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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陸政東和吳金泉在剛向省委省政府作出檢討之後,就迎來了不速之客――紫金鋁業的代表。


    紫金鋁業為何而來,吳金泉和陸政東心裏都非常清楚,事實上,在給省裏檢討的時候,就有省裏的領導打招呼了,那就是玉杯的鋁鎂項目如果要早日解凍,盡快的回到正常的軌道上來,和紫金鋁業是最便捷的一條道,這樣可以最大限度的贏得上麵部委的支持。


    這個部委不用說就是體改委了,在這樣的項目審批上,沒有其點頭,其他的諸如土地使用審批,環保的論證等一切都是浮雲,


    一個原本是被宏觀調控掉的項目,卻又能引起這些人的濃厚興趣,而且口氣還很大,言談間直言不諱的表示,若是他們接手這個項日,他們可保證在年底之前,這個項日就能夠獲批立項,正式進入建設軌道,如果他們不進入這個項目,那麽這個項目獲得批準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其態度都是異常堅決,語氣也是十分肯定,看來是底氣十足,誌在必得。那種強勢一覽無餘。


    隻是陸政東對紫金鋁業的代表吃做派很是有些膩歪,確實,大型國企是共和國的長子,苗紅根正,從思維的慣性,上上下下的政府部門都會對其照顧一二。而且現在才九十年代,民營企業還處於成長期,其實力根本無法和這些超級航母一般的大型國有企業尤其是央企相提並論。


    但紫金鋁業隻是偽國企,隻是掛靠在某央企的私營企業,甚至說得不好聽一點,實際就是個體戶。


    掛靠是經濟轉型期的一個產物,就是企業和個人掛靠有資質的企業承接經營業務,被掛靠方提供資質、技術、管理等方麵的服務,但掛靠方必須向掛靠企業上交管理費。


    後來房地產界赫赫有名的大佬潘總,當年也是掛靠在某單位下。


    這本沒有什麽。畢竟是政策造就的,但紫金鋁業就是一個掛羊頭賣狗肉的掛靠企業卻牛皮哄哄的,幾乎是赤裸裸的威脅綿西,這就太過了!


    吳金泉眉頭深鎖,坐在沙裏顯得有些愁緒:


    “紫金鋁業還是有他們的優勢,他們在產業鏈上更為完備,設備技術上也更完善,如果他們接手這個項目。運作起來應謀比峰峰集團更快。”


    說著輕輕敲了敲沙發沿,繼續道:


    “關鍵是峰峰那邊怎麽辦?如果要中止合作,會帶來那些影響和後果,這一點上我們市委市府要考慮清楚,但是不解約,這樣無期限的拖下去不行。玉杯拖不起,綿西也拖不起。


    喻明和也是滿麵愁思,與紫金鋁業的接洽談判都是他負責的,吳金泉和陸政東隻是禮節性的接見見了麵,做了意向。宏觀的談了一談,而具體談判還是他和玉杯縣裏的馬善海。


    談判很是艱難,喻明和見吳金泉和張蒙的目光看向他,不由道:


    “紫金鋁業態度很強硬,他們要求必須絕對控股,最好全資控股。峰峰集團最多隻能作為一個普通股東入股,這都在其次,關鍵是我們市裏的銀行還得給他們提供配套的貸款,在配套基礎設施建設上,紫金鋁業不願意承擔,而要求我們市裏和縣裏地予以解決,這就意味著如果紫金鋁業來接手這個項目,我們市縣兩級至少要承擔將很大一部分基礎設施建設費用。而且原來峰峰集團承諾的一些條件他們一概不認。”


    喻明和盡量用比較公允公正的角度來分析判斷,紫金鋁業也好,峰峰集團也罷,都有些來頭,但關鍵還是誰能夠給綿西給玉杯帶來更多的社會效益和經濟效益。


    “不能接受這些附加條件?這些附加條件是我們政府強加給他們的麽?這叫什麽談判,完全就是給我們下最後通牒!”


    市政府秘書長張蒙很是有些不忿的說道。


    張蒙也參與了和紫金鋁業的談判,對方的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他很是窩火。


    陸政東倒是很平靜,紫金鋁業肯定和掛靠單位關係非同尋常,而且在體改委肯定也有過硬的關係,所以才會悖無恐,誌在必得,所以敢於在條件上向地方上施壓,紫金鋁業的人甚至在私下裏這個項目紫金拿不到,不但峰峰集團做不了,其他企業就更不用說,言外之意,那就是這個項目非他們紫金鋁業莫屬。


    陸政東心裏不由冷笑了一下,這幫狂妄的家夥還真當體改委是他們家開的?既然這幫家夥如此囂張,那來了今後也是禍害,他還就下定了決心堅決不讓其拿到這個項目!隻是這話他肯定是不會掛在嘴上,而是問道:


    “紫金鋁業和我們接觸的事情峰峰集團不會不知道,峰峰集團那邊有意見反饋過來沒有?”


