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之前微微皺眉後緩緩舒開道:“起來吧,哭成什麽樣子了?來人,送魏貴人去梳洗一番。”


    魏貴人不肯起來,就有兩個高大健壯的嬤嬤架著人出去了。


    皇帝看向皇後道:“此事皇後打算怎麽處置?”


    皇後隻道:“但憑皇上來決斷。”


    皇帝就點點頭:“先把魏貴人的奶嬤嬤抓起來審問,她暫時禁足在永和宮。”


    聞言,皇後當然沒異議,這事就此決定,眾人也就散了。


    高貴妃跟著蘇葉去承乾宮後,也沒外人在,這才敢開口抱怨道:“皇上不是被魏貴人那假惺惺苦求就心軟了吧?說是她的奶嬤嬤做的,沒她在背後指使不說,魏貴人真的不知情嗎?”


    剛才魏貴人的話,高貴妃是一個字不信。


    區區一個奶嬤嬤而已,怎麽有膽子敢謀害皇後,圖什麽呢?


    而且奶嬤嬤一個下人,哪裏弄來這麽多銀錢去買□□,這錢又是從哪裏來?


    魏貴人完全是推脫責任,把所有事都推到奶嬤嬤身上了。


    要這奶嬤嬤一口咬定認罪,把罪過都攬在自己身上,豈不是叫魏貴人就此逃過去了嗎?


    高貴妃越想越是生氣,蘇葉連忙安撫道:“莫要氣壞自己了,如今最緊要的是等著那個奶嬤嬤開口就是了。”


    聽了這話,高貴妃皺眉道:“瞧著魏貴人一副篤定的樣子,那個奶嬤嬤恐怕不會說出什麽來。”


    正如她所想,回頭京兆尹上門抓了那個奶嬤嬤回去審問了幾天,確實一無所獲。


    就連張明出手了,奶嬤嬤居然都堅持下來,嘴巴一點沒鬆,仿佛真的是她鬼迷心竅去動手的。


    銀錢是這些年來在府裏的賞賜,魏家對這個奶嬤嬤十分大方,又給了她良民的身份,嫁了個商人,做買賣有聲有色,拿出怎麽多錢來確實可以。


    另外奶嬤嬤也一口咬定自己就是想給魏貴人立功,以為□□那麽多人用,必然是好東西,誰知道會是害人的東西呢?


    她反反複複隻說這個,張明也無可奈何。


    他們要不多加防備,這奶嬤嬤幾次三番還想自盡,說是滿心愧疚,沒弄明白□□的作用,一心想要立功,險些害了皇後雲雲。


    這話聽著冠冕堂皇,感覺挑不出毛病來。


    畢竟這玩意兒的害處,大部分人是不知道的。


    魏貴人被禁足,安分守己在自己的寢殿裏就沒出去一步,聽聞還抄經恕罪,為皇後祈福。


    光是聽著就挺膈應人的,皇後知道後也不知道是什麽心情。


    蘇葉去長春宮探望皇後的時候正巧遇到二阿哥出來,想必他剛見了皇後,臉色有些難看。


    遇到蘇葉,二阿哥連忙行禮,又低聲寒暄幾句道:“母後的臉色不是太好,還請貴妃娘娘幫忙多寬慰幾句。”


    任是皇後這樣再好的性子,估計也被魏貴人一番騷操作弄得心情不太美。


    蘇葉點點頭,又道:“二阿哥放心,此事應該還沒完。”


    二阿哥心不在焉點了點頭,很快就告辭離開。


    皇後已經知道蘇葉過來了,雲言特地過來門口迎她進去。


    軟榻上的皇後臉色有些蒼白,還有幾分憔悴,叫蘇葉有些擔心道:“娘娘怎麽瞧著臉色不如昨天,可是沒睡好了?”


    皇後笑著點頭:“夜裏有些燥熱,我就沒能睡著了。不妨事,等會我小睡片刻就好。”


    蘇葉知道夜裏沒睡好,肯定是皇後心情不美,白天不能表現出來,隻能夜深人靜一個人的時候顯露幾分。


    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畢竟這事皇帝的態度有些奇怪。


    若是平日,皇帝該是直接責罰魏貴人,把人趕去冷宮跟陸常在和菀貴人作伴都有可能,怎麽這次如此平靜的?


