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油傑沒想到自己的第一句話就說錯了。


    就很尷尬。


    太宰卻滿不在乎的樣子,坐在床上晃動兩條長腿,直言不諱詢問:“你的能力是什麽?咒靈應該是敵人吧,操控?還是創造屬於自己的咒靈。”


    終於有了聊天的話題,夏油傑不動聲色鬆了一口氣。


    他和五條悟在一起時可從不擔心這種情況,缺乏距離感和常識的六眼隻會讓氣氛變得熱鬧起來。


    不,應該說是更加讓人頭疼。


    “我的術式是咒靈操術,顧名思義,就是調伏並操控詛咒的意思。”


    簡單解釋了一句,夏油傑為了讓好不容易展開的聊天得以繼續下去,按照正常人的常態,反問了句:“你的呢?”


    太宰:“……人間失格。”


    “哦?”聽到意料之外的答案,夏油傑奇怪地挑了下眉,反問:“不應該叫咒力消除,或者絕對抹消咒力什麽的嗎。”


    這名字一聽起來就很壓抑啊。


    難不成——


    夏油傑眯起眼睛,笑容彎彎,語氣有些危險,“這是你老師給起的名字嗎?”


    雖然黑發dk的態度溫柔,但他的臉部線條並不柔和,眼眸細長,又是一副不良少年打耳釘梳頭發的模樣。


    當他不笑時,較長的眼尾微微下壓,冷淡的紫色眼眸和黑曜石耳釘,配上居高臨下的身高,讓他看上去即冷漠又危險。


    太宰愣了下。


    然後,氣質陰鬱而禮貌的少年一掃而空。


    “哈…”


    太宰慢慢地捂住嘴,蜷起身子,肩頭不停聳動,手指的縫隙中斷斷續續漏出噗嗤的笑聲。


    最後幹脆放任自己笑出聲。


    “哈哈哈、夏油君,你還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啊。”


    他嘴上說著禮貌的話,一邊卻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淚,毫不客氣道:“這難道是什麽咒術師歡迎外來者的傳統嗎,講一個冷笑話之類的。”


    夏油傑哪裏還不曉得自己猜錯了人。


    他搖了搖頭,渾身危險的氣質徒然一懈,發現太宰根本沒有解釋打算,還在捂著嘴撲哧撲哧笑,突然有種剛入學時,麵對五條悟的使不上力的無可奈何。


    想繼續追問下去,又顧忌太宰言左右而顧其他的態度,夏油傑不知如何開口,隻好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道:“話說回來,太宰你多大了?”


    太宰嘴角笑容更大了。


    別有深意地瞥了夏油傑一眼,他用抑揚頓挫的音調說:“我現在十五歲了哦~”


    和我還有悟一樣年齡嗎?


    夏油傑觀察少年弱不禁風的身體,不自覺皺眉……本以為要小一歲,沒想到同樣大啊。


    太宰不避諱地眨了眨眼,似乎知道夏油傑在想什麽,他從床上蹦跳了下來,張開手臂任由夏油傑觀察。


    可惜好學生似乎這時候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冒犯,微微側開頭偏移視線。


    ……身高倒是差不多,可是體型太瘦了,比普通人都要消瘦幾分。


    難道是貧血加上營養不良導致的嗎?


    “那個,”夏油傑猶豫開口:“你要不要,來東京校上學?”


    日本隻有兩所咒術高專,夏油傑確定自己幾個月前頂替前輩們去姊妹校爭奪戰時,沒聽說過“太宰治”這個名字。


    結合少年口中對老師的抵觸和去世說法,他暗想,太宰應該是小時候剛覺醒術式,然後被某個不出名的詛咒師撿走教導了。


    高層估計也了解太宰的信息。


    所以,才會在詛咒師老師去世後,想要立刻弄死太宰。結果卻被他們陰差陽錯帶回學校。


    夏油傑心思轉得飛快,表麵卻看不出一絲異樣,笑容溫柔繼續道:“原本我還沒有這個打算,但聽太宰幾次提起老師,就忍不住想要問一下。”


    “畢竟,除了京都校以外,咒術高專隻剩下我們東京校了。”


    夏油傑不知道世家之人是否都像五條悟一樣會來高專上課,但他清楚,一般在平民中誕生出來的咒術師,都會選擇高專。


    除了學校,就沒有其他途徑了解知識了。


    “原本我還以為太宰會跟著下一年級上學,沒想到居然和我們同歲,那你來學校,就有可能跟著我們一起跳級……”


    “什麽嘛!”


    最後一個“了”字還沒說出口,太宰就鼓著臉頰大聲打斷道:“我還沒有同意呢!”


    夏油傑一怔。


    坐在床上,少年微微抱膝,睫毛向下掩住鳶色的眼眸。


    太宰身體表情的控製力滿分,因此,當他做出往常哄騙森鷗外——雖然從來沒成功——的表情後,就用一種哪怕是夏油傑也要努力去聽、努力去分辨,才能隱約猜出來的嘟囔。


    氣音小小聲地賭氣說。


    “再說了,你又不能決定我是否可以留下來。”


    “……”


    原來是在擔心這個嗎?


