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法子?”唐珊瑚雖然看不出來,但是她心裏也有一種隱約的不好的預感。


    “漁網!”若水勾唇一笑。


    不得不說,這確實是一個極好的法子,這幾十人兜著一張用不知道什麽材質編就的漁網,漁網上遍布尖刺,那些小銀點就是這些尖刺的反光。


    看來這些人對自己還真是忌憚啊。


    隻要他們離得自己遠遠的,然後拉著漁網一兜,就能把自己和唐珊瑚全都裹在那布滿了尖刺的漁網裏,自己二人不死也得丟了大半條命。


    天羅地網!


    好法子!果然是好法子!


    老八和唐珊瑚一齊倒吸了口涼氣。


    “你們好毒的心腸!”老八怒吼一聲,手中長劍唰唰揮動,一下子削掉了兩名黑衣人的腦袋。


    他恨眾人的狠毒,出手毫不容情,片刻之間,又有幾名黑衣人屍橫就地。


    為首的黑衣人一雙鷹隼般的目光射出冷酷的光,手一揮,圍著老八的幾人全都向後躍開,數十名黑衣人兜開了寒光閃閃的銀網,一齊邁步踏上,顯然是想要連老八也一起圍在網裏。


    老八抬頭上望,隻見頭頂的樹叢中不知道何時,也張開了一張大網。


    現在的他們三人,就像是籠中的鳥兒,插翅也難飛!


    “七嫂,珊瑚!”老八麵臨絕境,反而鎮定下來。


    他上前一步,護在若水和唐珊瑚身前,這樣一會兒被困在漁網中的時候,他可以為兩個姑娘擋住更多的尖刺。


    他仰起頭,看向遠處,淡淡的笑了。


    七哥,小弟我已經拚盡全力了,希望七嫂她能夠逢凶化吉,你能夠早點救她脫難!


    他不再去看正一步步逼近、目露凶光的黑衣人,麵臨生死關頭,他心中一片平靜,反而有種淡淡的喜悅。


    能夠和她死在一起,真好!


    他微微回眸,隻見淡淡的月色下,她一襲淺碧色的輕衫像是籠了一層薄薄的輕紗,烏黑的發絲被風拂起,掠過他的麵龐,帶來一陣淡淡的幽香。


    就像她的人一樣,柔美清幽,沁人如醉。


    在生死倏關的那一刻,他的眼裏心裏,還是隻有她一個。


    唐珊瑚的目光從來沒有離開過老八的臉,先前看到老八身陷重圍,疊遇凶險,她的心都要裂成了兩半,好幾次都要撲出去幫助老八殺敵。


    隻是她的功夫不高,之前能夠縱橫江湖那麽久沒人敢惹,一來是她仗著她的毒,二來是她手中的寶劍。


    可是現在,毒術無功,手中無劍,她就這樣衝出去,隻能是白白的送死,還有可能落在別人的手裏,成為人質。


    所以她隻有死死地咬住嘴唇,看著老八用她的寶劍,殺死一個又一個的敵人,同時暗中祈禱,七哥快點出現,救她們出去。


    但,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


    七哥一直沒有出現。


    敵人張開了天羅地網,她們就算是鳥兒,也逃脫不掉。


    死亡的陰影,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籠罩過她,唐珊瑚第一次,嚐到了瀕臨死亡的滋味。


    奇怪的是,她並不害怕。


    能夠和老八死在一起,她覺得幸福!


    她看到老八一躍而前,挺劍護在她的身前,那種殷殷相護之意,讓她覺得無比的甜蜜。


    她看到老八微微側頭,眼神向她這邊看過來,他臉上的神情那麽溫柔,那麽深情,是她從來沒在他的臉上看到過的,讓她的心一下子就劇烈地跳動起來。


    她向他伸出手去,隻要在臨死前握著他的手,她就一點也不怕。


    唐珊瑚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的呼吸也頓住,心髒仿佛都不再跳動。


    他是在微笑,他在微笑著凝望著一個姑娘,隻是那個姑娘,不是她!


    她的心沉了下去,像是沉在一個冰冷的湖底,連她的全身都冷得凍結起來。


    “上!”


    粗啞嘶嘎的嗓音下了命令,這是整個夜晚這夥黑衣人吐出來的唯一一個字,很明顯,這聲音也是逼壓著嗓子擠出來的假聲。


    若水的眸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麽。


    這黑衣人為什麽要逼擠了喉嚨,他分明是怕自己聽出了他的聲音!


    莫非,這人是自己認識的?


    數十名黑衣人騰空而起,像數十隻黑鷹劃過黑暗的長空,抖動著銀光閃閃的漁網,對準三人兜頭兜腦的罩了下來。


    老八把全身的功力都運到了右臂上,準備在漁網罩下來的那一刻,出盡全力,仗著手中的寶劍之利,劈破漁網,闖出一條生路。


    但他馬上意識到自己想的太簡單了。


    對方顯然早就有備,一張漁網兜過,後麵跟上來的是一張又一張的漁網,十幾張漁網層層疊疊,就算是他手中執著的是寒玄鐵打造的利劍,恐怕都無法連破十餘張網。


    難道,當真要死在這裏了麽?


    老八心頭一片絕望。


    突然之間,一名高高躍起在空中的黑衣人身形扭動,像是抽了筋一樣,“啪”的一聲落下地來,像一條死魚一樣摔在了地上,四肢不停地抽搐。


    和他一隊拉著漁網的黑衣人都吃了一驚,緊接著,他們也一個個的在空中搖擺起來,然後劈裏啪啦地從半空中跌下地來。


    這是怎麽回事?


    老八和唐珊瑚全都睜大了眼睛,看著眼前這不可思議的一幕。


    地上的這夥黑衣人,就像是數十條離了水的魚兒,在地上撲騰著,抽搐著!


