裂天的兩根手指,宛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塹,盧夫子的這一劍,無論如何都無法再進半寸。


    盧夫子愣住了,初看這位金烏一脈的聖君,大宗師境界,也沒架子,倒是沒太注意。雖說如今金烏一族與人族大戰,但封印中的消息他們也知道,如今金烏一族被迫簽訂協議,算是戰敗了。不過作為大族,自然也應該有大族風範,倒也沒有輕視裂天。


    故此,當裂天來訪的時候,他們奉上了茶,大先生還找了兩位學識不錯的先生作陪。可越聊越心驚,這位聖君不僅精通人族各學派學說,交談之中,隱隱透露出了王霸之氣,言談舉止皆不像是戰敗者所有。


    而且,盧夫子在暗中看到了裂天身後的天殘地缺,居然看不透對方的修為,這才意識到這裂天來這不善,急忙安排小沅離去。而整個天廬書院,做好了玉石俱焚的打算。


    選擇讓小沅離去,倒不是看在徐長安的麵子上,這一切都是源於小沅的成績和見解。盧夫子相信,隻要小沅活下來,他們天廬書院就還有傳承。而且,作為未來的第一個女夫子,小沅定然能夠帶著天廬書院更上一個台階。


    盧夫子預想的是裂天身後的護衛很強,但他卻沒想到,就算是這大宗師境界的裂天,僅僅用兩根手指頭便能擋住他的長劍。


    盧夫子驚訝的看著裂天,隻見這位聖君咧嘴一笑,以大宗師境界的兩根手指,硬生生的將他這巔峰開天境的長劍給掰斷了。


    本命武器僅僅在一個照麵就被毀,他這天廬書院的巔峰開天境就這麽損失了大半戰力。


    盧夫子吐出了一口氣鮮血,聲音嘶啞,如同一頭即將隕落的巨龍發出了最後的嘶吼。


    “天廬書院,列陣,破敵!”


    蒼老的聲音響徹整個天廬書院,同時天廬書院的大陣開啟,那原本從山頂如同銀河一般降落山澗的瀑布也戛然而止。整座天廬書院如同陷入了死寂一般,小沅聽得盧夫子那聲大吼,雖然她實力低微,但此時也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正想回書院的時候,卻發現大陣早已將她回去的路給截斷了。


    小沅不是愚鈍之人,知道這是盧夫子他們故意為之,便抹著眼淚,強惹著痛楚,狠下心來朝著知行書院而去!


    但凡在天廬書院修行且是用劍的讀書人,皆要學習一劍陣,叫做天廬劍陣。


    天廬者,以天為穹頂,可攻可守。最為奇特的是,加入此陣的人越多,此陣威能越大。但唯一的缺點,便是不夠靈活。


    當盧夫子的聲音傳出之時,但凡是用劍的弟子,不管修為高低,都紛紛仗劍而來。


    倘若所有弟子都加入這個陣法,就算是搖星境來了都不一定能破開這陣法。


    裂天抬起頭一看,透過瓦片縫隙,看到了自己頭頂上漸漸出現了一個屋頂的虛影。


    他皺起了眉頭,倒不是這個陣法他無法破開,隻是他有些厭惡了,實在是不想動手。


    他有些想不通,“審時度勢”還有“識時務者為俊傑”這些話都是從人族口中說出來的,可偏偏他們麵對自己的時候,就不會很好的貫徹這句話。


    裂天歎了一口氣,朝著身後的的天殘和地缺擺了擺手道:“你們二人負責解決,但是注意一點,留他們一命,我有用。”


    裂天說完,也不管他們如何結劍陣了,隻是站起身來,手裏拿著一杯茶,站在了門口,看向了屋外。


    麵對他這種熟若無睹的態度,天廬書院的諸多學子自然大怒,這劍陣成型的速度也越發的快了起來。


    金淵和雪兒自然也不慌,既然裂天吩咐了兩位前輩出手,那自然就是萬無一失。


    二人站在了裂天的身後,卻不如裂天一般淡定。他們二人都是大宗師境的修為,同裂天一樣,可戰力卻完全無法和裂天相比較。他們此時已經感受到了來自於上空的壓迫力,但卻不敢亂動,隻是眼巴巴的瞧著天殘地缺。


    而這兩位,比裂天更加的離譜,他們站在了原地,陽光正好能從門外溜進來,照在他們的身上,似乎是在打瞌睡。


    金淵隻能看向這群穿著藍白相間長袍的學子,他們身形纖瘦,發髻被一根白色的布帶給紮了起來,在陽光下隨風飄揚,煞是好看。


    金淵還有閑心看向這群學子,這群學子可就沒那份閑心管金淵了。


    他們生怕自己出一點兒錯,麵對強敵,不敢有絲毫的大意,眼看著這天廬劍陣成型,同時大聲喝道:“破!”


