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遵命,長官。昂德維爾上校和我已經做了安排,和警察聯合巡邏。通訊線路的問題解決以後,我們就可以在這兒成立一個聯合指揮部之類的機構,讓警察也派代表進駐山頂大宅。”


    “很好……看來你的動作比我快,拉奇納。”


    思拉克特露出笑容,站起身來,“請將軍放心,我們一定會找回您的孩子。”


    史密斯正想回答,卻發現門縫裏探進兩顆小腦袋。“我相信你,拉奇納。謝謝。”


    思拉克特從桌邊走開,房間裏一時無人說話。昂德希爾最小的兩個孩子—也許還活著的隻有這兩個孩子了—怯生生地走了進來,身後跟著衛隊長和三名警衛。道寧上尉帶著一把折起來的雨傘,但娜普莎和小倫克顯然沒用過,他們的衣服濕流池的,光滑的黑色甲殼上還殘留著雨滴。


    維多利亞沒對孩子們露出笑臉,她盯著他們的濕衣服和雨傘,“你們在外麵跑嗎?


    娜普莎膽怯地開口了,倫克納從來沒見過這個小淘氣鬼這麽老實。“沒有,媽媽。我們跟爸爸在一起來著,可這會兒他特別忙。我們一直跟道寧上尉在一塊兒,還有其他人……”她停住話頭,腦袋輕輕地衝著她的警衛側了側。


    年輕上尉叭的一個立正。動作雖然麻利;可他的表情卻像個上過戰場又吃了敗仗的軍人。“對不起,將軍。決定不撐雨傘的人是我,我希望觀察到各個方向的動靜,不想讓雨傘擋住視線。”


    “沒關係,達拉姆。唔……把他們帶到這兒來,你做得對。”她不說話了,靜靜地注視著自己的孩子們。娜普莎和小倫克也一動不動地瞪著她。接著,仿佛某個中央控製開關打開了,兩個孩子衝過房間,嚎陶大哭起來,所有肢腿枝枝‘(“f一起開動,爬到史密斯身上,像對父親那樣緊緊抱著她不放。堤防衝垮了,孩子們哭聲震天,一連串大聲發問。戈克娜和維基和傑裏布和布倫特有消息嗎?他們不會有事吧?他們不想沒有哥哥姐姐,隻留下他們兩個。


    稍稍安靜下來了,史密斯把頭挨著孩子們。昂納白不知這會兒她在想什麽。還好這兩個沒事。不管今天怎麽不幸,被綁架的畢竟是另外兩個孩子,而不是這兩個。她朝昂納白的方向抬起一隻手,“倫克納,請你幫個忙。找到蘇比斯莫夫婦,告訴他們……替我安慰安慰他們。如果他們願意在山頂大宅這兒住一段時間,直到事情結束……我將不勝榮幸。”


    他們在很高的地方,有點像通風豎井。


    ‘“不,根本不是通風井!”戈克娜道,“真正的豎井裏有好多別的管道,還有設備線纜。”


    也沒有通風扇發出的呼呼聲,頭頂上隻有呼嘯的風聲。維基把視線集中在頭頂正上方。頂上有個蓋著格柵的出口,在上方五十歎左右的地方。天光從那裏灑落下來,照得金屬井壁斑斑駁駁。他們待的井底半明半暗,但也能分辨出睡墊、化學廁所和金屬地板。隨著時間過去,這個監獄越來越熱。戈克娜說得沒錯。她們在家裏探索了那麽多地方,知道真正的設備井應該是什麽樣子。但如果說不是通風井,這又是什麽地方?“瞧這些補丁。”她指指東一塊西一塊粗枝大葉焊接起來的地方,“也許這個地方早就廢棄了—不,正在修建。”


    “對。”傑裏布道,“剛焊上去不久。這些是軌道孔,焊上蓋板。也許隻有一個多小時。”沒等他的話說完,戈克娜便急忙點頭。今天早上出了那麽多事,發生了許多變化。傑裏布不再是過去那個高高在上、不耐煩地為自己的小妹妹充當仲裁者的大哥哥了。現在,他肩上壓著一生裏迄今為止最重的擔子。她知道,他心裏一定深深地自責。他和布倫特是最大的,可竟然讓這種事發生了,他肯定痛苦極了。但他沒有讓這種痛苦直接流露出來,隻是比平時更加耐心、更加溫和。


    所以,他說話時,兩個妹妹認真聽著。就算不考慮年齡(他基本上算個成年人了),他也是他們中間最聰明的,比其他人聰明得多。


    “說實話,我想我知道咱們的準確位置。”兩個嬰兒打斷了他的話,在他背上不安地動來動去。傑裏布的背毛還不夠長,嬰兒們覺得不舒服。再說,他身上已經開始發臭了。阿莉奎爾和波爾伯緊緊揪著傑裏布的背毛,時而尖叫著要爸爸媽媽,時而完全不作聲(更讓人心裏發緊)。看來這會兒他們又進入煩躁狀態了。維基伸出手去,哄著阿莉奎爾鑽進自己懷裏。