    現場唯一站著的,就是那名黑衣人的首領。


    他顯然也被眼前發生的情景驚呆了,整個人像個石像般動也不動。


    “老八,上!”若水輕叱一聲,喚醒了呆若木雞的老八。


    老八如夢方醒,他見那黑衣人首領動也不動,正是出手的好時機,當下再不遲疑,騰身躍起,手中長劍疾刺。


    “老八,留下活口!”若水見老八這一劍對準黑衣人的心窩刺去,連忙提醒。


    但是已經晚了。


    老八手中的長劍就像是切豆腐一樣,悄無聲息地一下子送入了黑衣人首領的胸口,黑衣人首領連閃躲的意識都沒有,長劍就透胸而入。


    他的目光深深地看向若水,眸光漸漸黯淡,身子緩緩向後仰倒,然後砰然一聲,摔倒在地。


    老八愣住了,他呆呆地看著手中的長劍,不敢置信地又看了看倒下去的黑衣人。


    “他為什麽不躲?”他納悶地問道。


    他看到過這黑衣人首領的身法,比其他的黑衣人要高出數倍,和自己可以說是勢均力敵,所以他這一劍出盡了全力,並且毫不容情,他這一劍其實是虛招,真正的殺招隱藏在後麵。


    哪知道這黑衣人首領竟然不閃不避,所以這一劍直刺入他心口,一下子就送了他的性命。


    “七嫂,你快來看看,他還有沒有救?”


    老八見黑衣人的胸口血如泉湧,急忙蹲下來,想幫他止血,卻見他出氣多,入氣少,顯然是不成的了。


    “中了我的劍,他活不了啦。很快,他就快化成一灘血水。”


    一個略帶冰冷的少女聲音響了起來,老八仰頭一看,隻見唐珊瑚蒼白著臉,靜靜地站在自己的身前。


    若水也走了近來,雙目凝視著那人,那人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眸光散亂,還有微弱的呼吸。


    “你沒死!”她淡淡地道。


    老八和唐珊瑚都是一愣。


    這人明明馬上就要死了,她這話這是什麽意思?


    那人的眼睛似乎眯了眯,好像在笑,老八伸手扯下了他臉上的黑巾,露出一張麵目清俊之極的臉孔來。


    老八和唐珊瑚都搖了搖頭,他們並不認得此人。


    “果然是你。”若水卻像是遇到了一個老朋友,淡淡的微笑起來:“馮安民,別來無恙否?”


    馮安民也淡淡的笑了笑,道:“沒想到,你還會記得我。”


    “七嫂,你認識他?”老八皺眉問道。


    “我見過他,可是我卻不認識他。”若水的話聽得老八一頭霧水。


    她蹲在馮安民的身邊,纖指疾伸,迅速點了他傷口周圍的幾處穴道,並把一顆藥丸喂進他的嘴巴裏,掌力一送,已經送入了他的咽喉。


    “救、救不活啦。”馮安民輕咳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微笑道:“你早就猜到我的身份了?”


    若水搖了搖頭:“我並不知道你是誰,這藥丸也救不了你的命,我隻是想留著你一口氣,讓你親眼看著,你是怎麽樣一點一點的化成一灘血水的。”


    她說的輕描淡寫,馮安民的瞳孔卻猛地一縮。


    因為他剛才親眼看到,中了老八之劍的人,過了沒多久,他們的屍體都化成了血水。


    他不怕死,但是像若水說的那種死法,卻是恐怖之極。


    老八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心道:七嫂好狠!可他目光一瞥,看到滿地布滿了尖刺的漁網,又想:這夥人才真正的凶狠!


    七嫂隻不過是隻以眼還眼,以牙還牙罷了!


    “你、你究竟想知道什麽?”馮安民喘了口氣,隻覺得自己全身都冷冰冰的麻木著,唯有心口窩的一處地方是溫暖的,知道若水的話不是騙自己。


    他甚至已經看到,自己的手指尖開始冒出了淡淡的血水。


    “你的幕後主使,還有你的真實身份!”若水凝視著他的雙眼。


    “你真的想知道?”馮安民眸光閃了閃。


    “嗯。”


    “很可惜,就算是我全身化成了血水,我也不會告訴你。”馮安民突然一笑,閉上了雙眼,一副靜靜等死的表情。


    “你!”老八氣得抬起腳,重重踢了過去,“你要是不說,我把用這把劍,把你全身的肉一片一片的割下來!”


    “你以為,我會怕麽?”馮安民依然閉著雙眼,滿不在乎的道。


    “好罷,你不說,我也不會勉強你。”


    若水拍了拍手掌,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馮安民一怔,睜開雙眼。


    “因為你已經透露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信息,很顯然,告訴我事情的真相,你所遭受到的痛苦,會比你親眼看著全身化為血水,更加可怕!”


    馮安民呆住了。


    “馮安民,你隻要告訴我,太子殿下,他在哪裏?我就讓你痛痛快快的去死。”若水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道。


    “太子殿下?你是在擔心你的夫君麽?好罷,我可以告訴你。”馮安民眨了眨眼。


    “快說!我七哥在哪!”老八的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


    他就知道七哥不會無緣無故的失蹤,他們在這兒打鬥了這麽久,七哥都沒有現身,肯定是出了什麽意外。


    “想見他麽?很快,我就可以見到他了,隻要你們都跟著我一起去死,馬上就可以見到你們的七哥,和你的夫君了,哈哈,哈哈哈!”


    馮安民張開大嘴,哈哈大笑起來,笑了兩聲,又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該死的混蛋!死到臨頭,還敢詛咒我七哥!”


    老八恨得直咬牙,一腳又一腳地重重踢在馮安民的身上。


    馮安民卻像是毫無所覺一樣,臉上沒有半點表情。


    若水幽幽歎了口氣道:“老八,別踢了,他沒有感覺的。”


    老八一腳正踢在馮安民的右頰上,登時血流如注,可是馮安民的臉上卻並不見痛苦之色,甚至連眼睛都沒眨一下,果然是毫無知覺的模樣。


    “他中了我的毒,全身的知覺盡失,所以才會被你一劍穿心,他活不了多久啦,過不了一會,他就會變成一灘血水。”


    若水淡淡地看了馮安民一眼,見他臉如死灰,眼神中又是恐懼又是絕望。


    “啊,七嫂,我明白啦!剛才這些黑衣人全都是中了你的毒啊!怪不得他們全都像死魚一樣從半空中摔了下來,我還以為他們是被八爺我的威風嚇到了呢,嘿嘿!”


    老八環視了一下滿地的黑衣人,他們現在已經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死是活。


    “七嫂,你真是神通廣大啊,他們都縛了口鼻,你究竟是用什麽法子,讓他們全都中毒的啊?”老八實在是按捺不住好奇。


    就連躺在地上苟延殘喘的馮安民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想聽一聽若水的答案。


    他們所有人都含了解毒丸,不敢用口鼻呼吸,仍然在不知不覺中著了那太子妃的道兒,難道她真是會妖法不成?


