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沢田綱吉從沉夢中恢複些意識的時候,嗅著被褥好聞的棉花味道,惺忪的眼睛半闔不睜,孩子氣的將睡得紅撲撲的臉頰蹭在被褥中,翻了個身想要再睡個回籠覺。塞滿麥殼的枕頭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發出唦唦聲,睡得腦袋一團漿糊的年少彭格列十代首領總覺得他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這麽好了。


    嗯,自從被生拉硬拽到審神者這個倒黴催的崗位之後。


    不過,比柔軟溫暖的被窩更有吸引力的,應該是不知道從哪裏飄過來的南瓜紅薯粥的味道,粥裏似乎還放了桂花蜜,連帶著都有桂花的清香。是以,睡著的年少審神者眷戀著夢鄉,又掙紮著吃上一碗沉甸甸的暖胃的米粥。這樣的糾結,使得少年白淨麵容因苦惱而皺起了眉頭,連躺著都有些輾轉反側的難過。


    “……是想醒過來還是想繼續睡啊?”


    他這個樣子被旁人看在眼裏,非常有趣。


    所以,當帶著軟軟齒音的少年措辭稚氣,語調裏夾雜著笑意這樣調侃的時候。這道從未聽過的陌生聲音使得原本睡得懵懂的綱吉突然清醒了過來——他現在並沒有像他困頓中錯以為的那樣,是在家裏。奈奈媽媽已經備好了新鮮味美的飯菜就等他洗漱完畢後便能食用——他現在仍然是獨自一人在2205年的未來時空。


    暖褐色的惺忪眼眸睜開後便是黯淡,他有多想要回家,現在就有多麽的難受。可是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就算哭泣大吼大叫也全是無用,又沒有人會耐心的遷就他。這樣一想,原本還算堅強冷靜自持的彭格列年少首領眼睛一酸,眼眶一紅。


    有點想要流眼淚的衝動。


    “誒,你不是要哭了吧!”


    被年少審神者這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嚇了一跳,因為好奇自家沒有朋友的審神者竟然會帶人回本丸,而偷偷摸摸跑到客房,打量這個已經睡了一天一夜的褐發少年的三條刀派原大佬大太刀現短刀失憶身的活潑伶俐小天狗——今劍小可愛此時有些惶然。他沒想要把這位少年審神者惹哭的,慌手慌腳從口袋裏將早上岩融(三條刀派薙刀)洗淨晾幹後,折好放進他短袴口袋裏的淡藍色小熊手絹掏出來。


    本意隻是想給年少審神者擦眼淚,以示自己的歉意與安慰的今劍不小心從口袋裏連帶著一堆零零碎碎的小東西都掉了出來——三條刀派其他刀劍付喪神買給他的糖果,岩融給他用狗尾巴草編的小蚱蜢,然後就是平常和粟田口家的短刀們一起總玩的五顏六色的玻璃球,萬屋的零食袋裏商家刻意贈送的五花八門的收集卡片之類——這些小玩意兒都是今劍重要的寶貝,鼓鼓囊囊的塞在短袴口袋裏,現在灑了一地,趕忙彎下腰去撿。


    原本還有點兒感秋傷懷的沢田綱吉看著眼前的陌生孩子有些笨拙的樣子,噗嗤一聲沒忍住的笑起來,再也沒了剛醒來時候的落落寡歡。他這個時候才注意到,眼前孩子模樣精致可愛。有著一頭奶灰色長發,額發如鳥羽般,鈷藍色的無袖直衣前綴著兩個白色絨球狀的羽織鈕,內裏赤紅色的袖著物襯著鈷藍色,再搭上白色的短袴,很有世家氣度又不掩靈動活潑。


    掀開被褥,幫著眼前看起來和寄宿在他們家的風太(星星王子)年紀身高都差不多大的孩子一起撿散落在地上的小東西,年少審神者忍不住笑了起來。真的非常相像呢,和家裏被他視作弟弟妹妹的風太,藍波還有一平一樣。


    那些孩子們在家的時候也是如此,口袋裏總是塞著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小玩兒意,走到哪裏都要揣著。藍波和別人總不大一樣,他不放自己那身小牛連衣褲的口袋裏,他總是放在頭發裏。


    想起藍波那頭可以藏匿各種各樣東西的大概連通異次元的茂密卷發,總是被迫擔任孩子們保父的年少審神者不由自主的放軟了目光,他那浸水耀眼的暖褐色眼瞳變得更加明亮。這讓原本埋頭的今劍看到後,一紅一橘的兩隻異色瞳跟著一亮。


    “嗯,就是這樣笑起來才可愛啦!”


