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發的那天,起了個大早,五點就開始準備了,靳譯肯的車到她小區樓下時,是五點半。


    來的路上就給她帶了早飯,是他家裏的阿姨做的,有桂花粥有培根煎蛋也有他買的小生煎包,甜鹹搭配得正正好好,舅媽輪到大夜班,得中午才回來,龍信義昨兒通宵打遊戲,在自己房間睡得像頭死豬,她就直接開了門讓靳譯肯上來,兩人坐在餐桌邊吃早飯,她起得太早了,腦袋有點蒙,沒怎麽講話。


    他邊吃,邊頻繁地看她,臉頰因咀嚼而徐徐地動,目光一直在她身上,龍七慢悠悠問:“老看我幹嘛。”


    “你慢慢習慣,我喜歡看你。”


    她白他一眼,但喝著粥的嘴角勾起來,靳譯肯的嘴角就勾得更好看了,晨光熹微,兩人桌下的膝蓋碰在一起,他穿著幹幹淨淨的白襯衫與灰色九分西裝褲,是北番的製服,他送完她還得回學校上課。


    “你跟周妲怎麽樣了?”


    他搖頭:“沒聯係。”


    龍七嚼著生煎包,朝他抬一眼,繼續低頭喝豆漿:“你們北番有趣嗎?”


    “北番有我,你覺得呢?”


    “那我在你們學校,是什麽水平?”


    “可以勉強跟我同桌。”


    “我覺得我會比你牛呢。”


    “司柏林都不敢說這話。”


    龍七撕著麵包看著他,他麵不改色地改口:“牛的牛的。”


    “我當時的誌願也填了北番,後來是上譽國際錄取了我,真可惜。”


    他笑笑。


    飛機是九點的,她吃飽,是五點三刻,還早得很,她說:“我回房換件衣服。”


    靳譯肯就仍在外頭的小客廳等,臥室的門虛掩著,她從衣櫃挑出一套吊帶背心和及踝的半身裙,襯得人纖瘦,腰線半露不露,俏而清麗,但得換件沒有肩帶的內衣,她忙著弄卷發棒,向外頭說一句:“你去一下陽台,幫我拿件抹胸,白色的,曬在龍信義的條紋衫旁邊。”


    他起身,朝著陽台走,不久,就敲了敲她房間的門。


    她撥著剛卷好的長發,折開一點兒門縫,接過遞進來的抹胸:“謝謝。”


    關上門,換完後,重新打開,靳譯肯本來低著頭,正要走,抬眼跟她對上視線,她的額頭朝裏一撇:“你進來等吧,我換好了。”


    於是他就進來,坐在了她床邊的沙發上。


    龍七還在忙碌,彎著腰,在梳妝台的首飾盒內挑耳環,長卷發礙事,用五指順著撥到一側,但總有幾絲漏下來,垂在她的側臉旁,她削瘦的下巴邊,她纖長的脖頸內,她挑著一副副耳環,對著鏡子戴了摘,摘了戴,睫毛卷長,腰肢柔軟。


    靳譯肯就在沙發上等著她。


    一邊等,一邊看,手肘抵著膝蓋,凝視了良久,他的手機時不時地響,被放在沙發邊,無人問津,等到龍七試第四幅耳環,五指又順進長發撥一撥,耳環和發尾都在窗口的晨光中輕晃的時候,他低下腦袋,揉了揉臉。


    然後起身走到房門處,她的專注力從鏡子前收回,看過去,看到他將虛掩著的房門“喀”一聲關上。


    接著朝她走過來,她慢慢直起身子,手指叩著耳垂,仍在擺弄耳環,直到靳譯肯到她身前半步的距離,才放下手,身影浸在晨光中,他的手心落到她的脖頸邊,拇指撫著她的下巴,一拉,她朝他近了一步,額頭碰著他的襯衫衣領。


    窗口,原本敞開著的白色窗紗被慢慢拉上。


    “你可能要誤機,但我會幫你買票的。”


    這是靳譯肯牽著她的手時,說的最後一句正經話。


    然後,事情就自然而然地發生了,在龍信義家,她的房間,她的床上。


    是周日早上的五點五十分,晨光熹微,溫感微涼,他進去的時候,她生澀得有些發抖,這程度出乎意外,她甚至認定這輩子都不願再跟人來這麽第二次,還覺得自己當初緊趕著向司柏林獻身簡直天真至極,她說是不是每次都那麽疼,靳譯肯說那他輕點,他也是第一次。


