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柳承郎看看眼前人,又看看窗外的繁星。柳承郎耳邊的廝殺聲也逐漸消失了,他躺在了軒轅慧安的腿上,踏踏實實的睡了一覺。


    這是他這些年來最安穩的一覺,柳承郎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不再是什麽“白衣卿相”,他隻是一個普通人,雖然身體羸弱,但勝在四肢健全,能走能動。


    他和軒轅慧安有一間小木屋,木屋旁邊機有一條小溪,流水潺潺,鳥語花香。


    他開了一家私塾,每日早起便去幫孩童們啟蒙開慧,教導他們知識。到了下午回家,總有一桌子飯菜在等著他。他們的日子雖然算不得富裕,可也簡單且充實。


    最為重要的是,軒轅慧安的容貌也恢複了,恢複成了往昔公主的模樣,衣服雖然不華貴,可臉上卻洋溢著自信和笑容。


    這,就是柳承郎夢中的生活。


    突然,一陣墨綠色的狂風吹來,柳承郎夢中的小木屋立馬被狂風所卷席,化為了碎片,包括夢中的軒轅慧安,包括他教導的那些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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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狂風之中,一條九顆腦袋的大蛇宛如神龍出海一般甩著尾巴衝天而起,身上泛起的綠光染綠了整片天空,狂風怒吼,讓他生不起半點反抗的心思。


    隨後,那條九顆腦袋的大蛇一聲怒吼,便從天空落下,朝著他張開了血盆大嘴!


    眼看著自己就要葬身蛇腹之中,柳承郎猛然驚醒。


    他的額頭上全是冷汗,急忙起身一看,一顆心沉入了穀底。


    柳承郎先是看了一眼屋子內,甚至往下彎腰,腿腳不便的他看向了床底下,一個不慎,摔落在地。


    可柳承郎卻顧不得疼痛,猛地看向了床底,隨後臉上出現了焦急之色,看向了房屋裏的幾個櫃子。


    這位向來體麵的軍師,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便急忙爬向了櫃子處。


    當櫃子打開的那一刹那,他的心碎了,他狠狠的給了自己幾個巴掌,眼眶又紅了。


    他現在後悔極了,他明明看到軒轅慧安回來了,自己為什麽要睡著啊?是不是他不睡著,軒轅慧安就會一直在他身旁了。


    方才發生的一切,他還在以為是做夢。


    柳承郎的目光急忙轉向了門口,那斷裂的門閂說明方才發生的一切都是真的。


    他急忙冷靜了下來,看著門口,靜靜的等待著來人。


    果真不出他的所料,等他安靜下來之時,腳步聲響起,一人走了進來,是以長相柔美,穿著長袍,赤足的男人。


    這個男人走了進來,也沒多說,隻是將柳承郎給抱了起來放在輪椅中,找了一盆水還辦柳承郎打整了一番,甚至梳理了頭發。


    整個過程中,這個男人沒說話,柳承郎也沒問。


    直到這個男人將他推了出去。


    此時天空之上繁星點點,月兒明,風兒輕。


    傳聞天上的月兒中住著一位可望而不可得的戀人,她永生永世被禁錮在月兒之中,獨守春秋。


    柳承郎抬起了頭,呆呆的看著這天上的月兒。


    “謝謝老祖,沒想到老祖會親自前來幫我這個廢人打整。”柳


    承郎淡淡的說道。


    這男子頓時一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了柳承郎。因為,之前和柳承郎等人議事的時候,他從未展露過真容。


    “你……你怎麽知道?”


    現在的柳承郎恢複了冷靜,眼中又有了光彩,既然相柳老祖出現了,那說明方才的一切都是真的。


    “現在整個相柳一族陷入了混亂之中,能想得起我這個廢人的,恐怕隻有三位了。這第一位便是湛胥,隻不過現在他是死是活我不清楚;第二位便是王費霞,她需要我幫助她,但現在的她肯定被褚良的推進打得失了分寸,不一定想得起我來;而這第三位,便是老祖您。”


    相柳老祖聽得這話,這才發現自己一直小看了這位軍師。


    “我也相信慧安是真的活過來了,我在這兒先多謝老祖。老祖您來找我,就直說吧,需要我做什麽。當然,讓我帶兵擊退人族的要求就別提了,就現在這混亂的局勢,就算是袁老和荀法尚且在世,就算是湛胥前來,都無力回天。”


    相柳老祖看著柳承郎的側臉,想到了湛胥的囑托,便隻能說道:“你就這麽看我相柳一族的?”