    石榴紅的右瞳和被額發遮住的橘緋色左瞳亮晶晶的,兩手成拳抵在臉側,非常的可愛。反正彭格列年少審神者沒有忍住的抬手摸了摸三條刀派小天狗的腦袋,雖然有些失禮,但眼前孩子模樣的刀劍付喪神實在是太可愛了!他根本抵製不住。


    “……謝謝。”


    即使遲鈍如沢田綱吉,也能意識到他這是被安慰了。


    “呐呐,主公大人說您也是審神者欸!”


    並沒有抗拒彭格列年少首領摸摸頭的今劍明眸善睞,天真爛漫的好奇道——“審神者大人的本丸有我嗎?那裏的我是什麽樣子呢?跟我一樣嗎?”三條刀派的小天狗黏在別家陌生審神者跟前撒著嬌,也不怕生,相處起來並不讓人感到煩厭。


    眼前這位少年審神者身上,或許說靈魂裏有一種非常讓他喜歡並想要親昵的味道。不是指吃的,但是倚在對方跟前就讓他橫生出一份安定來,是一種非常非常溫柔又強大的,憑生於靈魂,來源那雙暖褐色蓄著笑意的眼瞳。


    孩子樣的刀劍付喪神講話用詞相當低齡,語序方式也很稚嫩,很容易讓人產生奇怪的念頭。不過好在,彭格列年少審神者與孩子相處的經驗豐富,調皮搗蛋如藍波他都能正常交流溝通,更不用提跟前這個乖巧可愛的孩子。


    “…那個…我也隻是剛剛上任三天……”


    “……還沒有見到本丸所有的刀劍付喪神們。”


    就連眼前小孩子是哪一位,年少的彭格列首領都是滿臉茫然。他沒有在自己的本丸見過他,說起來,他在自己本丸見過的也隻有加州清光和日本號兩位,連小狐丸,大典太光世和山伏國廣都是他在會津合戰場見到的。


    “欸?還沒有全部見到過……?”


    並沒有被告知,麵前這位人類少年實際上是位暗墮本丸的接管審神者。今劍有些茫然的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麽回事,按常理來說,審神者一般都是自己選擇初始刀,鍛造新刀劍的——怎麽會有連自己本丸刀劍都沒見完全的事情發生呢


    “嗯~那您都見過那些啊?”


    失憶過後的今劍就是一個問題寶寶,什麽都要追根問底。


    “……日本號先生,加州清光先生,小狐丸先生,大典太光世先生還有山伏國廣先生。”名字記得牢牢的彭格列年少首領老實坦白。他說起這幾位的時候,眼睛裏會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信任和依賴感,這讓同為刀劍付喪神的今劍很受用。


    “啊!那個,請問你知道日本號先生他們在哪裏嗎?我記得,最後是大家一起去對付檢非違使,還有循……呃一個黑發,模樣非常帥氣好看的少年…他說…他要……”彭格列年少首領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他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那個時候又發生了些什麽,全部都記不得了。


    想要說出那位黑發少年審神者的名字“循聿”時,又想起狐之助先生曾經說過的——名字不能交付給刀劍付喪神,不然會發生糟糕的事情——的叮囑。他不知道那個時候對自己說出本名的循聿君是否也告知了刀劍付喪神,也不知道麵前的刀劍付喪神是不是循聿君家的……


    從漫長昏睡中醒來的年少審神者開始思考時,才發現自己腦子亂如一團麻,為了循聿君的安全考慮,他把想要說出口,更加言簡意賅能特指某人的名字吞咽回腹中,隻能幹巴巴的用枯槁言辭來形容,卻又擠不出什麽關鍵詞來。


