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驍南的手落在虞淺肩上,準確吻到她的唇珠,輕輕抿磨。


    他心底有一種衝動,想要加深這個吻。


    想要緊密擁抱。


    想要撫摸。


    想要更多更多。


    但他忽地偏開頭,在他停下來時,虞淺把手按在他胸前的大衣布料上,做了個力道很輕的推開動作:“你青春期還沒過?還那麽衝動?”


    “那怎麽辦?看見你,青春期就過不去。”


    程驍南笑一笑,露出乖巧的酒窩,“在你麵前,衝動永在。”


    如果程驍南能不那麽激動,他一定能聽出來,虞淺那張平靜的表情下,聲音是不穩的。


    但他實在是難以抑製心裏的澎湃。


    從洗車店發現那支破舊的打火機開始。


    他已經沒辦法冷靜了。


    程驍南了解虞淺,她是個有點要麵子的女人。


    當年開跑車時,都會因為軟頂敞篷放下來不好看,寧可淋雨,也不放下軟頂。


    很多模特都是穿著便服,素顏去片場的,但虞淺出門,永遠都是精致的。


    她會搭配好的衣服和鞋子,散發著香味的頭發,還有精致的妝容。


    虞淺這樣的人,永遠和時尚掛鉤,如果沒有特殊原因,斷然不會把那樣一個沒氣的,看上去破舊又廉價的打火機留在身邊。


    有那麽一種可能,程驍南自己都有些不信——


    虞淺也許真的,或多或少,是對他有著好感的。


    無論過去還是現在。


    盡管他在這七年間早已經做好了準備,有可能在他還在努力的某一年中,虞淺已經遇到合適的人,步入婚姻殿堂。


    也有可能,虞淺真的和彼得快樂地生活在一起,還有屬於他們的孩子。


    可能所有他的努力都不會有結果。


    但真的得到回應這一刻,程驍南欣喜若狂。


    他站在虞淺房間的玄關裏,和抱著臂的虞淺對視,忍不住問她:“德國的斯坦福?車禍失憶?”


    虞淺麵色如常,沉吟片刻才開口:“車禍是真的,程度沒那麽重,損失了一點財務。”


    程驍南皺了下眉:“人沒事兒?”


    “沒事兒。”


    其實他還想留下來說些什麽的,但又覺得剛才的吻已經有些唐突。


    畢竟分開太多年,他舔了舔唇,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虞淺沒失憶,這麽多天來他的所做作為她應該都懂,他已經很明白地在告訴她,我喜歡你。


    但虞淺始終沒有回應。


    程驍南開始思量,她到底是因為什麽事情有所顧慮。


    兩人都沉默著,程驍南看了眼窗外已經開始飄雪的天色,試探著問:“要不,你先休息?明天抽個時間,我們再好好聊一下?”


    虞淺伸出手:“打火機。”


    “不能給你。”


    塑料打火機被程驍南在掌心掂了兩下,他笑著說,“這是我的底氣,就不還給你了。”


    “什麽底氣?”


    程驍南指了指自己的唇:“行為唐突了,怕你打我,攥著這個打火機還能有點心理安慰,覺得你沒忘記我。”


    他是有點小驕傲的,順口嘚瑟了一句,“你留著這玩意兒幹什麽?都沒氣了,睹物思人麽?我人就站這兒呢,隨便你看。”


    虞淺好像想說什麽,臥室裏傳來“嗡嗡”的震動聲,程驍南怕被懟,趕緊指了指她身後的方向:“你接電話吧,我不在這礙眼了。”


    但他走出去沒兩步,也接到了電話。


    公司管理某人員語氣焦急地同他說,程總,公司有一位短期合作的女模,把a區拍攝基地的休息室破壞了,裏麵寫得都是對另一位女模的詆毀......


    程驍南轉頭看了眼還在接電話的虞淺,突然有些不好的預感:“她詆毀的是誰?”


    “是虞淺老師。”


    虞淺接完電話,程驍南就靠在她臥室門口,問她:“是孫月打來的?她和你說了?”


    “嗯。”


    “我也接到電話了,準備去公司那邊一趟,你和我一起麽?”


    虞淺點頭:“可以。”


    但說完,她隻是看著程驍南,沒動。


    程驍南等了幾秒,以目光詢問,怎麽了?不是要去公司麽?


    虞淺抬起手,手背向外,揮了揮:“我需要換衣服。”


    程驍南帶著虞淺,開車回到公司。


    車子停在攝影基地a區的地下車庫,兩人乘坐電梯到休息室所在的樓層。


    剛邁出電梯門,已經聽見孫月在同什麽人爭吵。


    一聽就是沒怎麽吵過架的人,沒一句話說在點子上,但為了嚇住對方,盡可能地把嗓音喊到了最大。


    “孫月。”


    已經情緒激動到吵紅了臉的孫月,聽見虞淺的叫聲,才壓下氣回頭,正好看見程驍南和虞淺。


    可能因為身高差距,孫月是先看見程驍南高大的身影的,然後虞淺才從他身後,露出麵容。


    有那麽一瞬間,孫月所有的憤怒偃旗息鼓,鼻子瞬間酸楚。


    她覺得,虞淺就是該有這麽一個人,擋在她麵前。


    擋在所有因嫉妒而起的謾罵前。


    擋在所有惡意的謠言前。


    休息室裏用口紅寫了很多字,牆上、桌子上甚至椅子上都有,盡管口紅色號不同,但都是紅色調,讓休息室看起來像個凶殺現場。


    還有虞淺被打印出來的照片,潑了不知道什麽成分的紅色液體,她綻放在照片上的美貌,被那些像血液的液體浸泡。


    對方的經紀人還在狡辯,說一定是事出有因。


    孫月氣得差點衝過去揪她的頭發,但被程驍南擋在身後。


    他用下巴指了指吸煙室,沒理那些模特和她的經紀人,隻和“eleven”的經理說:“那邊解決,關門,別吵我們。”


