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九州島上空升起了一輪如蛋黃一般的太陽。


    在這清晨的陽光下,安小樓所率的大夏五萬士兵,與足利尊義以及他所請來的老毛子聯合軍總計約七萬餘人,就在這蒼茫的島嶼上展開了一場惡鬥廝殺。


    安小樓身上的鎧甲已經被敵人砍的痕跡斑斑七零八落了,露出裏麵那件他最愛的白色戰袍,如今那戰袍已經不能算是白色,因為它已經被鮮血染紅,有安小樓的,也有別人的。


    開疆擴土的戰鬥,有的時候就是這麽龜毛,要死很多很多人。


    當安小樓一戟挑翻一個敵人的時候,在不經意間回身去望,他悲哀的發現,整片戰場上都是屍首,橫七豎八,死狀各異。有一個大夏士兵,一手抱著個老毛子,一手握著鋼刀,那刀從老毛子的背後捅入,而他的背後則被人一劍戳穿,兩具屍體就這樣做成個‘人’字站立在那裏,沐浴在晨光下。


    安小樓的眼睛有些濕潤,他甚至在心裏暗暗的唾罵自己,是不是為了一己之私而毀了這麽多人的性命,然而他又知道,縱使今天沒有這一場戰爭,以後總歸有一天,他們大夏,或者什麽別的朝代,總要經曆這樣一次戰爭的。


    深呼吸一口,鬆動了一下早已麻木酸澀的手指,安小樓重新握緊了通天戰戟,他大喝一聲,再度殺入敵陣。


    雖然聯合軍兵力優於大夏軍隊,但是大夏士兵們卻在安小樓的鼓舞和帶領下,勇猛殺敵,堪稱以一當十,戰鬥從夜間持續到黎明,又從黎明持續到上午,終於聯合軍支持不下去,崩潰了,他們慌不擇路,一路往西,向海邊撤退,大概在那裏有他們停泊的戰艦吧。


    “安帥……”小墩子終於在萬人之中找到了安小樓的身影,此刻這個少年也渾身是血,額頭上有一塊拇指肚大小的皮肉血池呼啦的耷拉著,鮮血流滿了他的臉龐,乃至於當他終於找到安小樓並忽然出現在其麵前時,他這副模樣把安小樓給嚇了一跳。


    “小墩子?”安小樓驚訝道,“你怎麽還在這裏,我不是讓你跟隨日向桃子後撤呢嗎?”


    “桃子小姐已經被送走了,可我不能走,安帥,你受傷了!”小墩子手裏拿著藥膏,揪著安小樓受傷的左臂就要給他貼上,卻被安小樓甩開了。


    “你,馬上回福岡城,不,在城外等著我們。”安小樓對小墩子有一種近似於兄弟的感情,這小子鬼機靈人又好,對他更是忠心耿耿,因此在這關鍵時刻,安小樓那點私心就泛濫了――小墩子本來就不算是一個戰士,與其讓他在這麽年輕的時候去送死,倒不如給他一條生路,他還是個孩子啊。


    “不,安帥,小墩子死也要死在您身邊!”小墩子手裏的砍刀早已卷刃。這時鮮血順著傷口流過他的眼睛,小墩子覺得眼前所有的景物都變成了血紅色,這讓他很不舒服,雖然擦了又擦,但是血還是不斷的流淌下來,他索性一伸手,啪的把那塊皮肉揪掉丟開,拿袖子擦了擦傷口,這才算好了一些。(..tw好看的小說)


    時間緊迫,安小樓也沒多少時間跟小墩子磨嘰,他看了小墩子一眼說道:“那好,記住,不許死掉!”


