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芸汐和龍非夜一道去藥鬼穀好幾次了,每每都是匆匆去,匆匆回,急著求藥救人。


    然而,這一回卻完全不一樣。


    馬車裏,龍非夜不急,韓芸汐急,如果不是因為她背後的傷剛好,龍非夜不讓,估計這會兒不會坐馬車,會直接騎馬了。


    馬車裏,龍非夜還是以往一樣,慵懶懶倚躺著,手裏捧著一卷經籍。


    他如此安靜的模樣,讓韓芸汐想起了在江南梅園的那些日子,她並不想打擾他,可是,著實忍不住。


    猶豫了一會兒,韓芸汐便開口了,「殿下,你帶了多少暗衛?」


    龍非夜仍專注的書上,淡淡道,「幾個。」


    「不夠吧?」韓芸汐認真問,天曉得她是去索賠還是踢館的呢!


    龍非夜這才抬眼看她,「帶本王還不夠嗎?」


    他帶暗衛隻是為方便罷了,並不是為對付古七剎的,古七剎已經兩次敗在他手下,基本是被他踢出防禦範圍了。


    古七剎在糜毒解藥裏參雜了假藥,想必隻是為騙份量私藏而已,也玩不出什麽手段的。


    在解藥份量這件事上,辯解起來,韓芸汐總不會相信古七剎,而不相信他吧。


    所以,此行,龍非夜並沒怎麽放心上,到時候韓芸汐想做什麽,他由著她便是。


    好吧,韓芸汐承認自己多慮了。


    見龍非夜那不悅的表情,她玩笑道,「殿下的武功加上臣妾的毒術,咱們可以打遍天下無敵手,你帶我行走江湖吧!」


    誰知道,龍非夜竟回了一句,「沒空」然後,繼續低頭看書。


    韓芸汐突然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她明明是在開玩笑,他沒聽出來嗎?


    實際上,龍非夜的意思是沒空和她閑聊,是韓芸汐自己沒聽出來,不過她閉嘴了便好。


    龍非夜從小到大都喜歡看書,最討厭的事便是看書的時候被人打擾。


    韓芸汐其實也隨身帶了醫書、毒經的,可是和龍非夜同坐一輛馬車,她就是心不在焉,什麽都看不下去。


    其實,不僅僅是同坐一輛馬車,就是在秦王府裏,知曉龍非夜在府上,她也很難沉下心做事,反倒是龍非夜不在的時候,她常常一個人靜默地忙碌,忙得不知道他已經回來了。


    才過去一天的時間,以馬車的速度抵達藥鬼穀最快也得兩天,韓芸汐拿出那瓶糜毒解藥來把玩。


    閑著沒事,她便將解藥裏那些無效藥粉分離出來,放置在另外的瓷瓶中,而剩下便是純解藥了。


    原本八分滿左右的解藥,分離出四分無效藥粉,其實真正的解藥就隻剩下四分左右,所以,古七剎坑了秦王四分解藥!


    表麵上數據是這樣的,但是,韓芸汐可沒那麽傻。


    因為,按照韓芸汐掌握的蛇果的份量來計算,如果蛇果用光了,至少能配出滿瓶的解藥來,如今手裏就隻有大概四分解藥,所以古七剎就坑了龍非夜大概六分解藥!


    韓芸汐並不知曉彌天紅蓮和熊川的大小,份量,所以,還存在另一種情況,那就是蛇果用剩了,熊川和彌天紅蓮裏有種用光了,如此一來,配製出來的解藥是不會滿瓶的,所以不清楚古七剎到底坑了龍非夜多少。


    韓芸汐默默計算了一番之後,將解藥和無效藥放到龍非夜麵前,「殿下……」


    「嗯。」龍非夜隻是隨口應了一句。


    韓芸汐卻坐過去,認認真真地將她剛剛計算出來的兩種情況和龍非夜說了一邊,她說的還不是「大概」、「左右」的數據,而是精密到幾錢。


    龍非夜一開始也沒說什麽,可是,很快,他就抬起頭來看韓芸汐。


    「殿下,我以蛇果的份量為標準,算出這兩種情況,就是一錢也得討回來。」韓芸汐認真說。


    龍非夜看著她,沒說話。


    韓芸汐這才察覺到這個傢夥的不對勁,正要開口,龍非夜卻一把摟住她脖子,將她擁入懷中,鉗製住。


    莫名其妙!


