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守(二)


    看著大開的城門,薑明不是沒有動心過。


    不過最後理智戰勝了誘惑。


    進了城門便有兩種結果,若是不進那麽門,那麽隻會有一種結果,隻不過是消耗時間長短的區別而已。


    最終他看著那兩扇夢寐以求的城門,歎了一口氣,隨後勒緊了馬頭,轉身離去。


    柳承郎,我不管你是虛是實,我薑明絕不會讓更多的士兵的命填進去。


    曾經跟過薑明多次的部下,都驚詫的看著這一幕。


    因為他們知道,當初他們的將領是以能拚敢打才闖下赫赫威名的。


    ……


    越州城。


    陸江橋最近可是大閑人一個,越州城的內政由韓士海處理,他不好說什麽,便每日都來找柳承郎喝茶聊天。


    最後,索性自己住處也不回了,直接便在柳承郎這裏當了一個長客。


    柳承郎沒有說什麽,有個人能陪自己討論時政也是極好的。


    陸江橋還是如同往日一般斟茶,然後習慣性的遞給了柳承郎,柳承郎坐在輪椅之上,捧著茶杯,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


    “說吧,今日你又想了解一些什麽?”柳承郎沒好氣的問道,他明明知道陸江橋別有用心,隻是來利用自己,可偏偏自己還拒絕不了他。


    陸江橋成了閑人,這越州城如何自然要通過柳承郎方能知曉。


    “聽說這韓家家主準備讓咱們的韓少主走了?”


    他說到“韓少主”三個字的時候,咬字稍微重了一些。


    柳承郎點了點頭,裝作沒有看到他微微顫抖的手和有些通紅的眼睛。


    “這韓家就他一個獨苗了,韓士濤這輩子估計是不會再娶了。”柳承郎說完這句話之後突然低下了頭,似乎眸子中進了沙,有些難受,他用袖子擦了擦。


    陸江橋點了點頭,從柳承郎的手中拿過了茶杯,再給他續上。


    “這韓家之中,就當年的韓二公子有幾分模樣,有情有義,算得上一條漢子。他這一輩子啊,就為了愛情和親情活著。”陸江橋似乎沒有注意到低著頭的柳承郎,接著說道:“若是當年沒發生那檔子事,估計憑他跟著那位所立下的功績,就是封一個小侯爺也不為過。”


    柳承郎抬起頭來,眼睛有些紅,不知道是不是想了曾經那個日夜陪著他的醜女人。


    陸江橋看到他這個模樣,原本興致勃勃的他突然張不了口。


    “對不起!”他輕聲說道,陸江橋雖然不知道柳承郎為何會這番模樣,可猜也猜得到,自己話語之中肯定有幾句刺痛了他。


    “沒事,我也覺得韓士濤是個男人,假如他真的此生不再續弦的話。”


    柳承郎杯中的茶又沒了。


    陸江橋才想拿過他手中的杯子,卻被他伸手阻擋了。


    “我和你講個故事吧,一個窮且不知天高地厚的書生,和一個皇家貴胄天之驕女的故事。”


    陸江橋一愣,知道柳承郎露出他的軟肋,說自己的故事了。


    故事的前段陸江橋聽過很多次,也聽過很多版本,可聽當事人一說,這才能深刻的感受到那個女孩子的勇敢。


    隻是故事的結尾柳承郎改了一下。


    他始終還是不能麵對那晚的自己,他也不敢和別人說是他為了獲取神秘人的信任逼著自己心愛的女孩去死。


    講道後半段的時候他身體似乎有些發冷,嘴唇不停的哆嗦,手也顫抖起來。


    “最終,那個女孩在家人和愛人之間為難,便自殺了!”他聲音很輕,但總給人感覺說這句話用出了他全身的力氣。


    陸江橋目光有些呆滯,他知道那位公主,在那位公主極小的時候便表現出極其高的天賦,詩詞歌賦樣樣精通,也深得聖皇喜愛。他還知道,聖皇曾下了密旨,讓三位元帥尋找那位公主。


    可他今日終於從柳承郎的口中知道了那位公主的下落。


    柳承郎牙關不停的打顫,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陸江橋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其實相處下來,他覺得柳承郎這個人也挺不錯的,不似外界傳言那般冷血和狂傲,他甚至把這個比自己小了接近二十歲的人當成了自己的兄弟。


    陸江橋隻能拍了拍柳承郎的肩膀。


    柳承郎突然抬起頭,眼淚汪汪的看著陸江橋。


    “等我證明聖皇錯了的時候,我便會下去陪她。”


    陸江橋如同慈父一般的看著柳承郎,最終緩緩說道:“自古多情空餘恨,你和韓二少爺,都不錯。”


    他拿過柳承郎早已空了的茶杯,正想添水,這個在輪椅上行動不便的書生卻猛地往前一撲,跌倒在地,不過手還是死死的捂住了茶杯。


    陸江橋不知道為什麽柳承郎那麽執著於這杯水,隻能急忙把他扶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心情不好的柳承郎,最終隻能緩緩說道:“你莫多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吧!”