    他意識到自己記憶斷層,然後慢半拍的才突然生出對刀劍付喪神們擔憂。年少審神者立即過激的想要從床上下來起身,去外邊尋找他提到的刀劍付喪神們,但他昏睡了那麽長時間,顆粒未進,後背上已經被包紮好的刀傷也扯得他肌肉疼痛,還沒有站起來又跌回床鋪上。嚇得今劍趕忙伸手扶住他,然後才想起來本丸其他夥伴說的話。


    “你先別急……”


    “你說的黑發帥氣的少年——”


    “應該是我們的主公大人,循聿殿下…”


    因為聽到了“循”的音節,再加上年少審神者所給出的形容。三條刀派的小天狗立即心領神會。他們本丸和別家的本丸,甚至別家的本靈本丸都有些不一樣。他們家審神者從來到本丸的第一天,就直接開誠公布了自己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做循聿。」


    在他們審神者看來,名字並非是咒,而是最短的羈絆。對那個時候的他們有所期待的審神者從一開始就沒有隱瞞自己的目的與欲|望。


    「從今天起,就是這本丸的審神者了。」


    「我隻需要你們和我所產生的強大因果,想要神隱我也無所謂」


    「——如果你們能夠做到的話。」


    宣言相當霸氣傲慢,但正如他所說的,即使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合力,也無法將自名為「循聿」的審神者神隱。反倒那個時候身陷麻煩的他們一次次被審神者毫無脾氣的所助,原本的不情願,原本的仇視到最後全變成了忠誠與信任。


    但也正如審神者初次見麵所說的,審神者大人在他們身上所需要的隻有「因果」而已,除此之外,全無索求。即使有刀劍付喪神們以相當低的姿態獻上他所擁有的唯一,審神者也隻是笑笑,素白冰涼的指尖親昵卻又疏冷的蹭蹭對方的臉頰。


    “因為你剛回來的時候身體狀況太差,所以主公大人把你留下來…你說的日本號先生他們則暫留在了側院。”今劍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家本丸短刀們脅差們都被告知側院禁入。


    以前本丸來了上門做客的別家審神者,帶來的刀劍付喪神們都會和他們一起喝喝茶吃吃點心的,今劍還記得,以前跟主公交好的,叫做「八阪青溪」的審神者大人總會帶五條家的「鶴丸國永」來玩。本丸裏有了兩位「鶴丸國永」,大家受到驚嚇的程度直接翻好幾倍,就連三日月大人都會被聯手的兩振「鶴丸國永」成功捉弄。


    “大家都沒事……真是太好了!”


    莫名鬆了口氣,開心的笑了起來的年少審神者拍了拍自己胸口。背後的傷勢因為他的動作而產生細麻的痛感,聯想到之前在合戰場時日本號先生他們也同檢非違使戰鬥,也不知道是否受了傷,年少審神者又趕忙迭聲的追問——


    “那他們受傷了嗎?”


    “嗯……不過主公大人先替他們手入了……啊!那個是因為審神者大人您一直昏睡不醒,主公大人他才會那麽做的……也不是故意要插手這種事情的。”


    差點忘記審神者們都會莫名對所擁有的刀劍們有獨占心理,別家的審神者隨便為自家刀劍付喪神手入這種事情,很容易因此產生介懷,審神者間心生間隙。今劍連忙為自家審神者解釋,他們主公看起來蠻重視這位少年審神者的樣子,今劍不想因為自己說了多餘的話,給主公大人惹來麻煩。


    “欸?手入……?”


    完全沒有這種觀念,對「手入」也沒有一個明確概念的年少審神者不明所以,完全不明白今劍這樣緊張的原因。而一直偷偷觀察著他表情的今劍察覺年少審神者真的沒有生氣後,也舒了口氣。還好這位審神者心胸寬闊。


    “嗯,似乎傷勢有點兒嚴重,主公大人他們就自作主張的進行了手入……我聽岩融說,現在已經全部修複好了!也吃了光忠大人做的料理!……審神者大人,您的本丸有光忠大人嗎?燭台切光忠,做的飯菜特別好吃哦!”