    “遵命!”小墩子應道。


    追擊進行的很徹底,安小樓率領剩下的士兵一路西進,死死的黏在敵人的尾巴上,不住的射殺著他們逃跑的士兵。


    時間在這樣的奔走追逐中,緩慢的行進著,日頭從東到西,居然到了傍晚時分,這場戰鬥已經進行了整整一天一夜了。所有的人都疲倦至極,不管是大夏士兵,還是東瀛人,抑或是老毛子。


    前麵傳來了嘭嘭的海浪聲,這一場追逐,竟然已經到了海邊。


    “快,上船!”老毛子裏一個將領模樣的人遠遠的看到了黑乎乎的船影,他欣喜若狂,這是他們的戰艦,距離海邊不算很遠,以他們的水性,要不了多久就能回到船上去了,到時候還怕後麵的人來追?隻怕他們不追了!


    船堅炮利,老毛子就是抱著這個念頭,死命的往海水裏跑。


    轟隆!


    遠處海麵上的船,冒出了火光,他們竟是開炮了。


    炮彈不偏不倚,正落在老毛子和東瀛人當中,登時就炸飛了幾十個人。


    轟隆!


    又一艘船開炮了,炮火連天,轟向逃跑的軍隊。安小樓遠遠的看到了,心中大喜:“哈哈,那幾名留守的千戶,也長本事了,知道開始攔截了麽?”


    轟隆隆!


    炮火聲越來越密集,似乎遍布整個海麵,綿延數裏,因此不管那些敵人往哪裏逃竄,迎接他們的都隻有猛烈的炮火。無奈之下,這些抱頭鼠竄的人便隻能往後。


    啪啪啪!


    這是火銃的聲音。


    原來安小樓在發現了海麵上的情況之後,立刻就部署陣型,火銃與弓手這時發揮了巨大的作用,一輪激;射之後,那些倉皇奪路的逃兵們紛紛倒下。


    海上有火炮,岸上有追兵,聯合軍似乎無路可逃了,然而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們最終也選擇了硬著頭皮往前衝,比起堅船利炮,血肉之軀似乎更容易攻克一些,因此這些原本抱頭鼠竄的家夥,最後居然拚了命的往安小樓他們這邊衝殺過來。


    “好了兄弟們,是成是敗,是遺臭萬年還是名垂青史,就看這一錘子了!”安小樓把袖子一卷,提著通天戰戟一聲怒吼,當先衝殺出去,他背後,成千上萬名士兵呐喊呼喝著,緊隨安小樓之後,也迎著數以萬計的敵人衝將過去。


    殘陽下,另一場廝殺開始了,海麵上的炮火停息下來,可是岸邊上的喊殺聲卻震澈天嶽。多年之後,安小樓在無數個夜晚夢回到九州島這片沙灘時,總是淚沾枕巾,那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他的眼前消失,而他們留下的,則是大夏子孫萬代永享的太平盛世。(..tw棉花糖小說網)


    這場戰鬥在兩個多時辰之後終於結束了,整個海灘上屍首摞屍首,血流成河,便是那淺海處都被鮮血染紅,碧綠色和著血紅色,形成一種獨特絢爛的色彩。


    戰鬥在將近半夜的時候結束,最後投降的士兵,有一萬多老毛子,兩千多東瀛人,在這其中沒有發現足利尊義兩兄弟的身影,他們死了?或者是趁亂逃脫了?安小樓不得而知。


    戰爭是殘酷的,無論從戰後安排俘虜,或者是清點人數的過程中,安小樓都深深的體會到這一點,敵聯合軍七萬餘人,最後僅剩下一萬五千不到;大夏軍隊五萬餘人,最後隻剩下兩萬七千人,其他的人,都是葬身在這片海島上了。


    這一次打掃戰場的時候,安小樓對死去的人,無論是聯合軍,抑或是大夏軍,都實行了焚骨,揚灰,讓他們永遠隨著潮汐回到各自的故土。


    東瀛的戰爭似乎是結束了,遠比安小樓預想的要快。在這之後的一天,安小樓接到斥候的報告,說已經發現了先前登陸的那群士兵,他們此時正在本州島四處捕殺足利餘黨,而這些士兵似乎都沒有太大的損失。


