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冉冉離開了,可拍賣場的氣氛並沒有緩和多少。大家雖然不喜錢老板的做派,卻也更不高興諸如汪冉冉之流踩到他們的頭頂,因此搜查並不順利。


    有了這麽一出,拍賣自然也不能再繼續下去。錢老板暈倒了,第796號拍品造成流拍,這讓拍賣場的人也麵露不快。


    “去,把他給我弄醒。”主持人從台上退下來,冷聲吩咐侍從,“問問他,這拍品到底還要不要了。”


    聽這語氣,錢老板是沒有選擇的餘地的。


    而796號拍品本人,即偽裝狀態下的鄭鶯鶯,依然溫順地坐在拍賣台上。她將原先籠子裏的小男孩換了出來,自己代替他眾目睽睽出現在拍賣台上。江河教過她,這叫越危險的地方越安全。


    汪冉冉進來的時候,她稍稍緊張了一下,好在汪冉冉還沒過來察看,錢老板就爆了驚天大料。


    知道江河還活著,鄭鶯鶯不急了。她餘光瞥向被兩個侍從架走的錢老板,眸中泛出一道冷光。


    汪冉冉不殺他,不代表鄭鶯鶯不殺。


    心中殺意越濃,鄭鶯鶯麵上就越恭順。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永夜城內,選擇的結果已經出爐。


    “哇哦,看來各位的選擇完全延續了上一幕的喜好,這個劇情對於我們的參賽選手來說,難度又提升了哦!”小醜捏著被選出來的卡牌,再次甩手將它拋上天空,“我宣布,大型情景真人秀《人鬼情未了》第二幕:最是人間留不住,現在開始!”


    幾乎是他話音剛落,靳丞就自動接出了下一句:“朱顏辭鏡花辭樹,王國維。這是個近現代的人物,我猜,第二幕在民國。”


    果不其然,周遭的場景開始變幻,從北宋的開封府成了民國的上海。


    唐措環顧四周,除了來來往往的npc,這裏隻有他們兩個玩家。觀眾們的視線裏也是如此,他們的上帝視角是跟著最先通關的玩家走的,隻有當參賽玩家通關第一幕後,他們才能通過輪回之門進入第二幕,重新出現。


    許多有隊友被困遊戲中的觀眾心裏難免著急,其中包括蘇妙妙的隊友。


    他們甚至都不知道蘇妙妙是怎麽跟死對頭孟娜麗莎混到一塊兒去的,生怕會出問題。不過大家都是a區精英,可不會幹著急,幾人湊在一起商量片刻,便決定繼續去做慶典遊戲。


    禮物山還在,小醜還在,天上的蘋果也還在。萬一蘇妙妙出不來,他們就去摘蘋果,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有同樣打算的人並不少,永夜城的人行動能力都很強,不多時,永夜城就又熱鬧了起來。彭明凡將一切收入眼底,略作思忖,便和池焰、錢偉商量著,也去做遊戲。


    積分不嫌多,能賺一個是一個,有赤焰在,他們就可以將積分最大限度地轉化為優勢,說不定還能幫上什麽忙。


    這一次的禮物山,從摘星閣變成了百貨大樓。


    小醜撐著一把大黑傘站在百貨大樓的樓頂,開始詳細介紹第二幕的玩法,“還留在第一幕的玩家也要注意哦,規則隻播報一遍,不再重複。”


    “第二幕延續第一幕的模式,白天黑夜互相切換,但不再區分文鬥或武鬥,要怎麽玩,大家待會兒就會知道。所有玩家的通關方式有且僅有一種——走完劇情線並活下去。”


    “我隻有一點要提醒大家:小心海乙那。”


    與上一次不同的是,小醜直接把通關要求說出來了,也沒有文鬥武鬥那麽麻煩。可唐措卻覺得事情不會那麽簡單,餘光瞥向靳丞,見他若有所思。


    此時他跟靳丞站在一個弄堂口,時間是清晨,早點鋪子已經開了,蒸騰的熱氣和晨間的霧攪和在一起,將整個巷口都籠罩得霧氣騰騰。隔著霧氣,西家的姑娘、東家的奶奶都推開門走了出來,家家戶戶都要用水,井邊很快就熱鬧起來。


