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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候,就是中原大地也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雪衣,天空中散發著濃重的潮氣。上官近德拉了拉穿在身上的皮衣,暗暗的咬了咬牙,翻身下馬,向著遠處風中飄著的白紙幡走過去。他身後的隨從也紛紛下馬,跟在他身後向前慢慢地走著。


    白色的招魂幡後麵是分開來的兩處木製小屋,簡陋的住不得人,在空曠的平原大地上顯得格外的醒目。屋前隻有一個一身重孝的青年人,默默地守在放滿了靈牌的木屋前,漸漸走近的腳步踩在雪地上發出吱吱的聲響,也沒能讓他回過頭來,他坐在那裏就像一尊石像一樣一動不動。


    上官近德走到青年身前,默默地打量著他,眼前青年瘦高的身材,清秀的模樣,看起來也就十七八歲的樣子,卻是滿臉的憔悴,站在他身前馬上就能感覺到他身上那種悲痛欲絕的傷痛。感覺到有人來了,青年人抬起了頭,見到上官近德忙起身站了起來,對著上官近德深深一禮,問道:“您是家父的朋友麽?”


    “你是飛龍賢侄?”上官近德反問道。


    “是的。您老人家是?”


    “賢侄,我是上官近德。”


    年青人聽後呆了一呆,撲通一聲跪在上官近德前麵,放聲大哭道:“上官叔叔,我爺爺和父親母親都去了。”


    上官近德把他拉了起來,眼含著熱淚安慰說:“賢侄不要難過,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朝夕禍福,任誰也沒有辦法,人去了就回不來了,你要保重你自己才是,孟家就你一條根了,你可要當心身體呀。”說著在孟飛龍肩上輕拍了二下,傷心地回過頭去,向身後的隨從吩咐道:“去把供品擺上。”


    一會兒的功夫便把供品擺好了。上官近德來到靈牌前,將香點著了,恭恭敬敬地插在香爐裏,跪下叩了三個頭,兩行熱淚從他飽經風霜的臉上流了下來,往事一幕幕地在眼前飄過,如同發生在昨天一般。上官近德默默地望著靈牌沉思許久,站起身來,回過頭來輕聲喚道:“柔兒,你也來給孟爺爺孟伯父上柱香吧。”


    答應了一聲後,從人從中走出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身體高挑,步態輕盈,將穿在身上的素色長衣解下交到隨從手中,露出了她的如花嬌容,婀娜身姿,再加上一身的素服,真如雪中仙子一般。她輕輕地來到靈前,將香點著了插在香爐裏,跪下叩了三個頭,起身後對著孟全義夫婦的靈牌重又跪下,恭敬地再叩了三個頭,才慢慢起身,對著靈牌黙視良久,轉身走了回去。


    孟飛龍把一切看在眼裏,暗暗地點了點頭,她沒有忘了自己的身份,這讓他對這個女孩有了一種親近的感覺。上官柔從他身邊走過時,悄悄抬眼向他望來,和他的眼神相遇後並沒有躲閃,隻留下一絲淡淡的憂傷。


    上官近德輕輕地揮了揮手,說道:“荒郊野地不留也罷,你們先走一步,我還有幾名話要和飛龍賢侄說,隨後就到。”


    望著一行人漸漸走遠,上官近德收回追去的目光,重又望向孟飛龍,心裏七上八下的,不知道這番談話該從何說起。


    看到孟飛龍疑問的目光投過來,上官近德不敢和他對視,將眼神望向了木屋中的靈位,終於開口說道:“我上官近德本是江湖上的一個無名之輩,碧玉山莊能有今天這般光景,和你孟家的鼎力相助是分不開的,本想我們兩家情義不斷,世代相交,不想這飛來橫禍使得故人先去,天各一方。”上官近德打住了話頭,下麵的話對他來說,說出來太困難了,何況是對著孟家故人的靈牌,可是為了柔兒的終生,他也隻能如此。心中又是一聲暗歎,上官近德問道:“賢侄,事已至此,不知你對將來有何打算?”


    孟飛龍稍作思想,神態平靜地答道:“現今我已是一貧如洗,好在平日裏家父家母所授的功課飛龍不敢有絲毫懈怠,先人的教誨更是時刻銘記在心,我身上流著孟家的血脈,我一定會創出一番新天地,重振孟家昔日雄威。”


    初生牛犢不怕虎,可是江湖畢竟是江湖,不是坐在哪兒喝茶聽書。上官近德暗自搖了搖頭,江湖險惡呀,但他並沒有把這些意思表示出來,按他想好了的主意繼續著他的話:“飛龍,你的想法有氣魄,又讓我看到了全義兄當年的英容。上官叔也沒什麽好幫你的,這個你先收下,就當是你東山再起的一點本墊吧。”說著將一包東西交到孟飛龍手上。


    孟飛龍打開包來一看,臉色立變,挺身而起,望著上官近德問道:“叔父你這是何意?”


