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類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負麵情緒。


    失望、悲傷、焦慮、嫉妒……


    這些感情天生帶有惡意的力量。特殊人群會將其化作咒力,普通人則會源源不斷產生災難性的詛咒。


    可太宰什麽都沒有。


    ——不是抵消,不是抹除,而是真的一丁點咒力都沒有。


    太宰在床上想了很多很久。


    他回不去,此時孤零零一個人,情報沒有部下與組織幫忙,武力沒有中也和芥川支援,隻能不停地運轉大腦去思考,用高智商來補充身份漏洞。


    龍頭抗戰時期,他不會被澀澤龍彥的異能當做普通人排斥出去。


    為何現在——


    能看到詛咒,卻沒有咒力?


    反異能,也是異能。


    反咒術,同樣也是咒術。


    歸根結底,太宰想,他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能看到咒靈應該是書的效果,兩者皆是支撐世界的本源。


    若“人間失格”真的被同化成“反咒術術式”,那麽,在他動用能力的時候,身體也會有細微的咒力流動。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


    幹幹淨淨。


    一身清爽。


    想明白一件事之後,他又思考身上的傷。


    今天在醫護室,夏油傑滿臉“雖然我不信,但你說是因妒生恨那就是吧”的表情提醒了他。


    太宰了解自己。


    他從來不會做無用功的舉動,換而言之,此舉必有深意。


    傻子都知道穿越世界危險,就算他腦子進了水,也不會讓自己重傷瀕死離開……話說回來,這道傷口是不是有點熟悉?


    黑手黨尋仇之間很少用冷兵器,太宰經常受傷,這麽嚴重的情況也算少見。


    他想到了十五歲那年,來自歐洲諜報員蘭波以及先代首領的一刀。


    少年幹部猛地瞪大眼睛。


    他五步並作兩步,快速跑到衛生間的鏡子麵前,愕然發現——自己的臉居然是十五歲時候!!!


    難怪那三個人一直拿他當平輩對待。


    ……


    夏油傑回校的時間是深夜,臨近清晨,天空閃爍的星星開始漸漸隱退了。


    再過幾個小時,遠處就會泛起魚肚白。


    虹龍悄無聲息地停在宿舍樓下。


    這個年代還沒有聲控燈,夏油傑手機也關機了。他隻能借著窗外微弱的月光,打了個哈欠,努力瞪大沉重的眼睛,仔細地分辨樓梯的位置,以免一腳踏空。


    按理說,寂靜時任何一點聲音都會無限擴大。


    夏油傑走動的聲音卻微不可聞。


    不過太宰的耳朵很靈敏。


    他募地睜開眼睛,甚至不需要開門確認,翻身下床,披上不遠處的外衣,身子晃晃悠悠地向門口走。


    肩上的大衣袖子跟著飄蕩,輕到仿佛沒有重量,遠遠看去,像極了蔓延開的黑色幽靈的觸手。


    少年一邊走一邊漫不經心的想,哎呀~五條君居然沒有回來嗎?果然是個讓老師頭疼的問題學生。


    太宰看得分明,五條悟並不是一個會顧及他人感受的家夥,從小被人吹捧到大,自年幼時就初顯的自我觀念無人扭轉,於是長大後,便理所當然地覺得全世界都應該圍繞自己轉。


    這裏真正溫柔的人是夏油傑。


    哪怕這層樓,隻有太宰治一個人休息,他也在下意識放輕手上動作。


    相隔了四五個空置宿舍的房門被人推開。


    剛結束戰鬥沒多久,夏油傑的大腦皮層維持著疲憊又活躍的警戒,嘴裏咒靈的味道難吃極了,讓他的臉色也不太好。


    “誰?!”


    壓低的嗬斥聲。


    夏油傑倏地扭頭抬起右手,同一時間樓道口傳來晦澀的波動,冰冷的視線掃過出乎意料的人後,愣了幾秒鍾。


    因戰鬥和熬夜而反應遲鈍的大腦劃過一句話。


    ——原來是太宰啊。


    鑰匙還插在門鎖裏,夏油傑募地鬆懈下來,他咬了咬舌尖,手指不易察覺抬動,控製咒靈退回去。


    確保大腦清醒了一點後,他習慣性地彎彎細長的眼睛,輕聲詢問:“怎麽了,是睡不著嗎?”


    夏油傑這話問得著實是委婉隱晦。


    太宰這哪裏是睡不著?他根本就是整裝待發,一副隨時隨地都能抽身離開的模樣。


    披著黑大衣的少年,手腕腳踝纏滿繃帶,腳下踩著黑色的皮靴,靜悄悄的身影仿佛要融化在陰影裏。


    哪怕夏油傑離得遠,也看得出來,他的衣服幹淨整齊,根本不像剛穿的樣子。


    若不是頭發有些亂,夏油傑想:他恐怕都看不出來,這人究竟有沒有休息過。


    “沒換衣服嗎?我可是特意在衣櫃裏找了好久,才湊出一套沒穿過的。”


    夏油傑不是老好人,也不算規矩乖巧的學生,這件衣服他真的找了很長時間才翻出來,就幹脆直白地問到。


    說來慚愧,太宰昏迷時一直穿病服,他和悟還真忘了要買新衣服這件事。


    “不不不。”太宰搖晃手指,特意在最後四個字加重音,“這可是我的身份證明。”


    夏油傑覺得好笑,深夜中有人陪著說話聊天,讓他嘴裏難以忍受的味道都散了不少。


    “一件衣服算什麽證明?”