    “是啊,若水姐姐,你在我的長劍上抹的藥膏究竟是什麽東西?”


    唐珊瑚知道關鍵一定是若水塗在劍身上的藥膏上。


    “隻是一種能讓人肌肉麻痹的藥罷了,這種藥也沒什麽稀罕的,不過它的奇妙之處在於,它遇到鮮血,就會散發出一種毒素,這種毒會通過人體的毛孔進入到人的體內,讓人不知不覺的中毒而不自知,直到四肢麻痹,全身僵硬而亡。”


    “天下居然有這種奇毒?若水姐姐,你快送我一盒好不好?”唐珊瑚聽得豔羨之極,兩眼閃閃發光。


    老八則是倒抽一口冷氣。


    若水搖了搖頭道:“珊瑚,不是我小氣不肯給你,隻是這種東西太過陰損惡毒,今天要不是性命攸關,我絕對不會使用。因為這毒不分敵我,方圓十米之內的生物都會盡數中毒,你們是含了我的解藥,才會平安無事。”


    “原來如此!”老八恍然大悟。


    “七嫂,現在咱們怎麽辦?就讓這狗賊這麽痛痛快快的死麽?”老八憤恨地瞪著馮安民。


    “痛快麽?恐怕不見得吧。”若水瞥了馮安民一眼,“他既然什麽也不肯說,那就讓他嚐一嚐珊瑚這把寶劍的滋味好了,能夠親眼看著自己的四腳,骨骼,慢慢的一點點變成血水,也很有趣,是不是?”


    很有趣?是很嚇人吧?


    老八腹誹,臉上卻笑眯眯地道:“七嫂,你說的對。”


    馮安民機靈靈地打了個冷顫,他現在全身都動彈不得,眼珠子卻是能動的。


    他的視線落在自己的雙手,隻見十根手指已經消失了,隻剩下一小灘血水和兩隻光禿禿的手掌,可是他竟然沒感覺到半點疼痛,這種恐怖之極的感覺,簡直比一劍殺了他更可怖十倍,百倍。


    “老八,珊瑚,咱們走吧!”


    若水轉過身,不去瞧他。


    唐珊瑚更是早就閉上了眼睛,她雖然殺人不眨眼,死在她劍在化成一灘血水的人更不在少數,但是眼睜睜的看著一個大活人,被化成血水的模樣,她還是不敢去瞧。


    老八看著馮安民手掌上露出來的白骨,而血水正一點點向上蔓延,很快他的兩隻手掌也會消失,心裏打了一個突,看著手中血紅色的長劍,就像是看到一條燙手的毒蛇,猛地向唐珊瑚拋去。


    “還你劍!”他叫道。


    唐珊瑚伸手接過,還劍入鞘,她握著劍柄,隻覺得劍柄上還沾著老八手上的溫度,想起剛才老八就是用自己的這把劍殺人護己,原本冰冷的心流過一絲暖意,忍不住向老八瞧去。


    卻見他眼中閃過一抹厭惡之色,看著自己的目光就像看著一條毒蛇,剛剛回暖的心又驟然變冷。


    她死死咬住了嘴唇,直到嚐到一抹鮮甜。


    若水走到塔克拉瑪幹的身前,拍了拍它的腦袋,在它的耳邊道:“帶我去找他!”


    塔克拉瑪幹仿佛聽懂了她的話一樣,仰起脖子,對著北方長長地嘶鳴了一聲。


    “在那兒!”若水篤定地道,對著北麵一指。


    “等一等!我、我說,我告訴你我是誰!”


    馮安民看到若水翻身上馬,毫不留戀地馬上要離去,再也忍耐不住,嘶聲大叫道。


    就這麽一小會兒的功夫,他的兩隻手掌也被化成了血水,隻剩下兩個光禿禿的手腕,實在是嚇得他心膽俱裂。


    反正左右是死,他隻想死得痛快點,而不想遭受這樣痛苦的折磨而死去。


    “哦?那你說吧。”若水驅著棗紅馬,來到他的身前。


    馮安民咬了咬牙,終於說道:“我不叫馮安民,我、我是北、北……啊!”


    他突然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嚎,兩眼翻白,舌頭長長的伸了出來,兩隻眼睛瞪得大大的,眼中流出血來,幾乎是瞬間,已經氣絕身亡。


    “七嫂,小心!”


    就在馮安民吐露真相的同時,老八耳朵一動,聽到從黑暗的樹叢中發出了微不可聞的暗器破空之聲。


    顯然有人隱身在茂密的樹葉間,忽施偷襲。


    那人一共發出了四枚細小的暗器,分別射向四人。


    老八騰身躍起,閃過了射向自己的一枚,同時腳尖一踢,踢飛了射向唐珊瑚的那枚,隻有若水相距相遠,他來不及撥打,情急之下,縱身撲上,擋在了若水的身前,隻覺得右肩一痛,已經被暗器射中。


    至於那馮安民,被暗器射中咽喉,登時死亡。


    “老八!”


    “八哥!”


    若水和唐珊瑚見老八受傷,齊聲驚叫,唐珊瑚搶上一步,已經把老八接在了胸前,牢牢抱住,眼中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哭道:“八哥,你別死,你別死!”


    “閃開!”老八雙臂一掙,已經掙開了唐珊瑚的懷抱,他一躍而起,直勾勾地看向剛才暗器射來的方向。


    隻見那裏的樹叢黑黝黝的,仿佛剛才隻是一陣風拂過。


    可是老八卻知道,剛才那裏真的伏得有人,而且那人發射暗器的手法極是高明,就連他這樣的身手,都沒能從他的手下救下馮安民這個活口。


    他右肩一陣劇痛,忍不信悶哼一聲,抬手按住了傷處。


    “老八,別動,我幫你瞧瞧是什麽暗器。”


    若水從懷中摸出火折子,吹著了,然後把火折交給唐珊瑚,道:“你幫忙照著。”


    唐珊瑚伸手接過,她神色怔忡,從有人發射暗器,到老八的受傷,還有馮安民的死,都是在一瞬間發生的,她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若水撕破老八肩頭的衣服,露出肌膚,並沒看到半點傷痕。


    “咦,沒傷?”唐珊瑚舉著火折湊近,奇道。


    “不,傷處在這裏。”若水指著一個小小的紅點,道:“暗器是一枚針!”


