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線將近,荊棠這幾天一直都在爭分奪秒地趕論文。轉眼周末就到了,他跟導師說好周日晚上十點前一定交,結果周六早上卻因為睡得晚怎麽也起不來床。言琤吃完了早飯回房間發現他還在睡,就順手把人從床上提溜起來。


    “論文不寫了?”言琤問。


    荊棠的眼睫顫動了一下,然後雙眼猛然睜開:“寫——!!”


    他趕緊坐起來,一個傾身,用手臂死死箍住言琤的腰,可憐巴巴地喊:“老公老公救命啊!”顯然是把言琤當成了救命稻草。


    “……有話好好說,不要動不動就喊老公。”言琤想把荊棠的手從腰上扒拉開,結果這小孩箍得死緊,怕不是連吃奶的勁都用上了。


    荊棠仰起臉來望著他,眸中水光粼粼:“你說過搞不定的話可以問你的,不準說話不算話。”


    “我也沒說不幫你。”言琤揉了揉眉心,無奈道,“你先吃飯去,我幫你看。”


    心願達成,荊棠鬆開了言琤的腰,開開心心地吃早飯去了。


    新來的保姆苗央做飯的手藝很出色,才來不過兩三天的功夫就將荊棠的口味摸得一清二楚。最近荊棠開始好好吃飯了,一部分是因為苗央的好手藝,一部分則是因為和言琤在醫院裏的對話。


    原來言琤在害怕他自殺——這一點對荊棠的觸動很大。


    這一個多月以來,他給言琤添的麻煩已經夠多了。言琤幫他墊了一部分債款、即便被算計也依舊養著他、家也被他搞得一團糟……總之,他希望能讓言琤盡量少擔心他一點。所以他要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做個健康的樂觀的人。


    ……至少,看起來要樂觀。


    荊棠把早飯吃完後,向苗央道了聲謝才向書房走去。


    言琤正在電腦前幫荊棠看論文,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他有輕微的近視,並不影響生活,隻有處理文件的時候才會戴。


    “你先等等。”聽到荊棠的腳步聲,言琤頭也不抬地說,“我還在看,看完再跟你說。”


    荊棠見他看得投入,心裏嘀嘀咕咕的:我生產的學術垃圾也值得他看得這麽認真啊。


    不過荊棠心中明白,其實這隻是因為言琤把認真當成一種習慣。


    如果他能像言琤這樣的話,現在應該也能成為很出色的成年人吧。他想。


    荊棠不想打擾言琤,便不再同言琤搭話,隻是默不作聲地在書房裏隨便走走看看。


    書房的牆邊陳擺著一排儲物櫃,櫃子上陳列著許多相框,裏麵放的都是言琤和他家人的照片。荊棠毫不意外地在其中大部分照片裏都看到了小時候看起來有點沉悶的言決,覺得有些懷念。他抬起手來,用指尖輕輕地戳了一下照片裏言決肉肉的臉。


    從小到大,他們曾經因為大大小小形形色色的事情吵過很多次架。言決雖然頭腦聰明,但是在牽扯到友情親情等等感情上的問題時卻顯得十分笨拙。而荊棠不一樣,不僅嘴賤兮兮的,臉皮還特別厚,所以每次吵架總是以荊棠的勝利收場。言決性子別扭,吵輸了之後就與荊棠冷戰幾天明誌,不過等氣過了,總還是會和好的。


    隻是這次好像很難和好了……


    荊棠原本微揚的唇角落下、又繃緊。他又回想起在學校操場與言決之間不太愉快的對話,那是他頭一次沒有厚著臉皮強詞奪理,因為他心裏也覺得對不起言決。


    言決很小時就失去了母親,他知道言琤這個父親對言決來說有多麽重要。


    荊棠從前是個任性妄為的少年,很少會有後悔的事情,也很少會去想如果,可是這一個月來他卻想如果想了無數次。如果公司的資金鏈沒有斷裂,如果他的父母沒有出意外去世,如果他沒有算計言琤……那現在,一切都會不一樣吧。


    說起來,荊棠記得剛搬進言琤家暫住的時候,好像在書房裏看到了言決小時候和爸爸媽媽一起拍的全家福,現在那張照片卻沒看到了。


    荊棠又把照片從左到右看了一遍,才確定它是真的不在了。


    言琤把它收起來了?


    “在想什麽?”言琤見荊棠一直盯著照片,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便出聲喊他。


    “……沒。”荊棠搖了搖頭,回首笑道,“你看完了嗎?”


    言琤沒應聲,反而問:“苗央做菜合你口味嗎?”


    荊棠知道他是擔心自己又沒好好吃飯,便道:“嗯嗯,挺好的。”


    言琤平常很忙,隻有周末有點空,便趕在荊棠的死線之前幫他點了幾個地方,指導他重新修改補充,等荊棠改完之後又幫他看了一遍。有了言琤這個高學曆加實幹企業家的幫助,荊棠感覺自己的論文看起來總算沒有那麽垃圾了,檢查完論文格式之後就給導師發了過去。


    終於搞定了一件大事,荊棠放鬆多了,癱回床上打遊戲打到秒睡,然後就被回到臥室的言琤收走了手機,整個人被塞進被窩裏。


    言琤望了望頂著一個鳥窩頭呼呼大睡的荊棠,心中忽然升起又要重新開始奶孩子的憂鬱感。


    有點想兒子了。言琤歎息一聲,也上了床,然而剛剛躺下就被睡覺時極其不老實的荊棠一腳踢在了腰上。


    ……還是言決好養。


    言琤頭疼地閉上眼。


    言決又打針又吃藥,回到出租屋還要墊冰毛巾物理降溫,連續折騰了好幾天,總算是痊愈了。隻是他並不怎麽開心,發燒頭一天江熠然陪他去了醫院,但是之後都要上班,所以他都是隻身一人去醫院掛水。


    沒有江熠然陪在身邊,生病還有什麽意義!


    最後一天去醫院掛完了水,言決盯著不遠處座位上那對卿卿我我的小情侶,眼神愈發幽怨起來。


    不過江熠然本來生活得就很辛苦,請假陪他就意味著要少賺好幾天的錢,豈不是雪上加霜?


    拔完針之後,言決站起身來,一邊想心事一邊緩緩往外走。


    雖然他爸還算有錢,但是他其實是個不怎麽愛花錢的人,這些年來也攢下不少,算是小有積蓄。之前在家裏大鬧一番跑出來的時候,他借機賣慘住到江熠然家裏來,並不是要白住,而是打算用借住的名頭給江熠然房租,補貼一下心動對象的生活。但是江熠然覺得朋友之間不必談錢,堅決不收房租,言決轉給江熠然的錢也屢屢被退回。


    言決很無奈,他希望江熠然能稍微有點心眼,最好能圖他的錢,不然他這錢放卡裏存著也確實沒什麽用。


    坐上出租之後,言決拿出手機看消息,發現班群和寢室群裏都有艾特。


    班群裏發的關於畢業論文答辯的具體通知,寢室群裏是幾個室友在不停艾特他,好像要問什麽八卦。


    “……我能知道什麽八卦。”言決納悶地喃喃著,把聊天記錄往上翻,卻一下子愣住了。


    室友問他:聽說荊棠被你爸包養了,真的假的?


    作者有話說:


    小棠要麵對的還有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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