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仙看著竹山派老道不可置信的模樣,眼冒精光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偷雞不成反倒蝕把米,賠了夫人又折兵,說的可不就是你嗎,哈哈哈哈!


    “這次可是連上天都不幫你了,今日,我就要鏟除掉你。等那幾個年輕人和白羲爭得你死我活的時候,我再進去坐收漁翁之利!”


    竹山派老道也從震驚中回過神來,麵色凝重地看著狐仙。


    他籌備了這麽多年,就等著今日,若是就此功虧一簣,定然死不瞑目。


    如今既然事已至此,他絕不可能輕言放棄,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戰鬥下去,或許還能拚出個一線生機。


    看著狐仙笑的花枝招展的模樣,竹山派老道眼中閃過一絲陰狠之色,大吼一聲,毫不憐香惜玉地朝它攻去。


    與此同時,另一端,雲景操控著那草簾隨風而行,很快穿過了三仙的地盤,來到了神農架的深處。


    竹山派老道將三仙的陣法給毀了,導致三仙地盤的霧氣全都散去,但這深處沒有陣法的地界,竹山派老道卻沒撼動,濃霧依舊鋪卷在上空。


    “坐穩了。”雲景對李建剛道,然後操控著草簾一路下滑,朝大霧中衝去。


    靈氣所化的大霧從眾人的周身掠過,猶如棉花糖一樣,李建剛雙手緊緊握著草簾,睜大眼睛看著周身的霧氣,隻覺得每吸一口氣,暢快的靈魂都快出竅了。


    不過雲景的飛行速度很快,來到中心區域後,雲景便操控草簾逐漸從半空中降落,徐徐朝地麵飛去。


    當看到這濃霧下的世界後,不止李建剛,連雲景與墨菲斯都是一震,睜大雙眼看著眼前的世界。


    一片雪白的世界映在了他們的眼簾之中,濃霧之下,不論是花草樹木,還是在濃霧之中行走的鳥獸蟲魚,甚至連腳下所踩的大地,都是一片雪白。


    這是一片白色的世界,純淨猶如初生,纖塵不染,雲景一行人的闖入,就像潑墨灑在了白紙上一樣,是那般的醒目,令這個世界的所有生命,都忍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


    一隻小鳥從眾人眼前飛過,它並不像外麵的鳥類那樣怕生,而是好奇地在雲景等人麵前飛來飛去。


    雲景看著它撲騰著白色的翅膀,不僅羽毛,連身軀都呈灰白色,雙眼則是玲瓏的紅色。


    雲景伸出指尖,小鳥立刻落在了雲景的手指上,時不時低下頭輕輕啄了啄雲景的指甲一下,見沒有什麽好吃的,便拍拍翅膀,很快飛走了。


    一旁樹上鬆鼠,抱著雪白的果子,站在白茫茫的樹上,低下頭朝雲景一行人投來新奇的目光。


    一隻雪白的猴子,拉著白色的樹枝,在空中蕩來蕩去,見雲景一行人呆呆地站在原地沒有動彈,猴子“吱吱”叫了兩聲,然後抓過一根藤蔓,在空中蕩了一圈,從後方朝雲景等人飛來,想要偷偷地戲弄他們一下。


    猴子最終停在了一個陰屍的肩膀上,然後狠狠地將陰屍的頭發揉亂。


    本來以為對方會嚇得大叫一聲,甚至還可能來追趕它,但讓猴子奇怪的是,被它捉弄的人,竟然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猴子好奇地在陰屍的身上爬了一圈,這摸摸那蹭蹭,見陰屍怎麽樣也不動彈,猴子頓時歪著腦袋,疑惑不解,無趣地從陰屍身上爬走,打算朝雲景撲去。


    還沒有靠近雲景,忽然,一粒胖豆子從雲景的口袋竄出來,一下子飛到猴子的身上,就像猴子剛才在人身上爬來爬去捉弄對方一樣,胖豆子也不斷繞著猴子打轉,扯著它毛茸茸白色的毛,時而躥到猴子的頭上,時而敲一下猴子的肚子,時而又繞到它的後背。