    聽到“針”字,老八氣恨恨地道:“這人居然用和七哥一樣的暗器!”


    “嗯,我先幫你把針吸出來,隻要針上沒有喂毒,老八你就不會有大礙。”


    若水從懷中取出磁石,將老八的肩頭用銀刀劃了一個小小的十字,吸出了那枚暗器,果然是一枚細小如牛毛的鋼針,比小七平時所用的還要輕細小巧。


    “針上沒毒!”若水拈起細針,放在鼻端一聞,隻有淡淡的血腥氣。


    老八登時鬆了口氣。


    唐珊瑚看著那枚小針,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這麽細小的暗器,發射的時候她沒有聽到半點風聲,要不是老八替她踢飛了那枚鋼針,她早就沒命了。


    他能奮不顧身的救自己,說明他心裏,還是有自己的,對嗎?


    她覺得自己的心再一次熱了起來。


    若水替老八止了血,塗上藥膏,然後一臉嚴肅地道:“老八,珊瑚,你們留在這裏等我,我要去救小七!”


    “你說什麽?七哥有危險?”


    老八一下子跳了起來。


    “是。”


    “我和你一起去。”老八想都不想地道。


    “不!你和珊瑚留在這裏。”若水神態堅決。


    “為什麽?”


    “因為,你們有比去救小七更加重要的事情要做。”


    若水深深地看了老八一眼,從懷中取出那個折疊瓶子,珍而重之的交給老八。


    “這是小七臨走之前放在我身邊的,很顯然,他意識到了危險,知道自己這一去恐怕會回不來了,所以才把這枚碧芯寒極丸交給了我,他希望我能平安回到帝都,用解藥救治父皇。”


    “七嫂!”老八一臉震驚地叫道。


    “我和小七曾經約定,同生共死,生死相隨,如果他死了,我也絕不會獨活。所以,我把解藥交給你,你和珊瑚馬上離開這裏,趕回帝都,把解藥送給父皇。”


    若水說完,翻身上了棗紅馬,被老八一下子拉住了韁繩。


    “七嫂,我去救七哥,你和珊瑚回帝都送解藥。”


    老八毅然決然地道,把手中的瓶子交還給若水。


    “老八,你以為送解藥這一路會很順利嗎?你以為我和珊瑚兩個人能平安無事回到帝都嗎?我不如你的身手好,如果要救父皇,非你莫屬!”


    若水不接瓶子,神情嚴肅無比。


    老八從來看到若水都是言笑晏晏,遇到天大的事,她都一派從容麵不改色,可是現在他發現,若水握著馬韁的手,在微微顫抖,顯然她的心已經不再平靜。


    七哥……定是遭遇了極大的凶險!


    “七嫂……”老八的聲音發顫,他的手指緊緊的抓住馬韁,手指的關節因用力而發白。


    “鬆手!你既然叫我七嫂,就該聽我的吩咐!老八,你可知道,你多耽誤我一分,你七哥就會多一分危險?”若水從來沒有用這樣嚴厲的神情和老八說過話。


    老八的手指一根根的鬆了開來,他退後一步,默不作聲地看著若水。


    “若水姐姐。”唐珊瑚咬著嘴唇,神色複雜地看著若水,喃喃叫道。


    若水隻是向她深深凝視了一眼,什麽也沒說,提起馬韁,喝了一聲:“走!”


    棗紅馬撒開四蹄,疾往北方馳去。


    老八看著滿地的黑衣人屍首,還有望著若水遠去背影發呆的唐珊瑚,猛地一咬牙,對她道:“珊瑚,上車,咱們走!”


    “八哥,咱們真的就這麽走了嗎?不管七哥和若水姐姐了?”


    唐珊瑚心裏一片悲涼,她想哭,可又哭不出來。


    “那你說,我該怎麽辦?”老八粗聲粗氣地道,他長到這麽大,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


    若水,給了他一條他不願意走,卻不得不走的路,他沒有選擇!


    父皇和七哥,在他的心中都重要!


    他跳上了珠穆朗瑪的馬背,泄憤似的在馬屁股上用力一拍,喝道:“走!”


    白馬昂首嘶鳴,然後奮起四蹄,向著北方呼啦啦的奔去。


    “往東,往東!你這匹笨馬!不是往北!”老八拚命拉著馬韁,可是白馬的馬頭被他拉著往東,四蹄翻飛,仍是向著北方奔去。


    “該死的,七哥不在,你這畜牲也造反了,連我的話都不聽了?”


    老八又氣又急,劈裏啪啦地在馬屁股上重重拍了幾記巴掌,那白馬卻奔得越發的快了。


    他隻覺得風聲呼呼直響,唐珊瑚迅速被他拋在了身後,空中傳來她的呼喚聲。


    “八哥,你等我,你等等我!”


    該死!不是我不等你,是這匹該死的畜牲不聽話!


    老八喃喃地咒罵著,看著兩旁飛速倒退的樹木,心中突然一動。


    這白馬是那神駒塔克拉瑪幹的伴侶,也是極有靈性,性情更是溫馴,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反常過。


    莫不是它知道了七哥危險,所以追隨著塔克拉瑪幹的行蹤而去?


    隻要騎著它,它一定可以帶自己找到七哥和若水!


    老八馬上放鬆了馬韁,讓它自由的馳騁,他心道:七嫂,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聽你的話,是這匹馬,它違背了你的命令,如果你要懲罰,就罰這匹不聽話的畜牲好啦。


    且說若水騎著塔克拉瑪幹,那棗紅馬像是插上了翅膀般,跑發了性,若水覺得前世坐過的最快的汽車也不如它的速度。


    她緊緊地抓住韁繩,整個人伏在馬背上,生怕被顛下馬來,一顆心更是跳得慌亂異常。


    這是前所未有的心慌。


    小七,不管出了任何事,你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活著!你聽到了嗎?


