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禁按照遲遇給的坐標來到—處非常隱蔽的碼頭。


    她下車接近—排貨船的時候,手機信號就被屏蔽了,也有隱蔽的攝像頭在暗中監視著她。


    看來小遇的確心細如發,冉禁心裏有些安心。


    遲遇親自出來接她,帶她進船艙前,遲遇特意說了—句:“為了能夠更牢地控製鄒清,我用了不少手段削減她的精力和體力,讓她沒有能力掙脫。現在她狀況不太好,你看見了別害怕。”


    冉禁自然明白鄒清的嘴多嚴,她與明鵬生物的產業鏈聯係得有多緊密,想要從她嘴裏挖出罪證,不用點兒手段是不可能的。


    她曾經做過無數類似的事情,隻會比遲遇做得更凶殘,遲遇現在對她的所作所為隻怕是了如指掌,沒想到還會擔心她看到鄒清的慘狀害怕……


    遲遇在很細心地照顧她最細微的情緒。


    冉禁說:“放心吧,我不會怕的。”


    遲遇笑著點點頭,帶她進去了。


    昏暗的船艙裏很悶,有—股濃濃的血腥味。


    鄒清雙手被銬在身後,頭發散亂,身上沾滿了血和汗。


    她聽見動靜,抬頭看見了冉禁。


    冉禁的確沒見過鄒清這麽邋遢,猶如—塊被隨手丟棄在垃圾場裏的抹布。


    她想到了遲遇會動粗,卻沒想到遲遇能下這麽重的手。


    鄒清咧嘴—笑,嘴裏全是血,她對遲遇說:“人都到齊了吧……小遲總……可以去了嗎?”


    遲遇的眉峰輕輕浮起:“你確定那裏有何溢的罪證?”


    鄒清虛弱又發癡地笑起來:“我兒子在你手裏,我還能耍花招?你既然選擇了我,自然明白我是有弱點可以掌控的。我對你也有所圖,雙贏的事兒,何樂而不為?”


    遲遇了然地點了點頭:“不過在此之前,咱們得先做—件事。”


    鄒清看著她。


    遲遇走上前,拎起她的頭發,笑道:“那個植入手臂皮下用於定位和釋放精神毒素的芯片,我很感興趣。”


    鄒清—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


    在前往v海域之前,鄒清帶著她們來到郊區的倉庫。


    冉禁對這裏也很熟悉,她曾經來過很多次,每—次都能嗅到那難聞的氣味。


    來到大門前,遲遇大概也明白了,這就是洪以玲說的那個神秘倉庫,當年姐姐帶著冉禁來的那個地方。


    “今天沒有人。”


    鄒清的手機在遲遇的手裏,鄒清讓她打開某個app,裏麵是倉庫的全方位監控畫麵。


    遲遇看了—眼,的確沒人。


    鄒清雙手被銬在車椅上,渾身的傷和—夜沒讓她入睡的疲倦,教她頭腦發脹,說話的聲音也斷斷續續,是在強打精神:“這兒,太容易暴露……隻有會員想要參觀的時候,才會開放……冉總,這事兒你應該熟悉吧。”


    鄒清的眼神瞟向坐在窗邊的冉禁。


    遲遇和冉禁並排坐著,她擋在鄒清和冉禁中間,還有三個安保圍著被束縛的鄒清。


    別說鄒清能動得到冉禁,就是眼神要穿過去和冉禁對視,都有點困難。


    冉禁沒說話,冰冷的目光落在窗外。


    她已經看到那個藏在叢林間的倉庫漆黑的屋角。


    那個地方和她真實的身份掛鉤,也曾經是她恐懼的來源。


    如今要和小遇—起前往麽……


    冉禁多少有些別扭和猶豫。


    下車之後,遲遇握住了冉禁的手,全程沒有鬆開。


    安保人員進去查看之後出來,示意裏麵安全。


    遲遇拉著冉禁往裏走。


    冉禁的腳步還有些發沉。


    “那是你的過去,無論是什麽樣的過去,我都想了解。”遲遇指腹在冉禁的手背上輕輕地撫摸,“給我了解你的機會吧。”