    “你說我們在哪兒?”戈克娜道,這一次語氣裏沒有爭辯的意思。


    “看見那些林妖幼蟲織的網嗎?”傑裏布向上一指。一片片很小的網,才結成不久,在從上麵格柵吹來的微風中輕輕搖晃著,“林妖幼蟲分許多種,從它們織的網上可以看出來。上麵這種是普林塞頓特有的。這一類林妖幼蟲隻在最高的地方結網。對它們來說,連我們山頂大宅頂層都隻是剛剛夠標準。所以—我估計咱們還在城裏,處在非常高的高處,幾哩外都能看到這個地方。不是山上,就是那幾座新建的摩天大廈,比如城市中心大廈。”


    阿莉奎爾又開始哭起來,維基輕輕地前後搖晃著她。小倫克最喜歡這樣,但不知……奇跡呀!阿莉奎爾的哭號聲低下去了。或許隻是精疲力竭,哭不出聲了。不。幾秒鍾後,嬰兒搖動肢腿,衝她露出一絲微笑,開始轉動小腦袋四下張望。真是個乖寶寶!維基繼續搖晃了一會)l,這才道:“嗯,就算他們開車帶著我們兜圈子,可是—不會是城市中心大廈吧?這麽久了,我們隻聽見幾架飛機飛過,怎麽沒聽見街道上的聲音?”


    “有聲音。”從被綁架以來,這幾乎是布倫特說的第一句話。布倫特這個人,總是慢吞吞的,很遲鈍的樣子。可今天早上,那麽多人中,隻有他一個人看出了名堂。隻有他溜到一邊,躲在暗角裏。布倫特的個子已經跟成年人一樣大了,爬到展覽架頂上,把它朝敵人推倒—他很可能摔死的呀。他們被拖出博物館貨運門時,布倫特一瘸一拐的,一聲不吭。被塞進車裏開走後他同樣什麽都沒說。傑裏布和戈克娜問他傷勢如何的時候也隻朝他們動動肢腿,表示沒事。


    才不是沒事呢。看樣子,他摔斷了一條前腿,至少還有一條肢腿受了傷。可他怎麽也不肯讓他們瞧瞧他的傷勢。維基完全明白他的心情。布倫特和傑裏布一樣萬分羞愧,心情可能比傑裏布更沉重—覺得自己沒用,是個廢物。到這裏以後,他一直蜷縮起來,悶聲不響。一個小時以後,他才一瘸一拐地轉來轉去,在金屬牆壁上東敲敲西撓撓,還不時一頭撲倒在地,好像打算裝死一樣—也可能是完全絕望了。這時他就是這個姿勢。


    “你們沒聽見嗎?”他說,“用肚子聽。”維基已經好些年沒玩過這個遊戲了。但她和其他人馬上學他的樣子,趴在地下,所有肢腿完全攤平。擺出這種姿勢,肢腿徹底拉直,一點弧度都沒有,休想抓住任何東西。真是太不舒服了,這種模樣,你什麽都做不了。阿莉奎爾從她胳膊裏鑽出來,波爾伯也蹦過來。兩個小東西在幾個大孩子身上蹦來蹦去,不時戳他們一下,格格地笑成一團。


    “噓,噓。”維基輕聲道,小家夥卻笑得更歡了。剛才她還一心盼著嬰兒們能活潑點兒呢,這是多久以前的事?這時卻巴不得他們安靜下來才好。維基盡力不想嬰兒,專心傾聽。唔,其實算不上聲音,至少頭上的耳朵聽不見,可她趴在地下的身體卻感覺到了。有一種嗡嗡聲,持續不斷……還有震動,時不時震一下。哈!隱隱約約的,但跟大清早走在城裏時腳尖感受到的一模一樣!又來了!這一次絕不會錯,急刹車發出的嗚的一聲。


    傑裏布笑了,“我看,這下子就什麽都清楚了!把我們關在封死的箱子裏,他們覺得這一手聰明得很,可咱們還不是照樣知道了。”


    維基欠起身子,讓自己舒服點兒,跟戈克娜交換著眼色。傑裏布是比大家聰明,這沒錯,可要論鬼心眼兒,他跟兩個小妹妹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戈克娜的聲音很溫和,一方麵是想客氣些,另一方麵,要嚷嚷起來,非把寶寶們嚇得躲起來不可。“傑裏,我覺得,他們其實沒怎麽打算把地點的事瞞著咱們。”


    傑裏布腦袋向後一仰,差點又拿出“大哥什麽都懂”的姿態,但馬上就變過來了。“戈克娜,他們五分鍾之內就能把咱們送到這兒,可咱們在路上兜了將近一個小時,這……”