    若水咬著嘴唇,隻覺得滿口的腥甜,她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棗紅馬突然停下了腳步,長嘶一聲,兩隻前蹄騰空而起,若水促不及防,差點被顛下馬背。


    她隻覺得一陣腥風撲鼻,風聲響動,竟然是兩枚喂毒的飛刀,擦著她的臉頰而過。


    顯然是敵人發現了棗紅馬追蹤而來,所以發出飛刀,向馬蹄射去,意圖阻止若水。


    幸好塔克拉瑪幹警覺,一躍閃過,它避開飛刀,前蹄再次飛起,隻聽得“啊”的一聲慘叫,一個黑乎乎的人影被棗紅馬踢中了胸口,飛進了一旁的草叢裏,生死不知。


    就是這裏!


    若水已經看到,前方不遠處,有一座凸起的山丘,光禿禿的沒有一根樹木,在山丘上,有兩條人影正在翩飛,夜色朦朧,依稀分辨得出,一人穿白,一人穿碧。


    小七!


    若水一眼就認出來,那穿碧色長衣的人影正是小七!


    她眼中的淚水一下子流了出來。


    他還活著!


    所有的擔心、焦慮、不安、忐忑全都飛了,剩下的隻有滿心滿意的歡喜。


    隻要小七還活著,這天底下就再也沒有什麽可以讓她害怕的事情了。


    若水拭起眼中喜悅的淚水,雙眸再次變得清亮明澈,她的目光落在山丘腳下,那裏圍著一圈黑衣人,個個都仰著脖子,正在觀戰。


    剛才放飛刀那人發出的慘叫聲驚動了山腳下的黑衣人,紛紛向若水瞧過來。


    若水的心中一緊,她身上沒有兵刃,要赤手空拳的對付這一批黑衣人?


    她沒有半點把握。


    但那群黑衣人隻是看了她一眼,便不再理會她,又接著仰起脖子,繼續向山丘上看去,顯然是沒把她一個姑娘家放在眼裏。


    在他們的心中,山丘上兩個人精彩的對決才是不可錯過的一幕。


    若水吐出口氣,這些人瞧不起她?那正好。


    她驅著棗紅馬走近幾步,便凝目向山丘上的小七和跟他對決的那人瞧去。


    在若水的心裏,她對小七有著極為強大的信心,她從來不曾看到過有人能在武功上勝過小七,就算有人比小七的功夫更高更強,但他不一定有小七的機靈百變,有時候,高手對決,勝負並不一定取決於武力值,而是要看頭腦。


    小七的功夫本來就極高,尤其是得了丹增大師增予的九成功力之後,更是百尺竿頭更進一步,若水幾乎不能想到這世上還有人能和小七打個平手。


    可是現在,她親眼看到了。


    山丘上的那身穿白衣的男子,和小七打了這麽久,不但沒落敗,似乎還稍占上風。


    兩條人影都是長袖飄飄,不持兵器,隻靠兩雙肉掌相鬥,卻隻有衣袂帶風的風聲,而沒有雙方手掌相擊的啪啪聲,顯然這二人都是身法極快,變招迅速,一招不中,馬上換招,絕對不讓對方的手掌擊中自己的身上。


    若水馬上斷定,那白衣人功力並不在小七之下,否則小七不會對他的手掌如此忌憚,如果一不小心中了一招,定然非死即傷。


    那白衣人對小七也是如此,雙方功力相差不過少許,白衣人經驗豐富,功力深厚,小七招式靈活,機靈多變,雙方各擅勝場,所以鬥了這麽久,誰也沒占到便宜,也沒吃到虧。


    山腳下的一眾黑衣人則是看到眼花繚亂,均覺大開眼界,兩個人每攻出的一招一式,都是他們從來不曾想到的,更是從來沒有看到過的高招,隻覺得隨便學上一招,都是受用無窮。


    在這個當口,誰也沒有心思去理會同樣仰頭觀戰的若水。


    一個手無縛雞的姑娘,能玩出什麽花樣兒來!


    若水看了一會兒,倒放下心來,小七暫時不會出事。


    她心中開始忖思著如何打發掉山腳下這群黑衣人,突然,她耳朵一動,聽到了從身後傳來急驟的馬蹄聲。


    “七嫂!找到七哥了嗎?”


    老八遠遠的就看到若水輕衫飄飄騎在馬背上的身影,大聲叫道。


    他跨下的白馬奔行奇速,幾乎在他話音落地不久,已經奔到了若水的身邊,倏地立定,和棗紅馬並頭而立,兩匹馬親昵的交了交頸。


    “在那兒!”若水向山丘上一指。


    老八順著若水手指的方向瞧去,隻看了一會兒,他的瞳孔猛地一縮。


    “墨白!”


    他的聲音像是從齒縫中逼了出來,帶著一絲顫音。


    “墨白是誰?”


    若水一聽老八的語氣,就知道那個白衣人絕非尋常之輩。


    老八深深吸了口氣,轉眼看向若水,眼眸深處閃過一絲悸動。


    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道:“墨白,天下第一高手!也是天下第一殺手,傳說中,隻要被他盯上的人,從來沒有人能夠活著看到明天的太陽!”


    “第一殺手?”


    若水突然想笑,她記起第一次見到小七的時候,他說自己是殺手,而自己信以為真。


    沒想到,小七是個假殺手,現在和他對決的,倒是個一等一的真殺手。


    “七嫂,你還笑得出來?七哥對麵的那個人,是墨白,墨染白衣的墨白啊!從來沒人能在他手下逃得了性命的!”


    老八急得一躍下馬,叫道:“我去幫七哥!”


    “老八,站住,別動!”若水眸光一閃。


    果然,老八剛一下馬,山腳下的黑衣人立刻動了。


    “哇靠!怎麽這麽多人?糟糕,我沒帶兵刃!”


    老八的臉都綠了,他剛才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山丘上的墨白吸引了,壓根沒看到山腳下還有幾十名黑衣人。


    “珊瑚!珊瑚呢?該死的毒丫頭,該出現的時候你不出現,不該出現的時候就像狗此膏藥一樣粘在老子的屁股上!”


    老八氣急敗壞地回頭張望,如果現在手裏有她的那把火紅劍,就是再多的黑衣人他也不怕。


    珊瑚的劍上可是有七嫂塗上去的毒藥,隻要他隨便砍死砍傷兩個黑衣人,就會把他們全都毒趴下。


    可是他的身後連個毛影子也沒有。


    顯然是白馬的速度實在太快,路上岔路又多,轉瞬間跑了個無蹤無蹤,唐珊瑚失去了目標,不知道該往哪兒追蹤。


    “七嫂,現在該怎麽辦?”