    這因諸多劍氣形成


    的劍陣如同屋頂一般,猛地往下一沉,朝著這房子壓了下來。


    一粒沙被這劍陣一壓,頓時從房梁上落了下來,落入了裂天的杯子裏。


    裂天轉過頭看了一眼仍舊沒有動作的天殘地缺,眉頭一皺。


    而這二位見得裂天皺起了眉頭,也是急忙動了起來,眼看這天廬劍陣即將蓋下來,兩人急忙出手,往上一指。隻見一黑一白兩道光柱一左一右同時而出,直接天際。


    這黑白兩道光柱出現的刹那,這陣法頓時被破了。但屋頂的瓦片,房梁甚至是在房梁之上的灰塵,都沒有落下來。尤其是那些瓦片,被黑白兩道光柱一衝,頓時被高高的衝起。可這些瓦片並沒有砸落下來,他們如同風箏一般,被風吹起,隨後又緩緩的落回到了原位。


    這書院所有弟子花了約摸一刻鍾才形成的劍陣,被人舉手抬足間便給破了。


    所有弟子被這組成劍陣的劍氣所傷,紛紛倒在了地上。


    裂天看著從空中跌落數十位弟子倒在院子中,喝了一口茶,滿意的點了點頭。


    隨後,他走進屋內放下了茶杯,把方才被他用兩根手指頭夾斷了本命長劍的盧夫子丟在了院子裏。


    “這……這是……”


    盧夫子喘著粗氣,看著緩步走上來站在裂天身後的天殘地缺,方才二人出手的一刹那他就感受到了。他是觸摸到了搖星境的人,可剛才這兩人的力量,那絕對超越了搖星境。


    “你猜的沒錯,扶月境。”裂天的臉上出現了淡淡的笑容。


    他背著雙手,踱步來到了盧夫子的麵前,輕聲說道:“你們書院,論曆史不如六宗,論戰力甚至連蓮池的比不上,更別說和菩提洞、劍獄這些地方相比了。但,你們書院近百年來,在各朝當官的學生便有數百人,最強者成為宰相,相當於聖朝的尚書令。而在聖朝中,從書院中走出去的學子也有數十人。雖然不是什麽大官,但我相信,憑他們的才能,成為大官,掌握話語權也隻是時間和機會的問題。”


    盧夫子眼睛一瞪,眼中全然是急切和謹慎,急忙說道:“你想幹什麽?”


    “盧夫子您也見到了,我們若是想屠殺書院,很容易。我此番前來,是為了合作。你們把從書院中走出去的官員名單給我,我負責讓他們平步青雲;至於書院,則繼續教書,不過教什麽,教哪些人,由我們來定。”


    盧夫子聽到這話,隻是冷笑。


    他終於明白了,這位聖君就是想通過他們書院來禍亂朝綱,而且要斷絕人族文化。想從他們天廬書院為開端,簡直就是做白日夢!


    “我天廬書院,實力不行;我天廬書院,銀錢不夠;我天廬書院,甚至就連誅殺妖族都無法幫上忙。”盧夫子語氣平靜,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道。


    裂天看了一眼盧夫子,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他一直相信,所有的事兒都可以談,不能談是因為條件不夠。他沒等盧夫子接著往下說,繼續說道:“但,我可以保證讓盧夫子您進入扶月境;也可以保證每隔百年就有一位扶月境從天廬書院中出現,庇護天廬書院;同時,天之下,唯有天廬書院獨大!”


    這個條件可以說是很誘人了,裂天已經把“天下第一書院”的名頭砸向他們了,若是一般人聽到這條件,必然就答應了。


    甚至,就連盧夫子的呼吸都沉重了起來。


    要知道,這扶月境是多少人幾輩子都達不到的境界。若是封印沒打開,這扶月境便是傳說中的境界。


    “隻要您點頭,在下立馬就去滅了知行書院等其它四座書院,齊魯大地上的薑孔二氏也可以滅了。從此之後,您天廬書院,便是天下第一書院!”


    但裂天最終還是沒有看到盧夫子的點頭,隻是聽到了一聲長歎。


    盧夫子笑了,笑得有些淒慘。


    “您真的能讓我進入扶月境?”


