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虛道尊手中攥著木牌回了主殿。


    沒一會後,禦霄宮宮主也出現在了殿裏。


    清虛道尊淡淡瞥了他一眼。


    禦霄宮宮主也不客氣,直接坐回了自己剛剛的位置。他一邊給自己倒了杯茶,一邊斜睨清虛道尊道:“看樣子你倆之間沒有徹底斷絕關係?”


    清虛道尊頭疼:“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怎樣?”


    清虛道尊動了動嘴,但要開口時卻是一片啞然。


    因為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說。


    禦霄宮宮主看清虛道尊不言,更加肯定了內心的那個猜測,他臉色稍微好了些許,道:“看來你們當年分籍的事情是有隱情的。”


    “沒有。”


    “有。”禦霄宮宮主一臉‘我懂,你別解釋了’的表情。


    “……”


    “你知道我當年為何如此憤怒嗎?”禦霄宮宮主微聲道:“你與淩微合籍一月後破了元嬰期到達化神期,淩微為了讓你化神期修為更穩固些,便想著去南海給你奪得古樹樹果。”


    說完,禦霄宮宮主望了一眼清虛道尊手中的木牌,歎氣道:“就是你手中這個。”


    清虛道尊沒說話。


    他隻是拿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


    “南海之地的凶險你是知道的,我在外麵為他護法,當淩微再出來的時候白衣上已經全部都是血了。”


    當時禦霄宮宮主都嚇了一跳。


    這也是為什麽在得知清虛和淩微分籍的消息後,他憤而與清虛絕交的原因。


    “等他把樹果練成木牌靈器後,他便坐在那認真地在木牌背麵一點點刻你的名字。我勸了他好幾次先療傷,可他根本不聽,因為他想快點把這個合籍禮物給你。”


    “結果,他回宗後等到的卻是你和他說分籍的事情。”


    說到這,禦霄宮宮主心裏還是有些怨憤,他複雜看向清虛道:“我真不知你怎樣想的,哪怕是分籍,也沒必要這麽著急,再多一段時間不行嗎?”


    才一個月。


    既然已經決定雙修提升修為了,那一個月或者是一兩年不都是一樣的嗎?


    以淩微的性格,如果一年後分籍。


    他哪怕心裏再痛苦,也不會糾纏甚至是憤怒。


    可一個月。


    這個時間也太短了點。


    “我……”清虛道尊表情來回變換,像是想說什麽。但最終他閉了閉眼,道:“罷了,沒什麽好說的,此事的確是我對不住他。”


    “那你去見見淩微?”禦霄宮宮主輕咳道:“他既然讓他徒兒給你送這個木牌過來,可能是有什麽用意。”


    “不了。”


    說完,清虛道尊便把木牌放在了石桌上。


    禦霄宮宮主聞言登時皺眉,冷聲道:“什麽意思?你就這麽心狠嗎?嗬,果然不愧為仙道魁首歸元宗的宗主,真正是心硬如石。”


    清虛道尊被他吵得頭疼。


    他緩緩起身走到窗簷前,望著外麵的風景不語。


    “你總得給淩微一個答複,不管結果如何,至少把你們之間的事情徹底了斷了。”


    彼時天色已經漸漸黑了下來,主殿內的氣氛也愈發凝寂。


    過了好半晌後。


    負手而立站在窗邊的清虛道尊開口了。


    “你想讓我給他什麽答複。”


    禦霄宮宮主一聽還以為是清虛道尊想通了,於是道:“至少把你們之間的事情說清楚,解釋一下。”


    “沒什麽好解釋的。”他當年的確就是在利用淩微。


    “你——”禦霄宮宮主氣蒙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故友憤怒的情緒,清虛繼續道:“這麽多年了,你還是跟過去一樣。”


    禦霄宮宮主蹙眉。


    他沒聽懂清虛的意思,還以為他是在委婉地罵自己,於是剛想拍案而起的時候,清虛又開口了,他淡淡道:“他快到渡劫巔峰期了。”


    禦霄宮宮主茫然,他疑惑道:“什麽?”


    清虛道尊望著窗外的竹木,道:“此事隻有兩個結果,一是他對我還有情,二是無情。”


    “如若無情,那我此次與他見麵便會擾亂他心緒,回想到過去。而他現在是在渡劫巔峰衝擊大乘期這個關鍵時期,擾亂道心的後果你清楚。”


    說完,清虛頓了頓,道:“若是有情,你想讓我如何?他已然渡劫巔峰,隻差一步便到大乘期。之後問得大道飛升上界,而我清楚,我應該是止步在化神巔峰期了。”


    他總不能把好端端的人從高處拉下來陪他去死。


    這才是真正的心狠手辣了。


    所以,不管是哪種結果對他清虛來說都沒有影響,可對淩微來說……


    影響卻很大。


    所以他們最好永遠不見麵。


    禦霄宮宮主沉默了,他逐漸也冷靜了下來,發現清虛說的確實是對的。


    可是……


    “我還是覺得,你與淩微見一麵最好。”