    “飛龍你先坐下,”上官近德對孟飛龍揮了揮,示意他坐下。孟飛龍重又坐了下來,目光冷冷地打量著上官近德,等待著他的下文。


    “有錢不一定能做得成事,可是要做大事沒錢是不行的,我想賢侄也明白這個道理。”上官近德話既然出口,反而沒有了剛才的種種顧慮,“全義莊本是你孟家家產,經營絲綢等物每年淨利最少也有二十萬兩白銀,當此大難之時,我若再占為已有,棄故人之後於不顧,碧玉山莊隻怕今後難以在江湖立足了。”


    “可是,這是……”


    上官近德揮了揮手,示意孟飛龍不要說下去,“這事正是我想求賢侄幫忙的地方。我也有不得已的難處,現如今我年事已高,家中的幾個兒子卻是一個不如一個,都成不了氣候,柔兒雖是個女兒,卻有過人之處,強得過十個兒子,沒有了她碧玉山莊也就沒了希望,還請賢侄能體諒做父親的一番苦心。再說……”上官近德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下去,“再說你們孟家也不乏傳承後代之人,以你現在的情形,還是有些東山再起之資來得實惠。”


    對一個晚輩用上了求字,可見上官近德隱痛之深。孟飛龍默默地收回逼人的目光,平靜地答道:“我能體會到上官莊主的難處,你說的事我同意。”


    上官近德驚愕地注視著眼前的年青人,他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的順利,這樣反而讓他不知道該如何表示了,待到回過神來,心中很是歡喜。


    “但是,這全義莊我不能收,請莊主收回。”孟飛龍將手中的小包遞還給上官近德。


    “賢侄既然已經答應了退親之事,這全義莊老夫更沒有擁為已有之理。”上官近德又將那包東西遞了過來。


    “哎,”孟飛龍在心底暗歎一聲,說道:“上官叔你且聽我說,如果小侄沒有記錯,當日你和父親定下此事時,你也給了父親一件東西作為信物的。”上官近德點了點頭,孟飛龍繼續說道:“可是現在這件東西早已隨波逐流,無影無蹤了,我既拿不出你家的信物,這婚姻之事自當作罷,全義莊我也不敢收回。”


    上官近德不由得發上一聲感歎,這孟飛龍像極了他的父輩們,如果沒有今日的橫禍,他和柔兒還真是很合適的一對,隻是此一時彼一時,當你是豪富的時候,這麽做是仗義,可是以他現在的身份來說,真是有點愚不可及了。


    上官近德耐住了性子,語氣平和地開導孟飛龍道:“賢侄,且不說你家有了今日之禍,就是我那塊玉佩還在也值不得這麽多。今日退婚一事我已是無顏再見全義兄於地下,這全義莊再不歸還我還能做人麽,賢侄還是把這全義莊收下,能看到孟家再興,我心裏也好受些。”


    孟飛龍倔強地搖了搖頭,說:“對不起,上官叔叔,家父平日裏就是這樣教訓晚輩的,在家父靈前,晚輩不敢有違祖訓。”


    “也罷,”上官近德拍了下大腿,猛的站起身來,說道:“這些年來全義莊所收不少,就權且當作我家玉佩所值,你把那五十萬的銀票還我,全義莊還你孟家,這總可以了吧?”


    孟飛龍依然搖著頭,默默不語。上官近德肺都要氣炸了,沒想到今天遇到的是這麽一個軟硬不吃的家夥。他呆立許久,跑到靈堂前撲通跪下,大叫道:“孟老伯,全義兄,上官近德對不住你們了。”說完起身,身形一縱,便沒了蹤影。


    天漸漸的黑了下來,微風吹過,更顯出嚴冬的寒冷。孟飛龍點著了身邊的木頭,燃起了一堆篝火,距離守靈三月的時限還有一個多月,他要時刻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行。


    想想一家人故去已有兩個多月了,兩個多月來,孟飛龍看遍了事態炎涼,體驗了人情冷暖,想當初孟家門前人來車去,熱鬧非凡,看現在隻落得白茫茫一片天地,眼望著滿天的星鬥,孟飛龍感到自身力量的微不足道。


    感覺到身後稍有異動,孟飛龍猛地回過身去,在身後不遠處,雪地裏靜靜地立著一個女子,一身白衣,背背長劍,麵罩沙巾,一雙秀氣的大眼睛正默默地注視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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