    韓芸汐正要掙紮,誰知道,龍非夜冷冷警告道,「本王沒空,再吵丟出去。」


    韓芸汐這才明白這傢夥剛剛那句「沒空」的真正含義,瞬間傻掉了。


    外頭的車夫一直偷聽著裏頭的動靜,聽到秦王殿下這句話,心下忍不住感慨,王妃娘娘就是不一樣,換做別人吵了殿下看書,殿下哪裏還會廢話警告,早直接一腳踹出來了。


    韓芸汐識相地閉了嘴,靠在龍非夜懷中裏正好看到他手裏的書,她這才發現這是一本紀錄北歷國三大馬場的手抄本。


    龍非夜此時翻到的這一頁,記載的是天澤馬場的水草分布情況。


    天曉得龍非夜從哪裏弄來如此機密的書卷,把這一整本看完了,也就把北歷三大馬場便掌握的心中,換句話說也就是把北歷的命脈掌握的心裏了。


    上一回北歷內奸一事對天寧是極大的挑釁,這傢夥看似一直不動聲色,其實早就對北歷有所行動了,韓芸汐知道北歷這三大馬場是逃不出龍非夜的手掌心的。


    關於北歷,她還想多問,可是一想起龍非夜剛剛的警告,她還是默默地不出聲。


    誰知,沒一會兒,龍非夜竟淡淡問,「看完了嗎?」


    韓芸汐確實在看,「看完了。」


    龍非夜翻了一頁,將書往下放了一些,一邊看一邊說,「借這次馬瘟,我們的人已經打入天澤馬場,昨天剛剛得到一個不好的消息,天澤馬場實際的掌控權不在皇子手上,而在君亦邪手裏。」


    這句話的重點應該是「君亦邪」,可是,韓芸汐所有注意力卻全在「我們」二字上,他說「我們」!


    這算不算又進了一步呢?


    這遠遠比依偎在他懷中,感覺還要近一些。


    殿下,能與你並肩作戰那臣妾的此生最大的榮幸!


    韓芸汐滿心歡喜,認真說,「殿下,君亦邪其實很好對付。」


    「此話怎講?」龍非夜不解。


    「以毒攻毒,他最擅長的是毒,所以,毒也就是他的弱點。沒有人會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永遠都小心翼翼保持戒備的。」韓芸汐認真說。


    龍非夜很認可地點頭,「你呢?對付你也要以毒攻毒?」


    「殿下要對付我嗎?」韓芸汐笑了。


    「需要嗎?」龍非夜反問。


    「當然不需要!」韓芸汐想也沒想就回答。


    「嗯,一直都不需要。」龍非夜淡淡說。


    韓芸汐總覺得這話聽起來好奇怪,卻又說不出奇怪在哪裏。龍非夜唇畔泛起一抹笑意,並不多解釋,繼續看書。


    韓芸汐也就沒多想了,同他一道看,看著看著,他們便又聊起了北歷的事情。


    聊著聊著,韓芸汐挪了幾次位置,讓自己依偎得更舒服些。她的動作是那樣自然,而龍非夜也沒注意,仿佛都習慣了。


    車夫在外頭一直聽著,心中無限感慨,「秦王殿下,不是說再吵就丟出來的嗎?怎麽就聊不停了呢?」


    馬車疾馳,離藥鬼穀越來越近了。


    誰知道,就在距離藥鬼穀隻剩半天的路程時,有人從一旁草叢裏殺出來,站在道路中央,企圖攔下龍非夜的馬車。


    龍非夜的馬車豈是輕易攔得了的?


    車夫看到了路中人,並沒有留下的打算,更沒有減速,仍是往前疾馳。


    誰知,那人竟大喊,「韓芸汐,你給我下來!」


    龍非夜自是察覺到有人攔路,韓芸汐卻什麽都不知道,她很意外,掀起車簾來,竟見不遠處站著的不是別人,而是快一年沒見的沐靈兒!


    眼看馬車就要衝過去了,沐靈兒還不讓開,韓芸汐立馬讓車夫停車。


    真真是急剎車呀,差一點點就把沐靈兒給撞飛了,然而,沐靈兒那氣質幹淨是小臉上不見分毫恐懼,反倒寫滿了怒意。


    這丫頭怎麽了?


    韓芸汐坐在高高的馬車上,挑眉看她,「找我幹嘛?」


    沐靈兒竟拔出長劍,直指過來,「韓芸汐,你是我見過最最虛偽的女人,馬上把啞婆婆交出來!否則我不客氣了!」


    韓芸汐莫名其妙,「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心知肚明,你少裝了!馬上把啞婆婆交出來,否則你就受死吧!」沐靈兒極怒。


    韓芸汐越發的不理解,「我早就跟你說過,啞婆婆墜崖而亡,你發什麽瘋呢?」


    沐靈兒冷笑起來,「你真虛偽,當初你還懷疑是我沐家人追殺才導致啞婆婆墜崖的,虧我還那麽認真跟你解釋,嗬嗬,如今想起來,真是可笑!」


    「你到底想說什麽?」


    韓芸汐實在不明白,當初龍非夜囚禁了沐靈兒,是她去放人的。


    那時候她已經知曉啞婆婆墜崖的事情了,卻假意拿啞婆婆來要挾沐靈兒,讓沐靈兒說出沐心的事情來。


    見沐靈兒對啞婆婆的關心,她說出了啞婆婆墜崖的事情來,並且也懷疑過那幫追殺楚西風和啞婆婆的人是沐家人,畢竟沐家的嫌疑是最大的。


    時隔那麽久,沐靈兒突然找來是什麽意思?口口聲聲罵她虛偽,又是什麽意思?


    麵對韓芸汐的不解,沐靈兒更加憤怒了,她厲聲,「韓芸汐,明明就是你和龍非夜把啞婆婆囚禁起來的,你還裝?你還騙我!有意思嗎?」


    韓芸汐愣了,隨即失聲而笑,「笑話,沐靈兒,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她和龍非夜囚禁啞婆婆?


    這怎麽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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