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討厭不知所謂的善意,這會讓他雞皮疙瘩都起來。


    “你可以,離我…遠一點嗎?”


    熟悉的聲音,少年斷斷續續,吐字艱難又含糊不清。


    夏油傑對此的回答堅定不移。


    “你先下來再說!”


    太宰很想撇撇嘴,但吊著的姿態讓他做不出這種高難度動作,逐漸沒力氣的手沿著繩索,向上艱難摸索,不知道鼓搗了下哪裏,整個人從樹枝掉下來。


    “咳咳、咳咳咳!”


    捂著紅色勒痕的脖子,少年嗆出了淚花,供血不足的青紫臉色逐漸恢複,夏油傑剛上前一步,太宰緊忙後撤兩步,睜大眼睛擺著手。


    “不不不不,夏油君,麻煩你離我遠點。”


    ……


    自從拿到愛不釋手的書籍後,太宰的行為就逐漸難以捉摸起來,每天起床敲門都不見人影,上課時卻準時準點出現在教室門口,神出鬼沒宛如鬼魅。


    各種胡亂猜測維持到了夏油傑和五條悟打一架後。


    ——他們在醫護室裏找到了太宰。


    前不久見識到了消除術式,兩個熱衷變強的dk都默契地沒使用術式,咒力加強身體,拳拳到肉,被破壞建築物的損失少了,受到傷害卻更嚴重了。


    過程酣暢淋漓,結果慘不忍睹。


    青一塊紫一塊都算好了。


    仗著有反轉術式,夏油傑不閃不避,攻勢極狠,眼角到臉頰劃開一個大口子,要不是及時側頭這道攻擊可能就落在太陽穴了,不過現在腦袋還一陣一陣發暈。


    而和他對打的五條悟同樣淒慘——


    夏油傑不敢動他眼睛附近的弱點,隻好憋足了勁往心口打,範圍大傷害高。


    五條悟沒用術式,但天生的六眼卻禁止不了,墨鏡被打掉後本能地發動,尋找帶有夏油傑咒力的身影,最後結局是他贏了,消耗卻比夏油傑要大的多,兜裏的糖打架時就吃完了。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跌跌撞撞走到醫護室附近,五條悟閉眼休息,全權交給夏油傑引導。


    而他剛推開門,迎麵就撞上才從水裏撈出來的太宰治。


    夏油傑:“……”


    太宰治:“……”


    太宰若無其事地打了個結,整理好襯衫袖子,率先打招呼:“好巧哦。”


    “在醫護室相遇算什麽巧合。”夏油傑吐槽,找另一張床放下摯友,自己坐在硝子的座椅上,扭動酸痛的肩膀關節。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你這是怎麽弄的?”


    不怪夏油傑會有這個疑問,冷不丁一瞧,太宰比他們兩個還要狼狽。


    打個比方,如果遠遠看上去,夏油傑是從打架現場裏跑出來不良少年,頂多算個校園暴力劇,那太宰就是剛從災難片救下來的幸存者——身上的傷明顯不是人禍能解釋的了。


    太宰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心不甘情不願地說:“我失敗了。”


    夏油傑沒聽懂,“什麽?”


    五條悟掀開了下眼皮,又闔上,在心裏懶洋洋地嘲笑了句傑真笨。


    太宰小心翼翼地拿起桌子上的書,一頁一頁翻開,防止紙張因濕透而黏在一起,剛換的衣服袖口布料又被浸濕,他不在意抖了抖,隨口道:“自殺失敗了啊!”


    不知想到什麽開心的事情,太宰忽地露出笑容,鳶色的眼眸出現夢幻般的期盼。


    他語氣炫耀而自豪:“我已經找好時間地點了,安眠藥也有,如果不出意外,絕對能在睡夢中毫無痛苦的死去。”


    “但是——”


    少年幹部猛地垮下表情,似是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震撼人的話,表現出來的樣子,像極了付出辛苦後卻沒得到應有禮物的小孩。


    不顧事情是否合理,自顧自地抗議道。


    “但是,灰原居然來了!”


    “……啊。”


    夏油傑聽到這裏時居然鬆了口氣,肩膀微微垮下,向後靠坐,“灰原趕上了就行。”


    就算太宰隻是簡單描述了一下,神經纖細的夏油傑也能立刻在腦海中聯想出來:空無一人的後山,散落在草地上的安眠藥瓶子,還有漂浮在河麵,閉上眼睛宛如沉睡的少年。


    “接下來如你所見,我又又又失敗啦!”


    太宰聳了聳肩,語氣也恢複了原來的樣子,他拿起旁邊疊好的紗布。


    麵前沒有鏡子,他隻好胡亂在臉頰處瞎比劃,嘟嘟嚷嚷地說:“這是灰原君第五次抓到我,真討厭…明天又要換個新的地方。”


    夏油傑站起來幫他貼上。


    太宰愣了下,然後不知懷著什麽心態,順從地閉上眼睛仰頭,纏著繃帶的脖頸在半空劃出一個優美的流暢弧度,露出那張隱藏在過長劉海下,陰鬱而秀美的臉龐。


    “麻煩了哦~”


