跟竇鬱聰通完電話,屈意衡回到了客廳,不管他情緒怎麽樣,就這樣把客人丟下不管,實在有些沒禮貌。


    他出來,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家裏太久沒有來客人了,除了竇鬱聰之外,這棟房子得有一兩年沒見過第三張麵孔了。


    他說:“那個,我讓我弟去買菜了,他做菜挺好吃的,晚上他下廚。”


    姚湛看著他笑了笑,對方尷尬,搞得他也拘謹。


    他是很想來看看屈意衡生活的地方到底什麽樣,就好像多往前這麽一步,就能多了解“屈意衡”這個謎題一些。


    可是很顯然,這讓對方有些不舒服。


    姚湛想道歉,但想著,來都來了,說那些沒用的反倒影響氣氛。


    “我做菜也不錯。”他說,“我們單位花大價錢雇的廚師都不如我手藝好。”


    屈意衡終於笑了:“是麽?那等會兒你也露兩手。”


    他走過來,問姚湛:“喝點什麽?”


    姚湛招招手,讓他離自己近點。


    家裏隻有他們,很安靜,隻有空調發出的嗡嗡聲。


    屈意衡走到姚湛身邊,兩人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對方。


    他們右手邊就是窗戶,在這裏做什麽,對麵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可是屈意衡不在乎,因為那些人他根本不認識,不認識的人,為什麽要去在意?


    兩人越靠越近,屈意衡幹脆一抬腿,跨坐在了姚湛身上,他的膝蓋貼著沙發,怕對方覺得自己重,雙手撐著椅背,不敢坐得太實。


    姚湛圈著他的腰問:“我是不是讓你不自在了?”


    還是問出來了,姚湛發現自己麵對屈意衡的時候,完全沒辦法顯得像個社交老手,竟然時不時犯點兒低級錯誤,顯得很愚蠢。


    屈意衡笑了。


    剛才進門時的那一幕他確實尷尬到恨不得讓世界暫停,然後他抹去所有人的記憶。剛才的他看起來太可笑了,本來是打算收拾得幹幹淨淨出去接人,卻沒想到,就那麽十分“原生態”的被撞見了。


    更尷尬的是,竇鬱聰也在。


    本來他很不想提起這件事,可不知道為什麽,姚湛這麽一問,他竟然覺得心頭一軟,好像又沒那麽難受了。


    他沒搖頭也沒點頭,隻是笑著趴在姚湛懷裏,用側臉蹭著對方。


    姚湛被他的動作蹭得心猿意馬,手心摩挲著他的背。


    “剛洗完澡?”姚湛明知故問,他嗅了嗅,“很香。”


    屈意衡被他這話弄得麵紅耳赤,無論兩人做過什麽,做過多少次,但這麽天光大亮的時候對方摟著他說這樣的話,他還是有些受不了。


    臉皮薄,經不住撩撥。


    屈意衡說:“今天對不起。”


    “怎麽?”


    “我忘了去等你。”


    姚湛在他耳邊笑了笑,那笑聲像是羽毛,搔得屈意衡心尖都在抖。


    “我接受你的道歉。”他說,“那你今天是不是要好好彌補我?”


    屈意衡不自覺地在他懷裏動了動,很輕很輕地說了句“嗯”。


    這氣氛太曖昧了,曖昧到兩人仿佛是正在熱戀的情人。


    畫了一天畫的屈意衡其實很累,他以這麽一個別扭的姿勢趴著,漸漸的竟然覺得那些疲累都得到了緩解。


    他想:姚湛不愧是醫生,手到病除。


    這個念頭讓他覺得自己可笑,很傻。


    竇鬱聰是個聰明人,唯獨遲鈍的就是這麽多年竟然沒看出來他哥也是個gay,這事兒讓他覺得無比挫敗。


    要不是剛才在門口時感受到了那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他可能就那麽稀裏糊塗地被糊弄過去了。


    但他哥說不是那麽回事兒。


    竇鬱聰結賬的時候想:怎麽可能不是那麽回事兒,你倆把曖昧都寫在臉上了。


    他被他哥勒令出來買菜回去做飯,跑路是不敢跑路的,隻能盡可能拖延時間,給那兩人創造獨處的時間。


    他現在特別懊惱,本來六點半才下班,到家怎麽也得快八點,可是今天下午他出來開會,開完會領導說給他半天假期,讓他自由支配。


    既然可以自由支配,那當然是回家睡覺。


    就這樣,打擾了他哥的好事兒。


    竇鬱聰隻希望他哥別記恨他,美好的兄弟情誼一定要長長久久!


    竇鬱聰回家的時候,屈意衡跟姚湛已經做好了米飯,就等著廚師先生回來炒菜了。


    然而,事情的發展根本和想象得不一樣。


    本來竇鬱聰以為自己做菜那倆人去他哥房間親熱,結果最後竟然變成了屈意衡洗菜、姚湛做菜,他站在一邊十分多餘地看熱鬧。


    他說:“你倆把活兒都幹了,那我能不能去自己玩兒一會兒,吃飯的時候再叫我?”


