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女子眉宇與鳳離有三分相似,與他曾在蒼梧灃水看到的鳳景宏房中畫中看到的付婉皇後更有七八分相似,的確是付家女。然而,蘇璃驚訝的不是她的長相,而是她那雙墨色的鳳眸!


    純淨晶亮,如一泓透澈涼泉。這是暖兒擁有的眼睛,尚未被世俗玷染的眸子。


    世人皆言付家女重若男子,付家女不僅自幼被奉若掌上明珠嬌養長大,更有人斷言付家女天生貴氣乃鳳格天命。


    他不信什麽貴命,但眼前的女子與當初的暖兒擁有同樣明亮幹淨的心,擁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純淨眼眸,他不由生出幾分莫名的好感。


    或許,身處黑暗,曆經地獄深淵的痛苦,總是下意識的靠近光明與溫暖,在陽光中嗬護長大的幼苗經不得風雨,但總有一種人,天生就讓人甘願守護她們的天真與純善。


    蘇璃的目光隻在這青裳束袖少女身下落下不到片刻,已感覺到馬車中的三名男子警惕不善的目光。


    殷唇勾染薄笑,細挑的眼眸幽涼,曾經,他如這幾人守護他最愛的妹妹,別人一個眼神他都無能忍受,但如今,他守護的人卻不再需要他。


    付長歌銳利的眼眸盯著蘇璃,劍眉入鬢,棱唇緊抿,眼底浮出森然冷殺寒意。


    馬車中,一身青碧錦衣的付家三郎抬手掀開深藍色車簾,濃眉擰起,眸色不善,他身後身著雪白鑲玄色袖邊錦袍的付五郎長風縱身躍下馬車,亮開嗓子,厲喝一聲!“奸賊!竟然是你!還不速速受死!”


    四周圍上來的流民眼見情況不對,不到片刻便做鳥獸散。


    付長風抽出隨身攜帶的長劍,直刺向蘇璃!


    蘇璃冷眸避開,身形如行雲流水,絲毫不受付長風的影響。緋色錦衣如天邊璀璨的紅霞,在空中劃出悠然冷漠的弧度,細挑的眼眸冷然斜睨了馬車上手握韁繩的付長歌的一眼。


    付長歌冷瞥了付五郎一眼:“長風,還不住手。”


    付長風冷哼一聲,下巴微揚,桀驁不馴。“大哥,他到此定然不懷好意,豈能輕易放過了他!”


    蘇璃殷唇含笑,目光在看到付長風那一襲裝扮時,眼底寒芒乍現,掠過一絲不悅,緋紅身影倏閃!


    付長歌瞳仁一眯,他身後一襲青風如電,迅速擋向付長風!


    “嘭!”


    晚了!


    付長風整個人被倒襲出數丈之外,一頭撞上角落中堆積的柴草竹筐中!


    “五哥!”付長笑眨了眨眼,低呼一聲,還沒看清楚怎麽回事就見她的五哥飛出去!立刻上前查看他的傷勢!


    付長青與付長歌臉色十分難看,沒想到蘇璃如此囂張,竟在鳳翼的地盤傷他付家人!


    “蘇璃,你……”


    “奸賊!你竟敢打本公子!”付長風痛嘶一聲,捂著腰俊臉皺成一團,惡狠狠地想爬起來再找他拚命。


    付長青見狀,心中一定,還有力氣叫囂,看來沒事。


    “蘇相到此意欲何為?”付長歌踱步上前,聲音沉凝。“不會僅為教訓在下的五弟罷?”


    蘇璃眼眸殘冷,勾唇低笑,笑顏森冷。“本相最不喜東施效顰。”


    尤其是一個比他年輕還與他心愛的人兒一起上過戰場的男人,他可不喜歡一堆男人整日與他的暖兒穿情侶服,看著就礙眼的緊!


    當初鳳離終日墨衣,那幫跟著她的人就一身黑,如今鳳離一襲雪衣,這幫子人又一身白!以為他眼瞎死了不成!