    麵對五條悟千錘百煉的耍無賴,夏油傑早已修煉成佛,麵不改色。


    但太宰這種雨中被遺棄小貓一樣可憐兮兮的態度,讓本質還是個好學生的他,頓時手足無措起來。


    夏油傑手揣在褲兜裏,寬大的燈籠褲有兩個同樣大的口袋,平時錢包鑰匙扣學生卡都被他放在裏麵。


    摸索著學生卡光潔的表麵,他靈光一閃。


    嘴角扯出一個溫柔到能讓五條悟雞皮疙瘩起來的微笑,平素裏不良學生竭盡全力放輕聲音,改口問道:“那太宰,我現在作為特級咒術師邀請你來學校,你同意嗎?”


    太宰立刻扔下一副裝出來的可憐模樣,興高采烈道:“好啊!”


    夏油傑:“?”


    你這家夥在耍我嗎???


    丸子頭學生笑容逐漸猙獰,拳頭突然就硬起來。


    不行,這不是悟,太宰還是個傷患。


    要忍住不能揍人啊!!!


    ……


    夜蛾正道在第四天出差回來,就聽到讓人心肌梗塞的消息。


    他快拍碎辦公室裏剛換新的桌子怒吼:“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一年級班主任!這種事情,你們找我也沒有辦法啊!”


    五條悟滿不在乎,“你不是正準備競選校長嗎,這點小權利應該有吧。”


    夏油傑深以為然點了點頭。


    夜蛾正道已經氣到頭頂都快冒煙了,手指顫抖指著兩人,連話都說不出來。


    問題是這個嗎?


    “聽清楚,那個叫太宰治的人可是咒力克星。”


    他努力讓自己耐心講道理。


    “剛才不是實驗了嗎?他連天元大人的結界都能消除,咒術強大到不講道理。”


    但有些時候,忍耐一點用處也沒有。


    夜蛾正道見夏油傑和五條悟一副滿不在意撇嘴的模樣,聲音變得越來越高,恨不得扯著兩人的耳朵大喊。


    “最重要的是這家夥還來曆不明身份未知啊!!!”


    家入硝子拿打火機的手頓了頓,順勢揣進褲兜裏,遠離這兩個態度拱火的家夥幾步。


    她貌似公正地開口道:“夜蛾老師,這幾天我們也和五條家的人稍微查了查,太宰不是一點痕跡都沒留下,隻不過都被目擊者當成誤入進來的普通人。”


    也不怪報告上來的咒術師沒重視,就按規矩在最後隨隨便便寫了幾句,什麽有個綁著繃帶的小孩誤入,然後消失。


    家入硝子摸索著打火機上麵的滾輪。


    天與咒縛和反轉術式的存在已經夠讓人驚訝的了,要不是他們三人親手觸碰過太宰,僅憑別人的寥寥幾句話,恐怕也無法相信,這世界上居然還有能反咒術的術式。


    不似前兩種有更明確的解釋,被命名為“人間失格”的術式,簡直就像是個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悖論。


    夜蛾正道有點心累,擺了擺手:“算了,如果連五條家都查不到他的具體身份,那就證明還有轉圜的餘地。”


    還是一個十五歲的孩子啊……


    善意大發的班主任想到之前看到的少年,隻感覺良心在痛,幾乎是立刻說服了自己,明明剛才還是反應最激烈的人,現在卻開始真情實意地謀劃要怎樣隱藏太宰。


    他自言自語:“身份就掛在鄉下的孤兒院裏吧,最近才進城,正巧遇到詛咒,那地方魚龍混雜,這樣他小時候的經曆不清不楚也正常。”


    夏油傑和另外兩名同夥對視一眼,比了個耶。


    真是掌聲恭賀夜蛾班主任,成功晉升為此次事件最大的主犯,從犯共三人,幕後黑手一人。


    ……


    出門時夏油傑麵帶笑容,無論在外祓除多少詛咒,他本質上還是個未成年人,將難題交給大人後總會有種這件事已經搞定了的一身輕鬆感。


    “太宰,你先進屋填一下表格,等出來後,我帶你熟悉下校園。”


    “對哦對哦,然後我帶你去買喜久福。”五條悟也跟著幫腔,娃娃臉似的表情一片純良無辜,“有你的術式在,我們半夜偷摸出學校逃課都方便了。”


    家入硝子語氣遲疑,摸煙的動作卻毫不猶豫,“可我們沒辦法用虹龍……”


    太宰一邊在心底趣味十足地想,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校園生活嗎?愛了愛了。這可比我在港口黑手黨那灘畢恭畢敬的死水裏刺激多了,槍戰算什麽,逃課摸魚才是永遠的神!


    一邊興致勃勃舉起手說道:“硝子同學,你有細一點發卡嗎?”


    “有,你要這個幹嘛?”


    “那我們就撬車好了,實不相瞞,本人飆車的技術還算不錯。”


    也就是能衝下懸崖而已。


    ……


    dk三人組覺得,自己今夜犯下最重大的錯誤,就是居然會相信太宰治那張嘴裏吐出來的話!


    當輔助監督的車子向著馬路欄杆一側的懸崖橫衝直撞時,方向盤已經徹底飛到握不住了,平整的馬路硬生生被開出跌跌撞撞過山車一樣的感覺。


    夏油傑抬手召喚十多個咒靈包圍自己,家入硝子默默運轉反轉術式,五條悟扒下墨鏡強迫自己快點學會短暫瞬移。


    隻有太宰自己的歡呼聲,隨著車子報廢散架的聲音一同徹響在這片天際。


    “——好刺激誒!!”


    “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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