    一個車夫拉著黃包車匆匆打兩人身邊走過,許是那霧氣遮眼,他走到身邊才發現是他們,忙打了個招呼,“顧老師早啊。”


    被他看著的靳丞笑著跟他寒暄:“早。”


    車夫離開後,也不乏有其他人停下來跟靳丞打招呼,各地的口音摻雜在一塊兒,氣氛輕鬆友好。


    卻透著股詭異。


    唐措鼻子很靈,哪怕他就站在早點鋪子不遠處,濃重的肉包子的香味也掩蓋不了空氣裏隱隱約約的血腥味。


    他環顧四周,目光仔細地搜尋過各個角落,最後從牆角拔出一根蔫了吧唧的雜草。被雜草帶出的泥土上泛著暗紅,湊近一聞,是血的味道。


    不止是這牆角,各處的磚縫裏似乎都有暗紅血跡。


    “海乙那。”靳丞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你知道這是什麽嗎?”


    唐措回頭:“?”


    靳丞:“這是鬃狗的音譯,hyena,這種譯法讓我想到了《狂人日記》。”


    唐措:“人吃人?”


    靳丞沒有回答,兩人不約而同地再次看向這弄堂裏的人。一臉憨厚的包子鋪老板、穿著旗袍的漂亮女郎、學生打扮的少女、挎著菜籃子的老婆婆,誰會吃人?


    這時包子鋪老板送走了店裏的最後一個客人,看到靳丞站在外邊,連忙裝了兩個包子顛顛兒跑過來,“顧老師、顧老師,今天可算見著您了。給,剛出爐的大包子,還熱乎著呢,都是肉餡的,分量足!”


    靳丞微笑地看著他,“謝謝,我在家中吃過了。”


    老板仍舊熱情地把包子往他手裏塞,“您別推辭啊,上次您幫忙給我那小崽子解決了學校的事情,我還沒來得及感謝您呢,就這倆包子,您不要可就是看不起我老胡了啊。”


    靳丞隻好接過。


    老板想伸手拍拍他的肩,但又瞧見手上的油膩,連忙收回來在圍裙上擦了擦,笑著說:“我也不耽誤您去學校了,您趕緊去吧,明早還記著來我這兒吃啊!”


    在如此熱情的歡送下,靳丞和唐措走出了弄堂。偏頭一看,弄堂口的牌子上寫著“吉祥裏”三個字。


    “這名字,是夠吉祥的。”靳丞拿著包子,吃也不是扔也不是。


    “回去吧,就說忘了拿東西,先把近的劇情點過了。”唐措說著,頓了頓,又道:“也不一定是人肉,你可以嚐嚐。”


    “那我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不。”


    你也拒絕得太快了吧。


    靳丞有心賣個委屈,某個不解風情的人卻已經在往回走。他隻好跟上去,弄堂裏的鄰居們見他去而複返,都有些驚訝,他便用“拿東西”當借口糊弄過去,也順帶套出了自己的準確住址。


    他租住在吉祥裏27號,一棟三層小樓的二樓,身上就有這間屋子的鑰匙。唐措是鬼,自然沒有鑰匙,但進門的時候他就聽房東太太在抱怨“如今年景不好,閣樓剛空出來,租也租不出什麽好價錢”的事情。


    靳丞便故意湊上去問了一句:“閣樓那位……”


    房東太太立刻擺擺手,“別提了,那柴非,整天神出鬼沒的說是什麽私家偵探,這是哪裏來的新鮮行當?我看多半不是什麽正經營生,沒了也好,省得整日裏查那些生啊死的,淨尋晦氣……”


    毫無疑問,這個沒了的倒黴鬼就是唐措,這一世的名字叫做柴非。


    兩人先去了靳丞在二樓的房間,沒什麽特別的,窮酸教書先生的住處,就跟他身上那件洗得發白的長衫一樣,除了幹淨一無所有。


    房間裏最寶貴的東西就是書,滿滿一藤條箱的書,還有許多報紙和往來書信。大致可以歸納出靳丞的人物小傳來:顧懷,啟明小學教師,獨居,父母為供他念書幾乎掏空了家底。


    “我怎麽就不能是一個揮金如土的公子哥呢?”靳丞發出了喟歎,觸及到唐措懷疑的眼神,立刻澄清:“我這次可沒再拿到凶手牌了,千真萬確。”


