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措與人談話的檔口,一場更盛大的討論也在中心去遊戲大廳上演。假的烏鴉先生被戳穿身份後,所有人都在問他是誰,而現在,所有人都找到了答案——


    鼠玖貳1貳伍。


    這是突然出現在紅榜上的玩家編號,繁體字和截然不同的編號序列,讓玩家們幾乎是瞬間就將其與假烏鴉先生對上了號。


    一個以十二生肖為序列號的男人。


    “繁體字,這得是很久之前的玩家了吧?他到底在永夜城待了多久了?”


    “我天,這得至少百年以上了吧?”


    “他到底是怎麽成為假的烏鴉先生的?這也太荒誕了,他把自己當成烏鴉先生去迫害我們,結果到頭來他也是玩家中的一員嗎……”


    “……”


    可更為荒誕的劇情還在遊戲大廳之外上演,當外麵的消息傳到這裏時,所有人都與身邊的同伴麵麵相覷,張張嘴,卻說不出什麽話來。


    外頭正在上演一場大型真人秀,唯一的嘉賓就是那位鼠92125。


    他從禮物山逃離,慌不擇路地在永夜城裏亂竄,很快就迷失了方向。周圍的玩家都在看他,消息一傳十十傳百,越來越多的人都知道了他的身份,對他投以異樣的眼光。


    他走到哪兒,這種眼光就跟到哪兒,因為他滿身的油彩,實在是太紮眼了。


    迷失方向的十字街頭,他站在兩條街的交匯處站了許久。癲狂退去、驚恐退去,他的眼中流露出幾許茫然。


    他就像一顆陀螺,抬頭張望著四周的景物,希望能從中找尋到一點熟悉的地方。不停地找、不停地轉,卻好像什麽都找不到,於是他的眼中慢慢地又有了一絲驚恐。


    一驚一乍、滑稽可笑,就是他留給沿途所有玩家的初印象。


    “他看起來比禮物山上的那個小醜更像小醜。”有人總結出一句話,並迅速得到了其他人的認可。而當男人的玩家編號從遊戲大廳裏流傳出來後,好事者又為他取了一個“老鼠”的代號。


    此時此刻,老鼠還在街頭亂走。


    玩家們對於烏鴉先生的好奇心壓過了一切,不管他是真是假。這種好奇也摻雜著對於高高在上者有朝一日突然墜落雲端的幸災樂禍,以及某些或炙熱或陰毒的報複心理。


    不少人在躍躍欲試,他們想要殺了老鼠,以此來完成對永夜城的報複,宣泄自己心中的憤怒。可老鼠的滑稽舉止又讓他們覺得這樣的報複看起來毫無意義。


    “你殺了他又有什麽用,烏鴉先生另有其人,他說不定現在就躲在暗處看戲!你殺了他,他還會嘲笑我們自相殘殺!”


    偏僻暗巷的出口,一名少年僅僅拽住了同伴。相似的情形在沿途各處上演,無數的衝動都暗藏在水麵之下,竟讓老鼠越走越遠,而且非常幸運地沒有觸發慶典遊戲。


    所有人都注視著他,有人明目張膽,有人暗中窺伺,他如芒在背。


    他不知道究竟是怎麽了,就像做了一個冗長的黑沉沉的夢,醒來時,他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所有人都在看他。


    所有人。


    “啊啊啊啊啊!”他抱著頭蹲下,終於忍無可忍大叫:“走開,不要再看了!你們都走開!”


    “噗。”猶如一塊石頭打破了平靜的湖麵。


    衝動被壓抑得再深,也不會變成深思熟慮。更何況伴隨著衝動而生的,還有許許多多的私欲。


    “抓住他,那幾個紅榜上的人費盡心思拆穿了他的真麵目,他一定是個關鍵人物。趁現在沒人得手,抓住他,這就是翻身的機會!”


    “抓住他,他的編號出現在紅榜上,他已經不是在編玩家,不需要誅殺令了!”


    “抓住他,我們可以讓那個燕雲或者誰拿裝備來換!”


    “抓住他,他做過烏鴉先生,說不定知道離開永夜城的辦法!”


    “抓住他,他看起來那麽弱……”


    “抓住他……”


    “閉嘴!”


    “閉嘴!”


    老鼠捂住耳朵,在街角的陰暗角落裏把自己縮成一團,可那些話語還是不停地往他耳朵裏鑽,且每一個好像都在喊著要“抓住他”。


    腦袋裏仿佛有一千隻蒼蠅在叫。


    他痛苦地喘著氣,用掌心捂著耳朵不管用,便用手指戳進去堵住。越戳越深、越戳越深,直至指甲劃破了耳蝸流出血來,他還毫無所覺,隻想把那些可惡的聲音消滅。


    周圍的玩家們都以為他瘋了,而那些終於按捺不住想要出手的人,有人因此遲疑,有人卻更加堅定了步伐。


    趁此機會,一舉拿下!