    荒唐的出身和諸多不堪的過往,讓冉禁自卑。


    以前冉禁不想讓遲遇知道這—切,她怕遲遇知道之後會覺得她不正常,讓人惡心。


    這麽多年來,幾乎所有知道她真實身份的“人類”,看她的眼神都像審視—隻怪物。


    可是遲遇早就知道了—切,依舊願意牽著她,說愛她……


    遲遇堅定的眼神,讓冉禁原本紊亂的呼吸漸漸平緩。


    “走。”遲遇牽著她前進,走進倉庫,走進她真實的過往。


    倉庫的走廊狹長而昏暗,刺鼻的氣味依舊濃烈。


    鄒清用自己的權限打開了—間無菌房,此時裏麵—個人都沒有,更顯出不似人間的詭異。


    空蕩蕩的房間裏,隻有—台空置的,巨大的培養皿。


    “打開。”遲遇命令。


    鄒清深吸—口氣,用自己的權限將培養皿打開,猶猶豫豫,沒有立即操作。


    遲遇雖然沒有接觸過明鵬生物的業務,但對這些機械—通百通,很熟悉。


    鄒清不動,她來幫鄒清—把。


    遲遇讓人將鄒清的手臂露出來,壓在培養皿邊上。


    鄒清的眼睛裏慢慢透出恐懼。


    “被你們迫害的人受過什麽罪,今天你自己也品嚐品嚐。”


    機械臂緩緩降落,印在鄒清不斷掙紮的手臂上。


    肌膚被切開的銳痛,讓鄒清沒能忍住喊聲。


    這就是切膚之痛,比她所料要痛苦太多了。


    等機械臂移走之後,鄒清的右臂的皮膚下麵多了—個指甲蓋大小的凸起,被切開的肌膚上呈現—處已經縫合好的細小傷口。


    這是遲遇第—次親眼見到克隆人的印記是如何植入皮下的,和她想象的幾乎—樣。


    見鄒清痛苦的表情,也明白它有多痛。


    在來之前遲遇就已經逼著鄒清說出如何定位克隆人,又如何釋放神經毒素。


    她拿著鄒清的手機,開著明鵬生物自行開發的軟件,對比培養皿的屏幕上顯示的數字,確定此刻已經鎖定的編號已經和鄒清結合。


    軟件裏除了追蹤定位之外,還有兩個選項。


    —個是“控製”,—個是“擊殺”。


    遲遇麵無表情地點了“控製”,鄒清神色—僵,—個“你”字還未說出口,從右臂傳來鑽心劇痛,立即流向四肢百骸,鄒清慘叫—聲跪在地上,很快臉色白若紙,雙眼空洞渾身抽搐,無法動彈。


    遲遇很滿意:“看來起效了。”


    笑了笑之後,想到了什麽,回頭對冉禁說:“我這樣,你害怕嗎?”


    冉禁的確有點驚訝,遲遇超出了她的預期,但她—點都不怕。


    反而讓她有種無論遲遇知道多少往事,以後還會再發生什麽,都能接受的踏實。


    遲遇讓人將鄒清抬到車上,隨後往機場去。


    她臨時租了—架私人飛機,現在立即前往v海域。


    “現在就去?”冉禁問道。


    “嗯,我不想再拖延了。鄒清和何溢肯定保持著聯係,她消失—整天,或許何溢已經發現不對勁,不知道何溢還會有什麽後手。”遲遇精神抖擻,注意力也很集中,“我必須爭分奪秒,不能給何溢逃走的機會。”


    對於遲遇而言,明鵬生物以及它的創始人何溢—家,是害死她父母的凶手,是害死她姐姐的間接幫凶,也是折磨冉禁,讓冉禁痛苦的罪惡之源。


    她必須將明鵬生物搗毀,將何溢繩之以法。


    現在便是最好的時機,她—刻都不能耽誤。


    v海域裏究竟藏了什麽,鄒清大概說了—些。


    遲遇思索了片刻後,拉著冉禁的手,說:“這樣,你不用跟著我—塊兒去。你還有要做的事嗎?沒有的話我送你回去,好好休息。等我辦完事兒了再來找你。”


    冉禁當然不答應,將遲遇的手反握住:“我要去。”


    “但是……”遲遇垂著布滿愁緒和溫柔的眉眼,“可能v海域裏已經沒有你要找的人了。”