    猴子被胖豆子不斷耍弄,卻怎麽也抓不到胖豆子,頓時氣的哇啦亂叫,拉著藤蔓朝空中飛去,一邊飛,一邊用紅色的眼睛委屈地瞪著胖豆子。


    胖豆子見狀,立刻鬥誌昂揚地朝猴子追去。


    “小槐。”雲景見狀,連忙叫道。


    胖豆子聽到雲景的聲音,便停下了動作,漂浮在空中轉來轉去,不斷挑釁這猴子。


    猴子又生氣又委屈,衝胖豆子做了個鬼臉,在雲景一行人的注視下,飛向半空中,像是鑽進了一個虛無的空間一樣,竟然就一下子就消失不見了。


    李建剛頓時瞪大了眼睛:“這這……我沒看錯吧……它消失了?”


    “沒看錯。”雲景道,抬頭望向四周,“地麵的靈氣很奇怪,被分割成了數個區域,每個區域的靈氣不相連,不互通,但生命卻可以走過去,正是因為這樣,這裏的靈氣才能長年累月的匯聚在一起,最終形成了大霧。


    “這四周沒有陣法的痕跡,很可能是天然形成的,生活在這片區域的動物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但我們初來乍到,對我們而言,這裏就是一個天然迷宮。”


    李建剛震驚地看著四周,緩緩道:“七爺爺是在裏麵嗎?難怪他當初會出不來,這種地方實在是太可怕了……”


    雲景點頭:“神農架的白化之謎,就是在這裏吧。”


    1954年夏,神農架的一名藥農在菜肴時,偶然在胸無中捉到了一隻剛足月的小白熊。


    小白熊渾身白毛如細絨一般,上唇和鼻端成淡紅色,眼睛也是紅的,十分可愛,被稱為“神農白熊”。


    1977年,在神農架九衝鄉的東溝村發現了一條白蛇;


    1980年,神農架新華鄉的農民在自家豬圈內發現了白蛇,幾年後,神農架奇異動物考察隊的隊長,與神農架老君山管理所所長,也紛紛發現了渾身雪白的白蛇……


    隨著研究越來越深入,人們發現神農架不僅僅有白熊白蛇,甚至還有各種白喜鵲、白猴、白烏鴉、白黃鼠狼等等奇異動物,這種奇怪現象使得動物學家奇怪不已,神農架白化動物之謎,也就這樣傳開來。


    根據古籍記載,很早以前就曾出現過一些白化動物,因為極其罕見稀有,古人將白化動物視為神靈寶物,哪怕放到現代,這些神奇的白化動物,仍舊是自然界的一大奇觀,深受人們歡迎,也是因此,當初在老虎村遇到的那頭白虎,才會有那樣的悲劇與噩夢。


    不過白虎是人們刻意培養出來的,神農架的白化動物,卻是天然形成,目前為止,古今中外除了神農架外,還無一處在相同時間、同一區域發現像神農架這樣眾多的白化動物。


    “有科學家認為,一係列白化動物的出現,是由於人類的發展和活動範圍的擴大,導致動物的生存空間縮小,種群數量減少,近親□□而出現的退化現象;但也有人認為,神農架的白化動物在很久遠的古代就出現,一開始就比別的地方的白化動物數量要更多,更集中,因此很可能與人類無關,而是因為地理環境導致,甚至這一些集中出現的白化動物,已經形成了一種全新的物種,不斷繁衍,越來越多。”


    雲景說著,看著眼前白茫茫的世界,閉上眼睛感應四周的靈氣波動,尋找規律,不一會兒,雲景便鎖定了某個方向,然後轉頭望向墨菲斯。


    墨菲斯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白化病之謎,就在前方了,走吧。”


    李建剛聽著雲景這樣說,迷茫地抬頭看著四周,跟著雲景一同朝前方走去。


    走著走著,李建剛看著那被雲景收起來的草簾,想到之前那竹山派老道的一言一行,還有雲景與墨菲斯的冷漠,李建剛越想越不對,忍不住問雲景道:“那個……”