    說完,蘇璃沒有再看付長歌一眼,徑直揚長而去。


    “哎!你怎麽能隨便打人呢?我五哥隻是仰慕七公子,雖沒有七殿下好看,不過……勉強也還能入眼罷……”


    “喂!你說誰呢!”


    “笑笑說的是實話嘛!七殿下可是鳳翼最好看人的呢!笑笑還沒見過比七殿下更好看的人了!嘻嘻!”


    身後傳來少女輕細的笑聲,蘇璃秀眉微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有些底氣不足。小家夥長得比他好看呢……若是鳳離有朝一日扮回女裝,那……


    蘇璃想起浴池中那一幕,玉顏湧上薄紅,食指來回輕觸殷唇,今日的收獲真的讓人驚喜,唇齒似乎還殘留著令人癡迷的軟滑香豔,與落鳳嶺之初相比,停了禁藥,暖兒身高抽長了些,也許是因為誕下一雙孩子的緣故,身體愈發……玲瓏,令人欲罷不能。


    若是變回女裝,真不知會是何種情形?蘇璃眸光熱切,忍不住臆想,然而,不到片刻,臉色緩緩沉了下來,目光陰鷙嗜血,誰若敢覬覦他的暖兒,他便讓他下地獄!


    他馬上就要離開鳳翼,這段時日不在暖兒身邊,這讓他十分不安,但也很清楚,如今鳳翼的重建與恢複需要鳳翼拿主意,他無法強行將她擄帶在身邊。


    隻要暖兒恢複記憶,他們再也不會如現在這般,當年的暖兒十分依賴他,即使鳳離不能回到暖兒天真無邪的時候,但他們畢竟擁有一段美好甜蜜的日子。


    他不希望鳳離忘記他們共同擁有的回憶。


    三日後,錦離宮。


    鳳離掀開榻上帷簾的動作凝固,有些怔愣地看著軟榻錦被中裹成一團的一雙粉團子,粉雕玉琢的小團子嬌小玲瓏,粉嫩的小唇剔透紅潤,白裏透紅,那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軟嫩光滑,顯然前段日子被照顧的十分精心。


    此刻一雙龍鳳兒看不出誰是誰,衣著裝飾皆是相同,至少眼前他們的母親分辨不出。


    鳳離呆滯了一刻鍾,十分無奈地接受事實,在一雙孩子閉上眼睛的時候,她的確沒法認出誰是歌兒,誰是瀟兒。


    雖知蘇璃有順道送孩子回來的意思,但沒想到他這麽送到這裏,還真的省了她許多麻煩,這次也沒來找她茬兒,在宣政殿處理政務忙了一日,一回來就看到一雙寶寶,這讓她心情十分好。


    這頭鳳離因孩子回來心情高興,那頭蘇璃卻是一臉不愉,他不是沒想去找鳳離,但他哄著寶寶睡著,在殿中等了一日也沒看到她回來,眼看離開的時間到了,他才滿腹怨氣地離開錦離宮。


    “鳳――離――”蘇璃看著馬車外漸行漸遠的鳳翼都城,咬牙切齒,對她真是又愛又恨又無可奈何。


    如今他得要去北漠將治療失憶的雪果,會一會那傳說中的烏樓雪!


    風吹簾動,馬車往北行駛,這時,馬車的門輕輕叩響,門外傳來冥焰低沉的聲音。“主子,屬下有事稟告。”


    “進來。”


    “屬下探到,遲南已故上官頡與上官昀的母親係北漠當今國君的姑姑,烏藍王子與七殿下有怨,七殿下與蒼梧傅太子滅了遲南,如今北漠國君對鳳翼與蒼梧存有極大敵意,已派來使前往鳳翼。”此次恐怕是想警告七殿下。


    北漠曆來與遲南聯姻,如今相當於侄子被七殿下殺了,北漠來使定然不會是為友好而來。


    蘇璃眸色不定,許久之後,幽冷的嗓音才緩緩啟出:“北漠來使是何時之事?”


    “半個多月之前。”


    冥焰話落,立刻意識到什麽,神色一凜!


