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棠對這聲音再熟悉不過了,一聽到就立刻垮起了臉,轉過頭去,語氣很不快地說:“怎麽是你。”


    來人正是鄭震,他最近新交了女朋友,是一個家在外省的學妹,便趁著晚上的時間帶她出來逛逛。


    “湊巧而已,你以為我想碰見你啊,晦氣!”鄭震攬過學妹的肩膀,很是嫌棄地白了荊棠一眼。現在已經接近九點鍾,夜幕黑沉沉的,因而鄭震並未注意到荊棠正跟他身邊的男人手牽著手,還以為荊棠是一個人出門。


    “哼。”荊棠懶得理他,並不想被這家夥破壞心情,重新轉回去看舞團表演。


    旁邊的言琤低低問他:“這是誰?”


    “鄭震。”荊棠小聲答道。


    言琤若有所思地朝鄭震的方向看了一眼,掏出手機。


    那邊,鄭震的女朋友親昵地挽住他的胳膊,好奇地問:“學長,這是誰啊?”


    鄭震心裏正琢磨著要趁這次機會好好教訓荊棠一頓,以報前些天言決拿畢業證砸他臉的血海深仇,聞言便輕蔑地笑道:“他就是我之前跟你說的那個,被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包養的男的,叫荊棠。”


    兩人離荊棠大約有三四米的距離,為了讓荊棠聽得清楚,鄭震故意講得很大聲,周圍有不少正看著表演的人都聽見了,紛紛轉過頭來看。


    荊棠的雙眼依舊直直望著前方,但卻什麽都沒看進去。他咬緊牙根,好不容易被藥物壓下去的負麵情緒又開始湧上心頭,讓他覺得胸口發悶,還有點犯惡心。


    這時,他的右手忽然被用力握了握,那力道很讓人安心。言琤在他耳邊道:“沒事,我在。”


    荊棠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上次鄭震在學校當麵奚落他,事後也是由言琤解決的。


    “荊棠!你他媽別裝沒聽見!”鄭震見荊棠一直不搭理他,實在是讓他在女朋友麵前很掉麵子,一邊上前一邊嚷道,“前兩天在學校言決拿畢業證砸傷我,幹脆就由你來替他還好了!”


    說罷,就要伸手去扯荊棠的肩膀。


    結果手才剛抬起,就被從荊棠身側伸來的一隻手死死地扼住了手腕。


    鄭震嚇了一跳,忍不住罵道:“臥槽?!誰?!”


    “你說言決砸傷了你?”言琤抬起眼來,淡淡地望過去,“我是言決的父親,有什麽事可以直接跟我談。”


    鄭震欺軟怕硬慣了,氣勢一下子便弱上三分:“你、你……!”言決的父親,那不就是剛才他口中那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嗎!


    言琤上前一步,把荊棠擋到自己身後去,語氣有些冷:“你爸沒跟你說,讓你少找荊棠麻煩麽。”


    “說……倒是說了!”鄭震感覺到捏著自己手腕的那隻手越來越用力,幾乎快要把他的骨頭捏出響了,可學妹還在身後看著他,他實在拉不下臉認慫,便還是做出一副囂張的模樣,“哼,跟我爸告狀的人就是你吧?怎麽,難道你覺得我會怕你和那臭老頭不成!”


    鄭震話音剛落,“臭老頭”就來電話了。他向來最怵他爹,還專門給鄭釗設了個不一樣的來電鈴聲。


    鄭釗脾氣挺臭,半分鍾之內要是不接他電話,回去又得挨收拾。鄭震顧不得右手腕還被言琤緊攥著,趕緊從褲兜裏摸出手機接電話。


    電話接通的瞬間,聽筒那頭立刻便傳來鄭釗憤怒的咆哮聲:“你這臭小子又在外麵給老子惹事!當老子的話是放屁啊?!你他娘的安生兩天會死是不是!”


    那嗓門之洪亮,甚至在沒開免提的情況,都能讓旁邊的人聽得一清二楚。荊棠躲在言琤身後,沒忍住偷偷地笑。


    鄭震一被他老子吼立刻就慫了,但心裏還是有點委屈,試圖為自己爭取:“……我可是你親生兒子,在你心裏還不如你老同學重要嗎!”


    “你知道你是我親生兒子還一天到晚給我找事?!”鄭釗並不吃這一套,繼續吼道,“誰告訴你言琤隻是我老同學!你老子我現在還跟他有生意往來,你敢給我攪黃了試試?”


    鄭震隻好道:“哦……”


    電話掛斷了,鄭震再次看向麵前的言琤,覺得這張沒什麽表情的臉簡直恐怖如閻羅。


    “……對不起,言叔叔。”他屈服了。


    荊棠不開心了,扒在言琤肩膀上朝鄭震道:“‘言叔叔’是我叫的,你不許叫!”


