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紅黑兩色的光柱衝天而起,讓徐長安有一種莫名的熟悉之感。


    此時眾人都罷手,甚至就連被徐長安斷了一手的山河也不再糾纏,反而是抬起了頭愣愣的看著上空,隨後雙眼迷茫的看向了中皇。


    就連玄靈真人和淩空也是一臉不解的看向了中皇。


    中皇則是都懶得搭理他們,冷哼一聲,拂袖轉身而立,將山河、夫吾光、淩空和玄靈真人晾在了身後。


    四妖麵麵相覷,他們似乎也是意識到了什麽,但沒有想到,這中皇居然會如此的小氣。玄靈真人皺起眉頭看了一眼中皇的背,歎了一口氣,把頭轉向了徐長安。


    這玄靈真人不僅龜殼夠厚,臉皮也不一般。


    方才還對徐長安喊打喊殺,此時卻看著徐長安輕聲抱拳道:“小兄弟,這紅黑兩色光芒究竟是何物,你可知道?”


    徐長安此時正麵對著中皇,算是站在了玄靈真人的正前麵。


    徐長安看得中皇微微的點了點頭,知道了中皇的意思,也明白了中皇為何要故作此番姿態。


    他其實就是想讓這四隻老妖怪下不了台而已,讓他們知道針對錯人了而已。


    中皇不是不想解釋,隻是他這一生大部分的時間都守在了蓬山之上,和他講話最多的除了灰總管外便是那徒弟了。更何況,他這一生,又何須別人來理解。他所做的事兒,別人有什麽資格指手畫腳?


    孤傲如此,方造成了一場又一場的戰鬥。


    若是他早些和這四妖解釋,恐怕這四妖也會暫時放下對徐長安的成見。


    有些時候啊,老年人慪起氣來,比小孩子還小孩子。


    隻不過中皇自有中皇的考量,若是他解釋清楚了,恐怕他一直尋找的血妖老祖後人仍舊不會露出馬腳。


    徐長安看著方才還要殺自己的四雙眸子的主人,有些哭笑不得。


    隻能深吸了一口氣,手一揚焚便從雪地中破冰而出,飛回了手裏。這一個動作,嚇得四大妖一個激靈。隨後徐長安又把含光同焚一起插在了自己身前的雪地中,這才抱拳說道:“四位前輩,蓬山之下,乃是血妖老祖沉眠之地。師……”徐長安本想喊一聲“師公”的,可這第一個字才出口,中皇便輕微的咳了一聲。


    徐長安隻得急忙改口。


    “中皇前輩便一直守在蓬山,為了鎮壓血妖老祖。至於更多的,晚輩也不知道了。”


    玄靈真人聽到這話,頓時一愣。


    剩下三妖也是低下了頭,心裏暗道自己幹了啥屁事。


    若是他們知道蓬山下方便是血妖老祖,自然不會對中皇出手,不會對徐長安出手。


    中皇似乎咧了咧嘴角,就是笑了一下。


    徐長安看著這個老小孩,有些哭笑不得。


    玄靈真人思索了一下,率先杵著拐杖走到踱步走到了中皇的麵前。


    “你說你,這麽大的事,怎麽不和我們講。若是因為我們蓬山出了什麽意外,你就是蓬山的罪人!”玄靈這人這句話一出口,徐長安便愣在原地,看來這玄靈真人的臉皮比龜殼厚上不少。


    隨後,他走向了徐長安,一臉的和藹可親,和剛才對徐長安喊打喊殺的老烏龜判若兩龜,似乎帶著三大高手來針對蓬山和徐長安的不是他一般。


    徐長安正要講話,隻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渾身的力氣仿佛被抽走了一般,腳一軟便沒了知覺。


    這借魔丹的藥效時間剛好過去,若是再早些時候,恐怕中皇會更加的被動。


    中皇眼疾手快,一把提起了徐長安,便要朝著蓬山而歸。


    玄靈真人衝著中皇的背影喊了幾聲,中皇置若罔聞,根本不搭理他,氣得玄靈真人拿著拐杖直往地上杵,跺著腳朝著中皇的背影吼道:“一把年紀了,還這麽小氣!”


