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04


    珠簾後的人頓了頓,竟然長長地籲了口氣,那聲音,似在惋惜,又似在緬懷:


    “是啊,這世上,千裏馬常有,伯樂卻不常遇。誠如此琴,若然不是大師恰巧經過,並取而化之,鍛造為琴,相信那一塊木頭,早就化為灰燼,消失在這個世間了。又哪來的今日之傳奇?”


    段青茗愛惜地撫著琴身,這才開始撥動琴弦。朝珠簾後的主人點了點頭,示意可以開始了。


    珠簾內外兩把琴。一曲【廣陵散】,在兩人的指尖,完美在詮釋。按照規則,兩人同奏一曲,若是琴聲被落於下風者,則輸。


    世間皆知,【廣陵散】傳世,隻有半闕。下半闕,早在百年前,就已經失傳。剩下的,唯有上半闕而已。


    段青茗一直跟著館主的聲音合奏,思緒滑動於指尖,情感流淌於五玄,天籟回蕩於蒼天,仙樂嫋嫋如行雲流水。可在曲目將盡時,卻轉而高亢起來。


    整個雅間內,忽然風停雲滯,人鬼俱寂。段青茗的琴聲中,宛然有錚錚有鐵戈之聲,雷霆風雨迎麵來,戈矛縱橫,殺聲震天。


    一時之間,眾人都呆住了。段青茗的這一曲,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聽者無不動容。


    琴聲歸於寂靜。所有的人,都還沒有從琴聲中回過神來。


    過了半晌,珠簾之後,傳來正館主無比吃驚的聲音:


    “段小姐竟然有廣陵散之下半闕?”廣陵散的下半闕,在三十年前,不是已經被人毀之,焚之,再也無法現世了麽?可而今,竟然由一個惡名在外的小小女子彈奏出來?


    不得不說,這實在是太令人震驚了!


    段青茗手撫琴弦,腦子裏,有前生的鏡頭胡亂地閃過,血色,再一次彌漫了段青茗的心。、她停下手來,暗中吐了口氣,微微一笑,隻淡淡地說道:


    “是的,這是小女子無意之中得來的!”


    在前生,就因為段青茗的丈夫白遠皓,生性風流,琴棋書畫無一不精,而段青茗半路出師,最是愛琴,所以,勤奮練習不說,還將白遠皓引以為憾的【廣陵散】下半闕詞,費盡心思得來!段青茗的本意,本是想等自己學會之後,給白遠皓一個驚喜的。


    可段玉蘭,則給了段青茗一個更大的“驚喜”。自然的,隻有無盡的驚,卻無一分的喜!段青茗微微地閉了閉眸子,且不說白遠皓喜歡段青茗的心意與否,就連她自己,以及一雙兒女的命,就已經枉送在段玉蘭的手裏!


    段青茗心中平靜下來的恨,再一次呼嘯而來,差一點將她淹沒、她用力一握緊了手心,微微地閉了閉眼睛!將眸子裏的血色,遮擋開來!


    話說到這裏,似乎到了下一個環節了!正館主忽然招手,喚一側靜立的丫頭過來。低聲交待了幾句什麽。


    過了一會兒,隻見四個年輕貌美的丫頭托著四個托盤,托盤之上,流光溢彩,那竟然人人趨之若鶩的四大珍寶?


    看到段青茗似是看花了眼,一時有些不知所措。正館主的聲音,似穿透了層層霧靄,直達段青茗的耳邊:


    “段小姐,我館有規定,比賽勝出者,便可有資格從這四樣東西之中,挑選自己喜歡的彩頭。我對於廣陵散的下半闕,可以說是聞所未聞,今日也算是飽了耳福,所以,段小姐,你勝了!”


    穿月弓、暖玉簪、流星劍、寒玉瓶。其中一樣珍寶,都是流光溢彩,價值連城。唯有那把穿月弓,隻有半尺來長,黑色的弓身,墨色的細弦,看來色澤晦暗,暗啞無光。在這些珍寶之中,看來,毫不起眼。


    段青茗望著那四樣東西,望向了段正,意思是讓他幫忙看看,誰知,段正卻似是沒有看到一般。


    段青茗微微躊躇了一下,在四樣珍寶之前,細細地端詳!