    唐措:“。”


    再次接收到這個訊號,靳丞覺得自己好像看懂了些。


    唐措沒多停留,轉身去了樓上。三層其實是個假三層,它就是閣樓,隻是比一般的閣樓要寬敞些,至少能讓人站直了隨意走動。


    這閣樓裏的東西要比樓下精彩得多,哪怕死亡現場已經被清理幹淨了,唐措依舊在木板縫裏找到了血跡。


    “從這裏滲下去,血很多,下麵就是你的房間。”唐措敲了敲地板。


    “你是說,血從閣樓滲到了樓下?”靳丞仔細想想剛才唐措在他的房間發現的血跡,位置大致對得上,“這麽多的血,要麽死了不止一個;要麽被分屍,血流幹了。”


    說著,靳丞又看了一眼自己手裏的肉包子,頓時覺得胃酸翻湧,很不是滋味。


    隨後唐措又在床板的夾縫裏找到了一張皺巴巴的紙,把它撫平,上麵赫然是他自己的字跡——一定要毀掉它!


    它是什麽?


    一個私家偵探,死因可能有很多種,但在常見的套路裏,這多半與他正在調查的事情有關。這個“它”是關鍵。


    靳丞卻沒有湊過來瞧,唐措抬頭看去,見他站在窗邊眺望,臉色不是太好看。


    “外麵有異樣?”


    “你過來看。”


    唐措走上前,順著靳丞指的方向看去,一扇開著的窗戶裏,正值壯年的大老爺們癱在床上抽大煙。


    這場麵並不稀奇,尤其是在這個年代。但唐措繼續往別處看,發現其他開著的窗戶裏,或路上、牆角,甚至是黃包車裏,都有煙杆探出。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抽得未免太過頭了一些,以至於站在高處往外看時,能明顯感覺到空氣似乎都變得渾濁。


    整座城市,都籠罩著一層灰蒙蒙的霧。風吹不散,日照不散,壓得人心頭略顯沉重。


    好一會兒過去了,天上隻飛過一隻鳥,還是隻烏鴉。


    “這座城裏處處透著詭異,我們得格外小心。從現在開始凡是入口的東西都不能碰,水也不行。”靳丞語氣難得的鄭重。


    “嗯。”唐措點頭。


    他這麽配合,靳丞倒有些詫異。但唐措沒給他繼續詫異的時間,把紙條遞給他,說:“你去引開房東太太,順便再打探打探別的,我去其他屋搜一搜。”


    雖說白日裏的npc看不見鬼,但保險起見,唐措還是打算單獨行動。靳丞心領神會,二人話不多說,片刻就到了樓下。


    靳丞去找房東太太談話,商量房租的事情。


    唐措則趁著他說話的檔口,趁機溜入了一樓北邊的廚房。這時還沒有冰箱,肉類不易存放,多製成臘肉、醃肉,掛在牆上或梁上。人肉是什麽滋味,唐措不知道,但還未被做成菜的肉塊,總能看出些區別來。


    譬如眼前這塊,明顯的人類的腿骨。


    爐子上熬著藥,咕嘟咕嘟已經沸騰。唐措隱約聽到外頭的人說話,這是熬給另一個租戶喝的。打開蓋子,各類藥材混在一起,倒是瞧不出裏麵究竟都放的什麽。


    外頭,靳丞還在跟房東老太太說話,把人逗得合不攏嘴。唐措悄無聲息地走出廚房,背著老太太跟靳丞使了個眼色,又去了其他的房間。


    兩人最終從不同的地方離開,在弄堂外匯合,一邊往學校的方向走,一邊交流所得。


    靳丞道:“我問過了,柴非剛搬來不久,遠在我之後。他能搞出個私家偵探的名頭來,肯定也不是什麽沒見過世麵的,而且你身上穿的衣服料子也都是上等貨。”