    蘇璃目露寒芒,緋衣腥豔冷肅。半個多月了,按理說時間也差不多,理應到了,但是到現在都未曾聽到消息,事態反常必有妖。


    隻有兩種可能,一種是真的按照正常速度,過一段時日才到鳳翼,還有一種可能,他們早已到了鳳翼,但在暗中調查遲南之事,意欲給鳳離一個下馬威!


    蘇璃支頤靠向馬車車窗,他都舍不得傷他心愛的人兒一點點,這些人還想出手?薄唇勾出一抹森涼的笑意,蘇璃慵懶地往後靠了靠。


    “穿著暗屬營的衣服,暗中解決了這些人,讓齊芫看著,是鳳離的人暗殺北漠來使。”


    “是”冥焰麵目表情地離開,並不過問緣由。


    蘇璃抬眸看向車窗外倒退的景色,妖異的眼眸嫵媚魅惑,紅衣腥豔如血。


    以齊芫的性子,定然以為這是扳倒鳳離的一個契機,肯定不遺餘力地往暖兒身上潑髒水,再加上暗屬營殺手掉下一兩樣“證據”這就更坐實了鳳翼殺北漠來使之事。


    鐵板釘釘呢……


    蘇璃低笑,修長白皙的指尖拿起青花瓷盞輕抿一口,妖嬈浸毒。


    齊芫,你便使勁往本相心愛的人兒身上推罪過罷……


    他等著回來看齊芫的下場。


    蘇璃支頤低笑,這個計劃唯一的缺點是暖兒太聰慧,極有可能查到他身上,他回來怕是也少不得又得花一番功夫平息她的惱怒,不過相對於她整日想著與別的男人周旋鬥智,他寧願她想著他一些。


    蘇璃撩開衣襟,露出半裸的胸膛,烏發如墨披散,魅亂妖異。


    車內的炭爐溫度似乎高了些,蘇璃不以為意地撩衣,唇色靡豔潤澤,輕舔殷唇,呼吸微喘。


    蘇璃正欲解開衣襟,細長的眼尾如魅狐,眸底掠過一絲異色,陡然察覺到不對!


    他迅速伸出手掌,果然見到一條緋紅的血線沿著經脈流走,所到之處如著火般熾熱難忍!


    三日醉!


    蘇璃豔色欲滴,眸底卻是一片寂寒,怎麽回事?


    三日醉……三日……


    三日前中毒的!


    蘇璃眯了眯丹鳳眸,他又中招了!


    她竟然抹了這種藥!這可是媚毒!


    但偏偏是三日醉!她倒是會算!三日才發作,他卻離開了她!若是普通的媚毒,他倒寧願當場毒發!


    她就不怕自己返回去?


    蘇璃迅速打開車窗,車程已出鳳翼京都,此刻已進入鳳翼另外一座北方城池,顯然想回去找鳳離算賬是不可能的了!


    蘇璃又氣又惱,隻覺周身如著火,妖冶的五官薄汗淋漓,卻無處瀉火。


    鳳――離――!


    蘇璃指尖緊攥馬車門,額角青筋凸起,體內翻滾陣陣熱浪,這麽下去不行!


    他一把推開車門!“停車!”


    話落,車座上頭戴黑色鬥笠的暗衛隻見紅影一閃,車內已不見了主子的身影。


    “誰也不要跟過來!”鳳離暗啞的嗓音遠遠傳來,原本暗中跟上的黑衣衛悄無聲息地撤離。


    越往北走,空氣森寒,嗬出的氣息尚未及掌以化作白色的冷氣散開,河麵上的冰已有幾尺厚度,想如當初在落鳳嶺般跳入水中降溫不現實,即使沒有結冰,在這等天氣下水,上來也隻剩半條命。


    蘇璃臉色潮紅,無法言喻心中惱怒,這筆賬他總有討回的一日,到那時再懲罰那不聽話的丫頭,但如今他該如何做?


    不耐煩地扯開衣襟,目光落到不遠處的積雪中,正要走過去,矯健滾燙的身體陡然一涼,蘇璃眸子陡然瞪大,殷唇濕熱,眸底掠過一絲暗紅異芒。


    唇邊低笑溢出,他忘記了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顯然鳳離也忘記了。


    暖兒,你可知我現在多想你麽?


