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請問可以和我打一架嗎?”


    “你的眼睛,是不是看不到?”


    聽到同時響起的聲音,五條悟摸著下巴,暗想伊藤琉生和傳說中似乎有些不同。


    連約架都這樣有禮嗎?


    而伊藤琉生,他聽到五條悟的聲音,更興奮了。


    這回是氣的。


    伊藤家滅門,他眼睛的秘密本該隨之埋葬。可是這個在封印前等待著他的大餐居然發現了他的秘密。


    他輕舔下唇,臉上的彬彬有禮忽然退去,笑眯了眼看五條悟。


    明明是笑著,危險的氣息卻驟增。


    這是雷點嗎?


    五條悟也笑起來,試圖開口再踩一腳。


    然而在他開口之前,瓷白的拳突然朝他麵門而來。


    近距離的攻擊,速度快得不可思議。猝不及防間,他沒有躲閃開。如果不是他有無下限術式的話,此刻他的腦袋一定已經被砸爛了。


    更不可思議的是,他發現伊藤琉生的拳頭仍在不斷逼近他,仿佛真的可以穿過整個無限命中他。


    喂喂,這可是無限啊。


    那樣纖弱,還顯得有些病態的少年,竟有這樣強的力量。


    這就是夜兔血脈嗎?


    他迅速後退,和伊藤琉生拉開了距離。


    而伊藤琉生臉上,方才一閃而過的怒意被亢奮取代。


    果然是大餐啊。


    他可真是……太喜歡了。


    又舔舔下唇,他舉著傘朝五條悟衝去:“繼續向我展示你的強大吧!”


    ——讓我更喜歡你。


    銀色的眸子明明看不到任何東西,五條悟卻從中看到了如餓狼看獵物一般的眼神。


    真是不錯的偽裝,難怪無論正史還是野史,都不曾記錄過伊藤琉生眼盲的問題。


    想要見識一下我的強大嗎?


    似乎是被對方感染,他感覺自己全身的血液也沸騰起來。


    在這片廢墟之中,他即使動用大範圍的術式也不會挨罵,但他卻選擇了小型術式和體術結合的戰鬥方式。


    身為法師,卻選擇近戰,有什麽問題嗎?


    >>>>>>


    辦公室內。


    古田看著徹底被咒靈吃掉的秘書,下意識後退一步。腳跟碰觸到牆壁,他顫抖了下。


    “你……你怎麽可以……”


    一個男人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自己做的好事,還問我嗎?”


    古田循聲望去,就見一個身著袈裟的男人從咒靈身後緩緩走出。男人臉上帶著少見的慍怒,額頭的縫合線讓他感覺更加可怖。


    “你把伊藤琉生放出來了?”


    古田深呼吸著,逐漸冷靜下來。他往前走了一步,答道:“是,不可以?”


    又一隻咒靈突然出現在他身邊,醜陋的爪子從他頭頂拍下,一下將他拍倒在地。


    “你——”


    男人蹲到了他身邊,掐住了他的脖子。


    “蠢貨!”


    古田掙紮著,從齒縫中擠出聲音:“我哪裏蠢?我要一勞永逸,可比你——”


    窒息感忽然更重,他喉間隻剩下渾濁的嘶吼。


    “蠢而不自知。你根本就不知道伊藤琉生!”男人回想起千年前與伊藤琉生的短暫相處,心中更加煩躁。


    伊藤琉生的術式……


    會壞了他的大事。


    在古田即將失去意識之時,他鬆開手,一字一頓道:“我給你兩個月的時間,你的計劃最好可以成功,如果不成功,你知道會是什麽下場。”


    古田捂著喉嚨,大聲咳嗽著,目送男人離開的目光中滿是仇恨。


    男人自然察覺到這一點,但他不屑於再給古田一個眼神。


    離開辦公室,他撥通了一個號碼。


    “你還守在橫濱吧?”


    “是。”


    “伊藤琉生出來了。”


    “你瘋了嗎?”


    “是意外,咒術界的蠢貨。”


    “……”


    “憑你們的關係,你可以吧?”


    “你覺得呢?”


    “我覺得你可以,不要讓他影響我們的計劃。”


    “這要看他心情。”


    “當年伊藤琉生是怎麽被封印的?”


    “……我不知道。”


    “嘖,我可以自己去查。”


    “……隨你。”


    >>>>>>


    高專操場。


    數招過後,已是一片廢墟的操場再次遭受摧殘。兩個破壞者本人卻幾乎沒有損傷。


    五條悟有無下限術式,伊藤琉生無法真正命中他。


    而伊藤琉生身手敏捷,看似病弱的身軀卻半點不弱,偶爾被五條悟命中,也僅是擦破了皮。


    此刻,兩人停了下來。


    伊藤琉生銀色的瞳孔略向上漂移,像是在看著五條悟。


    “隻是這樣而已嗎?太弱了啊。”


    弱?我弱?我太弱?


    五條悟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樣定義他。


    連碰都沒碰到他的人……


    是激將?