    “峰峰集團方麵態度也很堅決,一直表示他們最終可以拿到項目批準書,省裏邊這邊各部門都已經基本首肯,隻是現在處理結果才剛剛下來,時機還不成熟,希望等過了風頭再動作。”


    喻明和回答道,說著遲疑了一下才繼續道:


    “紫金鋁業來勢洶洶,峰峰集團不會不清楚是怎麽一回事,不過他們表示他們會一直堅持,希望我們市裏和縣裏能夠信守雙方業已達成的協議和意向,一如既往的履行和峰峰集團合作的協議,他們也會嚴格履行協議。我估計峰峰集團也隻是嘴上說得硬氣,恐怕心裏也沒有底氣。”


    “都這個樣子了,他們還怎麽履行協議?”


    吳金泉的臉色也有些沉悶:


    “峰峰集團是想拖。但我們不能這樣無限期的等下去,除非峰峰集團夠拿出一些動作來表示他們有這份實力履行協議。”


    “吳書記,現在峰峰集團也在努力,但是關鍵在於時機還不太成熟,如果拖到翻年,我覺得上邊可能會有一些變化。”


    張蒙瞥了一眼吳金泉,他從內心來講,是真不想紫金鋁業接手這個項目,紫金鋁業的條件太苛刻,真要接手。綿西和玉杯所得到的除了骨頭就沒有肉,甚至會更糟。如果出現那樣的局麵,不管是對地方政府還是對於領導個人,這都不是好事。當然,他在吳金泉下麵做了幾年的秘書長,對吳金泉也相當的了解,吳金泉說得好聽一點就是納諫如流,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缺乏一點執著剛毅的堅韌,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所以他才敢如此講。


    “陸市長,你的意見呢?”


    吳金泉也深知紫金鋁業的條件實在太苛刻,內心深處也希望峰峰集團能繼續搞下去,關鍵在於體改委那一關過不了。而現在紫金鋁業又橫插一腿進來,峰峰集團就更沒希望過那一關,他更傾向於接受現實,但顯然這件事爭議很大,即使拿到常委會上恐怕也難有定論。所以也就征求了一下陸政東的意見。


    “我覺得這件事還是要慎重考慮,紫金鋁業提出這些條件之後,投資確實比峰峰集團少了許多,而我們必須要考慮投入和產出之間的效果,如果紫金鋁業接手這個項目,我們市縣兩級財政那就必須要投入大筆資金。而且還要拿出本來就因為宏觀調控而顯得很緊張的貸款額度,而我們能夠從中獲得多少收獲?這些資源,如果我們投入在其他方向,又會獲得多少收獲?就比如講,這些資源投入在開發區,那也能夠讓開發區硬件設施上一個檔次,吸引的投資肯定不會比紫金鋁業底。”


    陸政東的話讓幾個人陷入了深思之中,陸政東沉吟了一下道:


    “如果是峰峰集團繼續做呢?其結果肯定和紫金鋁業的截然相反。當然,這裏麵的困難也是顯而易見的,隻是我覺得紫金鋁業誇的海口我們也不必全信,根據我的了解,峰峰集團在京城並非一點門路都沒有,而體改委作為一個國*務院下屬的規模最大的、最為敏感的、也是最為權重的一個部門,諸多事情豈是某一人一言而決的?紫金鋁業的人如此講,未免也太自大了一些,其實他們也就是想抬高自己,好爭取更有利的東西。”


    陸政東斟酌著用語說道:


    “所以沒有最後塵埃落定之時,我覺得還是不要簡單的放棄峰峰集團,甚至還要給他們提供我們所能提供的最大幫助,讓峰峰集團也繼續堅持下去,讓他們展開競爭,對我們來說,越是有競爭,對我們就越為有利。


    而且這樣的競爭對我們來說也是一個機會,一個示範性的機會,我們要借這個機會向外界對民營企業和國有企業、外地企業和本地企業都是完全一視同仁的,絕無任何偏見歧視,我們是真心歡迎大家都來綿西投資的,我們綿西還是很有投資吸引力的……”


    陸政東並沒有把在京城有人為峰峰集團進行協調的事情講出來,雖然這完全就是義務勞動,但這樣的事情,講了反而會讓人覺得裏麵有什麽貓膩。


    吳金泉沉默著,他很清楚的明白陸政東話裏的潛台詞,雖然陸政東表麵上說公平競爭,但是傾向性還是比較明顯的,那就是和峰峰集團合作對綿西和玉杯都是最為有利的,這一點吳金泉也很清楚。


    但紫金鋁業已經如此露骨的表示,峰峰集團過不了體改委那一關,這不是虛言恫嚇,而是真真正正的有這方麵的殺手鐧,峰峰集團的短板就是在省裏根基有,在京城卻沒什麽有效的渠道。


    如果有,那峰峰集團早就會暗示了,而現在峰峰集團一直都沒有明確,毫無疑問就是沒有得到上邊主管部門的準確意思,這樣久拖不決,實際上也就耽擱了發展的時機。


    而紫金鋁業的加入,雖然綿西和玉杯方麵相較於峰峰集團之前開出的那些條件。確實是顯得吃虧不少,但能夠盡快動工,把這個項目搞起來,玉杯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而且這事同樣也有省裏的領導打招呼,從現實的情況看,還是接受現最好,也好讓這件事早點過去,讓市裏的主要精力集中在其他更為重要的事情上,想到這裏。吳金泉覺得有必要在提醒一下,也道:


    “政東市長,你覺得峰峰集團還有這個能耐扳回這一城?”