    直到看不見中皇背影,玄靈真人原本帶笑的臉這才收了起來,變得冰冷。


    “怎麽樣?還打不打?”山河摟著自己的斷臂問道。雖然他可以斷臂重生,但也需要消耗時間和修為。


    玄靈真人看了他一眼,冷聲道:“打個屁,要是血妖老祖出來,你帶著山臊一族和血妖老祖拚殺嗎?”


    這一句話,嗆得山河不敢言語,他隻能小聲的嘟囔道:“那封妖劍體可以殺吧?”


    他拿著自己的斷臂,心裏充滿了怨恨。


    倒不是因為徐長安斬斷了自己一臂,而是因為徐長安的真實修為才小宗師,堂堂半步搖星境被一個小宗師斬了一臂,這要是傳了出去,他山臊一族隻能害臊!


    玄靈真人正要怒斥,淩空站了出來,手指纖細如柔荑,拍在了山河的肩頭上,山河便不敢言語了。


    “血妖老祖是怎麽被封印的,你忘了嗎?要是沒有封妖劍體和釋家的配合,憑我們妖族自己,還真拿血妖老祖沒什麽辦法!”


    山河有些委屈,整張臉如同苦瓜一般。


    “可…


    …”


    “沒什麽可是,大局為重!”


    山河隻能把委屈吞回了肚子裏,玄靈真人被中皇晾在了原地,臉上也有些不好看,但最終還是一跺腳道:“走,去蓬山幫忙!”


    ……


    化為人形的小蝙蝠提著戒刀,回到了佛寺前。


    戒刀上還滴著鮮血,從裏到外,全都是屍首。不過這些屍首,全都是妖族的屍首。


    小蝙蝠走到了大佛前,月光照了下來,小蝙蝠的模樣變了,變成了一個和尚,俊秀的穿著月牙白僧袍的和尚。


    他是李知一,也是年幼時的血妖老祖。


    這和尚走到了大佛麵前,提著戒刀,月光照在了身上。


    他沒有看大佛,反而是轉過了身,任由月光打在臉上。


    “這就是我的選擇,我不和你做交易,我自己麵對自己的仇人!”


    這破敗的佛寺突然安靜了下來,就連風也靜悄悄的。


    “可你滿身的鮮血,這便是你心中的佛嗎?佛便是教你這樣做的嗎?你這樣和我,又有什麽區別?”大佛之後傳來了一道陰惻惻的聲音。


    聽到這話,和尚笑了,他的牙齒很白,比月光還白,笑得也很燦爛。


    “你錯了。”


    “我錯了?”那道聲音滿是疑惑。


    “信仰不是神,從來不拯救誰。而是你選擇了什麽信仰,來拯救自己。世人都曲解了佛,佛即本心,佛見真我。我如今自救,不靠你,不受你脅迫,殺了我的仇人,沒錯殺一人,難道不是佛?佛說因果,他們對我種下的因,由我自己來結果,不對嗎?”


    “信佛不是真有佛祖來打救你,而是為了讓你麵對一個真的自己,麵對自己的懦弱,麵對自己的過往,認識到真我!”


    他這話似乎是在對寺廟背後的佛陀說,但也是在對年輕時候的血妖老祖說,似乎也是再對自己說。


    “付尚真,你要幹什麽,撕毀我們的契約嗎?你找死!”那陰惻惻的聲音再度出現,發出了路口。


    李知一緩緩睜開了眼睛,血妖老祖醒悟了。


    不,這一刻他不是血妖老祖,他是付尚真!


    李知一眼角有血,微微低頭,血淚落下,宛若菩薩低眉!


    他露出了笑容,再也沒有一絲力氣,身子軟了下來,頭耷拉著,腰杆彎出了一個弧度,但仍舊雙手合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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