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兵(一)


    陳平走了,帶著隨從,拿著那封楚家老祖不肯接的聖旨灰溜溜的走了。


    楚家老祖,沒有阻攔,更不敢留下他們。


    如果把聖朝比作一條龍,那他們三家便是虎。


    本來三虎獨霸山林,卻沒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變成了獨狼。


    臥榻之側,有虎佯睡,他豈能安心,又豈敢再招惹狂龍,把自己逼上絕路?


    陳平如果真的灰溜溜的回到了長安,那他就真的不是陳平了,也真的辜負了聖皇的信任了。


    麵對楚家老祖的不待見,他輕甩衣袖,離開了。


    他就在城裏找了一家客棧,住了下來,然後讓左右隨從去坊間喝茶,“無意中”把楚家老祖拒絕聖朝招安的事情說出去。


    楚家老祖雖心有疑惑,可也懶得去管。


    他派人監視好陳平,並囑咐他們不得讓陳平受到半點傷害,畢竟現在那頭狂龍盯上了越地,他可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給自己找麻煩。


    陳平每日便是逛逛街,偶爾去妓院聽聽小曲兒,仿佛他來到百川隻是來散心一般。


    ……


    徐長安回到朔方的幾日,完全一改之前的疲懶模樣。


    他首先要做的便是暫時撤除了老軍醫的領軍權,每日遙望大江對麵的那座城。


    小白見他回來,薛潘自然能夠解脫了,小白黏上了徐長安,每日趴在了他的肩頭上,或者趴在頭頂上。


    讓薛潘振奮的不止止是脫離小白的魔爪,雖然現在不用每日像伺候大爺一般的伺候小白了,讓他很開心,可讓他更開心的是,他看到了徐長安臉上的堅決。


    每日徐長安、薛潘便和幾位副將一起對著那張地圖探討問題。


    可紙上談兵終究和真刀真槍不同,徐長安沒有領兵的經驗,沒有傲人的戰績,有的隻是一往無前的決心。


    可單單他有這種決心不行,還得讓所有士兵都有這種決心。


    倘若人人都有了這種置生死於度外的決心,他相信,憑借著兵力和單兵的素質,隻要不受埋伏,硬衝都能夠破城。畢竟對麵不是擅長謀略的柳承郎。


    徐長安一直在找那個能夠激起士兵士氣的點。


    垂江無渡口。


    這不是說垂江水流湍急,不適合做渡口。


    而是自打韓家掌控了越地之後,垂江和朔方便沒了往來。


    垂江如同一道門,把裏麵的人死死的關在了越地。


    相反,這裏水流平緩,極適合做渡口。可現在,十多年過去了,這裏隻有朔方的軍船停在了港灣裏。


    徐長安最近經常來這裏看著這些船,他想讓這些船告訴他製勝之道。


    他喜歡坐在一個小山包上,居高臨下的看著寫著船隻。


    可惜的是,船不會說話。


    他站起身,看了看河岸邊幾棵孤單的樹影,算了算時間,差不多該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


    當自己麵臨領軍的那些瑣事的時候,他才知道真不輕鬆,領軍絕對不是領著人向前衝。


    好像,今天又沒法子,又要浪費一天了。


    徐長安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突然看到遠處的山林有炊煙升起。


    有炊煙升起,便一定有人家戶。


    徐長安站起身,鬼使神差的朝著那個方向走去。


    一般情況,徐長安單獨外出的時候,他都是穿著一襲青衫,背著長劍。除非是和副將們商議作戰對策的時候,他才會鄭重的穿上盔甲,把長劍挎在了腰間。


    炊煙寥寥,一間簡陋的茅草屋。


    茅草屋內就隻有簡簡單單的一張桌子,上麵放著幾個番薯,幾隻蒼蠅不停的圍著番薯發出了煩人的聲音。


    徐長安才走進了茅屋,一個白發蒼蒼,佝僂著背的老頭就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正好撞在了徐長安的身上。


    徐長安急忙接住往下掉的碗,遞給了老人。


    老人抬起渾濁的雙眼,看了他一眼,緩緩說道:“原來是少俠啊!”


    徐長安有些驚詫。


    “您認識我?”


    老人搖了搖頭道:“不認識,不過我最近都會出去打柴,經常看到少俠對著山頭發呆。”


    “老頭子我啊,以前也經常會看著垂江的方向,那裏是家鄉。”


    徐長安沒有打斷他的話,靜靜的聽著他講。


    “當年我們出來了,結果突然宣布閉城,許多人就留在外麵。”


    “可是啊,我們的戶籍都在越地,我們在外麵分不到土地,要麽隻能開墾私田,可被發現就會挨一頓板子;當然還有一種法子存活下來,那便是入伍。”


    “可那些軍老爺啊,隻收十七八歲的壯小夥,當年我已經三十多歲了,迫不得已,隻好跑到這山上來躲著,私自開點耕地。”


    “那城裏麵啊,是我的家鄉,我在裏麵有妻兒老小,也不知道他們怎麽樣了,唉!”


    徐長安看著這個老人,沉默不語。


    他接過老頭手中的碗,裏麵是一碗煮的隻看得見湯的麵條。


    徐長安看了看老頭,這東西對於自己來說不算什麽,可對於他來說,一頓同時吃番薯和麵條,算是為數不多的大餐了。


    徐長安不知道該怎麽拒絕,也不想拒絕,他不知道拒絕之後老人會不會有想法,他接過那碗麵條。


    老人一笑,立馬轉過身去,再下了一碗麵條。


    徐長安吃了兩口,看著老人,緩緩說道:“過不了多久,您一定能再回到家鄉,那時候,人人有田種,人人有地耕。”


    老人搖了搖頭:“都是少年心性,當年啊,那些十七八歲加入軍營的壯小夥們也說要打開這垂江的大門,可過了那麽久。一晃眼,他們都成了老兵油子,可這垂江啊,還是和以前一樣的緊閉。”


    徐長安心念一動,好像抓到了什麽,立馬問道:“當年那群十七八歲的士兵們去了哪兒?”


    “朔方大營唄,還會哪!”老人有些憤然,似乎是對這些當年口口聲聲要打回老家卻又無所作為的青壯年有些意見。


    徐長安聽聞,喜上眉梢。立馬說道:“大爺,您放心,不出半月,這垂江定會被破!”


    老人才想說話,便隻能看到徐長安的背影了。


    ……


    當徐長安正準備利用那群垂江出來的兵油子時,一個喜訊傳了過來。


    郭汾率領的東路軍,已經破了棲梧,韓稚帶著七八十人逃往越州。


    誰也沒想到,拿得頭功的居然是以穩健著稱的郭汾!


    ……


    同時,韓家老祖得知消息後神色大驚,最終咬了咬牙,帶著黑衣婦人先去了黎回。


    隨後,秦家老祖帶著一位宗師級的高手和韓家老祖以及黑衣婦人前往百川。


    楚家老祖看著這前來的四位,神色冷漠,他知道,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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