    他心裏還惦記少年的傷口,又想讓太宰放下戒心在高專休息一段時間,便故意促狹逗笑道:“難不成你還想刷衣服付錢識人。”


    沒成想,太宰煞有其事地點起了頭。


    “這東西算是我的…老師?送給我的入職禮物。噫,真不想承認這個稱呼,叫起來真惡心,比自殺時被蛞蝓叫去工作還惡心。”


    他一臉嫌棄地嘀嘀咕咕。


    夏油傑:……


    他是不是聽到了什麽驚悚的類比?


    太宰不動聲色地瞄了一眼夏油傑身後,他沒有錯過剛才傳來的陰冷波動,像是風灌了進來。


    但他沒記錯的話,宿舍樓下的門是自動關的。


    “我過來隻是來要東西,順便還手機,和你在一起的另個人呢?”


    太宰提的隨意,夏油傑答的也滿不在乎。


    “仙台有一家新開沒多久的甜品店,排隊的人很多,開門時間是六點,悟不願意來回折騰,就找個地方邊吃甜品邊等開門。”


    “我這次算是給你送東西,順便休息幾個小時。”


    夏油傑想了想,又好心多提醒一句:“最近我和悟的任務有點多,估計接下來一周你都見不到我們了,有事可以找硝子。”


    不僅僅是他們兩個學生,就連班主任夜蛾老師都出差去了。


    剛說完,他就見太宰用詭異的視線打量自己,夏油傑被盯得毛骨悚然,還沒等他出聲探問,那人先若無其事地移開了眼。


    “你還真是個好人呢~”


    這句話,就很莫名的陰陽怪氣。


    夏油傑保持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他向後招手,樓梯口飄來一團黑色的影子。


    咒靈的體型扁平,密密麻麻的眼睛遍布全身,眼珠子滴溜溜轉動,身上放了許多亂七八糟的東西,完全被咒靈操使當做移動行李箱用。


    太宰第一次看到除了虹龍以外的咒靈。


    笑容瞬間就凝固在了臉上。


    隱隱有些嫌棄。


    ——這、這是什麽讓人頭皮發麻恨不得立刻奔向黃泉比良阪的醜陋怪物啊,太悲慘了,難道這個世界全都是辣眼睛的東西嗎?


    簡直可以和狗狗這種生物相提並論了!


    “給你買的東西都在這裏…太宰?太宰?”


    夏油傑並不知道,他轉頭拿個東西的時間,錯過了太宰此生百年難得一遇的顏藝表情,還是回身才發現少年臉色有點不對。


    他關懷地上前幾步,詢問道:“你沒事吧。”


    少年痛苦地閉上雙眼。


    “沒什麽。”艱難的吐字。


    他隻是一想到,要在這個世界生活三年,不僅連漂亮的小姐都沒有,還要整天和醜陋的怪物打交道,就覺得心如死灰,想要加快投入死亡懷抱的步伐而已。


    沒錯,太宰已經猜到自己身體是怎麽回事了。


    主世界隻剩下幾天,首領宰又不願意見到“另一個自己穿越多年,費盡心思回去,結果發現事情已經結束很久了”的狗血劇情,於是就用書固定了他歸來的時間。


    但太宰的身體還在正常生長。


    為了不讓時間產生錯亂,首領手動調整,讓十八歲的年齡產生倒流,時間錨點就是腰上特意砍出來的那一刀。


    太宰咬牙切齒,冷笑連連。


    狠,還是未來做首領的自己狠,正事和徇私報仇居然一起幹了!


    這個辣眼睛的世界,肯定也是他故意找的!!


    他表情管理不錯,心裏跌宕起伏外邊沒有露一點餡,深呼吸口氣,少年懶得站在這裏聊天,擠出一個笑容,“你先進來吧。”


    夏油傑按聲走進去。


    太宰似乎也不在乎他跟沒跟上來,心情不太好,說完這句話,轉頭徑直回了屋。


    還是夏油傑任勞任怨地放下行李,騰出一隻手開燈,視線掃了下宿舍。


    房間內的結構沒有一絲改變。


    太宰似乎隻將這裏當做另類的落腳點,空氣也冰冰冷冷,根本感受不到一絲人氣。


    夏油傑將東西放在地上,呆的尷尬,就主動尋找話題,“你剛才說你有老師,需要我幫你通知他一聲嗎?”


    太宰掀眸看他一眼,語氣不含任何感情。


    “不用,他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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