    饒是老八武功高強,但是一來雙拳難敵四手,二來他兩手空空,對方卻都手持著寒光閃閃的利器,他也束手無策。


    但是他相信,七嫂一定有辦法!


    若水沒好氣地道:“我怎麽知道!他們是你惹來的,你去打發掉!”


    要是老八剛才不動,這些黑衣人一定不會行動,可是老八一動,他們也就跟著動了。


    老八這時候也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可是晚了。


    他抓抓自己的腦袋,懊惱地道:“七嫂,我又給你惹了個大麻煩。”


    若水白他一眼,懶得理他,道:“跑。”


    “什麽?”老八掏掏耳朵,沒聽清。


    “笨蛋,上馬,跑啊!”若水見黑衣人身形如風,越逼越近,一掉馬頭,打馬飛奔。


    老八這才反應過來,一下跳上馬背,追在若水的身後,一溜煙的跑了。


    十幾名黑衣人手執兵器,展開輕功,追在兩人的馬屁股後麵,卻是越追越遠,還吃了滿肚皮馬蹄濺起來的灰,氣得鼻子冒煙,破口大罵。


    老八在馬背上回過身來,對著身後的黑衣人連做鬼臉,大笑道:“追啊,有本事你們就追啊,追上來八爺請你們喝酒吃肉!”


    他和若水騎的這兩匹馬,天下再也找不出比它倆腳程更快的坐騎來了,那些黑衣人就算輕功再高,也是望塵莫及。


    老八得意的大笑了幾聲,突然臉色一僵,笑聲卡在了喉嚨裏。


    壞了!他和七嫂跑了,卻把七哥給丟下了,七哥一個人,要麵對著天下第一殺手的墨白,還有那一大群來曆不明的黑衣人,一定是凶多吉少!


    不行,他要回去救七哥!


    就算要死,他也要和七哥死在一起!


    他的視線落在前方若水的背影上,隻要她平安無事,隻要她能活下去,他就放心了。


    老八悄悄的勒住了馬韁,正要掉轉馬頭往回奔,就聽到若水的聲音響了起來:“你以為你回去能救小七嗎?還是你想和他一起死?笨!”


    “七嫂,你有辦法救七哥?”老八的眼睛一亮,從若水的話中聽出了一線希望。


    “你七哥暫時不會有事,他就算打不贏那個墨白,但要是自保還綽綽有餘。”


    若水在山下觀望了那一會兒,已經有了判斷。


    “可是還有那些黑衣人呢?他們要是一擁而上,怎麽辦?”


    “不會的。那個墨白驕傲得緊,也自負得緊,他把小七視為一個對手,他是絕不會容忍別人上去插手的。他的性格,就和小七一樣,老八,如果你剛才要是上去幫忙,小七一定會生氣。”


    若水篤定的道。


    “七嫂,你怎麽這麽有把握?”老八半信半疑。


    “因為我了解小七,我知道,墨白和小七,是一樣的人!”若水淡淡一笑。


    “那咱們怎麽辦?就這麽把七哥一個人丟下,讓他和墨白作殊死之鬥,袖手不理嗎?”


    老八看到若水驅著棗紅馬,繼續向前疾奔,隻好跟在她的身後,一麵追問道。


    “先去找珊瑚,再回來找小七!”若水的聲音順著風飄了過來。


    對!該死的,自己居然把珊瑚給忘了個精光,她的肚子裏可還有他的孩子呢!


    老八猛的一拍腦門,心中一陣後怕,自己就這麽把她一個姑娘家丟在路上,萬一要是剛才那個發射暗器之人還在附近,珊瑚落在了他的手裏,可該怎麽辦?


    “珊瑚!珊瑚!唐珊瑚!”


    等老八和若水趕回到馬車所在的地方,卻沒有發現唐珊瑚的身影,隻有小灰和小黑被套在車轅上,不安地倒騰著馬蹄子。


    “糟糕,珊瑚不見了!”老八四處找了一圈,同時大聲呼喚著,始終沒有聽到唐珊瑚的應答。


    若水在馬車的周圍仔細的探查,沒有發現一點唐珊瑚留下來的線索。


    “七嫂,你說,珊瑚是不是出了意外?她會不會被黑衣人擄走了?”


    老八焦頭爛額,他的心就像被油煎著一樣,七哥在和第一殺手決鬥,生死未卜,肚子裏懷著他孩子的姑娘不見了,下落不明。


    他、他該怎麽辦!


    若水看著老八急得團團轉的模樣,忍不住輕聲叱道:“老八,冷靜,珊瑚沒有出事!”


    “真的?七嫂,你敢確定?”


    “我確定!”


    若水肯定的點點頭,道:“珊瑚手裏有削鐵如泥的寶劍,她的用毒之術也是奇妙無方,一般人肯定不是她的對手,就算是那夥黑衣人……他們也絕對不可能擄走珊瑚,而不留下一絲一毫的痕跡,如果我所料不錯,珊瑚可能是追你而去,迷路了。”


    聽了若水的分析,老八吊在嗓子眼的心一下子落了地,他擦了一把額上的冷汗,氣憤憤的道:“這丫頭就是不聽我的話,我讓她乖乖的在原地等我,她倒好!她就算是要追我,也該騎匹馬啊,憑她的功夫,能追得上珠穆朗瑪嗎?”


    “走,找珊瑚去!”若水白他一眼,懶得聽他抱怨。


    “七嫂,你有法子找到她?”老八又驚又喜。


    “嗯。”若水也不多說,她輕輕聞了聞空氣中的氣味,然後循著一個方向,向前走去。


    唐珊瑚手中的長劍被她擦了藥膏,又沾了鮮血之後,會散發一股極淡極淡的氣息,隻要唐珊瑚劍不離身,她就有把握找到唐珊瑚的下落。


    老八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後,不停地東張西望,同時豎起耳朵,傾聽周圍的動靜。


    若水每走到一個岔路,都要仔細地探查一遍,然後選定了一條路,堅定的往前走。


    “珊瑚!唐珊瑚!”老八的耳朵突然一動,聽到了前方不遠處的樹叢裏有悉悉索索的聲音,忍不住大聲叫道。


    若水也站定了腳步,看著前麵黑黝黝的樹林。


    “八哥!”一人多高的樹叢突然分開,從裏麵鑽出一個人來,正是唐珊瑚。


    她的臉上滿是淚痕,看到老八,又驚又喜,馬上綻開了笑顏,對著老八撲了過去,一下了撲進了老八的懷裏,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腰。


    老八忍住了滿心的不適,沒有避開,任由她抱住自己,在她的肩上輕輕拍撫,道:“珊瑚,你沒事吧?”