    唐措壓了壓帽簷擋住陽光,“他們吃的確實是人肉。”


    “嘖。”


    此時兩人的進度條到了15%。


    兩人緊趕慢趕地找到學校時,琅琅的讀書聲已經在教室響起。既已遲到,當然曠課,這教師的辦公室也很好找,一個學校統共就那麽幾個老師,不用問就能找到。


    現在是上課時間,辦公室裏恰好沒人。靳丞去翻自己的辦公桌,唐措卻被空氣中一絲若有似無的味道吸引了。


    那不是弄堂裏那種血的味道,隱約帶點兒香氣,他一路聞著找過去,最終在一張桌子的抽屜深處翻出了一小盒香煙。


    盒裝的香煙,外殼上還用標準的楷書印著六個字——吸煙有害健康。


    唐措抽了根香煙出來,湊在陛下仔細聞了聞。沒錯,就是這種香煙,滿城的空氣裏似乎都飄著它的味道。


    靳丞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顧懷這裏有份報紙,三個月前的。當中有條新聞被圈了出來,一個叫屠四爺的人在給百貨公司剪彩。”


    百貨公司?


    那不就是摘星閣,也就是禮物山的位置麽。按照上一關的套路,那個地方極有可能是重要的劇情點,如今顧懷這又找到了報紙,那就差不離了。


    思及此,唐措正要開口說話,黑暗突然來襲。


    這次的晝夜轉換沒有任何征兆,兩人齊齊凝神,轉頭看向屋外。外麵黑漆漆的,學校裏幾乎沒有亮燈。


    唯一的一盞燈掛在校門口的門房裏,但也格外昏暗。


    沒人說話,甚至連蟲鳴鳥叫聲都沒有,天地間都靜得詭異。


    顧及著上一關“人類”玩家到了夜晚看不見骷髏的情況,唐措拔劍打頭陣,拉開了房門。走廊裏靜悄悄的,什麽都沒有。


    風卻在此時帶來一股甜膩香味。


    唐措倏然出劍,與此同時一個普通小火球照亮身前,就見一張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臉,距離僅隻有十公分。


    “咻!”靳丞的箭來得極快,一箭射進那口中,強大的衝擊力將對方擊退。


    “嗷!!!”對方大叫著,痛苦地捂著喉嚨在地上翻滾。


    唐措冷著臉,操縱著火球飄過去照亮他的身體。剛才那個瞬間,他清楚地看到了那是一張人的嘴,雖然極其誇張地咧著,遠超出了人體的極限,可那仍然是人。


    火球再次照亮的,也是個人。穿著非常普通的衣服,一雙手、一雙腳,長得也普普通通,毫無特色。


    皮膚沒有病變、肌肉沒有膨脹,什麽異狀都沒有。


    可他就是要咬唐措。他似乎要說話,可嘴巴裏還有箭,鮮血噴湧,於是隻能發出“嗬嗬”的怪異聲響。


    唐措眉頭緊蹙,心中的不適愈發強烈。而就在這時,他忽然察覺到危險,心中警鈴大作。火球術瞬間激發,無數小火球作流星四散,將辦公室前的這片空地照亮。


    人,到處都是人!


    距離學校大約兩公裏開外的地方,同樣的情形正在上演。


    蘇妙妙捂著流血的手臂跳上了橋欄,看著四周撲過來的人,臉上的驚愕遲遲不退。她和孟娜麗莎是剛剛才通關第一幕來到這裏的,哪想到剛來就趕上黑夜降臨。


    兩人已經足夠警惕,可誰能想到擦肩而過的npc會突然撲過來咬你一口。就這麽猝不及防的,蘇妙妙的手臂直接被咬下一塊肉。


    接下來發生的事更讓她驚掉下巴。


    那個咬下她一大塊肉的女人,竟然就這麽蹲在地上吃了起來,她當著蘇妙妙的麵,把那塊肉吃了!


    “什麽鬼?!”蘇妙妙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一時竟不知道是該表示震驚還是憤怒。好在孟娜麗莎及時甩出藤蔓擋住了人群,兩人齊齊退至橋欄上,晚風中,像兩個被逼得要去跳河的可憐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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