    但是皇帝越是平靜,有時候未必不是在生氣。


    蘇葉感覺有點捉摸不透,隻安慰道:“娘娘如今不能用香,夜裏用冰可能太寒涼了一些,不如讓人把冰放在殿門,在外頭打扇,也能涼快一些。”


    如果可以,她真想把圓明園那個風扇一樣的東西弄過來,殿內就要涼快多了。


    皇後笑著應了,又揮揮手叫雲言下去道:“魏貴人此事……你是怎麽看的?”


    蘇葉歎氣道:“隻覺得有些奇怪,而且她這性子比以往要沉穩了許多,難不成抄經多了還有這等作用?”


    皇後深以為然,跟蘇葉說話就是舒服,她就起個頭,對方就能明白。


    “確實,她變了許多。”


    之前那麽外露的情緒都收斂了起來,仿佛背後有誰在指點一樣。


    然而魏貴人就在後宮,身邊有沒多出個什麽人來,皇後還是能知道的。


    這就奇怪了,好好一個人怎麽忽然就變了?


    “她剛進宮的時候像是個懵懂少女,這點還是能看出來的,尤其西巡的時候眼神是騙不了人。”


    蘇葉接話道:“是啊,以前仿佛入世不深,如今就像是閱曆千帆一樣。”


    她話一頓,腦海中靈光一閃卻沒能徹底抓住,不由細細思索,總不會魏貴人的內芯換人了吧?


    實在琢磨不出來,蘇葉繼續道:“此事隻能在那個奶嬤嬤身上做文章了,我就不信她能一直嘴硬。”


    畢竟人總歸有弱點的,奶嬤嬤的軟肋是什麽?


    張明果然很快發現從奶嬤嬤嘴裏撬不出什麽來,就開始從她身邊開始打探。


    奶嬤嬤有一個兒子,卻是從小病弱,娶了媳婦後生下孫子,兒子就撒手人寰。


    她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孫子,可惜去年好像得了重病,然後說送去一個廟裏養著,今年說是去了,兒媳婦受不住就離開說是改嫁了的。


    但是誰都不知道這個兒媳婦改嫁去哪裏,隻聽著這個奶嬤嬤說的。


    孫子去的什麽廟,就連家裏的奴仆一個都不知道。


    這並不正常,那麽小的孩子送過去,肯定有下人陪著才是,哪怕沒在廟裏陪著,一路上也得有人照顧,怎麽就沒人知道去的哪裏?


    那就是奶嬤嬤刻意隱瞞,所以這個孫子是不是還沒死,而是被藏在哪裏?


    所謂改嫁的兒媳婦會不會就陪在孫子身邊照顧著,未免引人注目就對外說是改嫁了,跟奶嬤嬤撇清關係?


    奶嬤嬤此事一旦敗露,兒媳婦和孫子肯定都逃不過去,如今她完全就像是孤注一擲一樣,人都死了改嫁了,就跟她沒關係了。


    這麽一看,說奶嬤嬤壓根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那就真是騙人的了。


    張明看著跟血葫蘆一樣的奶嬤嬤,他已經手下留情了,畢竟隻能從奶嬤嬤嘴裏問出什麽來,要人死了,魏貴人就要得意了。


    這後宮人人都掛著麵具,然而魏貴人剛進宮來卻過分懵懂,看著張明的目光就跟地溝裏的臭蟲一樣,是張明永遠都不會忘記的。


    別的嬪妃哪怕不喜歡也不會表露得那麽明顯,這個魏貴人不止對張明這樣,對其他嬪妃的眼神都不太對勁。


    如今她知道收斂了,然而之前不經意外露的那些,早就被人看得清清白白。


    知曉魏貴人壓根看不上其他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究竟憑的什麽呢?


    這次還險些害了皇後,隻是魏貴人的手段比以前要高明了許多。


    要不是那兩個做買賣的賊人心裏有鬼,還特地留意了,未必會把魏貴人的奶嬤嬤給翻出來。


    張明對著奶嬤嬤冷笑道:“你一心求死,不就為了讓主子安心,好放過你的兒媳婦和孫子嗎?但是斬草必除根,你比我更清楚主子的心思,哪裏會真的放過?”