    維基說:“我猜他們是為了避開媽媽的安全部門。這些人有好幾輛車,你記得嗎?他們讓咱們換了兩次車。也許他們本來打算逃出城去,卻發現逃不掉。”維基朝這個監獄一擺手,“他們但凡有點腦筋,肯定知道咱們看到了許多東西。”她沒有抬高嗓門,波爾伯和阿莉奎爾爬到仍舊攤開肢腿趴在地下的布倫特身上,正翻弄著他的口袋,“我們可以認出他們幾個,傑裏,包括司機和守在博物館卸貨區的那個女人。”


    她把在博物館地板上看到霞彈槍的事告訴大家。傑裏布比劃了個驚恐的姿勢,“你覺得他們不是保守派,隻想讓爸爸媽媽丟臉嗎?”


    戈克娜和維基同時做出否定姿勢。戈克娜道:“我覺得他們是當兵的,傑裏。不管他們自己說什麽。”那夥人撒了好幾重謊。剛剛走進影像展廳時,他們說是媽媽的安全部門的,把孩子們關在這兒以後,他們說的話又像是保守派:對體麵人來說,你們這些孩子是可怕的、不體麵的;不會傷害你們,但要讓大家都看清你們變態父母的真麵目。等等。話雖這麽說,但他們的話裏沒有激情,維基和戈克娜都注意到了。她們知道保守主義者在廣播裏是怎麽說話的,一副激動萬分的模樣。還有維基和戈克娜遇見的人,一見早產兒便怒火萬丈。可這夥綁匪卻非常冷靜。不管嘴上怎麽說,實際上,這些人待孩子們就像貨物一樣,不狂躁,不激動,不動聲色。麻利、內行的外表下,維基隻發現他們兩次流露真實感情:領頭的綁匪因為布倫特砸死了她的兩個人大為光火……還有,對孩子們似乎有點冷漠的歉疚。


    傑裏布身體一震,維基看出他明白了。但傑裏布沒有開口,他在思索,卻被一陣清脆的大笑聲打斷了思路。阿莉奎爾和波爾伯早就把維基、戈克娜和傑裏布拋到了腦後,他們找到了布倫特藏在衣兜裏的翻花線圈。阿莉奎爾一蹦老高,線圈在她身後拖了個弧形。波爾伯跳起來揪住線圈,圍著布倫特轉,用線圈纏他的腿。


    “哎,布倫特,我還以為你長大了,早就不玩那玩意兒了。”戈克娜裝出開心的語氣,對布倫特道。


    布倫特的回答慢吞吞的,像為自己辯解。“沒有模型,我提不起精神頭j七。帶著線圈,隨時隨地可以當模型玩。”布倫特玩翻花線圈的本事大極了,線圈一繃起來,肢腿穿來穿去,可以編出無數個花樣。再小些的時候,他常常仰麵朝天躺在地上,所有胳膊腿全部張開,繃起線圈,連進食肢都用上了。這麽多肢腿,可以編出複雜得嚇人的花樣。布倫特就喜歡這類帶點傻氣、卻又非常複雜的小東西。


    波爾伯抓住線圈的一頭,不顧拽著另一頭的阿莉奎爾,自顧自爬上牆去,靈活極了,任何稍稍凹凸不平的地方都借得上力,轉眼便到了十多歎高處。隻有很小的小孩子才有這個本事。他不住衝阿莉奎爾搖晃著繩子,逗她往下用力拽他。她真往下拽時,他使勁一拉,又往上爬了五歎。跟過去的娜普莎一模一樣,說不定比她還要靈活一點。


    “別再高了,波爾伯,小心摔下來。”—這時的維基說起話來活脫脫像爸爸一樣。


    嬰兒之上,仍舊是高高的牆壁,再往上,離他們五十的地方,就是那個小小的格柵。維基隻見身旁的戈克娜直愣愣瞪著自己。“在想什麽?跟我想的一樣嗎?”維基問道。


    “可、可能吧。娜普莎小時候,可以一直爬到頂。”那夥綁匪其實並不像她們想像的那麽聰明。隨便哪個照看過嬰兒的人都比他們強。不過也難怪,那幾個年輕些的綁匪都是男的,這個世代出生的人。


    “可萬一摔下來—”


    在這裏摔下來,下麵可沒有體育館裏的保護繩網,連軟點的地毯都沒有。兩歲大的小嬰兒隻有大約十五到二十磅重,最喜歡的遊戲就是攀爬。這些孩子仿佛直覺地知道,再長大些,身體變重以後,上高處就隻得借助攀爬梯了,蹦跳也隻能躍過很短一點點距離。嬰兒就算從很高的地方摔下來,也不會像成年人那樣受重傷,但高到一定程度,照樣可能摔死。問題是,最後這一點,兩歲大的孩子是不知道的。隻要稍微慫恿一下,波爾伯準會一口氣爬到頂。成功的機會很大啊……