    “莫非你們還良心發現了?放過我和慧安?”柳承郎冷笑一聲,反唇相譏。


    相柳老祖沒有接他的話,隻是自顧說道:“早些時候,也就是下午,各大長老內訌,相柳一族逃得逃,死的死。”


    相柳老祖頓了頓,看了一眼正原本熱鬧,如今卻在夏季顯得有些荒涼的院子,接著吐出了那他極不願吐露的六個字。


    “相柳一族,沒了。”


    柳承郎的心“咯噔”一聲,就連他都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如此之快。


    這件事兒,相柳老祖沒必要騙自己,隻要自己願意出去,隨便一打聽,就能知道真偽的事兒,相柳老祖沒必要騙自己。而且,他也沒片自己的理由。


    “至於湛胥,仍舊在療傷,就在我相柳一族祠堂不遠處的一個山洞內。現在,我隻希望,你能夠垂憐我相柳一族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族人,想個法子,讓他們活下來。我不想我相柳一族,斷絕了血脈。”


    這位相柳老祖說著,便拿出了一塊令牌遞給了柳承郎。


    在柳承郎詫異的目光下,相柳老祖苦笑了一聲說道:“這是我相柳一脈的老祖令,相當於你們人族大家族中的家主令吧。持有這個令牌,便是相柳一脈的老祖。”


    “那……”


    柳承郎看著這塊令牌,不敢將其接過來。


    “你拿著吧,算是我求你了,幫助相柳一族那些弱小族人活下來,我相信你做得到。而且,現在也隻有你能做得到了。”


    柳承郎還是不敢接,這相柳老祖突然轉性,讓他心生疑惑。


    “算是,我幫你把你妻子救回來的報酬吧?”相柳老祖想了想,隻能輕聲說道。


    “這個恩情,我會報。隻不過,我若是成為了相柳一脈的老祖,那你呢?”


    相柳老祖回想起湛胥教自己的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何曾聽說過投降的相柳老祖?不管怎麽樣,我都得去戰一場,哪怕是死。這個,算是我作為相柳老祖最後的一點兒尊嚴吧!”


    柳承郎聽到這話,點


    了點頭,伸出手拿起了那塊令牌,輕聲問道:“可若是我帶領相柳一族投降呢?”


    柳承郎緊緊的盯著相柳老祖,想試探相柳老祖的底線,還有他的真實目的。


    “投降就投降吧,隻要他們能夠活下來。隻不過,你得答應我一個請求。”


    “老祖請說。”柳承郎急忙說道。


    “你若是要帶領相柳一族投降,別在我活著的時候投降,我不想看到這麽屈辱的一幕。”


    聽到了這話的柳承郎,已經明白相柳老祖心存死意,他點了點頭,閉上了眼。


    “好,我答應你。我保證,相柳一族必然能夠保留下來。”


    相柳老祖聽到這話,站起身來,朝著柳承郎鞠了一躬,輕聲說道:“多謝,至於尊夫人,她此時隻是去熟悉一下現在的變化了,很快就會回來。”


    “至於我,明日會約徐長安和裂天一戰,若是我殺了他們二人,相柳一族必然會大興。若是我亡,還請柳軍師看在往日情分上,多照顧相柳一族。”


    “另外,祝你們夫妻二人,百年好合。”


    相柳老祖說罷,便轉身離去。


    而柳承郎,則是看著相柳老祖的背影,長籲了一口氣,隨後看著手裏的令牌,將其放在了懷裏。


    ……


    世上最不容易被人拆穿的假話便是真話,隻不過是一部分真話而已。


    但偏偏隱藏的這一半真話,便能夠讓另一半說出去的真話成為假話。


    相柳老祖的確要去送死了,他也的確告訴了柳承郎湛胥所在的大致位置,他也是真心希望柳承郎能夠保護相柳一族,甚至最後祝福他們夫妻二人白頭偕老也是發自內心的真話。


    隻不過他沒說他去送死是為了讓相柳一族有死灰複燃的可能;他把湛胥所在的大體位置告訴了柳承郎,但沒告訴他正在療傷的湛胥是昏迷還是蘇;他的確要依靠柳承郎的人族身份,還有軒轅慧安的公主身份來保護相柳一族,但他沒有告訴柳承郎,這些族人隻是湛胥東山再起的基礎而已;他的確希望二人白頭偕老,因為隻有二人長長久久的在一起,且活下來,才能庇佑得到他們相柳一族而已。


    有些話,隻說前半段真話,會讓人心暖。可若是把真話說全了,就隻會讓人心寒。


    現在的柳承郎,完全沒有意識到這一點,更沒有細細思考。


    他現在滿腦子的都是軒轅慧安,那個曾經和他一起走過風風雨雨的女人。


    正當柳承郎轉頭到處尋找之時,隻見月光下一醜臉女人款款而來。但偏偏這醜臉,在柳承郎眼中是最美的。


    柳承郎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確定不是做夢之後便笑了。可他笑著笑著,又哭了;而不遠處的佳人也是如此,一張醜臉上掛滿了笑容和淚珠。


    ……


    同時,一則消息也傳了出去,相柳一脈的老祖下了戰書,於明日傍晚在碧千裏與徐長安和裂天二人決一死戰!


    當徐長安和裂天得到這個消息之後,也立馬讓人族大軍停止了推進,接下了這封戰書!


    ……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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