    “你把盤子再衝一衝。”屈意衡生怕竇鬱聰覺得他跟姚湛有什麽,非要把人留住。


    竇鬱聰哀嚎一聲,覺得他哥真是沒救了。


    兩個人的約會變成了三個人的晚餐。


    吃飯的時候,屈意衡跟姚湛挨著,竇鬱聰自己坐在另一邊。


    “真是稀奇。”竇鬱聰說,“姚哥,我哥這麽多年,還沒叫誰回來吃過飯呢。”


    姚湛一聽這話,心裏得意得不行。


    “是麽。”他笑著看了一眼旁邊悶頭吃飯的屈意衡,“那我很榮幸。”


    屈意衡的動作頓了一下,扭頭看他。


    對麵還在情傷中的竇鬱聰偷偷翻了個白眼,決定今天晚上要麽自己出去,要麽這倆人出去。


    “姚哥家在外地?”竇鬱聰開始跟姚湛套話。


    想從屈意衡那裏知道點兒什麽太難了,對方要麽不說,要麽就跟他打馬虎眼。


    “嗯,不過也不算太遠。”


    “不會在c市吧?”竇鬱聰知道他哥一家以前在那邊,既然對方是他哥的老同學,搞不好現在還留在c市。


    “嗯,c市。”


    竇鬱聰驚了:“那還叫不算太遠?大哥,一千多公裏啊!”


    他很想說一句愛情的力量真偉大,但怕他哥生氣。


    “不過c市真挺好,”竇鬱聰說,“景美人美山水好,要不是有這麽份工作拖著我,我就辭職去那邊享受生活去。”


    這話是說到了姚湛的心上,相比於這裏,確實c市的生活更舒適些,起碼溫度不會這麽折磨人。


    “那歡迎你過去。”姚湛說,“我們很多老同學都留在了c市,你要是去那邊,不愁沒朋友。”


    竇鬱聰看看他哥,笑了:“那好,以後我去的話,姚哥罩著我。”


    就像姚湛說的,他廚藝確實很不錯。


    再早幾年,姚湛真就是那種兩手不沾陽春水的人,本來工作就忙,單位又有食堂,他沒必要想不開自己做飯。


    但後來有一天心血來潮想去健身,既然要健身,自然也要注意飲食,於是就拿著菜譜學了起來。


    隻不過沒堅持多久,因為工作實在忙得他根本沒空健身,健身卡就那麽浪費了,可是卻找到了做菜的樂趣,隻要不算太忙太累,他都盡可能自己做菜。


    可話說回來,那會兒他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第一次做菜給別人吃,對象竟然是屈意衡。


    吃完飯,竇鬱聰說什麽都不在家待了,找了八百個借口出了門,前腳一走,後腳就給屈意衡發了信息:哥,我晚上不回來了,明天見!


    他沒多說,但是他知道屈意衡肯定懂。


    反正不管人家倆人晚上是不是留在家裏,他肯定不能留。


    他哥都光棍兒這麽久了,整個兒一個枯萎的玫瑰花,好不容易有人來施肥了,他得給人創造機會啊!


    電燈泡走了,留下屋裏的倆人大眼瞪小眼。


    這要是在酒店,倆人肯定二話不說就脫衣服上床了,可這是在家,總覺得氣氛有些奇怪。


    “那個......”屈意衡見時間還早,倆人就這麽尬聊也不是那麽回事兒,便提議說,“要不要出去走走?”


    雖然姚湛很想吐槽這裏晚上的溫度,但屈意衡說了,他也隻能照辦。


    兩個人下樓在小區裏隨便逛著,說著一些無關痛癢的話,大部分時候都是姚湛說,說畢業之後邵威他們的破事兒,說自己工作上的事兒,說這次來學習的事兒,然後問屈意衡:“你弟幹嘛去了?”


    屈意衡一愣,回答說:“他朋友找他喝酒,今晚不回來了。”


    這一句“今晚不回來了”讓姚湛立刻領會了屈意衡的意思,他笑笑說:“你弟挺有意思的。”


    “三十多的人了,還跟小孩兒似的。”


    “你平時有個人陪著也挺好,我看要不是他,估計你都不會主動和誰說話。”


    姚湛說的是對的,要不是因為竇鬱聰,屈意衡很可能一天到晚都說不上一句話。


    兩人轉了兩圈,直到天黑了才回家。


    進屋後,屈意衡在前麵走,姚湛跟在他身後。


    他們貼得很近,屈意衡甚至能感覺到來自姚湛身上的熱氣。


    他問:“走了一圈又一身汗吧?要不要去衝個澡?”


    姚湛直接上前半步,從後麵圈住了屈意衡,他把下巴搭在對方肩膀上,嘴唇蹭著對方的耳朵:“你也熱吧?一起洗?”


    之前剛到酒店的時候姚湛想過他們倆會在酒店的浴缸裏一起洗澡,那畫麵還挺有情趣的,但他沒想到,在酒店的時候屈意衡沒和他一起,倆人第一次在浴室,竟然是在屈意衡的家裏。


    水溫剛好,人也剛好。


    屈意衡緊貼著瓷磚牆麵,對他說:“慢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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