    “怎麽?”雲景道。


    “那位前輩……”李建剛吞吞吐吐地道,“雲景,你們是不是考慮到了什麽我想不到的事情啊……”


    “終於發覺不對勁了。”雲景道。


    李建剛臉一紅:“我是覺得,那個前輩比我厲害這麽多,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虛實,實在是沒有必要陷害我這個無名小卒。但你們不一樣,你們比我強這麽多……”


    “不是的,他要算計的人就是你,並不是我和墨菲斯。”雲景道,“他的實力不如我們,並沒有看出我們真正的能力。”


    “算計我?”李建剛越發的不明白了,“他常年生活在神農架,我從小在湘西長大,我們趕屍一族,最值錢的術法都隻有七爺爺明白,他要是覬覦那些東西,直接找七爺爺便可,他要算計我什麽……”


    雲景道:“一開始我也百思不得其解,但心中有疑慮,自然不會全身心地信任他,久了就逐漸發現了端倪,這老道心懷不軌,想要算計你們趕屍一族。


    “七爺爺是在十多年前失蹤的,一去這麽多年,被困在神農架內無法放出任何消息,杳無音訊,直到去年,忽然陰靈回到李家村找尋趕屍一族。


    “我本以為陰靈不死不滅,神農架內靈氣充裕,是陰靈修煉成功後,自己突破出來的,然而進入神農架後才發覺,這裏危險重重,光靠那些陰靈的實力,不可能能順利出去,很有可能是被人刻意放走的。”


    李建剛一驚:“你是說……有人引導我們過來?是竹山派的那位前輩,要我們來的?”


    雲景道:“神雞受他的囑托,從去年開始留意往來的修煉者,時間與陰靈歸來的時間,恰好對應的上。更重要的是,他的實力不如我與墨菲斯,神雞帶著我們來到他的山洞前時,墨菲斯曾將我們的身型隱匿,但卻被他發現了,而且,他隻發現了你,並沒有注意到我和墨菲斯。


    “所以我認為,他早就預料到你遲早回來,一直在等你。”


    “這……這……”李建剛皺眉,腦中不斷回憶著之前與竹山派老道會麵的時候的場景,確實如雲景所言,處處充滿了可疑之處,但光憑這一點,卻也不能下斷言。


    雲景道:“還記得老君山草甸與樹林交界處的那道陣法嗎?”


    李建剛一驚,這回不用雲景提醒,他頓時恍然大悟,原本不明白的地方,也瞬間解開:“當時是陰屍碰到了陣法,所以才觸發的!”


    那道陣法忽然出現,將雲景一行人打得措手不及,等不到山下人的救援後,雲景一行人無奈之下,帶著張向導往神農架的深處走去。


    當初百思不得其解,為什麽這道從來沒有聽說過的陣法,會忽然被觸動開啟,而且還是被李建剛他們幾個給打開的。


    如果說因為他是修煉者的緣故,這神農架每年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老君山那片地並不算偏僻,絕對有不少修煉者經過,卻從未聽過有陣法封鎖的事情。


    直到此刻,李建剛終於想了起來,當時陣法之所以被觸動打開,其實與修煉者無關,那個陣法的開關,是專門為陰屍設定的!


    現在回想起來,那道陣法從老君山橫跨向神農頂,陣法內的幻境都模擬地與陰靈攜帶回來的記憶一模一樣,這可不就是為準備來神農架救七爺爺的李建剛而設定的嗎!


    陰屍開啟陣法後,李建剛一行人深入神農架,所以神雞看到他們後,便躲藏在暗處盯著,當他們跟隨神雞來到山洞前,竹山派的老道,才能一口說破他們的身份。


    李建剛想到自己在山洞內與那老道的對話,真是越想越覺得有問題。


    老道確實像是早有準備,等候他來一樣,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飽含深意,且正中李建剛下懷,帶著李建剛按照他的節奏走,還讓李建剛對他感激涕零,把他當做了救命恩人一般。