    而後漸漸變得話少,變得溫柔,但也在適應後變得愈加快,兩人就在依著晨光的房間裏呼吸著,結合著,在靳譯肯拋下一個月賭約的最後一天,在和司柏林分手的第二周,在日本之行將啟程的三個小時前,她就這麽把自己驕傲了十八年的身體給了出去,交叩著他的五指,抵著他的額頭,呼吸著他呼出的氣,床單和枕頭都被壓出無數褶皺。


    結束後,累得不成樣子。


    他在洗澡,她套著t恤,重新整理亂得一塌糊塗的床鋪,用打著肥皂的水,搓洗床單上留下的痕跡。


    不久,聽到外頭一聲開門響,龍信義起了,她下床去門口,果然看見龍信義盯著一頭鳥巢似的頭發,眯著睡腫的眼睛,光著膀子朝衛生間走,經過餐桌還順了桌上一個生煎包,龍七叫他一聲,他嚇一跳。


    “你怎麽起這麽早?”


    “你根本不記得我今天要飛日本是吧。”


    “哦……”他才後知後覺,油滋滋地嚼著煎包,“那你一路順風,我就不送你了……哎你咋這麽好啊,臨走還給你哥買早飯。”


    “你晚點用洗手間。”


    “我尿急啊,”他聽到洗手間裏頭的花灑聲,“我媽回來了?”


    她搖頭。


    剛搖完,裏頭的水聲就停了,很快,衛生間門開,靳譯肯擦著頭發出來,穿著龍七給找的龍信義的沙灘褲,跟龍信義一樣光著上身,但這兩人的身高和身材差距太大了,一個肥胖,一個高瘦,晨早的第一縷陽光斜照進客廳,龍信義的嘴裏還塞著半個生煎包,木不楞登地看著對麵,靳譯肯也眯著眼,擦完頭發,邊走邊撂他一眼:“早。”


    龍信義又看了看靠在門口穿著t恤的她,等靳譯肯進房間後,她朝龍信義一指,做了個給嘴上拉鏈的手勢,又做了個割脖子的手勢,龍信義嚼蠟般地張合著嘴,尿都憋回去了,一聲不吭地轉身,往自己房間回。


    房間內,靳譯肯把肥皂水倒了,把她的床單整條收起來,龍七說扔了換新的,他說那這條他帶走。


    “你得洗幹淨。”


    “我手洗。”


    龍七聽著,理著洗漱包,耳根溫熱。


    ……


    重新收拾好是七點一刻,時間趕得上,她仍舊讓靳譯肯送去了機場,車上倒沒怎麽說話,她披著薄毯,靠著車窗,手腕不自覺地貼在小腹處,一直往窗戶外頭看,半途,他下車去超市買了杯溫熱的紅糖薑茶給她握著,重新穿上衣服的兩人,有著第一次共嚐禁果之後的短暫矜持,到了航站樓,她說別下車送了。


    “你到後,坐車,住酒店,都要給我發定位。”


    她俯身到車窗口:“管這麽嚴?”


    “我不放心你。”


    “好,”她擺一記手,“會發。”


    ……


    從這兒到東京五個小時的航程,飛機在四萬英尺的高空飛行,前兩個半小時足夠讓她回憶早上成為女人的每一幀畫麵,後兩個半小時,她開始規劃在日本的行程,為了不給自己膽怯的時間,在得知那個姐姐結婚的日子後,她就訂了結婚當天的機票,落地就能趕去神社觀摩,後麵幾天,她全部留給自己旅遊散心。


    十月份的東京秋高氣爽,她在吊帶背心外加件櫻桃紅的針織短開衫就正正好好,紮了個高馬尾,推著行李箱,挎著細帶的,迷你款的lv包,到達當地的神社時,儀式正值尾聲,新人與參與儀式的親朋在神社的樹下合影。


    人群之中,她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姐姐。


    一別數年,伊人如舊。


    十月東京的楓葉還沒紅透,迎風倏倏響,飄著,散著,滿地橘紅色,她梳著高高的島田式發髻,穿著純白的“白無垢”,戴著“角隱”,雪肌,黑發,眼眉溫柔,遠遠地笑一下,一顆心就酥軟了,揚著的風裏都帶著茉莉的香味,看到的那瞬間,認定“就是她”的那瞬間,龍七全身,從頭皮到指頭尖都有種發麻的感覺,是遙遠記憶帶來的恍如隔世感,親切得讓人歡喜,她就這麽安靜地站在十多米之外的街道上,觀摩一對新人盛禮,櫻桃紅的開衫比楓葉還紅,腦後的長發被吹得微淩。