    見奶嬤嬤依舊一動不動,他又來回踱步道:“你死了,你主子就能動手了,到時候我們想出手護著都不行,難道你就想眼睜睜看著你家孫子死?哦對了,你家孫子還病著,主子是不是給你說會給他治病,真的會治嗎?反正你也看不見,隻聽說,更不知道孫子在哪裏,興許如今已經死了,被扔在哪裏的亂葬崗裏麵……”


    這次奶嬤嬤終於動了,她抬眼看了張明一下,聲音沙啞道:“別以為能嚇唬我,我孫子早就沒了。”


    張明牢牢盯著她問道:“真的沒了嗎?太醫院那麽多禦醫,他們妙手回春,要有那麽一兩個願意出手,你孫子的病就有救了。如果你肯說,我就會幫你跟皇上求情,讓禦醫出手。”


    奶嬤嬤沉默片刻,指尖一動,最後艱難說出了京郊一座廟的名字來。


    張明立刻回稟皇帝,皇帝讓傅恒親自帶侍衛去京郊的廟宇,生怕孫子被換到別的地方。


    然而對方狡猾得很,這就是一座破廟,傅恒趕到的時候發現這裏滿是蜘蛛網,一片狼藉,顯然早就沒人住了。


    他問過周圍的村民,才得知這裏早就荒廢了,卻偶爾夜裏會有人影經過,特別滲人。


    於是村民都不敢靠近,覺得這地方有古怪。


    傅恒聽後帶著侍衛轉悠一圈道:“你們開始挖,看看哪裏是空的。”


    副將疑惑道:“大人懷疑他們是藏在地底下了?”


    傅恒點頭,他從不信鬼神,既然不止一個村民看見有人影在附近,就必然有人住在這裏。


    地上隻是遮掩,他們很可能是藏在地下。


    侍衛們掘地三尺,還真找到了地道入口,把藏在裏麵的人抓了出來。


    一個是頭發亂糟糟的少婦,懷裏有個臉色慘白的小童,另外還有兩個老仆,是一對白發蒼蒼的老夫妻。


    老仆專門出去采買弄吃喝,少婦就在這裏照顧孩子,傅恒一問,果然是奶嬤嬤說是改嫁的兒媳婦和病死的那個孫子。


    少婦原本還叫嚷著不肯走,聽聞傅恒是帶兒子去見禦醫,猶豫一會還是跟著走了。


    她明白婆婆的事很可能敗露了,自己很應該就此帶著孩子逃走。


    但是少婦低頭看著奄奄一息的孩子,明白一直藏在地底下對孩子的病更沒好處,如今有了救命的希望,她哪裏舍得放棄?


    少婦親眼看著禦醫給孩子把脈,又喂了湯藥,叫孩子睡得更沉一點,呼吸都比平日舒服了一點,就明白是真的在救人,這才願意開口說出奶嬤嬤的事來。


    “民婦不太清楚婆婆究竟做什麽,隻是有一天她慌慌張張回來,給民婦一大筆錢,讓兩個老仆跟著,然後帶著孩子離開,說是暫時在京郊躲著,等上一個月,要是她沒過來匯合,我們就立刻離開京城去別處。”


    去的地方奶嬤嬤還說了,是一百裏外一個不大的村子。


    傅恒一聽就冷笑道:“這地方該是別人告訴你婆婆的,這是要害死你們啊!這村子表麵上看著跟其他不同,卻是個山賊窩,你們進去哪裏有什麽好下場?”


    少婦臉色刷一下白了,她明白婆婆最是疼愛孫子,絕不會害他的。


    那麽就是另有其人,打算婆婆死後,把兒媳婦和孫子兩個知情人都弄死了,那就毫無破綻留下了。


    尤其婆婆還對外說了孫子早就死了,兒媳婦改嫁這樣的話,根本就沒人去尋,那就真的死得幹幹淨淨,無聲無息了。


    光是想想,少婦後背就不寒而栗。


    “這是真的嗎?怎麽會……”


    她想到婆婆一臉哀傷又堅定道:“等風頭一過,我們就一起走,然後找個山清水明的地方好好給孩子養病,銀錢什麽的都不用愁了。”


    隻要有錢,什麽名醫不能請呢?


    奶嬤嬤豁出去性命就為了孫子,少婦眼圈一紅道:“還請大人讓民婦見一見婆婆,報個平安。”


    去了牢房看見渾身是血的奶嬤嬤,少婦的眼睛更紅了,想扶著婆婆卻不知道從哪裏扶起。


    奶嬤嬤看見她歎氣道:“是我沒用,到底還是沒能護著你們。”


    少婦搖頭道:“孩子好一些了,有禦醫妙手回春,隻要再服下幾帖藥,再好好養著就能好起來。”


    奶嬤嬤聽著眼裏透著光,漸漸又黯淡起來:“請張伴伴過來,老婦什麽都願意說了。”


    看見兒媳婦安然無恙過來,孫子又好好的,還有那個所謂安置他們的村落居然是個山賊窩,明顯對方就沒打算讓他們一家三□□著。


    既然對方不仁義,她還一直瞞著做什麽呢?