    如果當時隻有李建剛一人,恐怕早就上當受騙,還好有雲景與墨菲斯跟著過來,不按常理出牌,才打了竹山派老道一個措手不及,勉強露出了一絲馬腳。


    “七爺爺當初是被追殺才逃進來的,陰屍們一路走過的地方,也是那老道布置陣法中的幻境,你說有沒有可能……”李建剛咬牙道,如果這老道就是當年追殺七爺爺的人,想到自己剛才還將他當做了大恩人,就覺得暗恨。


    “雖然沒有確鑿的證據,不過這個老道確實很可疑。”雲景道。


    “他們為什麽要這樣做,我們趕屍一族與他們明明無冤無仇!”李建剛想到李家村這麽多年來的生活,想到族親當年失去七爺爺的悲痛,這一切的源頭就在這裏,李建剛的情緒忍不住激烈起來,咬牙切齒地道。


    “萬事以利為先,能讓那三仙不遠萬裏在神農架住下,與神農架內的精怪打的雞飛狗跳,將神農架的原住民全都逼走;能讓那竹山派老道在這神農架內揮霍幾十年的光陰,甚至精打細算引你前來,定然是這神農架的中心,有他們所覬覦的寶貝。”雲景道,“還記得老道不斷強調要你摘的白色小花嗎?”


    “原來如此。”李建剛嘲諷地道,“剛才他們說時間到了,難道是花要開了嗎?”


    雲景與墨菲斯望向前方。


    這竹山派老道如此居心叵測,說出的話自然也不可全信,李建剛想到了神雞說幾十年前,有三隻精怪來到神農架,而到了老道的口中,卻變成了四仙,如今老道與三仙混戰,這來曆不明的“一仙”就這麽交給了他們,李建剛憂慮道:“雲景……這神農架很可能是按照實力來決定位置的,那竹山派的道人,與三仙那麽強,都沒有居住在中心,這剩下的‘一仙’,必然比他們還要更加厲害……”


    “嗯。”雲景點頭道,“我們過來的時候,中心的這個東西也感應到了我們,被它注視著,連我都有幾分心悸,確實非簡單的角色。”


    李建剛臉色大變。


    雲景雖未明說,但這話的意思,就是雲景的實力恐怕不如那“一仙”了。


    李建剛心中憂慮更深,又是擔憂,又是暗恨自己實力不濟,竟然一點兒忙都幫不上。


    他幾次想開口勸阻雲景和墨菲斯,如果前方太過危險,他們還是就此停下腳步,千萬別在這裏隕了性命,那樣太過不值,但看著雲景和墨菲斯望向遠方的眼神,李建剛知道自己勸不住他們。


    他也是同樣做了哪怕死在這兒,也要繼續前進的決心,因此李建剛踟躕了一會兒,索性閉上嘴巴,專心趕路。


    然而走著走著,李建剛逐漸發現了不對,一開始他還能緊跟著雲景和墨菲斯的步伐,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放眼望去,全都是白茫茫的世界。


    漸漸的,李建剛隻覺得滿世界都是白色,他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些白色是路,哪些白色是樹,甚至隨著情況越來越嚴重,最後甚至連那些靈活跑動的白色動物,李建剛都捕捉不到。


    李建剛本人失控,他所控製的陰屍也開始自亂陣腳,朝各個方向胡亂走去。


    雲景正在仔細尋找每一片區域的出口,並沒有注意到李建剛的情況,還好墨菲斯留意到了這一點。


    當李建剛控製不住陰屍,陰屍開始亂走時,墨菲斯連忙接過了李建剛對陰屍的掌控權,然後由他來操控著陰屍,三具陰屍將李建剛包裹在中間。


    墨菲斯道:“不要看四周,看陰屍,讓它們帶你走。”


    李建剛隻覺得眼前一片白色,聽到墨菲斯的話後,他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看清了墨菲斯。


    然後李建剛慢慢回過神來,根據墨菲斯的指使,低下頭,將視線停留在自己與陰屍這些有色彩的東西上。


    這一片區域雖然是白色世界,但畢竟還在神農架內,原始森林該有的陡峭與險阻絲毫沒有減少,甚至還因為空間能隨意轉換,前一腳還站在平路上,下一腳就能踩空踏進深坑之中,而變得更加危險起來。