    唐珊瑚從他的懷裏抬起頭來,烏黑明亮的眼中又是淚,又是笑,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八哥,你放心,我很好。”


    她的頭發有些散亂,衣裙上也被樹枝鉤破了幾條口子,但是一張臉還是完好無損,老八登時放下心來。


    若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唐珊瑚好幾眼,然後微笑著走上前來,道:“珊瑚,你的劍呢?”


    “啊,若水姐姐!”


    唐珊瑚不好意思的紅了紅臉,想從老八懷裏離開,又舍不得,她定了下神,才答道:“我的劍?啊,我好像掉在樹叢裏了,我去拿。”


    “掉在剛才的那個樹叢裏了嗎?”若水伸手一指。


    “嗯,是。”唐珊瑚看了老八一眼,一頭鑽進了樹叢裏,很快,她就拿著長劍走了出來。


    “珊瑚,這把劍你從來不離身,怎麽會掉了也不知道,要不是七嫂提醒你,你豈不是要丟了?”老八埋怨道。


    “我、我害怕!”唐珊瑚低垂著眼眸,小聲道:“我迷路了,怎麽也找不到你,在樹叢裏亂轉,又怕遇到那些黑衣人,後來,我聽到有腳步聲,就躲進了樹叢裏不敢出來,後來聽到你叫我,我就跑出來,不知道怎麽的,連寶劍掉了都沒注意。”


    “真是個丟三拉四的丫頭!”老八嘀咕了一句,明明是埋怨的話,唐珊瑚聽在耳朵裏,卻覺得甜絲絲的。


    “若水姐姐,你要用我的劍嗎?”唐珊瑚把長劍送到若水麵前。


    若水沒接,微笑道:“交給老八吧。”


    老八伸手拿起火紅色的劍,精神大振,大聲道:“七嫂,珊瑚,咱們走!讓那些狗崽子們嚐嚐珊瑚這把寶劍的厲害!”


    他心中豪氣大起,想起剛才倒了滿地黑衣人的情景,興奮的滿眼放光。


    哪知道等到他們三人趕到那座山丘腳下的時候,全都愣住了。


    山腳下一個人也沒有,剛才那烏壓壓的數十名黑衣人,竟然全都不見了。


    老八和若水抬頭向山丘上看去,隻見山丘依舊是光禿禿的,寸木不生,不久前還在山丘上翩飛打鬥的小七和墨白,全都消失了蹤影。


    這一下,就連鎮定如恒的若水,也忍不住變了臉色。


    她一躍下馬,展開輕功,飛快地奔上山丘,老八和唐珊瑚也緊追在她的身後。


    山丘並不甚高,方圓過不過數十米,一眼就可以看出,這周圍沒有半個人影。


    小七、墨白和所有的黑衣人,全都消失了!


    “七哥!七哥你在哪兒!”


    老八放大了喉嚨,不死心的大聲呼喚,他的聲音順著山林中的風,遠遠的送了出去,卻沒有聽到半點回音。


    若水卻低著頭,在山丘上來來回回的走著,仿佛在尋找什麽東西。


    山丘上依然可以看得出打鬥的痕跡,地上布滿了深淺不一的足印,若水很快就辨認出來,那個方頭鞋底的足跡,是小七留下的,另外一個圓頭鞋印,想來就是墨白所穿的鞋子。


    二人的足跡忽淺忽深,然後順著一個方向延伸了過去,若水跟著足印,向前尋去,哪知道過了沒多久,足跡突然消失,若水走遍了周圍數十米,再也沒有發現半個足印。


    她仰起頭,看著周圍密密匝匝的高大樹木,歎了口氣。


    很顯然,二人是飛身上樹,借著樹枝的彈躍之力,不知道往哪個方向去了。


    老八和唐珊瑚站在她的身邊,一臉詢問地看著她。


    “七嫂,你說七哥他,不會有危險吧?”老八的嗓子有點緊,他何嚐看不出來,七哥的對手有多可怕,如果是他,恐怕招架不了五十招。


    就算是七哥的武功比他高,也絕對不會是天下第一殺手的對手!


    如果七哥打贏了墨白,他一定會回來找他們,絕對不會置他們不理。


    現在七哥沒有出現,很顯然,他被墨白抓走了!


    “七嫂,咱們一定要去救七哥!”老八的聲音裏帶著哭腔,落在天下第一冷血殺手的手裏,還會有好麽?


    也不知道七哥究竟是惹了什麽人,竟然出動到請了第一殺手來對付七哥!


    這夥黑衣人的主子,究竟是什麽樣的來頭!


    “去哪兒救?你知道他們往哪兒走了嗎?”


    若水的臉色平靜如水,看不出半點波動,一雙清亮的雙眸看著老八,似乎在詢問,也像是自言自語。


    老八和唐珊瑚都搖了搖頭,連若水都沒瞧出來,他們更瞧不出來了。


    “走吧。”


    若水不再多言,縱身下了山丘,上了棗紅馬。


    “七嫂,咱們去哪?”老八覺得自己就像隻無頭蒼蠅一樣,七哥不在了,他就唯若水馬首是瞻。


    “往東,回帝都!”若水淡淡地道,啪的一抖馬韁,辨明了方向,往東疾馳而去。


    老八和唐珊瑚麵麵相覷,都懷疑自己聽錯了。


    七嫂就這樣不管不顧的走了?連七哥的生死下落也不打聽,不尋找?她、她真的是這樣冷血無情的一個人?


    “八哥,咱們要不要跟若水姐姐一起走?”


    “跟!”老八咬了咬牙,他瞪著若水的背影,重重的噴出一口氣。


    她就是算準了,他放心不下她,絕不會讓她一個人回帝都!


    老八抬頭看了看東方已經隱隱泛白的天色,對唐珊瑚一瞪眼。


    “去車裏,乖乖的閉上眼睛睡一覺,這麽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你就是不睡覺,他還要睡覺呢。”


    唐珊瑚聽得莫名其妙,他……他是誰啊?