    聽到這個問題,裂天喜上眉梢;而天廬書院的弟子,在這一刹那,如同被抽去了精氣神一般,癱在了地上。


    “當然,其實對於我而言,培養兩個扶月境,不是什麽難事。您如今已經是巔峰開天境了,隻要給您看前人對於各類境界的感悟,修煉的法子,進入扶月境,凝練神魂,不是什麽難事。”


    盧夫子又笑了,笑的更加淒慘。


    “沒想到啊,我們追求一生的境界,別人輕輕鬆鬆就能達到。我們的終點,或許啊,才是別人的起點。”


    盧夫子笑著看向了身後的學生們,自家夫子如此,此時的他們都羞愧的低下了頭。


    但他們卻沒有注意到,盧夫子看到他們這個反應,眼中反而多了一抹驕傲。


    他顫巍巍的站了起來,如同風中的一株鬆柏,如同傲立雪中的青竹。那原本就佝僂的背,此時挺得筆直,雙眸之中多了一抹堅定。


    “我天廬書院的確不如你們五人,你們五人也足以毀滅我天廬書院所有人的肉體。但聖君,我告訴你!”


    “人不僅有肉體,更有精神!”


    “我輩讀書人,修為不濟,但卻有一身傲骨。一身傲骨,又豈會與妖魔為伍!”


    此話如同一道驚雷在諸多弟子心中炸開,他們立馬抬起頭來,看向了自家的夫子。


    隻見盧夫子大笑著,舉起了手中的斷劍:“弟子盧欟,垂髫學文,舞象學武。及弱冠之年,初試不中,次年又複,不中。遂投身於天廬書院,論文,吾不如書院諸子;論武,吾天資愚鈍。但吾唯知一事!”


    盧夫子說著,聲音也越發的淒厲起來。


    “學文者,當如竹,寧折不彎;學武者,當如石,堅定不移。二者合之,為一字:傲!”


    說罷,隻見他手中斷劍之上,一個“傲”字正綻放光芒,朝著裂天而去。


    這是讀書人特有的煉字之法,隻不過夫子沒有教給徐長安,而齊鳳甲也未曾傳授過給他。


    裂天皺起了眉頭,他選這天廬書院,也是有原因的。他知道,當初小夫子還有徐長安和這天廬書院有過不開心,這才想著來勸服天廬書院,可沒想到會是這種結果。


    裂天看著綻放光芒的“傲”字,手中金光一閃,破天戟已然在手。


    他舉起了破天戟,用盡全力將那“傲”字給批開。


    盧夫子再度噴出了一口鮮血,但仍舊舉起了斷劍,朝著裂天衝來。


    “浩然天地,正氣長……”


    他這一劍還沒到裂天的身前,便被裂天擲出的破天戟穿過了身體,釘在了院子裏一株鬆柏樹上。


    可縱然如此,盧夫子的神魄仍舊從體內出來,他沒有逃跑,反而衝著裂天而來。


    裂天歎了一口氣,伸出了手,朝著那道神魄遠遠一捏,那神魄頓時便消散了。


    “浩然天地,正氣長存!”


    同時,數百道聲音再度響起,這些弟子如同飛蛾撲火般朝著裂天而來。


    裂天搖了搖頭,口中吐出了兩個字。


    “蠢貨!”


    他實在是弄不懂,一個虛雲大師,一個盧夫子,隻要他們投靠自己,他們的生活,他們的權勢將會更大。


    他不明白,人族為什麽會這麽蠢,寧願死,也不願跟他。


    他更不懂,人族的精神!


    裂天歎了一口氣,對著天殘地缺淡淡的說道:“解決了吧!”


    一個時辰後,這天廬書院血流成河!


    同時,這天廬書院的大陣,也被天殘地缺輕鬆破去。


    這一天,從山上落下的瀑布,變成了紅色。


    ……


    裂天站在了安海城閣樓的最高處,眺望著南海。


    金淵學聰明了,小聲的問道:“聖君,咱們去一趟南海?”


    沒想到,裂天歎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去那幹什麽?”


    金淵一時語塞,他沒想到聖君會拒絕去南海。


    “這些人族,真不讓我省心。不管人也好,妖也罷,耐心都有限啊!”裂天喃喃自語道。


    “那……我們?”金淵小心的問道。


    “戟破六宗!”裂天突然發狠說道,破天戟出現在了手中。


    “既然無法成為自己人,那就把他們全殺了!”裂天想了想接著說道:“咱們先易後難,你去查一查,長生觀在哪?而且,此後我們的行蹤,都要告知外人,我要當著全天下的麵,屠滅六宗,斬殺徐長安!”


    裂天說完,不舍的看了一眼南海,便扭頭轉身離去。


    ……


    欲知後世,且看下章分解。


    下一章:長生觀有長生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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