    雲景也不是沒有考慮過使用草簾繼續前行,然而草簾畢竟隻是短途的飛行法器,使用一次後,必須冷卻好一陣子,才能二次使用,而且空中也不是絕對的安全,畢竟這一片區域,飛鳥可絲毫不比別處少。


    眾人小心翼翼地前行,距離中心深處越來越近,墨菲斯的神情也越來越凝重。


    那隱藏在中心的東西,正在緊緊地注視著他們,這裏是它的老巢,容不得他們大意,這也是墨菲斯讓雲景來尋找出路的緣故,他需要隨時與中心的東西對峙,以防它忽然出手,給大家造成麻煩。


    又是穿過幾片區域,雲景也感受到了中心生物傳遞出來的壓力,就像是一頭被入侵領地的野獸,盤踞在原地,等候著闖入者靠近後,找機會一舉進攻。


    此刻那中心的生物,便是以這樣的姿態迎接他們。


    李建剛的“雪盲症”經過這麽一會兒的休息,逐漸好轉,偏生他才剛恢複正常,不久便也跟著感應到了來自中心生物傳遞出來給他的那種恐懼感,令李建剛不由得瑟縮了一下,差點腳下一滑,從山上滾下去。


    不過很快,李建剛就咬牙克服了恐懼,硬著頭皮繼續往前,一步也不停歇。


    他如此堅韌,倒也讓墨菲斯高看他一眼。


    那中心生物能讓雲景感覺到危險,能讓墨菲斯出麵與它對峙,可見不是什麽小角色。


    李建剛隻是一個普通的修煉者,當感受到來自對方的威壓時,那是跨越種族的碾壓,令人從潛意識開始驚恐,是非常難克製的。


    但李建剛克服了。


    墨菲斯不知道,李建剛每往前走一步,就在心中不斷催眠自己。


    對他而言,雖然中心的那東西很恐怖,但再可怕也不會比墨菲斯更加可怕的。


    最變態的人就在他旁邊,他還怕什麽,放心大膽地往前走就是了!


    一束白色的光忽然從前方傳來,這是最後一片區域被穿越後,自動射出的機關。


    雲景體內靈力運轉,單手一揮,築起了一麵巨大的盾牌,擋住了那白色的光芒。


    “叮叮當當”幾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像是玻璃瓶互相碰撞一樣,白色的光被雲景擋住之後,紛紛落到了地上,化作了虛無。


    李建剛抬頭朝前方望去,發現眼前依舊是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卻不是之前的陡峭山川,而在不知不覺中,變成了一片白色的草原。


    草原的中心,矗立著一株巨大的蒼天大樹,樹葉似梨形,樹幹挺拔筆直,屹立在前方,根深埋泥土,樹梢聳入雲霄,猶如連接著天與地。


    李建剛被之前那白茫茫的世界弄的差點兒眼盲,此刻這蒼天大樹同樣是白色的,但奇怪的是,李建剛卻絲毫沒有迷茫看不清的感覺。


    他隻覺得光看著這棵樹,自己就前所未有的清醒,雙目通明,那片片的白色,根本無法迷惑他。


    隻要看著這棵樹,心靈就像是得到了淨化一般,前所未有的安寧。


    剛才的那些恐懼,更之前那些對老道欺騙的憤怒,這些紛亂的情緒,原本像是野獸一樣在他的胸腔橫衝直撞,此刻卻全都被馴服下來一般,乖乖蟄伏起來,令他整個人一片寧靜,心如止水。


    “這樹……這樹……”李建剛心中有了一個答案,那是他小時候下山玩耍,無意從山下寺廟和尚那裏聽來的一個傳說。


    因為李建剛本人所在的趕屍一族,對普通人而言,就是封建迷信,因此他對那些傳說向來深信不疑。


    能夠從上古流傳至今的故事,就算不是百分百還原,也定然曾經發生過,才能讓人世世代代地銘記。


    這棵樹,與傳說中的樹一模一樣!


