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遠荊門外


    河水清遠,遙遙望去,水波在夕陽餘暉之下泛起了層層漣漪。


    天上幾隻飛鳥劃過,偶爾傳來幾聲清啼,嘹亮悠揚。


    河岸兩旁的水稻田在落日餘暉的照耀下顯得金黃而又紅潤,顆粒飽滿的稻穗都被餘暉一瞧,羞得低下了頭。


    而在稻田數十丈之外的地方,有一渡口。


    此時已入深秋,對於遠在數千裏之外的長安傳來的消息,並沒有引起多大的震動。


    什麽樊於期被斬,處在荊門州的人大多是老百姓,沒有戍邊將軍,沒有王公將相,自然不認識這位當年威震一時的樊將軍。


    還有什麽軒轅仁德立為儲君,拜柴薪桐為師,還特批了什麽袁星辰入宮學習。除了軒轅仁德之外,剩下的兩個名字對於這荊門州的人來說也是陌生得很。


    唯一能讓荊門州有些沸騰的消息便是庇寒司的正式設立了。


    雖然說實施下來不知道要多久,可總歸讓讀書人看到了希望,有了盼頭。特別是對於這物產豐富,民風溫和,讀書人本就眾多的荊門州來說。


    渡口邊上,一株楊柳垂下了頭,滿枝盡是金黃葉,風一吹來,那葉子便稀裏嘩啦的往下掉,落入了滿河清波之中,隨風而去。


    渡口之上,有人依依惜別。


    “隋兄,此去一別,不知何年才得相見,萬事多加小心,若平安的把這物什交給了青蓮宗,那便給為兄報個平安,一切小心為上!”


    而在這隋姓人的對麵,也有一人,胡髯稀疏,看起來約莫知天命的年歲。


    兩人皆是尋常錦袍,商人裝扮,可身上的一股子書香氣卻掩藏不住。


    那隋姓之人名隋遠行,當年他祖父給他取名的什麽,便有著“路途遙有千萬裏,可吾孫自當奮勇遠行”的美好祝願。


    隋遠行才過而立之年,可卻在遊曆到這兒的時候,遇上了莫問安,雖然兩人年紀相差甚大,可無論學識談吐都甚得對方的心意,而立之年的隋遠行便和知天命的莫問安結成了忘年交。


    隋遠行微笑著點了點頭:“莫兄放心,此物什事關重大,也不是我等俗人能夠沾染的,我定盡自身之力,安全的把它送到青蓮宗。仙人的事,當有仙人來處理。”


    莫問安滿臉擔憂的看著自己的好友,點了點頭,最後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頭之上。


    “這青蓮宗位於荊門州,他們的宗門不難尋,可世人皆知,那在鬧市附近的青蓮山莊不經常有人,在我看來,那裏隻是仙人們的一處別苑,望弟此去好運連連,尋得那群仙人。”


    隋遠行點了點頭,展開雙臂抱了抱自己這老友。


    “此行必當困難重重,不管是所謂的修煉界的魔道魔頭,還是這超脫外物的修煉仙人都盯上了這東西,憑你我肉體凡胎,可謂是九死一生,還不知道隋兄當作何打算?”


    隋遠行苦笑一聲,攤開了雙手。


    “還能怎麽辦,隻能以命相送了!”


    “哎,若不是愚兄俗事纏身,必跟隨賢弟去做一做這事,活了五十載,年歲雖大,可做的卻都是小事,慚愧的很呐!”


    隋遠行聞言,急忙回道:“愚兄萬萬不可,此去生死未卜,憑兄之才學,必將能為聖朝造就幾個治世之材出來,這也是天下間的第一等大事!”


    莫問安沒有接他的話,轉過去身,背對著隋遠行,似乎是在擦拭著眼淚,然後抬起頭看了看緋紅的天空和自由的飛鳥。


    一聲長歎。


    莫問安突然問道:“不知道賢弟此去,走的是水路還是陸路?”


    隋遠行眼神一變,有些躊躇猶豫,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莫問安也發現了所問不妥,急忙說道:“愚兄唐突了,乃是憂心賢弟所致,望恕罪,我隻是想到了此去荊門州,無論水路還是陸路愚兄都有些朋友,想給賢弟一些照拂而已。一時間忘記了此事的重要性。”


    說著,還朝著隋遠行微微欠身,以示抱歉。


    隋遠行不在意的笑了笑,急忙扶起自己這位忘年交。


    “對他人自當保密,可對你卻不用,我通過水路出了這小鎮,便上陸路。世人皆曉荊門州水路通達,可我偏要走那崇山峻嶺,險峻異常的陸路,這樣也許能將那物什保管得長久一些。”


    莫問安聽到這話一愣,顯得十分感動。


    “多謝賢弟信任,愚兄以人格和全家性命擔保,必不會將此事泄露出去!”


    隋遠行聽到此話,急忙把莫問安伸起的手拽了下來。


    “賢兄切莫如此,賢兄人品,弟信得過!”


    說罷之後,孤雁劃過天際,傳來了嘹亮的啼叫。不一會兒,艄公趕著一艘小船過來了,莫問安看著自己的這位賢弟,淚眼連連,折下了一截有些幹枯的柳枝,贈於了隋遠行。


    隋遠行抱了抱自己的這位“賢兄”,毫不猶豫的跳上了小船。


    很快,孤帆遠影,此地空餘一人。


    ……


    當樊於期的判令下來之後,齊鳳甲似乎便不待見徐長安了。


    被老板娘罵要怪徐長安,老板娘多看徐長安一眼,也是怪徐長安,甚至老板娘懷中的小白,都讓齊鳳甲異常嫉妒。


    若是老板娘在還好,可老板娘不在時候,徐長安的日子可難熬了。


    不是被訓話,就是被折磨。最終,徐長安忍無可忍,隻能帶著被齊鳳甲用特殊顏料染黑了的焚,偷偷的把小白騙了出來,趁著星月,連夜走了。


    徐長安不知道的是,他才走,老板娘和齊鳳甲便在一處高山之上看著他。


    “你讓他走不就完了?非要搞這麽複雜?”


    齊鳳甲看著月光下疾步前行的徐長安,歎了一口氣道:“這個臭小子,我得讓他知道我嫌棄他,不然他若在江湖上受了一點小挫折就來找我,你說我是幫還不幫?”


    “不幫顯得不近人情,我又怕那位曾經的師弟來找我,在我耳邊念經,可若是幫了,這還能起到鍛煉的效果麽?人呐,總要學會成長,打個架,輸了哭了便找長輩,那是小孩子的行為。”


    老板娘在月光下穿著一身薄裙,淡淡的笑道:“你希望他能成為一個獨立的晚輩,可你和那夫子廟卻都是護犢子的長輩!”


    齊鳳甲聞言,撓了撓腦袋,偏過頭,癡癡的看著月光下淺笑的老板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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