    張明終於撬開這奶嬤嬤的嘴巴,去跟皇帝稟報道:“按照奶嬤嬤的意思,是有人遞信來,說是此物能救皇後娘娘,卻有一定的風險。魏當家猶豫一陣後覺得是險中求富貴,也就讓奶嬤嬤偷偷去采買,又怕牽連到魏家身上,索性讓奶嬤嬤改頭換麵的。”


    皇帝點點頭,讓人帶兵去把魏家人捉拿回來審問。


    這一問,魏當家是認了,隻覺得聽信了別人的鬼話,以為□□真是好東西,卻也明白這東西可能會上癮,認為隻用一點還好,能治好皇後的病,魏家的功勞就大了。


    問來問去是問不出來,魏府一家子都沒落下,全被斬首示眾了。


    魏貴人知道後哭得死去活來,好在皇帝似乎有輕輕放過她的意思,沒叫魏家的事牽扯到她身上一樣。


    蘇葉還覺得奇怪,等皇帝來承乾宮揮手讓宮人全退下後,忽然對她說道:“魏貴人很奇怪,剛進宮來沒多久就熟悉朕的習慣和喜好,仿佛跟朕一起生活了許久一樣……”


    皇帝百思不得其解,起初還覺得兩人是一見如故,在魏貴人身邊太舒服,他隻覺得是這個嬪妃太用心,也就欣然全盤接納,剛開始還喜歡去魏貴人那邊多走動也是如此。


    但是時間長了,皇帝漸漸感覺有些不對了。


    畢竟其他嬪妃跟著他的時間更長,怎麽其他人就沒那樣呢?


    皇帝隻覺得其他人不夠用心,然而當魏貴人比蘇葉還貼心的時候,他就感覺不得勁了。


    蘇葉在他身邊多年,會熟悉皇帝是理所當然的事,那麽魏貴人又是怎麽知道的呢?


    魏貴人就算從皇帝身邊人打聽,也不可能做得比蘇葉還好。


    那麽,她又是從哪裏打聽來的呢?


    皇帝微微蹙眉,問蘇葉道:“你說一個人有沒可能憑空知道另外一個人的事,是會占卜之術,還是能夢見以後的事?”


    蘇葉被問糊塗了:“臣妾不知道,皇上這是覺得魏貴人會這些,所以才能對皇上如此體貼嗎?”


    皇帝自己也弄不清楚,心裏該是害怕的,隱約又覺得該把人留下,於是頗為矛盾,暫時隻把魏貴人關了起來。


    蘇葉笑著讓人送來晚飯:“皇上不如暫且放下,先用飯如何?”


    皇帝欣然應下,禦膳房送來一道梅花祥瑞,是太醫院定下的滋補菜肴。


    “臣妾瞧著皇上最近累著了,人也消瘦了幾分,就請太醫院和禦膳房一起琢磨出這麽個菜式來。”


    蘇葉給皇帝親自夾了一筷子,又解釋道:“這裙邊有補氣之效,這道菜便是以裙邊為主料,挑的還是山瑞的裙邊,發好後加上海米、雞肉、鴨肉,周圍海有魚茸做的梅花,既好看又好吃。”


    她顯然是讓禦膳房做過一次讓自己嚐過可行後,才給皇帝奉上,足夠用心。


    皇帝吃得眉頭舒開,點頭讚許道:“味道不錯,李玉去賞了禦膳房和太醫院。”


    他進承乾宮的時候還眉頭緊皺,這會兒嘴角還帶著一點笑,顯然是舒心極了。


    皇帝拍了拍蘇葉的手背道:“還是你好,朕有什麽不可心的時候,來你這裏就對了。”


    蘇葉便謙虛一笑:“皇上謬讚了。”


    第二天恭送皇帝離開後,她一邊梳妝,一邊見秋夕在身後欲言又止的模樣不由好笑:“怎麽這臉色,有什麽話是不能對我說的?”