    李建剛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沒有把那個答案說出來,哪怕他已經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卻依然不敢相信,自己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這等神物。


    雲景和墨菲斯也被眼前這棵樹震撼到,不過他們很快收斂心神,望向身前不遠處。


    一團白色的霧氣在不遠處凝結,片刻後,一條白色的巨蛇出現在了三人的眼前。


    白蛇的身軀極為龐大,光是前半段蛇身,便長達十多米,後半截身軀掩藏在了迷霧之中,誰也不知道具體有多長。


    它出現在雲景一行人麵前,猶如神話傳說中的巨型怪物,光那一對紅色的眼珠子,都有半人大。


    白色的鱗片整齊地布滿體表,泛著柔和明亮的光澤,猶如白雪一般潔淨優美。


    白蛇看著雲景和墨菲斯,蛇口微張,聲音清冽如水,它道:“我看得出,你們還年幼,尚未成年,然而,我卻不是你們的對手。”


    說著,白蛇看向了墨菲斯:“我雖看不破你的本體,但我感應到了你體內神獸的血脈。”


    墨菲斯眼中紫光一閃,一道黑麒麟紫色的虛影出現在他的身後。


    隨著墨菲斯不斷地成長,他所幻化出的黑麒麟虛影也在不斷長大,此刻這幻化出來的虛影,身型絲毫不弱於白蛇,在空中與它危險地對峙。


    白蛇愣了一秒“麒麟,黑麒麟……雖然是幼獸,但你繼承了最純正的血脈……”


    說著,白蛇歎了一口氣:“你們也是為了優曇婆羅花而來的嗎?”


    優曇婆羅花?


    雲景和墨菲斯心下疑惑,兩人都沒有聽說過這花。


    倒是一旁的李建剛一驚,大喊道:“優曇婆羅花!!那眼前這棵蒼天大樹,果然是優曇婆羅樹?!”


    優曇婆羅花,是拘那含佛悟道時,身後那一棵遮陽避雨的樹種上盛開的花朵。


    優曇婆羅花在佛經中有不少譯名,被稱為優曇缽羅、優曇波羅、優曇跋羅,或者又稱優曇缽、優曇、烏曇等等,其中最為出名的,便是靈瑞花。


    佛經中有記載,優曇婆羅花為祥瑞靈異之所感,乃天花,為世間所無,若如來下生、金輪王出現世間,以大福德力故,感得此花出現。


    “據說優曇婆羅樹十分巨大,葉似梨,果實大的猶如拳頭,小的如拇指。優曇婆羅花則隱藏在花托之中,肉眼很難看到,所以通常看不到花朵。


    “有傳說優曇婆羅花三千年才盛開一次,花開時,有佛降世,淨化世間,乃是佛教四大花之一。”


    李建剛喃喃道,將他所了解的優曇婆羅花說了出來。


    說完後,李建剛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古怪。


    那竹山派老道讓他要摘的話,不會就是優曇婆羅花吧?


    這可是優曇婆羅花,光看著優曇婆羅樹,李建剛對它就隻剩下了滿心的尊敬,就算他現在不知道老道的真麵目,也絕不可能上前摘花褻瀆。


    那老道是欺他好騙,把他當傻子糊弄嗎!


    雲景望向優曇婆羅樹,這本就高大的蒼天大樹,經過李建剛這麽一說,在他眼中不由自主地變得更加神秘起來:“現在,優曇婆羅花要開了嗎?”


    這回回答雲景的,則是那條巨大的白蛇:“不錯。優曇婆羅花三千年盛放一次,它馬上就要開了。”


    說著,白蛇望向優曇婆羅樹,紅色的蛇眼中的神情,也是滿心的尊敬與虔誠:“我不是你們的對手,但為了守護優曇婆羅花盛放,就算明知是死,我也不會讓你們過去打斷花朵盛放的過程的。”


    雲景見白蛇眼中有死誌,連忙道:“你誤會了,我們並不是衝著優曇婆羅樹來的。”


    墨菲斯看著白蛇道:“你體內也流著部分神獸血脈,外麵那三個東西,連給你提鞋都不配,你守著這樹等花開,卻似不打算獨吞享用,是為了什麽?”