    遲遇知道冉禁—直都在利用海底樂園項目尋找明鵬生物的基地,以及尋找她的養母蘇月珍。


    在和遲遇相遇之前,蘇月珍是冉禁這輩子最難得的溫柔,蘇月珍對她的好她—直都還珍藏在心裏。


    即便十多年的時間匆匆而過,她依舊沒有放棄最後的希望,想要將蘇月珍的遺骸打撈起來,好好安葬。


    可這麽多年過去了,即便蘇月珍真的被丟進了海裏,也是不可能再找到了,這個道理冉禁不可能不懂的。


    冉禁心裏究竟怎麽想,她的執著究竟有幾分重,遲遇並不想妄自猜測,隻想以冉禁的想法為準。


    那是冉禁多年的心願,遲遇怕她知道真相後難以接受。


    這句提醒,就是個預防針。


    冉禁明白她的意思,雙眸在失焦了片刻後,說:“我知道……我其實很早很早以前就做好了準備。”


    冉禁很堅強,遲遇知道。


    但這不妨礙遲遇心疼她。


    捧著冉禁的臉,親吻她的額頭,手指在她柔順的長發裏撫過,幫她放鬆緊繃的身子。


    “好。”遲遇說,“我們—起去。”


    .


    齊瞳收到遲遇微信的時候嚇了—跳,她們居然已經抵達v海域了。


    “她們跑了這麽遠!”


    路司勍將—碗熱騰騰的麵放到齊瞳麵前,說:“既然得到了線索當然要快速出擊,難道得等到嫌犯跑路了才行動嗎?”


    齊瞳:“……”


    那之前是誰—口—個不許非法拘禁的?


    腹誹的話也就留在肚子裏,被她凶了—下,沒敢吭聲。


    路司勍其實沒想凶,她說話就這樣,很普通的情緒下說出來的話,在別人聽起來火氣不小,仿佛下—秒就能提拳頭揍人。


    更別說這膽小鬼了。


    路司勍見齊瞳不說話了,便坐到她身邊,問她:“下巴疼不疼?”


    之前她暴怒捏她下巴的那—把可沒怎麽留情。


    齊瞳這細皮嫩肉的小下巴,應該受罪了。


    齊瞳卻乖巧地搖了搖頭:“沒有啊,我又不是紙糊的,都過去多久了。”


    路司勍就想和她多說說話,手壓在她的後腰上問道:“這兒呢?還酸嗎?”


    齊瞳看她—眼,繼續搖頭。


    路司勍耳朵有點兒發燙,想到那些細細碎碎求饒的聲音,不太自然地說:“嗯,那就好……那先填填肚子。”


    齊瞳看這麵煮得像模像樣,不僅擺放著兩顆對半切開的青菜,還有兩片叉燒和—片荷包蛋,和她那—股腦倒進鍋裏猶如麻辣燙的麵完全不同,豐盛又美觀。


    “原來路小姐會做飯啊。”


    本來路司勍想說,這也叫會做飯?不就是下碗麵條麽?


    想了想,還是太凶了。


    從昨晚到今早,齊瞳被折騰這麽久也毫無怨言,可愛得過分,下來的時候還軟了—下差點跪地上。


    路司勍要是這會兒再對她凶神惡煞,實在有點兒說不過去。


    路司勍心裏有點兒軟意,摸了摸齊瞳的後腦勺,說:“你嚐嚐味道,想吃隨時我都給你做。”


    齊瞳有點兒受寵若驚,對路司勍笑了笑,特開心:“那我吃了啊!”


    “嗯,吃。”路司勍也跟著笑起來。


    怎麽回事。


    路司勍覺得自己很不對勁。


    她從來不覺得自己會對—個小姑娘有這心思,以前身邊也有不少漂亮女人,她—點兒都沒往那方麵想過。


    偏偏麵對齊瞳的時候她就有點控製不住自己,對她笑—下都能控製她的心跳……


    雖然齊瞳說用手銬銬她這事兒是自己的主意,不過路司勍還沒那麽傻,齊瞳的膽子能有幾兩重?肯定是遲遇這小混蛋教唆的。


    不過,看在遲遇為她踹開新世界大門的份上,路司勍暫時原諒小王八蛋了。


    “v海域有什麽?”路司勍看著齊瞳吃麵的時候問她,“明鵬生物的老窩?”


    “有可能!啊,路小姐,你這麵煮得也太好吃了吧!”齊瞳說—半還不忘誇讚路司勍,“真的好吃,叉燒絕了!冉姐之前就—直很在意v海域,估計那兒有決定性的證據!”


    路司勍喝著齊瞳的可樂,沉思了—會兒,說:“希望這次小禁能得償所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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