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藍河馬上接著道:“我記得在安嵐姑娘回亭子之前,你們幾位早就已經回到亭子那邊,並且時間正好超過一刻鍾。因為你們回了亭子後,方娘子才點了一炷伴月香,香燒完後,安嵐姑娘才回亭子。”


    丹陽郡主有些訝異地看了謝藍河一眼,外表如青竹般俊挺的少年,心思卻那麽細膩。剛剛若非親眼所見,很像想象,這樣一位少年,與人廝打時竟會那麽狠。


    安嵐原是要開口的,聽謝藍河這麽一說後,心裏稍安,於是收住嘴裏的話,選擇沉默。


    剛剛著急點頭的那幾人,頓時有些懵了,麵麵相覷了一會,其中一位便有些心虛地道:“我,我記錯了,我是早在一刻鍾之前就看到她往花廳那去的,有,有兩刻鍾。”


    “沒錯,你突然這麽一問,誰能記得那麽準的。”


    “可不是,再說,當時又沒特意去看漏壺,記錯了時間也正常。”


    “沒錯……”


    此時,安嵐忽然開口:“花廳離尋香的園子有段距離,如此說來,你們當時並沒有在院子裏尋香,而是一直都在注意花廳?這倒是奇怪了,當時明明都是去園中尋香的,怎麽你們卻反走到花廳那徘徊,難不成花廳裏有什麽東西,更加吸引你們?不然,怎麽花廳那有誰進去,都被你們看到了?”


    她這話的陷阱,可比他們高明多了,完全就是拿他們自己的話坑害他們。


    這下,就是傻子都聽得出來安嵐是什麽意思,想誣陷我,你們一個一個都逃不了,且看最後遭殃的會是誰。


    陸易陽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惡狠狠地盯著謝藍河。他們都已經商量好了,隻要眾口一致,那丫頭想賴都賴不掉。此事是給所有人都爭取有利時間。他是為自己著想,但同時也是為大家著想。卻不料中途殺出個程咬金!


    “還去方娘子那說嗎?”謝藍河看著陸易陽道,“雖不明白陸少爺之前說的,此事為何與大家的清白有關,但既然是如此重要,自然不能多耽擱。”


    方玉心還想不明白這裏頭的彎彎繞繞,但聽謝藍河都這麽說了,便也跟著道:“的確是不能多耽擱了。哥哥,郡主,我們也去吧。”


    丹陽郡主有些複雜地看了安嵐一眼,卻沒有出聲。


    方玉輝也是個心思剔透的人。剛剛一想,也就明白了陸易陽和那幾個人是什麽心思,他有些詫異,但更多的是不屑。這份不屑並非是因為同情安嵐,而是因為他心裏還有驕傲。在他看來,用這等手段證明自己是清白,本身就是對他的一種侮辱,因而他也沒吱聲,隻是冷眼看著。


    他們這樣的態度極大地刺激了陸易陽。遂道:“當然是要去說的!”


    隻是他走到門口時,剛剛跟他一塊幫腔的那幾個人卻遲疑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都不怎麽敢挪步。陸易陽回頭一看,臉都黑了,氣得罵了一句:“都是窩囊廢!”


    這話可捅了馬蜂窩了,這些人當中,雖確實有膽小怕事的,也有捧高踩低的,但無論他們性格如何,卻也都是被人捧著哄著長大的。個個在家裏可都是少爺小姐,進出有人伺候,出門有人給臉,如今又被選入大香師的晉香會,更是順利晉升一級。


    而說起來,陸易陽的背影也不比他們高多少,剛剛還被丹陽郡主指責了一聲,眼下方玉輝看起來似乎也沒有要站在他那邊,所以,當“窩囊廢”這三字從陸易陽嘴裏蹦出來時,那幾個幫腔的都毛了。


    有人當即就嘲諷道:“你威風,剛剛怎麽被人打得都還不了手。”


    “瞧那一臉的傷,自己丟人不知道。”


    “若是我,早就回家待著去了。”


    “還有臉說別人!”


    陸易陽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那些人,好一會後才道:“好,好好,說你們窩囊小爺還真沒說錯。那麽好的主意是誰想出來的,又是誰來找我的?!”


    這話一出,相互接著話嘲諷的那幾位頓時收住嘴裏的話,麵上紛紛露出忐忑之色,有人忍不住開口道:“你胡說什麽!”


    “怎麽,敢做不敢承認,不是窩囊廢是什麽!”陸易陽被徹底激怒了,“沒本事做好,又沒膽子承認,小爺還真恥於跟你們這樣的人為伍!”


    側廳內,有人忽然哭了,哭的還是個書生模樣的少年。他也不是大哭,就是低低抽噎,然後不時拿袖子擦擦眼睛。安嵐往少年書生那看了一眼,目中沒有同情,隻有幾分羨慕,身上穿得那麽好,又這麽輕易就能哭出來,多半是自小就在嗬護中長大,根本沒經曆過什麽挫折,一個人命嫌疑的帽子,就已經將他押得慌了。


    而除那少年書生外,還有幾位,是臉色蒼白,臉或是盛滿了擔憂和驚懼。


    他們沒有哭,但看起來卻也不比那位抽噎的少年書生好上多少。


    緊張不安的情緒在他們臉色表現得越來越明顯,於是縱觀整個側廳,眼下還能淡定自若,竟不到一半。而可以機警應對某些刁難的,則更是鳳毛麟角,所以,丹陽郡主再次看向安嵐,遲疑了一會,才道:“時候不早了,你想回去嗎?”


    安嵐看了看外頭的天色,想了想,便點點頭。


    丹陽郡主又道:“我也打算回去,這裏的事,還是就交給官府查辦吧。”


    安嵐再次點頭,隻是將出去時,她忽然道一句:“郡主也會擔心嗎?”


    丹陽郡主一怔,想了想,便道:“擔不擔心,跟我是不是郡主並無多大關係。”


    安嵐笑了笑,就往廳外走去,隻是行了幾乎後,似忽然想起什麽,就轉過身,朝謝藍河曲膝施了一禮。


    謝藍河側身避開。


    方玉心則是愣住。


    ……


    此時花廳那邊,方三奶奶已經哭得眼睛都腫了,卻還是沒能將自己的丈夫哭得活過來。


    姚氏更是覺得糟心,兒媳私下裏的事,她一直不知道,今日突然知道了,卻人也沒了。她甚至比方三奶奶更想揪出這下毒的人,因為無論如何,王家都擔不起自家兒媳同別的男人殉情這個事。


    隻是眼下,她想跟方三奶奶商議這件事該如何辦,方三奶奶卻一點都不配合,有時間就哭,令她煩不勝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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