    清虛道尊不言。


    禦霄宮宮主繼續道:“他送木牌過來,一定是有什麽原因。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去看他一下,至少把你們之間的事情了結了,也避免禍延下代。”


    這話算是在暗指言燼和斷圯之間的事。


    畢竟太巧了。


    有種命中注定的因果關係。


    果不其然,一扯上言燼,清虛道尊的表情立馬變了。


    他眉頭緊皺了起來。


    禦霄宮宮主在旁邊看得好玩,他似笑非笑道:“我是真沒想到你竟然會這麽關心一個徒弟,完全不像是你當年的作風,你是把徒弟當成兒子了吧?”


    清虛道尊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果然,從小養的就是不一樣。”禦霄宮宮主道。


    每個宗門的弟子一般都是從十三四歲開始招收,因為這個年齡段的孩子能測出靈根來。


    到時再按照有緣與否被各峰主收徒。


    但清虛這個徒弟據說是從一歲就抱回來養著的。


    好像是清虛命定的徒弟。


    提到言燼,清虛道尊的臉色稍微緩和了些,他想起了言燼幼時的樣子,不由嘴角微揚道:“燼兒他與其他孩子不同,很聽話可愛。”


    禦霄宮宮主聽得嘴角抽搐。


    但也沒潑他冷水。


    其實清虛道尊當年收言燼的時候並不是那麽心情太好。他性格冷硬,十分厭惡麻煩。


    但因為冥冥中提醒他是命定的徒弟。


    而修真界的修士一般都對這個十分在意,所以他猶豫半晌還是去了。


    卻沒想到徒弟還是個嬰孩。


    不僅需要他照顧,還得他換尿布喂奶等等。


    讓當年的他可以說是手忙腳亂。


    可就是這樣磕磕絆絆好不容易養大的,所以他對言燼的感情自然十分深。


    不管是學寫字,還是修煉等都是清虛手把手教的。


    看著清虛態度稍微和緩一點,禦霄宮宮主眼珠子轉了轉,忽然小聲道:“我跟你說件事。”


    “什麽?”清虛道尊擰眉。


    “淩微當年收斷圯,也是因為他是命定的徒弟。”


    清虛道尊的臉色頓時變了,變得十分難看。


    禦霄宮宮主同情地看著清虛,這基本已經是板上釘釘就是因果在懲罰清虛了。


    而這個懲罰,也是真的要命。


    他站了起來拍了拍清虛道尊的肩膀,道:“你自己看著辦吧,我便不再多加停留了。這次昶兒的事情就當我欠了你一個情,以後若有事你便發紙鶴給我。”


    說完他便走了。


    畢竟該說的不該說的他都說了。


    盡管他是希望兩個故友都重歸於好的,但是他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了。


    不說清虛對淩微無意。


    就是有意,他們之間的修為也是一個很大的阻礙。


    隻希望能解開心結吧。


    *


    在禦霄宮宮主離開以後,清虛道尊便站在原地走神了好一會。


    不知過了多久。


    他走到石桌前像是想拿起木牌,但最終還是無奈放下,化為了一抹深深地歎息。


    清虛道尊心緒煩亂了約有三日之久。


    最終他還是決定聽禦霄宮宮主的話,去見淩微一麵。


    就算不為別的,為了言燼他也得去。


    他想把這因果徹底了結。


    但為了避免別人看到,所以清虛道尊是晚上去的。


    平機峰終年積雪。


    是整個歸元宗的所有靈峰山脈裏最冷的一座。


    僅僅在山腳下他就能感覺得到。


    寒意似要滲入骨髓。


    清虛道尊已經抬起手又放下手好半天了,雖然已經到了平機峰,但他還沒有完全下定決心。


    就這樣反反複複猶豫約過了幾個時辰以後。


    清虛道尊決定還是明天再來吧。


    可第二天過去了,第三天也過去了,清虛道尊依舊還是躊躇不前。


    而就在第五天清虛道尊依舊重複的時候,平機峰的禁製忽然自己就自動打開了。


    清虛道尊一愣。


    他抬起頭,果不其然看到了峰頂的淩微。


    寒冷的風在耳邊呼嘯。


    兩人互相對視著,但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和當年一樣,現在的淩微依舊身著一襲白衣,而清虛道尊則身著宗主衣袍,衣袍上則依舊繡著紅蟒。


    兩人十分安靜。


    過了許久後,清虛開口了:“多年不見,可還好。”


    現在的清虛道尊已經褪去了年少時的銳利和鋒芒,周身氣勢因為做了多年宗主原因而變得沉穩。


    淩微劍尊隻是望著他沒有說話。


    清虛道尊見他不言,於是沉聲道:“山外寒冷,可否入你洞府小坐一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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