    還是……


    戰鬥直覺占了上風,他忽然迅速離開了原地。


    “嘭——”


    伴隨著一聲巨響,他原本所在的位置被砸出了一個深坑,帶起滾滾煙塵。


    煙塵中,白色的身影再次朝他襲來。


    ——想試試。


    這個想法忽然出現在腦海中的同時,他身形一頓。


    停滯隻有一瞬,但他已無法逃離伊藤琉生的進攻範圍。


    “我要抓到你了。”


    清脆的聲音響起,朝他太陽穴襲來的拳頭“穿透”了無限,即將砸爛他的腦袋。


    就在這一瞬間,早已準備好的術式發動了。


    虛式,“茈”。


    蘊含著龐大能量的衝擊波擊中了伊藤琉生。


    他整個人被擊飛出去,深深嵌進了廢墟之中。


    五條悟看著伊藤琉生,回憶起剛剛的場景。


    無限,既然被稱之為無限,自然不可能真的被穿透。


    那是伊藤琉生的術式。


    傳說中,伊藤琉生的術式隻是可以催生植物,不值一提。


    但剛剛他親眼看到了,伊藤琉生的術式不僅僅是催生植物而已。


    伊藤琉生操縱的,是時間。


    不隻可以作用於植物,還可以作用於無限。


    五條悟周身的無限並不是全封閉的,他沒有將所有東西都隔絕在外,而是有選擇性的反彈。


    這也就意味著無限存在的位置隨著時間的變化會有所不同。


    剛剛,伊藤琉生加速了無限的時間,讓他周身的無限分布狀態變成了不久後的未來的狀態。


    伊藤琉生拳頭所在的位置沒有了“無限”,自然就能命中他。


    從表麵上來看,就像是拳頭穿透了“無限”一樣。


    差點又被捅了腦子。


    五條悟左手撫上額頭,指尖濕濕的,是他的血。


    雖然那一拳沒有落到實處,但伊藤琉生的拳風還是傷到了他。


    受傷的滋味,久違了。


    他用指尖抹掉額頭的血珠,視線再次集中到伊藤琉生墜落的位置。


    深坑之中,一個人影一躍而起。


    空氣中煙塵彌漫,但影響不到六眼,五條悟清晰看到了伊藤琉生。


    正麵被“茈”擊中,即使是夜兔,也討不了好。


    五條悟看到了伊藤琉生身上可怖的傷口。


    傷口幾乎遍布全身,但不愧是夜兔,依舊還有自由活動的能力。


    白衣被鮮血浸透,少年卻在狂笑。


    爽!


    就是這種感覺,這才叫打架!


    剛剛那些蚊子咬都是什麽啊!


    伊藤琉生感知到五條悟的視線,櫻紅的舌尖探出,掃過下唇。


    瘋狂之中帶著些色氣。


    然而,就在舌尖歸位之時,他皺起眉,臉上的表情忽而轉為了符合他目前形象的孩子氣。


    “呸呸呸!”他吐著舌頭,試圖把剛剛不小心舔進嘴裏的鮮血吐出去。


    ——人血的味道,真難吃。


    嘴裏的鐵鏽味怎麽也吐不幹淨,伊藤琉生很快放棄,又撐著傘朝五條悟興衝衝跑過去。


    “你很強啊,我們繼續。”渾身血淋淋的人這樣高興喊道,就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


    ——剛剛說我很弱?這麽快又改口說我很強?


    五條悟笑起來。


    既然這個人的眼光治好了,那他就勉為其難陪人玩一下吧。


    近戰固然很爽,但也要視情況而定。


    和這個可以繞開無限攻擊到他的夜兔打架,五條悟不打算繼續近戰。


    他拉開距離,再次擺好了發動術式的手勢。


    就在這時,不速之客突然到來。


    是之前密室裏的那幾個老頭。


    在五條悟和伊藤琉生打了那麽久之後,他們終於趕到了現場。


    “五條悟!”為首的老者指著五條悟的鼻子,厲聲嗬斥,“不許對伊藤大人動手!”


    五條悟指了指自己:“你是說我?”


    “不然說誰?”老者沒好氣道。


    “哦,這樣啊,”五條悟攤了攤手,朝伊藤琉生道,“抱歉,他們不允許我打你。”


    所以,不能再打架了哦~


    不需要五條悟添這把火,伊藤琉生也已聽明白是怎麽回事。


    這些老東西。


    銀色的眸子掃過一眾老者,毫不吝嗇地釋放出殺氣。


    老者們紛紛彎下了腰。


    剛還對五條悟頤指氣使的為首老者朝伊藤琉生露出笑容,討好似的道:“伊藤大人,五條悟他不懂事,衝撞了您,我們之後必當嚴懲,現在您——”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伊藤琉生一拳打斷。


    一把老骨頭飛到了空中,又重重落地,最後被伊藤琉生踩在了腳下。


    “什麽東西?”伊藤琉生俯身,殺氣彌漫。


    他“看著”老者,一字一句道:“打擾我興致的人,不可饒恕。”


    微風拂過時,搖搖欲墜的血滴從他下巴處滑落,滴在老者臉上。


    血滴滴落時的輕顫似乎嚇到了老者,讓他哆哆嗦嗦抖了起來。


    他不是不知道伊藤琉生的凶名。


    但大抵是這些年來五條悟對他們太過溫柔的原因,他想,公認為性格惡劣的最強都沒有危及過他們的性命,最多是開些惡劣的玩笑。


    那麽同為最強,千年前的伊藤琉生既然沒有墮落為詛咒師,想來最多不過是五條悟這樣。


    可是他沒想到,剛一照麵,他就站到了死亡的懸崖邊緣。


    不,他不要死。


    他看向五條悟,艱難喊道:“五條悟!快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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