    說著,他站了起來,衣袖掃過桌麵,走向了門口。


    “這茶你能幫我續,可這人,誰又能幫我續上?”


    陸江橋腳步一頓,看向了夜空。


    他又何嚐不希望能夠續人,他陸家的希望也沒了啊!


    最終,他沒有回話,走出了門外。


    ……


    “後悔了麽?”帷幔後麵傳來了聲音。


    柳承郎雖然不知道這人的名字,可通過與林扶風的日常交流,他也知道,這個人應該是他們口中的胥公子。


    “當然後悔。”他早已習慣了這個人的神出鬼沒,隻能淡淡的說道。


    黑暗中的胥公子搖了搖頭道:“可惜啊,任憑你修為通天,也不能回到過去。”


    柳承郎默不作聲。


    “你是不是覺得當初若你和她一同死在刑部那場大火中也是極好的?”


    柳承郎抬起頭看了一眼帷幔後的人影,緩緩的點了點頭。


    “可你這一身的才華怎麽辦?讓後人說你柳承郎隻會吹牛,白衣卿相不過一個笑話?”


    柳承郎的臉上有了掙紮的神色,顯得極其的糾結。


    “事情已經過了,便不用再多想。”帷幔之後轉出了一個清秀俊美的公子哥,兩鬢的長發自然下垂,約莫十八九歲的樣子,眼皮上有一絲紅暈,還有著明顯的黑眼圈,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他穿著青白相間的長衣,腰間係著一塊上好的玉,手中拿著一把折扇,折扇上畫著一株大大的柳樹。


    這是胥公子第一次露出了真容,之前不管是在刑部大牢出謀劃策,還是暗中護送前來越地,他都沒有露過麵。柳承郎一直以為胥公子是個留有胡須,看似溫文爾雅的,而立之年的中年人,沒想到是一個看起來比自己還年輕的少年郎。


    湛胥看了一眼桌子上之前柳承郎護著的茶杯,隨即拿起了桌上的茶壺,緩緩的往茶杯裏倒水。


    柳承郎才想阻止,卻被他的話驚在原地。


    “這茶我能續,這人嘛,就要看你了!”說罷,輕輕一笑,端起了滿杯茶遞了過去。


    “別這樣看著我,我待你如何你心裏自然清楚,你也不用懷疑我說的話。”


    湛胥懶洋洋的倚靠在柱子上,收起了折扇,用扇子撩了撩自己額前的長發,隨後把扇子往身後一插,這才慢慢說道:“我啊,隻是看不慣有些人沒有鬥誌的模樣。”


    他說著,湊近了柳承郎。


    “我給你資源,你最好利用好,能拖一天是一天,不然的話,估計真的是茶好續,人難續噢!”說完輕輕一笑,抬起了柳承郎拿著茶杯的水,幫他送到了唇邊。


    柳承郎雖然看似坐在了輪椅之上,可看得出來,他很激動。


    “對了,韓稚什麽時候走也得知會我一聲,我看他們韓家也是可憐得很,保護自己的東西都沒了鬥誌。特別是韓大少 ……”


    湛胥想了想,立馬改了口。


    “特別是韓大小姐和韓二少喝了一頓酒之後。”


    柳承郎終於從震驚中恢複了過來,看著湛胥立馬問道:“你想幹什麽?”


    “他們韓家沒了鬥誌,那便摧毀他們的寶貝,讓他們有鬥誌。”


    柳承郎臉緊緊的繃住。


    “他們韓家最寶貝的就是韓稚這根獨苗。”


    湛胥不在乎的說道:“我知道,所以我想毀了他,這樣‘韓大小姐’和韓老頭才會拚命。”


    湛胥俯下身來,嘴角勾起一絲邪笑,輕輕的拍打著柳承郎的臉。


    “所以啊,你知道我對你多好了吧,你可要好好表現哦,最好做什麽決定先和我說一聲,要不然,我怕也一不小心把你的寶貝給毀了。”


    湛胥站起身來,一聲輕笑道:“記得哦,我要韓稚的行蹤。”隨即轉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柳承郎咬咬牙,他知道這是胥公子給他的機會,或者說是考驗。


    他也沒辦法不相信胥公子所說的話,他知道這些人有著神奇的力量。


    他低著頭,眼神越發的堅定起來。


    ……


    同時,垂江、南鳳和棲梧湧進了不少奇怪的人。


    他們穿著黑衣,善於尋寶,年齡也都很大,甚至有很多人都是殘缺不全,要不少了手指頭,要麽少了一顆眼珠子。


    他們,便是聖皇當年培養的摸金衛。


    集陣法、尋穴、偽裝、刺探、鑒寶之能的一群人。


    他們在三座城以及城邊搜尋了一圈之後,把目光盯向越州城。


    ……


    今天就一章,第二卷要盡快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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