    秋夕搖頭,看著四周都是蘇葉的心腹,這才小聲問道:“昨兒皇上問的時候,奴婢還以為娘娘會接話魏貴人的事。”


    她說得隱晦,顯然不明白蘇葉怎麽不讓皇帝把魏貴人處置了。


    魏貴人的做派十分膈應人,這次身邊的奶嬤嬤能害了皇後,下次會不會對蘇葉動手?


    這回要被她成功了,下回的膽子是不是就更大了?


    蘇葉明白秋夕的意思,魏貴人跟□□一樣,放在身邊越久越是危險,不如借著皇帝的手直接把人弄死才能放心。


    她就笑了:“有些事能替皇上拿主意,有些卻不行。”


    涉及後宮這個,皇後都沒發話,蘇葉何必上趕著讓皇帝出手?


    而且皇帝這次聽著她的話對魏貴人下手了,回過味來會不會覺得蘇葉跟以前不一樣了呢?


    在皇帝心裏,蘇葉多好啊,怎麽會對後宮其他人動手,她是變了嗎?


    這種事想想就知道,蘇葉還覺得自己動嘴借刀殺人,還髒了自己的嘴呢!


    “你以為她能有什麽好下場,皇上如今不過覺得疑惑,暫時沒下手罷了。”


    蘇葉琢磨著魏貴人是不是慢慢得到了一些跟皇帝相處的記憶,這人究竟是穿越還是重生的啊,那麽難纏的?


    而且她這手段越發高明了,確實是個麻煩的對手。


    隻是就皇帝這多疑的性子,剛開始不下手是打算想明白,要是一直想不明白,他肯定不會讓這個禍害留在自己身邊的。


    畢竟未知的東西才是最可怕的,皇帝自然更厭惡這個。


    隻是蘇葉沒想到,推波助瀾的居然是愉嬪。


    愉嬪突然讓人扭送一個小太監到皇帝麵前,說道:“雪柳夜裏瞧著這個小太監在永和宮附近鬼鬼祟祟的,仿佛要做壞事,就把人拿下了,隻是這一問卻感覺不對勁,臣妾想著還是讓皇上定奪為好。”


    皇帝揮揮手就讓人把小太監送去慎刑司給張明,又問道:“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愉嬪低頭答道:“這小太監一見雪柳靠近就害怕,被侍衛製服後還從貼身衣物裏找到一點藥粉。臣妾之前對藥粉的事耿耿於懷,讓人仔細查探過,對藥粉的每一種藥材都熟悉得不行,身邊人也是如此,一聞就知道是其中一味藥材。”


    隻有一味藥材當然不算什麽,哪怕這人鬼鬼祟祟在永和宮附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幹壞事,再陷害自己呢?


    愉嬪被自己熏了足足一個月,喝藥也沒停下,腳氣這才好了,對那個下手的人簡直深惡痛絕。


    她之前懷疑是嘉嬪,後來□□的事一出,就開始轉向魏貴人身上了。


    於是愉嬪讓人私下偷偷盯著魏貴人的動向,然後抓到了這個偷偷摸摸想靠近永和宮的小太監。


    “這小太監還說是來找魏貴人的,魏貴人正禁足,他不可能不知道。”


    那麽冒著魏貴人禁足可能被人發現跟自己私下見麵的事,小太監都要見魏貴人是為什麽呢?


    皇帝便請來皇後、蘇葉、高貴妃和嫻妃等人,另外讓李玉把魏貴人叫過來問話。


    魏貴人還以為皇帝這是想通了,進來卻見幾人坐在上首要審問的樣子,連忙乖巧跪下:“拜見皇上和幾位娘娘。”


    皇帝擺擺手,沒叫她起來,隻讓李玉把那個小太監帶上來。


    魏貴人一看到這個小太監就心裏咯噔一跳,麵上依舊若無其事的。


    小太監被張明嚇壞了,臉上雖然沒傷,衣服裏麵的傷卻不少,簡直要嚇破膽,倒豆子一樣什麽話都說了出來:“魏貴人的書目答應小的,從內務府隻要弄一點藥材出來就好。然後一手交錢一手給貨,小的回去興高采烈打開錢袋,卻發現裏麵有一半都是小石頭。”


    明顯那位叔母給了大價錢讓自己冒險,回頭卻吝嗇,隻給了一半,小太監能不生氣嗎?


    他又擔心會得罪魏貴人,後來那個叔母被抓,接著魏家落罪,魏貴人也被軟禁,小太監就急了。


    自己再不找魏貴人討要,會不會什麽都沒了啊?