    “活著就好。”安小樓聽完之後,歎了口氣說了這樣一句話。


    “安帥,桃子小姐來了,還帶著許多好吃的。”小墩子臉上多了一塊拇指大小的疤痕,腿也受傷了,不過他還是不肯聽安小樓的安排去休息幾天,而非要在安小樓跟前伺候著。


    “哦?”安小樓在戰後又帶著軍隊暫時回到了福岡城修整,過兩天他們將動身去本州島,與東瀛的皇帝見麵,正式逼其退位。


    “桃子小姐來了。”小墩子見安小樓似乎還在發呆的狀態,便又提醒了一聲。


    “哦,好,請她進來吧。”安小樓和小墩子住的這間客房,不算很大,而且此刻房內充滿了藥味,因為他倆都受傷了。兩個男人住的房間,總是亂糟糟的。


    日向桃子進來的時候,小墩子正忙著收拾房間。


    “小墩子君,你先出去吧。”桃子從身後的侍女手裏接過托盤,笑著對小墩子說道。


    小墩子吞了口口水,看了看安小樓,又看了看那托盤,點頭說道:“那屬下就出去了。”


    “臭小子,就知道吃,我可告訴你,你現在有傷在身,不能吃這些海鮮的,多吃大米蔬菜才是正事。”安小樓斥罵道。


    小墩子出去了,房門被人拉上關攏,日向桃子手裏端著托盤,輕輕的跪在安小樓身旁,一樣一樣把托盤裏的東西取出來放到桌子上。看來日向桃子也知道海鮮乃發物,因此這一次的酒菜,多數是陸地所產,雖然沒了鮮味,但是卻多了幾分別樣滋味,這其間還有一大盤的櫻花糕。


    “桃子小姐,你精心準備了這麽多東西,實在是辛苦了。”安小樓看著日向桃子說道,“其實不必這麽麻煩,我們後天就動身,這幾天隻要休息一下,隨便吃些東西就好了。”


    “雖然不知道元帥會在這裏逗留多久,但是桃子還是決定在這段時間裏,盡我所能的招待你們。”桃子說話的語調很緩慢,很柔和,她的眼睛垂下,很認真的在擺盤子,“你替我父親和兄長們報了仇,這個大恩,桃子永生難忘。”


    “是麽?”安小樓淡淡的笑了笑,“桃子小姐,其實你從始至終都知道,這場戰爭的挑起者,是足利尊義,是東瀛人的野心,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是作為侵略者出現在你麵前的,難道你都不會為此生氣麽?”


    “生氣?”桃子抬起眼看了看安小樓,苦笑著說道,“生氣或者憤恨,都必須是有能力的人才能做的事。因為生氣,所以可以做些想做的事來泄憤,因為憤恨,所以可以手刃仇人來報仇……桃子很明顯不是這種人,我所能做的事,就隻有一件――假他人之手,報殺父之仇。現在我做到了,那麽其他的事,就不歸我管了。”


    安小樓皺著眉頭看向桃子,這個女孩子實在是冷靜的有點不像是十六七歲的少女,她的大度,她的容忍力,她的氣魄,甚至就連安小樓站在她跟前,都會有些自慚形穢的感覺。


    “這麽說來,似乎確實有些道理的。沒有能力的人,若是硬要去生氣,倒是給自己添堵了。”安小樓笑道。


    “元帥,請用餐。”桃子雙手持箸,畢恭畢敬的遞給安小樓。


    這一餐很豐盛,有酒有肉,有葷有素,每一道菜的色澤都是那麽鮮豔亮麗,整桌菜搭配起來,就好像是一幅畫一般,讓安小樓不忍下筷。他手裏握著東瀛特有的纖細短小的筷子,猶豫了好久才終於選定一塊櫻花糕。


    今天的糕點比之那日,更加甜美細膩,安小樓閉著眼睛享受這美味,吃完一塊之後,他不由自主的歎了口氣:“唉,人世間怎能有此美味,這糕點又是出自桃子小姐之手麽?”