    聽聞那位作為援軍的黑發審神者,循聿君連日本號先生他們也好好照顧之後,年少彭格列首領真的打從心底裏感激對方,對於對方本丸的刀劍付喪神,好感值也是upupup的飛速上漲。突然間又被問及「燭台切光忠」這位付喪神的年少首領依舊茫然。


    別說這位「光忠大人」,就是孩子嘴裏提到的「岩融」他都不知道。


    性格開朗的今劍還想拽著年少審神者再說些什麽的時候,綱吉所在客房的紙拉門被輕輕敲了幾下,然後拉開。外麵此刻是白日,秋高氣爽,陽光明媚充裕。端著一隻木製餐托盤的金粉短發,戴著純白色滾金邊報童帽,上衣下褲也是同樣純白繡金的歐式風格的精致少年走了進來。


    “岩融殿說的沒錯,今劍你果然忘記先給審神者用餐了。”


    “因為聊天太開心,我忘記了嘛~”


    將餐盤放在矮腿茶幾上的金粉發少年笑著打趣,被這樣揶揄的今劍則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轉頭看著這個時候才知道他名字的年少審神者。


    “今劍……?”


    不自覺的將短刀的名字重複了一下,被喊了名字的三條家短刀也後知後覺的想起來,他講了這麽長時間的話,都沒有來得及做個自我介紹。


    “「今劍」是我的名字哦~是義經公的護身之刀哦!怎麽樣,厲害吧!我和義經公從他在鞍馬寺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了,直到最後一刻我都陪著他哦!”


    耐不住性子的今劍向後跳了一步,在地上靈巧轉了個圈,他所言之事對於學渣屬性的年少審神者來說,都非常的不明覺厲,不過全日本民眾都知道的義經公他還是曉得的。今劍是義經公的刀,這樣的認知直白又爆炸的在他腦袋裏過濾一遍。


    “如你所見,我是一隻天狗哦!”


    “最擅長的就是飛來飛去,跳來跳去!”


    義經公。天狗。好厲害!超帥!


    意識裏隻剩下蹦詞,連話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的彭格列年少首領睜大了眼睛,隻顧順著今劍大佬的話不停的點頭。那可是那位義經公誒!眼前這麽可愛的刀劍付喪神是那位義經公的刀,日本國寶刀中的國寶啊!


    “這是物吉,「物吉貞宗」哦,審神者大人!”


    由今劍作引薦的貞宗家脅差膚白貌美,一頭金粉短發更讓他看起來品行高潔,容貌俊秀精致的靈動少年,再加上那身白衣,完全就是童話裏天使的模樣。被這位脅差付喪神的美貌晃了眼的年少審神者半晌才想起來,他在會津撿到一振「物吉貞宗」的!


    且物吉貞宗對於自己的介紹,絲毫不遜色義經公的護身短刀。


    “您好。我叫「物吉貞宗」,曾被德川家康公所持,雖然是一把無銘之刀,但是隻要帶著我上戰場的,就肯定能打勝仗,因此德川家康公非常愛惜我!”


    “物吉是幸運之刀哦!”今劍中途插話說。


    嗯……德川家康公。幸運之刀。


    就算學渣如彭格列未來十代首領也是知道德川家康公的,也是幸運,這兩個曆史名人都是家喻戶曉,對日本人民來說——猶如全世界都知道愛因斯坦,牛頓之流;全中國都知道秦始皇,曹操之輩。試想,麵對這種完全就是聽著其名字和實際長大的普通人,有一天和這些曆史大人物當年持有的古董名刀麵對麵的說話。


    沒錯,和刀說話交談。還是麵對麵那種的。


    即使剛見日本號先生的時候也有這種感覺,但因為他對「日本號」的事跡其實並不是很清楚,隻知道對方的名字而已,所以即使非常震驚,也沒什麽過於衝擊三觀的感覺。直到今天,他遇到了一振義經公的佩刀和德川家康公的佩刀,雖然刀劍本身依舊陌生,但是那兩位日本名人他很熟啊!源義經和德川家康啊!隻在曆史課本和傳說中存在的名人呢!


    年少的彭格列未來十代首領突然覺得,其實他做了一個超長到現在的夢才是現實吧!這個世界肯定是哪裏壞掉了,不然為什麽他總覺得事情發展的那麽超現實,不科學?!


    reborn!求用彭格列電擊療法把我叫醒。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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