    於是小太監隻好冒險連夜跑過來,誰知道就被一直盯著魏貴人的愉嬪那邊的宮人發現了呢!


    蘇葉一聽就知道是怎麽回事,那個叔母讓人辦事卻心疼錢,於是隻給了一半,餘下的都放回自己的口袋裏麵了。


    這筆錢肯定不是叔母出的,指不定就是魏貴人給的啊,叔母放進自己口袋不就是她的了?


    估計魏貴人也沒想到叔母會有這種騷操作,硬生生把這個小太監給暴露出來了,估計想掐死叔母的心都有了。


    不過那叔母早就死了,魏貴人想動手都沒機會了。


    魏貴人明顯一愣,然後低頭道:“妾不知道此事,叔母也已經……”


    愉嬪冷笑道:“既是魏貴人的長輩欠下這小太監的銀錢,不如讓魏貴人還了,好叫這太監也能還了心願,沒了遺憾。”


    這是死前最後的遺憾嗎,嚇得小太監都慌了,連連道:“貴人娘娘救小的,當初娘娘的叔母承諾給了這筆錢之外,還會把小的安排離開宮裏去圓明園的。”


    可惜叔母暴露了,丈夫也跟著倒黴,一家子都沒了,小太監的事自然也沒人安排。


    雖然該是一開始就安排的,但是叔母連小太監的賞銀都敢瞞下一半,哪裏還願意花錢給小太監打點離開宮裏去圓明園啊?


    皇帝冷冷一笑:“朕還不知道,宮人沒朕的允許居然能想走就走的?”


    內務府一個小小的管事都有這等能耐,還是忽悠這個小太監的話?


    他傳召了翁果圖,蘇葉都給自家阿瑪捏把汗。


    皇帝正氣頭上,要是翁果圖回答得不夠合心,他估計就要吃掛落了。


    翁果圖卻直接把這個名單呈上道:“皇上,微臣自知道郭輝參與此事,就把跟他來往過的人都仔細審問。收了賄賂的,還是私下辦過事的,都記在上頭了。”


    他是偷偷調查的,這才不會打草驚蛇。


    郭輝就是魏貴人叔母的丈夫,在內務府當的小管事。


    皇帝看了名單,人名後麵是身份,然後以前曾幫郭輝做了什麽,有沒收錢都寫得清楚明白。


    上麵並沒有這個小太監的名字,該是翁果圖從郭輝身上查,一時還沒查到他的妻子身上。


    在內務府裏來往的人好查,魏貴人這個叔母到底不是宮裏人,翁果圖要是怕皇帝責罰就貿然把人添上,他又是何從得知,這不是糊弄皇帝嗎?


    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不寫,皇帝最喜歡就是翁果圖足夠誠實這一點,眼底透著滿意:“不錯,夠清楚明白的,都交給張明去辦吧。”


    既然名單有了,挨個把人抓了去問話就好,指不定還能多問出什麽來。


    翁果圖沒用私刑去審問,就是因為他沒這個權力,要搶了張明的活計,這不是跟人搶功勞嗎?


    蘇葉看著自家阿瑪,感覺他是越發出息了,還對皇帝摸得足夠清楚,知道怎麽順毛摸,知道哪些地方不能碰。


    翁果圖在下首不能隨意抬頭,隻略略掃了一眼,見蘇葉的指尖微動,拇指微微上揚,就明白女兒十分滿意他的做法,嘴角一彎就收斂了。


    皇帝揮揮手讓翁果圖退下,也讓人把小太監一並送去給張明,就對魏貴人道:“既是你叔母做的禍事,他們又都不在了,那就由你來承罪吧。”


    魏貴人整個人都呆住了,叔母做錯事怎麽讓她來承擔?


    她隻聽說過父債子償,還沒聽說過一個遠房親戚做錯事,還要叫一個血緣關係極遠的人來擔責:“皇上,妾冤枉,並不知道此事……”


    皇帝卻打斷魏貴人的話道:“魏家都死光了,如今隻剩下你一個,總不能死人就能免罪,以後叫別人知道如何是好?以為朕偏袒魏家,人死了此事就能抹掉嗎?”


    蘇葉挑眉,皇帝這什麽歪理,擺明就是想懲罰魏貴人,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爛借口。


    不過在場的誰敢反駁,說皇帝這借口爛啊。


    而且皇帝借口再爛都是為了處置魏貴人,在場誰不樂意看見?