    要在平時,維基和戈克娜巴不得有個冒險的機會,可這是別人的命啊……兩人長時間麵麵相覷。“我、我不知道,維基。”


    如果不這麽做呢?嬰兒們多半會和大家一塊兒死。不管她們怎麽選擇,後果都太可怕了。維基突然間隻覺得一陣深深的恐懼,一生中從來沒這麽害怕過。她走了過去,來到笑嘻嘻的波爾伯下麵。她的手臂不自覺地抬了起來,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想把寶寶哄下來。她強迫自己放下手,強迫自己發出輕快、慫恿的聲音。“哎,波爾伯!你能一直爬到那個小窗口,把線圈也帶上去嗎?有沒有本事爬上去?”


    波爾伯小腦袋一歪,向上方轉動嬰兒眼。“嗯。”他向上爬去,左一下右一下,在焊接補丁上借力,向上,向上。我欠你的情,小家夥,哪怕你自己不知道也罷。


    地麵上的阿莉奎爾見波爾伯吸引了大家的全部注意力,氣憤地叫起來。她使勁一拽繩頭。二十歎上方,她的兄弟忽悠一下蕩了起來,隻靠三隻胳膊摳住一個借力點。戈克娜嚇得一把抱起她,從她手裏奪下繩頭,再把小家夥交給傑裏布。


    維基竭力壓下心頭的恐懼,望著嬰兒越爬越高。就算能上到窗口那兒去,又怎麽辦?向外扔紙條?可他們沒有紙筆,就算有,也不知道風會把它吹向哪裏……她突然想出了一個主意,可以一下子解決兩個困難。“布倫特,外套脫下來。”她猛地伸出手,朝戈克娜搖晃著,要她幫助布倫特趕緊脫下衣服。


    “好主意!”沒等維基說完,戈克娜已經開始使勁拽著布倫特的袖套、腿套。布倫特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但馬上反應過來了,以最快速度脫衣服。他的外套幾乎跟傑裏布的一樣大,背後又沒蜘蛛人的服裝樣式顯然不同於人類開縫、分片。三個人把衣服神開,一人扯一隻角,不斷移動,追蹤高處波爾伯的每一個動作。萬一他摔下來,也許還能接住。也許。冒險故事裏,這種辦法總能成功。可扯著衣服站在這兒,很難想像這麽異想天開的點子有任何成功的可能性。


    阿莉奎爾仍在放聲尖叫,拚命掙紮,想甩開緊緊抓住她不放的傑裏布。波爾伯不斷嘲弄著她。幹這種平時非挨揍不可的事,卻成了眾人矚目的中心,他得意極了。四十歎。他慢下來了。到了焊接處以上,腿和手的借力點越來越少。有一兩次,他倒手時差點讓線圈掉下來。波爾伯利用一個窄得不能再窄的小凸起定住身體,猛地發力,向側上方一躍而起,躍過最後三歎—一隻手一把鉤住格柵。從格柵上方射人的天光將他小小的身體映成一個黑色的剪影。


    嬰兒們隻有兩隻眼睛,都在正前方,想看身後幾乎得把腦袋轉過來才行。所以,這是波爾伯頭一次向下看。一看之下,勝利的笑聲頓時消失。他看見了自己已經爬上多高的地方,高得連他的嬰兒直覺都能判斷出來:自己現在十分危險。難怪父母不讓你愛爬多高就爬多高。波爾伯的胳膊腿條件反射似的緊緊抓住格柵不放。


    下麵的人勸說他,告訴他沒人能上去幫他,他隻能自個兒下來。但無論怎麽說,波爾伯就是不動。維基從沒想到問題會出在這裏。娜普莎和小倫克過去經常偷偷爬上高得要命的地方,每次都輕輕鬆鬆下來了。


    看來,波爾伯隻能僵在上頭,動彈不得。就在這時,阿莉奎爾不哭了,衝他放聲大笑起來。受了這番刺激之後,大孩子們沒費什麽口舌便讓他將翻花線圈穿過格柵垂下來,像個定滑輪一樣,再利用它支撐身體向下滑。沿著繩子下滑這一手,大多數嬰兒都懂,無師自通,也許是因為他們的潛意識中還保留著動物時代的記憶。波爾伯五條肢腿穩穩地纏在下垂的繩子上,另外三條肢腿夾住繩子控製下滑速度。滑下來幾歎之後,他徹底放心了,隻用三條肢腿鉤住繩子—然後是兩條,腳還不斷蹬著牆壁,飛速下滑的同時身體像耍雜技一樣在空中蕩來蕩去。底下的人跑來跑去,徒勞地想將自製的安全墊對準他……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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