    潔白紗布遮住石頭劃破的傷口,濕答答的黑色頭發絲滑下水珠,滴在夏油傑的手背上。


    有點冷。


    他一邊歎氣,一邊找到毛巾蓋在太宰的頭發上擦拭。


    夏油傑沒話找話,手上動作不停,有一下沒一下的閑聊道:“難怪這幾天,灰原一見到我,就總喜歡拐彎抹角問我一些奇怪的問題。”


    什麽“前輩的同學有沒有特殊嗜好”、“這樣下去真不會出事嗎”……夏油傑一度以為灰原說的是五條悟。


    六眼對糖分的攝入量的確天理難容,讓不知情的人懷疑他哪天會不會猝死。


    夏油傑嘴上答應著“會管控一下他的”,然後抽出時間,特意找五條悟打了一架,卻不曾想灰原指的人是太宰。


    “太宰,你這個愛好——”


    說到這裏的時候,夏油傑頓了頓。


    可以看出黑發學生從身到心、由內到外都在全力抗拒這個稱呼,準確來說,要不是想著委婉點,他早就將‘愛好’這兩個字改成‘不良習慣’了。


    他若無其事接了上去:“究竟是怎麽養成的?”


    沒管頭皮上方傳來的擦拭,太宰像隻懶洋洋曬太陽的黑貓一樣,愜意眯起眼睛。


    隻要太宰想,就可以隨便控製自己保持不警惕的狀態,他整體看上去毫無攻擊性,右手卻仿佛不經意一般搭在腰間,“自然而然啦!”


    “啊啊,對了,我明白了~”


    太宰仿佛突然想起什麽,微微支起身子,在對方說話前開口打斷道:“傑是在怕我死了嗎?”


    夏油傑剛想回答不是,又覺得不太對勁。


    這不是盼著人家自殺成功呢嗎?


    他想了又想,如果將擔心的話具體描述出來,不就是希望太宰能活下去嗎,幹脆點頭道:“差不多吧。”


    夏油傑沒發現,從自己承認點頭之後,話題就徹底歪了。


    ——他想引導太宰說出原因對症下藥的思路已經斷了。


    太宰歪了下腦袋,將頭頂吸滿水的毛巾摘下來,憂愁地歎了口氣,“不用擔心,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這麽多年下來,我已經算是個經驗豐富的自殺小能手了哦~”


    他補充一句:“輕易死不了的那種。”


    無論是主動的還是被動的。


    最開始在森先生身邊當同夥時,太宰的地位還沒有那麽高,防護等級也不嚴,某次敵人送進來的炸/彈稀裏糊塗就混了進來。


    太宰故意留在原地等死,卻被需要提供證明人的森先生冒死救了下來。


    除此之外,他還嚐試過吞毒自殺。


    最終結局大同小異相差無幾,太宰準備的很充足,姿勢都調整好了,安詳躺在辦公室沙發上,心有預感的尾崎大姐破門而入,抽出傘劍,壓著他去醫療部洗胃。


    之後一周時間,太宰連美味的螃蟹都吃不下去。


    他瞬間覺得自己以前過的什麽日子啊,現在又被灰原雄處各處圍堵,淒淒慘慘地假哭,“傑,我以前過得真是太慘了。”


    五條悟躺在隔壁的床上,忍無可忍,難道就沒有人關注下他身上的傷嗎?實在不行給他遞兩塊糖也可以啊!


    他閉著眼睛給家入硝子發短信。


    抽完煙回來的女同學帶著一身煙草味,冷著臉推門,將兩個弄亂醫療室的同班同學打了一頓。


    ……


    “夏油君,你能離我遠一點嗎?”


    太宰生無可戀揉著脖子,想用冷漠的稱呼和態度逼退對方,但夏油傑是誰?他可是剛開學就被五條家大少爺摟著打了一架的問題學生。


    區區小事可沒辦法讓他退縮。


    夏油傑狐狸眼彎彎,笑得一臉溫柔和善,“悟去訓練灰原和七海了,我沒什麽事,可以一整天都跟著你,”他甚至還找了個合適的理由,“順便觀摩一下自殺。”


    太宰沉默半響。


    然後用一種恍惚的語氣說:“隻有在這時候,我才會格外懷念愛用暴力解決問題的蛞蝓。”


    夏油傑不明所以地皺了皺眉。


    太宰覺得自己最近真是太乖了——各種意義上的,沒有雷區蹦迪就算了,連自殺幾次都被人拘束,這麽一想,肯定是他們還沒習慣的原因。


    “傑,”太宰又恢複了以往的稱呼,蹦蹦跳跳向前走了幾步,故意甜膩膩道:“你的眼睛那麽小,確定能跟上我?”


    夏油傑微笑,咬音一字一句擠出來:“放心吧,至少我可以向夜蛾老師申請使用四級咒靈,每個地方都放一點,你到時候去哪裏,我、都、清、楚。”


    太宰瞬間消了聲。


    半響,又不甘心地嘀咕了句:“我不信你收集了那麽多的四級,你可是要吞下去的,那種東西——”他露出嫌惡的表情,“那種黑漆漆的咒靈球,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


    夏油傑心髒開始狂跳,他斂了斂無意識紊亂的呼吸,不動聲色說:“怎麽說?”


    太宰的表情寡淡,在那一瞬間冷極了,像是幽深不可預測的深海,讓夏油傑的寒毛豎了起來,心頭警鈴大振。


    他語氣平穩不含感情地說:“你的味覺,也在受到影響吧。”


    “……!”


    夏油傑震驚抬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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