    桃子點了點頭:“女人家,無論她有多麽能幹,大概所能做的事也就隻有這些了吧……”


    安小樓不說話,其實他心裏想的是:“這個女人,加以時日,一定會成為我們大夏的禍患……”他知道,無論此時日向桃子在他麵前表現的有多謙卑,那總不會是她心裏的真實想法,桃子是個有抱負的女人,以後也會成為一個可怕的對手,安小樓一邊吃著東西,一邊在心裏暗自琢磨著,怎樣才能既消滅這個可怕的對手,又保留這個可愛的女人。


    吃飯的時候,安小樓沒有感覺到什麽不適,不過酒過三巡,他忽然間覺得頭暈眼花,體內一股熱氣自丹田上湧,醉眼朦朧的他在看日向桃子的時候,忽然間就有那樣一種欲;火焚身的感覺,他覺得自己想要把這個女人揉碎,他覺得自己必須占有她。


    日向桃子的雙頰緋紅,她羞澀的看著安小樓,緩緩的在他對麵一件一件除掉自己的衣衫,最後一整個胴;體如完美無暇的碧玉一般,呈現在安小樓麵前。


    “火了!”安小樓最後的意識就是,他全身像是火燒一般,終於把吃不住,嘩啦一聲推開那橫在他和日向桃子之間的矮桌,配盤碗碟酒水菜肴灑落一地,而安小樓則如餓虎撲食一般,猛的撲向日向桃子,將這少女死死的壓在自己身下。


    “完了……”這是那一天,安小樓說的最後一句話。


    ……


    “噝噝!”安小樓皺眉,掙紮著從席子上坐起來,他整個腦袋就好像被人硬塞進去好些鉛塊,沉甸甸的,頭痛欲裂。


    “安帥,您醒啦!”小墩子從外麵走進來,他進門的時候安小樓才發現,現在外麵黑乎乎的,隻有一點微弱的光芒,也不知是傍晚掌燈時分,還是清晨黎明時分。


    “現在是什麽時間了?”安小樓一邊問小墩子,一邊從地上爬起來,薄而柔;滑的絲被從他身上滑落,安小樓這才尷尬的發現自己原來是赤身**的。好在眼前站著的是小墩子,平時兩個人經常會一起去泡湯池,小墩子都要給他搓背的,因此還不算太丟人。


    “哈!”小墩子忙替安小樓拿來衣服披上,然後眨巴著眼說道,“安帥,您什麽都不記得了?現在已經是清晨了,再過一會天就大亮了。”


    “這麽說,我已經睡了一天一夜了?”安小樓愕然道。


    “是啊,現在兄弟們都在準備幹糧,咱們明兒個一早就要往本州島去了。”小墩子說道。


    安小樓發現小墩子在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蔫壞蔫壞的笑著,便皺眉斥道:“笑啥笑啥,沒見過老爺們光屁股啊,你還不是一樣的……”


    “不不不!”小墩子一邊忍著笑,一邊連連擺手道,“爺們也是各不相同的,這天底下,大概就您最厲害了!”他真心真意的衝安小樓豎起個大拇指,頗帶些豔羨的說道。


    安小樓聽著小墩子的胡言亂語,看著他賊眉鼠眼的模樣,忽然覺得是不是自己做了什麽事了?他努力去回憶,可是任憑怎麽去想,都無法想到究竟發生了什麽。


    “臭小子,你說,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安小樓蹲下來揪住小墩子質問道。


    “那個……”小墩子有些結巴的說道,“其實我也不知道,不過想來大概就是發生了那種事吧……”他用手指著安小樓的身後。


    安小樓回頭一看,在牆角裏堆著幾本春;宮圖,那是他從出征那一天就搜集來的寶貝,行軍打仗無聊的時候看看還是蠻有趣的。聽到小墩子這麽說,安小樓的臉上一紅,似乎模模糊糊的記起什麽事了。


    “咳咳!”安小樓咳嗽著,“小墩子,去給我打水洗臉。”


    支開小墩子之後,安小樓便在屋子裏捶牆跺地,跳著腳說道:“安小樓啊安小樓,你怎麽能這麽沒定力呢?喝兩杯貓尿就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給糟蹋了……”轉念一想,不對啊,擺明了被糟蹋的是他,而不是日向桃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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