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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飛龍呆了一呆,驚愕地問道:“小姐是走錯路了吧,這方圓百裏早被衝為了平地,再沒有人家的。”


    女子開口便是出人意料,“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說完轉身向後走去。


    孟飛龍猶豫難定,跟她去了這靈堂誰來管?她不會是有什麽企圖吧?


    那女子走不很遠便停了下來,回過頭來望著孟飛龍,等他過去。既然不是走得很遠,孟飛龍也就放心地跟了過去,看看她到底要做什麽。


    姑娘輕聲問道:“公子可是孟家少爺孟飛龍?”


    孟飛龍點了點頭。那女子卻是嬌顏立變,冷哼一聲,道:“那就是了。”再不多說,隻聽得一聲鐵器聲響,孟飛龍感到眼前白光一閃,一把利劍帶著一股急風當胸刺到。


    孟飛龍身形急閃,等她長劍刺過,揮掌擊向她握劍的手腕,待她身形稍讓,孟飛龍已是向後輕飛,在一丈之外穩住身體,冷冷問道:“小姐和孟某有仇還是有恨,為何下此狠手?”


    姑娘冷哼一聲,道:“閑話少說,你勝得了我手中長劍,自會明白。”話聲未落,身向前縱,人到劍到。


    孟飛龍一展身形,也不多話,揮拳迎上,二人你來我往地戰在了一起。幾個回合下來,孟飛龍很是驚奇,這個女子劍法看似平常,其實並不簡單。她劍走輕靈,招法奇特,尤其是出手角度刁鑽,常常是在人想不能想,防不能防的地方下手,而且一招即出,必有後續手段相繼,著實是孟飛龍生平所遇到的同齡人中的勁敵。交手初時,孟飛龍十招之中還能有二三招攻勢,到了後來,基本是她在攻孟飛龍在守,絲毫沒有還手的餘地。萬般無奈下,孟飛龍看準她一招用老之際,一個浪子回頭,身形立轉,與她再次拉開了距離,等到她調整了身體平衡,揮劍再攻的時候,孟飛龍手中已多了一把龍形寶劍,連環三劍出手,將她攻得身形漸退,孟飛龍卻不追趕,冷冷說道:“飛龍手中乃是盤龍寶劍,小姐要小心了。”


    女子聽說他用的是盤龍劍,定下心來用眼細看,不由得心中一驚,武林四厲器之首的盤龍劍竟真的拿在了一個二十不到的青年人手上,即使他是江湖首富的孟家傳人,也還是讓人聽來心驚。女子心中所想當然不會讓人覺察到,她依然是一副漠然的樣子,冷哼一聲,道:“盤龍怎麽了?到了龍手裏是龍,到了蟲手裏就是條蟲,有本事就拿出來吧。”說完揮劍又上,二人重又戰在了一起。


    這次交手又不同於剛才,二人棋逢對手,真正的一場龍爭虎鬥。孟飛龍劍走陽剛,如同大江奔流一般,波濤洶湧,氣勢磅礴,周圍的積雪被他的劍氣衝得漫天飛舞,很是好看;那女子卻是劍走輕靈,如同小溪細流一樣,形隨勢轉,無孔不入。也不知戰了幾時,在那女子不經意間,二把寶劍碰在了一起,一聲輕響,女子手中長劍應聲而斷,孟飛龍在她神情一呆之際,盤龍一展眼看著就要點到她的酣胸上,在一聲女子的驚呼聲中,卻收勢停在她胸前,一動不動。


    一陣無言的對視後,孟飛龍將劍收了回去,素裝女子把腳在雪地上狠狠一跺,嬌聲道:“孟飛龍,你賠我寶劍,這把劍是師傅送我的,你賠我!”


    孟飛龍輕輕一笑,說:“上官大小姐富可抵國,還在乎一把寶劍?!”


    女子呆了一呆,輕輕取下蒙在臉上的麵紗,露出了她的絕世嬌容,心有不甘地說:“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對不對?”


    “是又怎麽樣?上官小姐去而複返,難道有什麽事嗎?”孟飛龍虎目微寒,冷冷地道:“不會是退了婚還意猶未盡,要來個斬草除根,一了百了吧?”


    “你……”上官柔滿臉傷心的表情,一雙鳳目中滿含著熱淚。


    在她剛懂事的時候,就知道自己漂亮,漂亮得讓人用價值百萬的全義莊來換她。為這事她沒少讓家中的小姐妹們尋了開心:“上官柔,換高樓,上花轎,入洞房,拖著鼻涕嫁新郎,有了婆婆忘了娘。”每當她找到娘哭述的時候,娘總會告訴她,她們那是在羨慕她。她總是搞不清楚,她們為什麽要羨慕自己,自己有什麽比她們好了嗎?等到她長大以後,寂寞的時候總會想到遠在孟家的那個他,他真會出色的能讓大家都羨慕自己嗎?她是那樣的盼望著能見到他,哪怕是不說話,隻讓她遠遠地望上他一眼。現在他就站在自己麵前,正是自己夢想千回的模樣,隻是臉色冷酷得比得過這寒冷的冬天。


    孟飛龍見不得眼淚,特別是女人的眼淚,雖然還隻是含在眼裏的淚。他回轉過身,說道:“不管你是來做什麽的,你回去吧,我們沒關係了。”


    淚水終於從上官柔的眼中流了出來,她用哽咽的聲音說道:“娘家不要我了,婆家不收我,你讓我回到哪裏去?”


    “什麽?”孟飛龍聞言猛地回過身來,望著上官柔滿是憂怨的眼睛,急問道:“娘家不要你了?怎麽回事?”