    白蛇一愣:“我乃白矖後裔,我名為白羲。”


    白矖,上古時期神話傳說中女媧娘娘的左護法。


    傳說盤古開天辟地之後,女媧非常孤獨,於是用泥造人,同時也造了和自己同為蛇身的寵物,女媧補天時因所采五色石不夠用,於是以身補天,白矖和騰蛇亦追隨以身補天。


    白羲道:“我在此地出生,從我有意識起,便明白自己這一生的使命:守護優曇婆羅樹,直到三千年後,優曇婆羅花盛開為止。”


    說著,白羲問道:“你們不是衝著優曇婆羅樹來的,那是……為了我?”


    “也不是。”雲景道。


    白羲明顯流露出不信的神色。


    它為了守護優曇婆羅樹不被有心人覬覦,布置了幾千年,將四周被優曇婆羅樹吸引來的靈氣有意引導布置,構建除了如今的神農架,然而百密一疏,還是有一部分東西不知怎麽的得到了消息,悄然來到了神農架。


    從幾百年前開始,眼看著優曇婆羅花盛開的時間越來越近,神農架就越發的不太平。


    如今的大世界,神獸早已成為了傳說,白羲作為神獸後裔,先天條件比別的生命出色,後天又從小在優曇婆羅樹附近成長,因此實力很快就碾壓所有人類與精怪,哪怕神農架外頭打的再厲害,中心的區域,隻有它才能守護。


    久而久之,不僅優曇婆羅花引來了不少東西眼紅,包括它自己本身,都成為了那些人類與精怪的覬覦品。


    一條留著白矖神血的白蛇,不論活的還是死的,都是不得了的寶藏。


    白羲對那些東西的心思心知肚明,但就算如此,它也一直沒有將他們放在眼中。


    哪怕那三仙,還有竹山派老道和他成為了鄰居,就住在中心區域附近,時刻覬覦這它與優曇婆羅樹,白羲也有把握收住優曇婆羅樹,等待花開。


    結果沒有想到,在這最後最關鍵的時刻,神農架竟來迎來了一頭黑麒麟!


    雖然這頭黑麒麟尚處於幼年階段,但黑麒麟本就比別的神獸要凶戾,墨菲斯又是純血神獸,活了幾千年的白羲自問,對上墨菲斯,它沒有十足的把握。


    接下來,更讓白羲忌憚不已的是,在墨菲斯身邊,還有一個強大不可思議的少年修煉者。


    與黑麒麟一樣,同樣是幼年體,一名未成年的人類,卻強的不可思議,光雲景一個人,就比得過整個神農架所有的精怪修煉者了。


    除此之外,白羲還隱約感覺到了,在二人的身上,似乎還有另外一股力量。


    那力量雖然微弱,遠不如雲景和墨菲斯二人強大,卻也不容小覷,更詭異的是,白羲覺得,那股力量令他有幾分怪異的親切感。


    也是因此,白羲這才主動現身,抱有一絲希望出現在了雲景一行人麵前。


    結果得到的答案,雖然是白羲所希望的,但卻讓它覺得古怪至極。


    雲景也理解白羲為什麽不信他們,便示意白羲注意一旁的李建剛:“我們是陪著他,過來找他的七爺爺的。


    “他們是人類中的修煉者,修煉的是趕屍術,為那些克死異鄉無法回家的人趕屍,帶他們落葉歸根。


    “十幾年前,李建剛的七爺爺被人追殺,誤闖進神農架深處,一直被困在裏麵無法出來,一直到去年,當年那些克死異鄉的人靈魂化作陰靈回到李家村,我們從陰靈的記憶之中得知了七爺爺的下落,這才陪著他一同前來神農架,將親人救回去。”