    於是宮妃們一個個都沒吭聲,就等著皇帝發落魏貴人了。


    魏貴人驚呆了,她連忙上前兩步道:“妾有一事想稟明皇上,還請皇上願意給妾一個機會將功贖罪。”


    蘇葉眨眨眼,她又要鬧什麽幺蛾子嗎?


    皇帝顯然沒那個耐心聽:“行了,讓人帶魏貴人下去。重華宮足夠大,你去那邊安置吧。”


    他還是沒要魏貴人的小命,送去冷宮就算了,眼不見為淨。


    魏貴人跪著上前幾步哀求道:“妾隻想跟皇上單獨說幾句話,還請皇上成全。”


    她眼圈一紅就落下淚來,這哭的速度還沒三秒,看得蘇葉歎為觀止。


    這簡直是影後級別的,說哭就哭,比打開水龍頭還快!


    “有什麽話不能在這裏說的?”


    皇帝雖不耐煩,皇後還是體貼道:“既魏貴人想跟皇上最後說說話,我就帶著嬪妃去偏殿用些茶水點心如何?”


    聞言,皇帝隻得點頭道:“也罷,朕就聽聽,李玉去隔壁伺候吧。”


    李玉應了,恭恭敬敬引著皇後等嬪妃一起去偏殿,宮人很快送上熱茶和點心。


    高貴妃有些心不在焉的喝著茶,杯子裏喝完了都沒察覺,還喝了一口卻什麽都沒喝到。


    蘇葉笑著示意宮女給她斟茶:“怎麽,好奇魏貴人跟皇上說什麽?”


    不說高貴妃,其他人也是好奇壞了。


    魏貴人這都要去冷宮了,還打算跟皇帝說什麽來求情啊?


    愉嬪就挺擔心魏貴人這女人詭計多端,不知道會說什麽好話哄騙皇帝,叫皇帝回心轉意就壞事了!


    “娘娘,魏貴人指不定會說什麽哄騙皇上,不得不防。”


    蘇葉瞥了她一眼,一下就看出愉嬪的顧忌。


    要魏貴人重新受寵,愉嬪剛得罪魏貴人,後麵麻煩就大了。


    皇後也沒接這茬:“皇上自有決斷,我們等著就是了。”


    另一邊人都走了,皇帝盯著底下的魏貴人,卻聽她語出驚人道:“皇上還請聽妾細細道來,妾進宮後做了許久的夢,夢裏是自己從年輕到年邁,一直陪著皇上多年……”


    “一派胡言!”皇帝皺眉打斷她,覺得魏貴人是瘋了:“區區一個夢境罷了,你還想說在夢裏跟朕相處的時日久,所以才會熟悉朕的習慣?”


    “是,”魏貴人沒有否認,仰著頭看向上首那個偉岸的男子,也是她夢裏夢外視線都離不開的男人:“妾若是說謊,必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她毫不猶豫發了毒誓,叫皇帝一時怔忪。


    理智上讓皇帝覺得魏貴人是在胡說八道,但是另一邊內心深處他又認為魏貴人可能說的是實話。


    不然怎麽解釋剛進宮的她就能熟知皇帝的一些小習慣,把他伺候得極為妥帖呢?


    這些事她是從哪裏得知的,一個剛進宮的常在,身份不高,魏家的地位也不算厲害,光是郭輝這種小管事是近不了皇帝身邊,更別提是打聽到關於皇帝的事了。


    “你繼續說說。”


    見皇帝願意聽了,魏貴人喜出望外,眼底透著幾分欣喜和懷念道:“妾每次夢裏都能跟皇上相處,自然隱隱約約知道許多事……”


    她一頓,想到自己見的是蘇葉在皇帝登基之前就病死了,到死還是個格格,實在沒什麽福氣,也就後來皇帝念舊情給請封為皇貴妃。


    然而死後的榮光跟蘇葉又有什麽關係呢?


    再就是皇後在南巡船上也病死了,嫻妃當了繼後,卻惹怒了皇帝被貶。


    而魏貴人卻得到皇帝的全部寵愛,地位一路攀升,最後成了皇貴妃,她的兒子更是成為下一任的新帝,自己死後也被追封為皇後。


    但是蘇葉如今還活著,皇後也是,魏貴人說這些不是詛咒她們嗎?


    皇帝聽了隻會勃然大怒,她開始絞盡腦汁,到底有什麽事能打動皇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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