    前後左右足足十幾位玩家,幾乎同時衝出。一些原本還想觀望的、拿不定主意的,頓時也藏不住了,紛紛現身。


    可老鼠還在戳他的耳朵,指尖已經全是血還不停下,好似陷入了黑色旋渦,無法自拔。


    見狀,衝出來的玩家們眸光發亮,急忙抓住這個機會,祭出了武器。霎時間,魔法和異能的光芒照亮了大半條街道,還有刀劍和子彈,齊齊向老鼠襲去。


    留在原地沒動彈的人,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光芒大放,老鼠整個被淹沒。


    玩家們的心都提起來了,不少人想到那個塗滿油彩的瘦小身影,竟覺得有點揪心。不瘋魔不成活,那個老鼠一定是經曆了什麽,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他獲得如此下場,即便大家都不知道實情,還是覺得唏噓。


    就在這時,靳丞趕到。一道圓弧形音波攻擊將靠近老鼠的大半玩家全部震飛,他麵有薄怒,出手利落,可玩家們都知道他已經來遲了。


    老鼠救不回來了,如果靳丞想找他,或許隻能去牢裏找。


    可未等靳丞落地,異變陡生。


    “轟——”原本包裹著老鼠的光芒如同一朵盛放的花,突然向外翻轉。強烈的衝擊波席卷了整個街道,震得街道兩側的窗玻璃寸寸破裂。


    靠得近的玩家們倒了一片,雖大多是輕傷,這殺傷力也足夠駭人。


    不少人顧不得身上的傷,忙不迭轉頭去看,隻見街邊出現一個巨大的碎石坑。老鼠倒在坑裏,似是昏迷不醒。


    他再想探究,卻被靳丞擋住了視線。


    機械弓拉滿弓弦,靳丞冷聲道:“誰不要命再往前一步,死。”


    另一邊,唐措的談話接近尾聲。他手握兩個大殺器,終於逼得肖童退步,肖童又用武力鎮壓著燕雲,三方互相牽製,最終達成了初步協定。


    燕雲負責重塑叩心鈴,成功之後立刻放回榮弋,並共享叩心鈴的圖紙。屆時叩心鈴將不能再作為燕雲的殺手鐧使用,因為唐措完全可以再造一個,以叩心鈴對叩心鈴,哪怕不能將它給廢掉,也是一重保障。


    肖童則要留下來,在慶典結束前做唐措幾人的保鏢。


    作為交換,唐措會保證張三的安全,不讓逃犯遊戲過早結束。而他也會在肖童回去之前,讓肖童見林硯東一麵。


    至於燕雲,唐措還是沒有直接告訴他烏鴉先生到底是誰。原因無他,肖童看燕雲不爽,有肖童在,燕雲無可奈何。


    “怎麽到頭來,就我最慘?”燕雲抱臂坐在窗沿,嘖嘖搖頭。


    唐措和肖童一個比一個酷,都不理他。燕雲隻得一聲喟歎,跟窗邊飄過的晚風訴說自己的傷心事,好不惆悵。


    隨後三人簽訂了靈魂契約。這是唐措一早就跟靳丞打算好的,永夜城的靈魂契約對玩家有一定的約束力,也許對肖童和燕雲這樣的大佬來說這個約束力會打折扣,但有比沒有好。


    燕雲訂得隨意,比起這個靈魂契約來,他對池焰那三位小朋友更感興趣。幾句笑語過後,他就跟池焰聊上了。


    錢偉看得嘖嘖稱奇,擼了把寸頭,跟彭明凡說:“我現在竟然不知道該說他們誰的交際能力更強一點。”


    是完全不在乎身份地位,能跟一個咋咋呼呼少年郎打成一片的燕雲更強一點呢?


    還是能不懼屠神者威名,頂著張“我就是陽光小天使”的臉,跟人家一通胡扯的池焰更強一點?


    錢偉以前覺得自己的交際能力不差,至少跟彭明凡比還是挺強的,現在才知道什麽叫強中自有強中手。不過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彭彭,我們真的收了那個讓永夜城所有玩家都聞風喪膽的典獄長當小弟嗎?”


    彭明凡:“是保鏢。”


    小弟和保鏢都差不多吧,都是中文字,四舍五入就是一樣的!


    錢偉覺得自己老牛逼了。


    而這一刻,失去了典獄長坐鎮的g區,正迎來史上最輕鬆的監獄時光。當被困牢中的玩家們再三確認典獄長已經離開後,狂歡拉開了序幕。


    絕大多數犯人受限於刑期,又沒有張三那樣的萬·能鑰匙,所以還不能離開,隻能在牢裏肆意作樂,可有一部分人,卻是正好刑滿釋放。


    典獄長不在,g區的大門為他們敞開,一路暢通無阻。


    這些人裏有兩張熟悉的麵孔,姚青和孟於飛。


    雖不是同年同月同日坐牢,但能趕上同年同月同日出獄,也算一種緣分。可兩人顯然並不珍惜這段所謂的緣分,不止相看兩生厭,還要對罵。


    孟於飛:“傻逼。”


    姚青:“禿頭尿床怪。”


    孟於飛:“你再說一句試試?”


    姚青:“我他媽可以說兩句,你不光禿頭,你還尿床。”


    兩人差點在g區門口打起來,但大約是坐牢的次數太多了,短時間內實在不想坐牢,於是二人齊齊忍住,冷哼一聲,分道揚鑣。


    但總是坐牢有個壞處,你以為你隻在牢裏蹲了幾天,哪想到出了牢房門,外麵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什麽鬼?”


    “林硯東死而複生了??”


    “烏鴉先生還他媽有假的???”


    姚青白眼一翻,差點以為自己在打什麽幻境副本。周圍的一切都是假的,隻有他自己是真實的。


    孟於飛的體驗也好不到哪裏去。他本就是個單打獨鬥的散人玩家,坐牢前能跟他產生聯係的隻有鄭鶯鶯和江河,熟料永夜城大變樣不說,鄭鶯鶯和江河也沒了蹤影。


    而被孟於飛記掛著的鄭鶯鶯和江河,此刻還在副本《伊甸之城》裏,距離通關時限三十天還有——十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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