    “竟然是這樣……”白羲沒有想到,驚動了這兩個強者前來神農架的原因,竟然是這個,他們居然不是為了優曇婆羅花來的。


    白羲心中騰升起一股喜意,如果雲景說的是真的,那他們之間的矛盾將蕩然無存。


    墨菲斯和雲景二人不出手的話,優曇婆羅花定然能成功盛放的。


    白羲連忙道:“我知道你們說的這個人。十幾年前,他誤闖入神農架,被那三仙與老道誤認為是闖進來覬覦優曇婆羅花的,三仙與老道便聯手追殺他,不料你們的七爺爺竟然手段了得,帶著那十幾具屍體左擋右避,躲進了這中心區域。


    “這區域因為優曇婆羅樹的緣故,靈氣構造奇特,你們的七爺爺在裏頭迷失了許久,便找了個地方生活了下來。


    “我知曉他不是衝著優曇婆羅樹來的,且心如明鏡,毫無貪欲與雜念,便任由他在中心生活。


    “不過,那些屍體當初被他運用術法躲避追殺,又被這中心區域的靈氣滋潤,生出了陰靈,此處潔淨,陰靈穢物是不能在此地生活的,我便將那群陰靈給趕了出去,沒想到,那些陰靈倒是被三仙給扣押了。


    “一年前,那竹山派的老道與三仙打鬥期間,趁著三仙不備,將陰靈全都放走……我當時不明白他為什麽要這樣做,原來是想請你們來助他一臂之力。”


    白羲之所以這麽痛快將一切全盤托出,自然是因為它剛才看到雲景奪走了老道的飛行法器。


    那老道在神農架內生活這麽多年,草簾法器對老道的重要性,白羲也知曉一二。


    最重要的是,他是真心希望雲景與墨菲斯不要當它的敵人,此刻有一線希望擺在它的麵前,它更願意相信結局將會是它所想的那樣完美。


    李建剛聞言,連忙道:“那我七爺爺現在……”


    白羲道:“在另外一片靈氣區域,你們若是願意,我送你們過去。”


    優曇婆羅花馬上就要開放,這種時候選擇離開,才能真正證明,雲景一行人不是為了優曇婆羅花而來的。


    “好!”李建剛道,想到七爺爺還活著,想到待會兒要見麵,他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拚命的眨眼睛,忍了好一會兒才沒有沒出息地流出眼淚。


    雲景聞言,頓時也鬆了一口氣,忍不住為李建剛和李家村高興起來。


    他們這一路走來,雖然都說是在找七爺爺,但不論雲景還是李建剛,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李建剛的七爺爺畢竟年事已高,當年被追殺的時候,又受了傷,在神農架這危險的地方,任何事情都有可能發生。


    但李家村為了這一線生機,不願意放棄,雲景自然也不會多言,隻陪著李建剛一起找人。


    沒想到,七爺爺真的還活著。


    這是他們所能想得到的,最好的結局了。


    雲景笑著拍了拍李建剛的肩膀,他兜裏的小槐也跳出來,用身體摸了摸李建剛的手,連墨菲斯臉上的神情,都不自覺放鬆了一些。


    正準備著送雲景他們離開的白羲忽然一震,看著小槐驚詫地道:“樹靈?!”


    胖豆子一驚,立刻跳回了雲景的口袋,然後鑽出半個身體,偷看著震驚不已的白羲。


    雲景等人也抬頭奇怪地看它:“怎麽了?”


    “果然我的感覺沒有錯,在你們的身上,有一股令我很親切的力量……”白羲喃喃道。


    黑麒麟雖然也是神獸,但天性陰狠,為殺戮而戰,白羲身為白矖後裔,又從小在優曇婆羅樹下長大,與這般性子的墨菲斯自然理念不合,對墨菲斯忌憚不已。


    但小槐不一樣,要知道,樹靈,是這個世界最無害的生靈。


    雲景和墨菲斯,能夠得到樹靈的追隨與信任,說明他們與樹靈一樣,是心靈純淨的人。


    白羲想了想,最終改口道:“我幫你們把七爺爺送過來,你們和我一起看優曇婆羅花盛開吧。”


    雲景等人沒想到小槐還能起到這樣的作用,他們沒有猶豫,當即答應下來。


    三千年才盛放一次的佛花,能親眼見到盛放,也是一件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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