    吳金泉沉吟了一下問道:


    “從我內心來講,我也希望玉杯能夠和峰峰集團合作,那樣對玉杯來講是受益良多,但是我們也不能不考慮到眼前的現實,峰峰集團如果沒有那個能耐,還久拖不決。那對玉杯就是損失……”


    “最近關於民營經濟的發展問題,中央有一些新提法。”


    陸政東並沒有直接接過吳金泉的話頭,而是說起了這個。


    “政東市長講的是非公有製經濟在經濟生活中占據更大的比重和地位這個精神?”


    喻明和顯然對這方麵的事情很是敏感:


    “根據這個精神,會有更利於民營經濟發展的政策出台?”


    “恩,其實這個講話精神就是一個政策,這個講話表明非公有製經濟有一個更為寬鬆的環境。而從實際的政策層麵上來看,這樣的精神,也就意味著有更多的領域對民營企業開放,有些束縛民營企業發展的條條框框和禁錮會被解去,在這些民營企業可以進入的領域。肯定都是國有壟斷發展得很不好的領域,在這些領域實行市場化為導向的政策,那就應該征循市場的法則――競爭並優勝劣汰。”


    陸政東想了一下道:


    “當這對峰峰集團來講是一個機會,但如果他們不盡最大努力爭取,再好的環境也會和他他們無緣,。我們也不能拖太久,時不我待,一地的發展決不能因為這個事情的拖累而停留,峰峰集團那邊,我們也必須要給他們足夠的壓力,不要讓他們認為我們就非他莫屬……”


    “峰峰集團能不能翻身,這是個最好的機會,我們也可以提供一些幫助。但是但是主要得靠他們自己。”


    喻明和也覺得還是陸政東這想法好,即使峰峰集團真沒有那本事打通關節,也要讓高傲的紫金鋁業做出一些讓步和妥協。


    而吳金泉和比起陸政東來,在這方麵顯然就缺乏這樣的韌勁。


    吳金泉盡管他不相信這樣短暫時間峰峰集團就能扭轉局麵,但是麵對其他人都已經形成了一致意見,他自然也就不會再講什麽。


    這件事的大的原則就這麽定了下來,不過陸政東並沒有因為吳金泉在這件事上同意他的意見而顯得很放鬆,反而覺得有擔憂。


    他和吳金泉在很多事情上的分歧逐漸顯露出來,在開發區的建設上,吳金泉對他提出的設想並不是很讚同,在在鋁鎂合金項目向省裏的檢討上,吳金泉雖然也做了檢討,但實際上檢討也是耍了滑頭,等於是全部落在他身上了,其實這樣的檢討並不會留下任何的檔案記錄,對他根本造不成什麽不良影響,但是吳金泉這麽做,也總讓人有些不舒服。


    這些都是小事,而讓陸政東最為擔憂的是在發展綿西的許多觀念上,兩個人都不同程度的存在著分歧,而且這樣的分歧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最讓陸政東感到有些不對勁的是人事問題,在新一輪的人事安排在即的情況下,吳金泉至今還沒有向他透露任何口風。


    陸政東也有些敏感的猜測著吳金泉這樣變化的原因,是不是和張新普出事有關,張新普出事,張新普蔣炳明一係在綿西遭受到沉重的打擊有關。


    張新普被雙規,蔣炳明等人被極大的削弱,遭受沉重打擊的蔣炳明熊正良等人日子難過,向吳金泉靠攏的跡象十分明顯。


    而且,經過這個事情之後,他身邊環繞的人就多了起來,羽翼漸豐,吳金泉心裏恐怕也是很很有些想法的,也許開始提防著他這個二把手,限製著他這個二把手了。


    隻是陸政東又安慰著,這也許是他想得太多了,任何工作那都是需要人去執行的,而黨委領導的關鍵就是對人事的領導,在這個事情上誰做書記都會把這一點看得很緊。


    而且不同的個體也就意味著思想和認識上肯定存在著差異,就會出現矛盾,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就有爭鬥,誰也不能奢望誰都會和你的觀念一致,和你同心合力。


    出現這樣的狀況,首先還得自己就得想辦法來化解矛盾,求同存異,盡可能的化解矛盾,相處得更和諧一些,畢竟一個相對團結的班子對誰都有好處。


    隻陸政東也覺得有些撓頭,這個異實在太大太多,而且說到底最核心的就是穩定與發展、發展的快慢之爭。


    但不管怎麽樣,工作就是在這樣的矛盾中不斷統一認識或者保留意見或者妥協和不斷開展下去的,這是一般規律,陸政東也這樣提醒著自己,必須要通過更多的溝通和協調,盡可能的處理好和吳金泉的關係,爭取給上級領導留下一個團結共進的班子印象,但這樣的事情肯定是有底線的,絕不是無原則的忍讓退縮,有些該堅持的是肯定不能退讓的,或者說有些事情一旦退讓,那就很難有很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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