    她也看到了著黑底的紋付羽織袴的新郎,氣質俊雅,身段修挺,兩人的手在合影間隙便會牽著,他側著下巴,貼著新娘的臉耳語,姐姐笑,他的眼裏也是笑,天生相配。


    羨慕,心口熱熱的,但是龍七看一眼就滿足了。


    沒有打擾。


    臨走時,她在神社內求了一個緣結禦守,回了酒店又給靳譯肯發了定位,靳譯肯的信息很快回過來,七個字:我想你,我來找你。


    她說她才走了一天都不到,他說他下機了。


    買的同天的班次,前腳剛送她進機場,後腳就去訂的。


    ……


    是想她就來找她,白日裏看著她,夜裏夢著她,喜歡就熱烈地追,追到就光明正大地渴求,一刻都不能等,每一秒都在熱戀,和司柏林的放養模式完全不一樣,她分辨出來了。


    當天夜裏十點,靳譯肯到達她下榻的酒店,進了她的房間。


    夜裏十一點,龍七和他有了第二次,沒那麽疼了。


    而後的幾天,行程就全部被交托到他的手上,去過傍晚日落的晴空塔,逛過涉穀的美術館,看過海邊的花火大會,走了很多地方,吃了很多東西,穿過和服,泡過溫泉,也住了舒萌曾經給她推薦的酒店,她在第四次的時候終於徹底適應,有了一次不那麽疼的體驗,那個晚上她和靳譯肯做了兩次。


    說了很多話,也聽他說了很多話。


    這趟日本旅行結束的時候,他把所有的社交賬號頭像都換成了她的照片,然後和司柏林聊了一個多小時的電話,敞開天窗說明話,談他特麽的有多珍惜她,要把她介紹給所有的朋友,每個人都必須心服口服地接受“龍七是他的妞”這個事實,司柏林說別的都好說,回來請客就行。


    神特麽有種老父親嫁女兒的即視感。


    於是,和司柏林的飯局就約在了回程那天的晚上。


    四點飛機落地,靳譯肯有東西落在學校,去飯局前,他先帶著龍七去了趟北番,她拿著一盒剛買的冬棗,在北番校外的圖書咖啡館等他,找了本東野圭吾的小說,點了杯熱的摩卡和幾塊餅幹。


    氣候已經開始轉涼,她穿著薄衫,圍了根淺色的圍巾,長發柔軟地披在肩上,就著咖啡氣味兒翻著頁,窗口的光斜打過她的肩身,照在紙頁上。


    正是放學的時間,學生進進出出,周圍桌椅間也坐滿人,女生居多,看書的看書,寫作業的寫作業,另有一些在聊天,言談話語裏時不時漏出“靳譯肯”“頭像”“女朋友”三個詞匯,這個學校的口舌紛爭比上譽國際的更多一些,她背對著那一桌女生,拆著那一盒冬棗的塑料膜。


    然後又聽到一句“白艾庭怎麽辦呀”。


    她點了一杯子清水,從盒子中拿出的冬棗,一顆一顆丟進透明杯的水中,撲通撲通響。


    “這半路殺出來的到底誰啊?我一直以為白艾庭和靳譯肯穩了。”


    “就是那個呀,上次來看過球賽的,上譽國際的龍七。”


    “全部頭像都換成了她,一夜之間噢,之前從來都不知道這兩個人認識。”


    “不是聽說龍七跟上譽的司柏林在一起嘛?”


    “司柏林跟靳譯肯認識。”


    “哎我去這關係……”


    後頭聊得火熱,龍七從玻璃杯中提出一顆冬棗,水在指尖滴著,與此同時,一本硬裝的書擺到她桌子的一角,聽到一聲柔且淡的:“你好。”


    抬眼。


    是女生,穿著北番製服,身姿挺,氣質柔,在熙攘的咖啡館內,站在唯一有空位的龍七這一桌,問一句:“這兒有人嗎?”


    這女孩兒的眼睛覆著淺淺一層淚膜,像含一汪寧靜的水,正是黃昏時刻,金光斜打在她白襯衫的肩身處,凝出一道溫柔的金邊,龍七說:“沒人,就我一個。”


    “我可以坐嗎?”


    “可以。”


    女生在對麵坐下,而她繼續低頭翻書,冬棗遞進嘴裏,水從青紅斑駁的表皮滴下,喀嚓一聲響。


    又脆又甜。


    ——完——


    這個世界的七肯,是一路雙學霸模式甜甜穩穩的發展,就算有點小波折,也是遇神殺神的程度,各位可以安心。


    故事當然是在繼續發展的,隻是我對這個平行世界的記錄到此為止了,嘻。


    下一章開始回歸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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