    蘇璃拿出懷中赤紅如血的小瓷瓶,血色的藥丸泛著詭異的光澤。


    烈焰逍遙散,他許久不曾用了,每次想她想急了隻想親自去找她,但如今他不在她身邊……


    纖長濃眉的長睫微垂,白皙的指尖撚起血色的藥丸,緩緩咽下。


    暖兒,哥哥想你了。


    同生蠱,如今的暖兒大約也受到影響,恐怕也在降溫,但他不希望有男人乘虛而入,三日醉不是一般的藥,若是暖兒發作之時被別的男人看到,他真不知找誰哭去。


    如今不比從前,他愛她,同生蠱早已深入骨髓,他偶爾可以感覺到她的疲憊,他相信,此刻她也能感覺到他。


    烈焰逍遙散本是迷幻藥,但他隻想她而已。


    暖兒,我隻想要你。


    蘇璃緩緩閉上眸子,眼前皚皚的白雪旖旎,他看到了他心愛的人就站在他麵前……


    “暖兒……過來……”


    低魅的嗓音喘啞低嚀,聞音耳紅,啞魅中暈染絲絲惑亂。


    “蘇璃!你這個混賬!”鳳離低吟一聲,指骨發青,迅速遣退錦離宮內所有的人,扶著湖藍的帷簾踉蹌地閃入內殿冷池。


    耳畔喘息低喃的聲音若在耳邊,滾燙的觸感渾身流竄,更令她氣怒難消的是蘇璃那混賬到底在摸哪裏!他怎麽下得去手!


    鳳離冷顏染一層薄紅,毫不猶豫地躍入水中,然而,那詭異的感覺怎麽都無法消失!


    “唔……!”鳳離冰顏嬌媚若雲霞,薄唇緊緊抿起,清冷的鳳眸染一抹驚慌,修長的指尖緊緊攥住池岸之上蓮花浮雕,指骨分明,纖細的青色血管浮起,周身如火燒,偏偏那詭異的觸感久久不停!


    她閉著眼也能知道蘇璃那登徒子在做什麽!她一定不會放過他!


    “唔――!”鳳離瞬間潛入水中!


    冰天雪地之中,蘇璃修長的五指揀起地上的錦衣隨意套上,滾燙的體溫此時已恢複,溫熱的指尖從鎖骨掃過,眸中浸出笑意,終有一日,他要真正得到她,而非在臆想中疼她寵她。


    隻是,這件事可沒如此容易放過,他離開了,也不能讓她如此將他拋之腦後。


    閉上眸子,雲雨交融,清晰如在眼前,蘇璃勾唇低笑,眸光閃過異色,想到一個不錯的主意。


    次日,鳳離正埋首處理堆積如山的折子,殘風拿著一副密封好的畫幅與信封遞給鳳離。“公子,風雲樓的人接到一幅畫和信封,送信的人說是給您的,也不知是誰送來的就不見了。”


    “是麽?”鳳離並未抬頭,直接伸手接過殘風送來的畫與信封。“我看看。”


    殘風撕開畫幅外包裹的白綢,將畫遞給鳳離。


    鳳離放下朱筆,緩緩展開畫幅,也不知是誰有閑心送這個過來給她?


    精致光滑的白綢裹著質地薄透柔韌的竹宣,鳳離指尖微動,“輕似蟬翼白如雪,抖似細綢不聞聲”這紙不是普通人能用的起的東西。


    會是誰這般文雅的東西給她?


    鳳離冷淡的眸子隨著展開的畫幅逐漸看到了畫中的場景,海棠花林落英繽紛,意境頗為唯美,目光觸及落英樹下的緋紅衣角,狹長的鳳眸微眯,這個顏色……


    鳳離全數展開,整張畫卷盡數展現在眼前,鳳離呆滯了兩秒沒反應,殘風看著公子臉色從正常變成鐵青,接著又從鐵青逐漸變成紫紅,秀長的眉頭有扭曲的征兆……


    “公子,這畫裏畫了什麽?”殘風心中怪異,從未見過公子表情如此豐富,不由對畫中情形有絲好奇,探頭往畫幅看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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