    孫月墊腳想要去遮住虞淺的眼睛:“淺,你別看。”


    那些鮮紅色的字,程驍南擋在兩個姑娘麵前,把那些字一行行默讀完。亦鏵


    無非是虞淺在國外時那些傳聞,用詞更齷齪一些。


    虞淺倒是對這個場景沒什麽特別的反應,看了一會兒,淡淡開口:“像恐怖片布景,做得不錯。”


    孫月扭頭抹了抹眼淚,她剛看見的時候都嚇了好大一跳,但虞淺看上去這麽平靜,像是早已經經曆過一樣。


    甚至在隔著玻璃看到那個做了這些事的女模時,還了然地點點頭,說自己和那位女模打過交道。


    孫月很生氣,下意識想要找自己的老板為虞淺討公道。


    本來這些天,私下裏和程驍南接觸多了,孫月早都忘了程總冷著臉是什麽樣了,冷不丁回頭看見程驍南的表情,她嚇了一跳。


    他眉眼間都是冷淡,唇角抿成直線。


    但他轉身過來和虞淺說話時,又是平時那種眉眼帶笑的模樣。


    程驍南把虞淺和孫月帶到一間化妝室,說他去了解一下現在的情況,然後她們再過去。


    沒過一會兒,有工作人員敲門進來,說是程總讓人送了咖啡和餅幹過來。


    虞淺自始至終都沒說什麽,甚至安慰了孫月幾句。


    過了不到20分鍾,又有工作人員來敲門,送來了兩份晚餐,也說是程總定的。


    外賣袋子上寫著備注,特地叮囑了商家要少鹽,清淡。


    程驍南站在休息室旁邊的吸煙室裏,聽著那個破壞休息室的女模和她的助理在同負責解決這件事的部門經理對話。


    “我很早就認識虞淺,破壞休息室是我的不對,但她用手段搶了我的工作,我覺得我應該......”


    經理打斷她:“你指的被搶的工作是什麽?”


    “封麵攝影,下一期的封麵攝影本來應該是我的,但攝影師團隊臨時換人,一定是她在其中做了手腳。”


    “她在國外時就是這樣,仗著自己是著名服裝設計師的情婦為所欲為。”


    “我有一個‘火與硫磺’主題的攝影,就是這樣被她搶走的,最好笑的是,她胳膊都骨折了,還要占著這個位置不走。”


    “你們不知道她的為人,我是知道的,這個工作也許是什麽齷齪手段換來的也說不定......”


    玩著塑料打火機的程驍南忽然抬眼,冷冷地看過去:“3年前,把虞淺推下樓梯的人,是你吧。”


    那位女模似乎嚇了一跳,條件反射地站起來:“你說什麽呢!我沒有推她,是她自己摔的!”


    那件事的始末,程驍南是知道的。


    虞淺在3年前接到一位非常有名的攝影師邀約,拍攝一組國外數一數二的雜誌照片。


    照片主題很特別,“火與硫磺”,出自《聖經》故事,被外國人用來引申含義表達地獄或者上帝的憤怒。


    這組照片是戰爭題材,也是虞淺在國外的7年裏,最出名的一組照片。


    甚至有些著名的攝影師,不知道虞淺的名字,但說起“火與硫磺”那組照片,也稱讚裏麵短發的女模很美。


    那組照片裏,她的手臂是打著石膏的。


    是在拍攝的前一個星期,虞淺右臂骨折。


    這個消息是老程聽說了告訴程驍南的,後來,他還告訴程驍南,她的胳膊很可能不是一件意外,而是有人刻意為之。


    但虞淺沒有停止攝影工作,她在骨折的第二天,外媒拍到畫著精致的妝容出門,石膏護臂外麵用一款價值過萬的絲巾托著係在脖子上。


    很美。


    程驍南聽說這件事後,悶頭熬了整整一個星期的夜,用於完善“eleven”。


    “eleven”負責調查這件事的經理和程驍南商量,把這件事報給警方,他們已經都拍照了,而且也有監控做證據。


    程驍南點頭,算是同意了這個解決方案。


    經理正準備送程驍南離開,聽見他說,這件事出結果後,掛在公司官網首頁,“eleven”不會和這樣的模特再合作。


    事情解決,虞淺和程驍南回到酒店。


    電梯裏,程驍南忽然問:“你胳膊骨折那件事,是因為那個女模嗎?”


    可能是沒想到程驍南會知道這些內情,虞淺愣了一瞬:“是。”


    程驍南沒再說話,隻在電梯到達樓層後,和虞淺並肩走在走廊裏,他才忽然沉著聲音開口:“姐姐。”


    這個稱呼虞淺太熟悉了,下意識偏頭,看向程驍南。


    聽見他說:“你的所有精力都在用來堅強,好像沒什麽精力去愛別人了?”


    “是沒有,知道就撤一撤。”


    這是他們第一次這麽直白地談論這件事,虞淺隻是覺得心情並不暢快。


    某些心事被發現的難以應對,和給她使絆子的前同事。


    說不上哪一件事更令人不愉快一些,她的情緒無處發泄,也並不想在這樣不愉快的夜晚談情說愛。


    但那句話出口後,她確實有些後悔。


    話說重了。


    好像麵對程驍南她總是這樣:


    沒辦法完全冷靜。


    也沒辦法完全收斂自己的脾氣。


    但程驍南用胳膊碰一碰虞淺,又好像回到了7年前和她相處的日子。


    他輕鬆地笑著:“你沒有精力我有啊,我來愛你,行不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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