    眼淚就像是斷了線的珠子,一串串地從上官柔白玉一樣的臉上滾了下來,她委屈地說:“我爹要和你退婚,我不願意,和他吵了起來,爹爹生氣不要我了。”


    孟飛龍聽了這話心裏真比吃了蜜還要甜,甜得他隻想流淚。這麽多天來,隻有讓他傷心的事,還沒有一件事是讓他開心的。望著滿臉淚痕的上官柔,孟飛龍感到無比的親近,看著她楚楚可憐的神情,他又很是心疼。孟飛龍走上前去,拉起了上官柔的手,拉著她向靈堂前的篝火旁走去。上官柔紅了臉,任他拉著自己的手,跟他在身後。


    孟飛龍將上官柔扶到篝火邊的木凳上坐著,用衣袖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痕。上官柔一動不動,任他溫柔地為她擦著淚水,心裏感受到被一個人愛的滋味,有種說不出的溫馨。可是,孟飛龍接下來說的話卻像一把利刃生生將自己的胸扒開一樣,寒風進來冷到了心底。“上官姐,站在上官叔的立場上他做的並沒有錯。我現在是身無分文,照顧自己都無能為力,我又怎忍心讓你和我一起受這樣的苦呢?姐姐的心意我永生不忘,我看,我看你還是回家去的好。”


    上官柔還沒有說話,一聲歎息從他們兩人身後響起,上官近德從夜幕中走了出來,對孟飛龍說道:“有你這幾句話,也不枉柔兒這樣愛你一場。隻是我的女兒我知道,柔兒認定了的事是改不了的。”


    孟飛龍和上官柔都立起身來,孟飛龍說道:“上官叔……”話還沒說出來,就被上官近德用話擋了回去:“飛龍,你還叫我叔叔嗎?”


    孟飛龍望了望滿眼歉意的上官近德,又看了看滿目期待的上官柔,跪倒在上官近德麵前,叫道:“嶽父”。上官柔也跟著跪了下去,輕喚一聲:“父親”,臉上露出掩不住的歡喜。


    上官近德老淚縱橫,把麵前的一對金童玉女扶了起來,麵對靈堂,喃喃輕語道:“孟老伯,全義兄,我終於沒有做下這缺德事。”


    三人圍坐在篝火旁,上官柔抱著父親的一隻胳膊,開心地把頭靠在他肩上,上官近德溫柔地望著女兒,說:“這下你放心了吧?”


    上官柔臉紅紅的對父親做了個鬼臉,上官近德繼續說道:“按祖製飛龍守靈三月後還要守孝三年,現在新年就要到了,你們的事也隻好兩年後再說了。柔兒你還是先和我回去,父親在你公爹婆婆的靈前發誓,到時候一定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到孟家,這你總可以放心了吧。”話對女兒說,目光卻是投向了孟飛龍,這也是說給他聽的。孟飛龍剛才就有這個意思,現在認同地點了點頭。


    上官柔馬上放開了父親的胳膊,坐直了身子,小嘴撅得高高的,能拴得住一頭驢。她用撒嬌的口氣說:“不嘛,爹爹你看龍弟現在這樣子,女兒能回去嗎?他冷鍋冷灶的連頓熱飯都吃不上,女兒回去了也待不下去,還不如在他身邊照顧著他心裏踏實。再說,龍弟要重振孟家雄威,如果裏麵沒有女兒的一份辛勞,女兒又怎好意思坐享清福呢,女兒不回去。”


    一番話說得二個男人都為之動容,上官近德苦笑了一下,說:“女生外向,千古真言,柔兒為你龍弟想得這麽周到,就沒有想想老父在家的難處嗎?”


    上官柔撲通跪在父親麵前,把頭紮進上官近德的懷裏,哭著說:“女兒不孝,不能再照顧爹娘了,爹爹身邊還有娘和哥哥弟弟們,龍弟現在就我一個親人了,爹就放了女兒吧。”


    上官近德無奈地望著懷中的女兒,說道:“就算爹爹不攔你,可是你們孤男寡女的,在一起會有人說閑話的。”


    上官柔仰起俏臉,語氣堅決地說:“讓他們說去好了,女兒生是孟家人,死是孟家鬼,我這一生一世再也不會和龍弟分開的,看他們能說多久。”


    上官近德用手輕撫著女兒的黑發,轉過身來向孟飛龍說:“龍兒都聽到了吧,有一天你錯待了柔兒,讓她傷心,就是拚了這條老命,我也不會放過你。”


    孟飛龍神情嚴肅地保證道:“嶽父放心,我絕不會讓柔姐不開心的。”


    “好,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放心了。女大不能留,柔兒你就留在龍兒身邊吧。記住,無論在什麽時候,你都不能忘了你是孟家的媳婦,上官家的女兒。”上官近德轉過身來對孟飛龍說:“龍兒要自己去創出一番事業來,這錢和全義莊的事我就不提了,不過你們總還是要過日子的,這幾兩零散銀子你們還是收下吧。”


    不等孟飛龍有所表示,上官柔先開了口:“女兒和龍弟收下了,謝謝爹爹。”伸手將上官近德手中的銀票接了過來。


    “你的劍給盤龍吃了,就用爹的這把吧。江湖險惡,以後你們遇事當三思而後行,一切要小心才是。”


    上官柔接過爹爹遞過來的劍,聽話地點了點頭。


    “現在開心了,剛才和老爹吵得都要六情不認了。”上官近德打趣女兒道,臉上卻是發自內心的微笑。


    “爹。”上官柔不依地扭著高挑的身子,向老父親撒著嬌。


    上官近德默默地向靈堂望了一眼,輕輕推開懷裏的女兒,飛身而起,幾個起落,便消失在沉沉夜色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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