    但是她還是高興的答應了一聲,一頭鑽進了車廂裏。


    老八騎上了珠穆朗瑪,前方,若水騎著塔克拉瑪幹的背影已經看不到了,但他知道,他的白馬一定可以追上去。


    小灰小黑不需要人駕駛,就乖乖的跟在了老八的馬屁股後麵。


    老八一麵打馬疾奔,一麵憋悶得想要吐血。


    這一整個晚上,發生的都叫啥事啊!


    先是來了一夥莫名其妙的黑衣人,差點把三個人像魚兒一樣網了進去,接著,又出出了第一殺手墨白,最後的結果就是,七哥不見了!


    他長到這麽大,頭一次活得這麽憋屈,心裏頭憋了一把火,偏偏發不出來!


    因為他不知道該向誰發!


    他隻能劈裏啪啦的甩著白馬的馬屁股,將白馬趕得奔跑得像飛一樣。


    曉染碎金,晨光吐熹,天光很快大亮。


    奔了幾個時辰,三個人終於趕到了下一座城鎮。


    讓老八覺得氣憤的是,七哥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是七嫂呢?


    她就像沒事人一樣,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


    剛進了城鎮,若水就找路人打聽了一所城鎮裏最好的酒樓,然後大模大樣的走了進去,大模大樣的叫了雅座,大模大樣的叫了滿桌子酒樓裏最貴最好的菜!


    “珊瑚,老八,吃吧,多吃點!”


    若水隻說了一句話,就伸筷子夾起一個白玉酥果,送進嘴裏,嚼了幾嚼,眯起眼睛讚道:“味道不錯!”


    唐珊瑚眼睛一亮,這菜的味道實在太誘人了,她忍不住伸出筷子也挾了個酥果,還沒送到嘴巴裏呢,被老八的眼睛惡狠狠的一瞪,筷子一抖,酥果掉到了桌子上。


    “吃!吃!你就知道吃!七哥不見了,你還有心情吃東西!”老八氣呼呼地瞪著她。


    唐珊瑚扁了扁嘴巴,有些委屈。


    七哥不見了,她也很擔心,也很著急,可是,她的肚子餓,總要吃飯啊?


    更何況,連七嫂都吃得又香又甜,他為什麽不去瞪七嫂,偏偏把眼睛盯在自己身上呢?


    老八看到唐珊瑚的眼淚都要讓自己說的掉下來了,又氣不打一處來。


    真是個又笨又蠢的丫頭!


    他這話明明是指桑罵槐,又不是真的要罵她,他是說給七嫂聽呢。


    可是若水就好像沒聽到他的話一樣,自顧自吃的很是歡樂,而唐珊瑚卻被自己嚇得像個受虐的小媳婦一樣,筷子都不敢伸。


    “吃吧,你不吃,他也要吃呢。”


    老八瞪了半天眼,終於想起珊瑚的肚子裏還有自己的孩子呢,心腸一軟,伸筷子給唐珊瑚挾了一個酥果放在她的碗裏。


    唐珊瑚高高興興的挾起來吃了,吃完了她才愣了一下,又是他?


    他……是誰啊?


    老八自己不吃,隻是一股腦的給唐珊瑚挾菜,等到若水和唐珊瑚都放下了筷子,唐珊瑚還撐得打了好幾個飽嗝。


    他馬上站起身來,斜眼睨著若水。


    “七嫂,吃飽了嗎?”


    “唔,飽了。”若水慢條斯理的端起一杯茶來,喝了一口,讚道:“好香的茶,味道不比咱們帝都的差呢。”


    “那咱們該走了吧?”老八好容易等若水又喝了兩杯茶,才忍著氣道。


    “好,小二,進來結賬。”若水提高了聲音叫道。


    店小二點頭哈腰進來,堆了滿臉的笑容:“承您惠顧,一共是十四兩八文錢。”


    “找他付賬。”若水對老八一指。


    老八的鼻子差點氣歪了,但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能認命的從懷裏掏出小王爺送給他的那隻錢袋,掏出一錠銀子,拋給店小二,剛想說:不用找了。


    馬上又改口:“找的零錢一個子兒也不許少。”


    看七嫂這意思,他們回帝都的這一路上,所有的花費全得由他掏腰包了,他要是不省點兒花用,到最後說不定得討飯回帝都了。


    那可得多丟臉啊!


    店小二也鬱悶了,他接過銀子,滿懷怨念地瞅了老八一眼,心裏嘀咕了一句:小氣鬼!


    從酒樓出來,老八第一個跳上馬,看了看天色,道:“七嫂,咱們繼續趕路吧?”


    現在時間還沒有過午,他們要是加快行程的話,趕到下一個落腳的地方,天應該還沒黑。


    若水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道:“我困了,我要找家客棧好好的睡上一覺,這樣吧,你要是急著趕路,就和珊瑚先行一步吧,等我睡醒了,自會去找你們。”


    說完,她也不去理會老八和唐珊瑚,牽著棗紅馬,找路人打聽了一家最好的客棧,然後自顧自的去了。


    老八目瞪口呆地看著若水的背影,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眼珠子更是瞪得要跳出眼眶了一樣。


    唐珊瑚被老八那嚇人的模樣駭了一跳,小心翼翼地拉了拉老八的衣袖。


    “八哥,咱們走吧。”


    “走?往哪兒走?”老八凶神惡煞的一瞪眼,氣勢洶洶地道。


    “若水姐姐不是讓咱們先走嗎?”唐珊瑚怯怯地。


    “她讓先走就先走?你就這麽聽她的話?她是你什麽人啊?為什麽我的話你就不聽?告訴你,我才是你的男人!懂不懂!”


    老八對著唐珊瑚一陣怒吼。


    這個該死的毒丫頭!就知道給他添亂!


    被老八兜頭兜腦的一通亂罵,唐珊瑚卻笑了,笑得比春天最美的花還要甜。


    就為了他衝口而出的那一句:我才是你的男人!


    老八瞪著她,這丫頭不會是讓自己罵傻了吧,被自己罵得狗血淋頭,她還笑?


    女人!全都是怪物,他搞不懂的怪物!


    七嫂是,毒丫頭也是!


    他氣惱的甩了甩袖子,牽著珠穆朗瑪,朝一個方向走去。


    “八哥,咱們去哪?”唐珊瑚笑著跟在他身後,聲音清脆。


    “去客棧,睡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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