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新堂頗有些驚奇於他突然的提議,反應了兩秒說道:“好啊,你陪我嗎?”


    “需要的話,很樂意。”沈識簷舉了舉手,眼睛裏有小孩子要偷偷做壞事一樣的神情,“老顧是個會釀酒的,但是桂花奶奶不讓他喝,我去給你偷兩瓶嚐嚐。”


    “好啊,”孟新堂的心裏好像一下子就亮了起來,擇日不如撞日,反正孟新初晚上就要和一幫朋友去唱ktv慶祝,沒他的事情,他索性建議道:“今天晚上怎麽樣?”


    “可以。”沈識簷答應得很快,“就去我家吧,我來準備。”


    “好。”孟新堂笑著應下來。


    沈識簷輕偏了下頭,剛要問一問晚上飯菜的問題,目光忽然落到了孟新堂的肩膀上。他怔了怔,後笑著問道:“你剛剛去了院子?”


    “嗯?”孟新堂不知道自己剛才多少有些偷偷摸摸的行蹤是怎麽bào露的,但立馬就老實承認,“嗯,剛才想去找你,看到你和別人在說話,就回來了。”說完他又問:“你怎麽知道?”


    沈識簷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撚起了孟新堂肩膀上的一小片潔白。


    “你肩上有花。”


    每次沈識簷一對他說這種載著詩意的句子,他必定會走神。他聽見沈識簷在問他,找他有什麽事。可腦子還沒從卡頓中徹底恢複過來,出口的話,也是臨時在腦海裏就近撿的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哦,我想問你剛才我聽見的那首日文歌叫什麽名字,”孟新堂輕咳一聲,“就是剛才我換了衣服出來時放的那首。”


    “剛才?”沈識簷小聲重複著,似在回想那時的情景。


    他微低著腦袋的樣子顯得很認真,看不出來隻是在回憶一首別人問起的歌,倒更像是在仔細謹慎地想著什麽必須要解決的病情。


    看著這樣的沈識簷,孟新堂的腦子裏又抑製不住地開始想,他究竟要找個什麽樣的人,他找到了嗎?


    這兩個問題像單曲循環一般,一遍一遍地在他腦海裏循環。


    孟新堂出來的時候沈識簷在挑選音樂,對於正在播放的曲子,印象著實不深。他試圖回憶著那時的場景,比如播放器歌單的顯示、和宋可的對話內容,想要憑借這些,勾出些關於聲音的記憶。可好一會兒,他都不得方向,像是失憶了一般迷茫一片。


    而當回憶的轉軸又轉了一圈,轉出一幀燈光煌煌的畫麵時,沈識簷像是突然被星光擊中了回憶,星河鋪蓋而來,化成了那一刻的聲影。


    他清晰地憶起了那一眼的孟新堂,也清晰地憶起,那時耳邊唱著的,恰好是那句他很喜歡的歌詞----“你可是我苦等30年,才遇見的人。”


    沒有什麽比遇見更làng漫。


    “《ifoundyou》。”


    孟新堂愣住,忽然之間,有種時空jiāo錯的感覺。


    他究竟要找個什麽樣的人,他找到了嗎?


    ifoundyou.


    “今年發行的歌,我很喜歡。”沈識簷的聲音帶著足以讓孟新堂察覺欣喜,他問孟新堂,“你也喜歡嗎?”。


    這或許隻是個美麗的巧合,又或許,是冥冥中的,一個關於他們的暗示。


    我找到了你。


    第十二章


    沈識簷下午也收到了孟新初關於“婚禮ktv”的邀請。他看了看剛剛和孟新堂的聊天記錄,發現他還在會場那裏收拾著。再看看孟新初的朋友圈,不禁感歎有個哥哥真好。


    回拒了孟新初,他想了想,又發了一條過去。


    “下次別給我介紹姑娘了,我隻和男的談戀愛。”


    再想想,有點不夠真誠。沈識簷便又補了一條。


    “我認真的,沒有開玩笑。”


    孟新初的回複很誇張,跟了好幾排的感歎號。看著她一句一句的追問,沈識簷覺得有點好笑。想想那會兒跟孟新堂說這事時的場景,他真難以相信性格這樣迥異的兩個人會是兄妹。


    大概七點鍾,天色剛剛壓下來的時候,沈識簷接到了孟新堂的電話,他以為是他的描述不夠充分,孟新堂在這胡同兒裏迷了路。可剛說要去茶館那裏接他,孟新堂卻在那頭說:“我應該是在你家門口。”


    “啊?門沒鎖啊,”沈識簷奇怪地朝院子裏走去,“你推門。”


    那邊孟新堂一聲輕笑,ca著低沉的嗓音答道:“不敢進,賞花錢到現在都沒湊夠。”


    沈識簷頓了頓腳步,旋即大聲笑了起來。


    他將步子邁大了一些,加緊走到了院門前。握著手機的手也放了下來,兩隻手扶上門環,輕輕一帶。


    大敞的門外站著仍舉著手機的孟新堂。


    沈識簷將手中的電話掛斷,側身讓出一條通道。


    “大晚上的看不清,這次給你免費。”


    “多謝,”孟新堂有模有樣地朝他欠了欠身,像古時拜訪知音的文人雅士。


    沒付錢,孟新堂還是半遮不掩地將那一院子的花都溜了一遍。很多他都叫不出名,經常彎著腰問身邊的人,這盆是什麽,那盆又是什麽。


    沈識簷就叉著腿蹲下來,一盆一盆地給他介紹。這兩盆是玉簪,也叫白萼,那盆是秋水仙。


    “哎,你以前學過沒有,秋水仙素能抑製有絲分裂,就是這個。”


    “我的學生時代,太遙遠了,不過這個事兒我倒是知道。”


    兩個人蹲了好一會兒,身上都沾了夜色。


    末了,沈識簷起身的時候還跟孟新堂說:“你這回欠的賬多了,除了賞花錢還有講解費。”


    “別急,”欠債的人又聞了聞花香,扭過頭來說,“且容我慢慢還。”


    賞完花,兩個人並肩向著屋裏的燈火走,孟新堂隨口問:“為什麽這麽喜歡種花?”


    沈識簷正在替他掀簾子,孟新堂問完便看向了他。


    “我母親喜歡,”一個短暫的停頓後,他補充,“當然我也喜歡。”


    其實沈識簷回答這問題的時候,並沒有什麽特別的表現,隻是被他挽在臂彎裏的竹簾輕晃了兩下。


    “抱歉,”孟新堂很快說,腳步也停了下來。


    因為他的停下,沈識簷也就放下了竹簾。他笑了笑說:“沒關係。”


    接著,他閃了閃身,孟新堂看到門旁的小窗台上,擺著一個瓷白花瓶,裏麵插著一支白玫瑰。開的正好,花嬌葉綠。


    “以前,我家的花要更多一些,除了人走的路,全部都是花。”沈識簷說著,目光飄到了院子裏,看著空落落的地方,像在回憶著什麽。


    “不過我沒那麽高的技術,養不了那麽多,”他又碰了碰那支白玫瑰,“我母親愛花如愛琴,以前我父親,隻要門口的花店沒關門,都會給我母親帶一支花回來,十幾年,每天如此。”


    孟新堂總算明白了,沈識簷的仙氣兒來自哪裏。每天一枝花,這樣的愛情,唱罷世間也沒有幾出。


    “你父母……感情很好,也很làng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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