    暖玉簪:較之普通的簪子略長一些,通身古撲,溫彩流溢,是用千年的暖玉製成,體弱者長期佩帶,有固元培本之奇效。


    流星劍:劍取玄鐵,寒芒閃閃。劍柄之上,有一顆碩大的珍珠,在這滿室燈光的輝映之下,煞是引人注目!


    寒玉瓶:用北海寒玉製成,乍一看,就仿佛是一隻普通的瓶子,可你再認真看去,就會發現,這瓶身似是有流光在閃,暗彩在流。而且,最奇特的是,近前三分,便會感覺到寒氣撲麵,神清氣爽!


    四寶齊現,唯穿月弓價值、聲名最盛,其他三寶一看,即便不識寶,亦或多或少地知道價值不菲。唯獨那把穿月弓、段青茗一眼望去,卻有些失望的。很普通的一把弓,幽黑的弓身,纖細的弦,除了弓身的線條流暢之外,其他毫無出奇之外!


    段青茗望來望去,一時不知道拿什麽好!


    可她前世,見慣珍寶,所以,對這些個物什,倒沒有什麽垂涎之心,更多的,則是想著,要拿來獻給段正,用以拉攏關係!


    段正是武將,而且即將遠征,段青茗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將那把寒玉劍,拿來送給段正!


    段青茗心意一定,伸手就去拿那把流星劍。可說不出為什麽,手指繞了繞,似被什麽牽引一般,段青茗最終,卻把手伸向了那把毫不起眼的穿月弓。


    小巧的墨弓,握在段青茗小小的手裏,指尖,酥麻酥麻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奇妙感覺。段青茗脫口說道:


    “我就要這個穿月弓!”


    珠簾後的那對眸子裏,驀地散發出一道厲光,看那眼神,似要將段青茗生生劈開一般!


    他竭力掩飾住自己眸子裏的冷意,放平了音調,緩緩說道:


    “段小姐獨獨挑中這弓,可是因為很喜歡的緣故?”


    段青茗的臉有些紅了,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說實話,我是想拿那把流星劍的……”


    段青茗揚了揚手裏毫不起眼的小弓。無比坦誠地說道:


    “我想把那把劍,送給我的父親……可是,我的手,好象不聽使喚一般!所以,就挑了這一個!”段青茗是一個坦誠的人,在非原則問題上,從來不做沒有必要的隱瞞。是以,說出來的話,也是真誠十分。


    珠簾後,館主的眼眸,再一次閃了一下。他動了動唇,卻沒有出聲。


    “就這穿月弓罷,你和他有緣!”


    段正微微一笑,對段青茗的選擇似是十分的開心。他握住段青茗的手,又緊了幾分,然後,微笑著和正館主道別。


    李思琪從兩人的身後,一下子竄了上來,當她看到一無是處的段青茗竟然贏得了那線弓的時候,眼睛裏,就要發出光來:


    “段青茗,就是這把黑色的小弓麽……你送給我,我給你一千兩銀子!而且,我會叫我爹爹關照你爹!”


    段正笑了起來:


    “你回去問問你爹,有沒有資格,來關照我,再說吧!”


    誠然,臨安候隻是虛銜,可段正,卻是依靠自己的本事,得來的軍功。這兩者之間的差別,何其的大?


    被段正用話堵了一下,李思琪的臉,一下子紅了。


    段青茗和館主告別,轉了轉手裏的小弓,調皮地朝李思琪說道:


    “李小姐,這穿月弓我可是拿到手了,你現在倒是說說,誰沒有本事啊?”


    李思琪被段青茗一番囂張至極,卻也調皮至極的話,氣得直跺腳。


    段正拉著段青茗,接過她手裏的穿月弓,反複地打量著,神色之間,不停地變幻,過了許久,他才將穿月弓放回到段青茗的手上,這才淡淡說道:


    “為父聽說過,這把‘穿月弓’,甚有靈性。也隻有和它有緣的人,才可以持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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