    鄭震嘴角一抽,心裏直竄火,但還是老老實實改了口:“對不起言總。”


    “不必跟我道歉。”言琤終於鬆開他的手,轉而把身後的荊棠拉出來,“給荊棠道歉,上次的、還有這次的。”


    鄭震氣得表情都扭曲了,但為了趕緊從這兩人麵前逃離,還是瞪著眼睛不情不願地荊棠說:“……上次對不起,這次也對不起!”


    荊棠評價道:“沒什麽誠意,你還是給我發紅包吧,錢比你的對不起值錢。”終於有機會反擊,他故意刺了鄭震一句,覺得心裏爽極了。


    鄭震煩躁地咂了下嘴,氣哄哄地拉上女朋友走了,一邊走一邊低罵晦氣。


    等他走後,言琤才轉過來,摸摸荊棠的發頂:“別再因為這種人的話難過。”


    讓鄭震吃了癟,荊棠的心情好上許多,扯著唇角朝言琤笑了一下。


    這般鬧了一番,周圍仍有人回頭好奇地盯著兩人看,言琤怕荊棠覺得局促,便拉著他離開這裏,說:“路演好像差不多結束了,我們去別處看看吧。”


    荊棠仍有些視物不清,現在天色又暗了,即便路上有路燈,他還是懼怕會被障礙物絆到,便緊緊握著言琤的手走在他身邊,讓言琤帶著他往前走。


    “原來言決拿我的畢業證砸人了啊。”路上,荊棠嘟嘟囔囔地說著,“怪不得我畢業證的殼子有一個角有一點點掉皮。”


    言琤笑著說:“我都說了,他很在乎你。”知子莫若父,言琤一直都知道,他的兒子其實是個很護短的人。言決跟荊棠從小玩到大,做了這麽多年的好朋友,不可能不護著荊棠。


    荊棠嘿嘿笑了一聲,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畢竟是他大哥嘛。”高中時是他護著言決,如今卻是反過來了。


    言琤沉默了一會兒,又忽然開口,輕聲道:“囡囡,你其實很招人喜歡,也被許多人愛著。”被荊越、被淩蓮、被言決……被他。


    荊越和淩蓮對荊棠是親情,言決對荊棠是友情,而他對荊棠……算得上是愛情嗎?


    言琤垂下眸,看了看身邊緊牽著他的手的荊棠。


    是不是愛情尚不能確定,但可以確定的是,荊棠對他來說很重要。


    “啊……是嗎。”荊棠低下頭,似乎有些悵然若失,“我隻覺得很多人討厭我。”


    言琤聽了,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荊棠還在生病,非一朝一夕可以痊愈,或許還是得慢慢來。


    之後兩人又去廣場附近的音樂噴泉轉了轉,接著又去了書店。荊棠學生時代喜歡看少年漫,店裏正好有賣,言琤就給他收了一套。


    十幾本漫畫書頗有分量,提在手裏很累贅,自然沒法好好逛街了,他們便幹脆返回了停車場,準備打道回府。


    在人群裏走動,讓荊棠覺得有點難受,心髒跳得很快。回到車上之後,深處狹小的密閉空間裏、身邊又隻有言琤這個熟得不能再熟,他才終於放鬆下了,心悸的情況也稍微有所好轉。


    把漫畫書安置在後座後,不遠處的夜空忽然升起了一顆小小的火種,緊接著,那火種便忽地炸開,綻放成絢爛的煙花。火種一顆接一顆地越過林立的高樓,璀璨奪目的煙花很快鋪滿兩人視野間的整片夜空,一時間將車內照得如同白晝。


    出於環境問題的考慮,櫟城城區內平常是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的,隻有逢年過節時,才會由政府那邊專門安排煙花秀。看到這漫天的煙花,荊棠才想起來,原來明天就是端午節。


    他現在從大學畢業了,又暫時是沒工作的無業遊民,節假日其實跟他沒什麽關係,但跟言琤有關。端午節要放三天假,這就意味著言琤或許可以在家裏陪他三天。


    荊棠兀自開心起來,望著車窗外不斷升空的煙花,唇角彎起淺淺的弧度。


    言琤也在看煙花,但看了一會兒便覺索然無味,於是偏過臉來看荊棠。荊棠深黑的瞳孔裏映著煙花炸開的模樣,五彩斑斕,使得這雙眼變得格外靈動而好看。


    “……囡囡。”言琤終是忍不住傾身俯首,吻住了荊棠的唇。


    自從上次吵架後,言琤和荊棠許久未曾唇貼唇地親吻過了,雖然嘴上不說,但兩人心裏其實都有點想念對方唇瓣的觸感。


    唇瓣相觸的瞬間,荊棠感覺身體像是過了電,頸後、腰間和胸口都酥酥麻麻的。他抬起雙手,摟住言琤的脖子,順從地為對方打開齒關,迎著言琤進入。


    吻愈漸深,言琤抬手扣住荊棠的後腦將他按向自己,勾著荊棠柔軟的舌尖糾纏不休。熾熱的呼吸交織在一處,越發急促起來。


    煙花秀仍未結束,璀璨的光亮照得兩人的麵龐忽明忽滅。


    作者有話說:


    嘿嘿,有在努力甜!w


    順便求求海星!摩多摩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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