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說來,倒是臣的計謀錯了,張家的事應該推遲些,那點小事對沈侍郎來說沒什麽傷害力,反倒是打草驚蛇了,讓皇上警惕到如此程度,光是一句話就能聯想到沈侍郎身上。”高荀自嘲地笑笑,他還是低估了皇上對沈嘉的重視程度。


    如果早知道是這樣,他還爭什麽呢?他跪著向前爬了幾步,伸手抓住趙璋的衣擺,懇求道:“皇上,您既然已經知道了臣的心意,是否可以考慮考慮臣呢?臣願意放棄一切,隻願陪伴君左右!”趙璋扯出衣擺,往旁邊挪了幾步,語氣冰冷地問:“休要胡扯這些,還是老實交代,你還做了哪些安排,如果沈嘉無礙,朕可以念在高家先祖的份上,饒恕你的家人,若是你冥頑不靈,那就別怪朕不客氣了!”


    “嗬嗬……哈哈……哈哈哈……”高荀坐在地上瘋狂地笑了起來,“皇上,您不必拿家族來壓我,高家是死是活與我無關,不怕告訴您,若是高家真因此滅亡,那天下人都會知道皇上與沈大人的私情,到時候,您護得住他?”


    “哼!”趙璋冷哼一聲,轉身看他,眼神如尖刀,臉頰繃緊,仿佛一座即將噴發的火山,“看來你是有恃無恐了。”


    “臣不敢,皇上要殺便殺吧。”高荀閉上眼睛抬起頭,露出纖細白皙的脖頸,他長相豔麗,黑色的衣與白色的皮膚交相輝映,任是誰見了都得心生憐惜,可惜趙璋一顆心隻為沈嘉心軟,旁人沒有這樣的待遇。


    趙璋大手一揮,背對著他吩咐道:“帶下去,讓太醫對外宣稱,高大人被刺客喂了毒,拯救無效已經病亡,再派人將他的屍體送回高家。”


    高荀大概沒料到,自己想死在趙璋的手中都做不到,想當初他堅定地從河西趕到長安,是抱著要一展抱負,站在朝堂離皇上最近的地方,能日日看著他,能得他一句讚賞,能得他另眼相待就足矣。


    可惜,世事難料,僅因為一個沈嘉,就讓他亂了分寸,做出萬劫不複的決定來,但他並不後悔,一想到自己要親眼看著趙璋和其他男人相親相愛,相伴到老,他接受不了,內心的嫉妒會令他發瘋,還不如放手一搏。


    可惜,他還是不夠聰明,自以為布下了一個死局,卻被趙璋一眼看穿,本來,他今日沒有被抓的話,他會派人挾持張祿與其小妾,用以要挾張家人撤訴,沈嘉被困大理寺,沈府裏其他人不足為慮,他再放出風聲,說沈家為了保住沈侍郎的清白不惜草菅人命,民眾的情緒是很容易煽動的,尤其是底層百姓對朝廷高官,天生就抱有敵意,也天生同情弱者,張家人不僅失去了三個孫子孫女,連兒子都被打的半死,不正是受高官壓迫的普通人家的最好寫照嗎?


    “皇上,您可願意多看臣一眼?”高荀被人拖走時哀求了一句。


    趙璋並未回頭,絲毫不為所動,高荀的目光漸漸暗淡,轉為自嘲,哪怕是最後臨死前,他依舊大笑著念詩,“自古多情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


    “讓、他、閉、嘴!”趙璋咬牙切齒地吩咐,他從未想過,自己還會招惹這樣的桃花債,沒有被人愛慕的歡喜,隻有惹了一身腥的煩躁。


    等那邊沒了聲息,杜富成來報:“皇上,人已經死了。”


    “送他一副上好的金絲楠木棺,大張旗鼓地送去河西!”


    “是。”


    等陸鎮帶著那兩名隨從的口供來複命,高荀的屍體都已經運出皇宮了,他將口供遞上去,低頭說:“皇上,高荀針對沈侍郎製定了不下十種計劃,甚至更多,他們也隻從高荀口中知道了一部分,他們交代,高荀做事並非一成不變,原本還聯係過江湖刺客組織買凶殺人,後因為太廟計劃失敗才取消了此計劃,就目前來看,沈侍郎應該安全無虞。”


    “派人去大理寺將此案詳情告知羅瑜銘,讓他放人,再將沈嘉帶來見朕!”


    陸鎮小聲問了句:“皇上,那二人該如何處置?”


    “殺了!”


    陸鎮聽出皇上的火氣,不敢再多說一句話,恭恭敬敬地告退了,等到了大理寺,看到沈嘉竟然在與大理寺卿下棋,兩人有說有笑,哪裏像是待審的犯人,簡直像是來串門的。


    看到錦衣衛進來,有下屬咳嗽一聲提醒那兩位大人,沈嘉到底是嫌疑犯,被錦衣衛看到他們大理寺這樣審案,報給皇上就不太好了。


    沈嘉抬頭看到陸千戶走進來,丟開棋子起身說:“陸千戶可是來找在下的?”


    陸鎮朝他們做了個揖,“見過羅大人,沈大人,皇上已查明事情真相,讓下官來告知詳情。”他將事情的大致經過複述一遍,其實他內心是疑惑的,他隻知道高荀做這一切是針對沈嘉,要沈嘉死無葬身之地,可他不知道原由,高荀的仇來的太莫名其妙了,這裏頭肯定還有他不知道的內情。


    但他從皇上的態度就知道,這件事他不能繼續追究下去,他在錦衣衛中聽說了一則流言,說是淩靖雲在沈嘉麵前都畢恭畢敬,伏低做小,有人諷刺他是為了巴結皇上才對沈嘉如此低聲下氣。


    可他認為不是,淩靖雲是什麽樣的人,說句難聽的,那就是個不怕死的,連當初的蒲國公他都不放在眼裏,又怎麽會對寵臣低聲下氣呢?還不如說他看上了沈嘉想據為己有呢。


    羅瑜銘聽完沒太大的反應,他的目光依舊落在棋盤上,招手對沈嘉說:“來,繼續下棋,這局還沒結束呢。”


    沈嘉下圍棋沒多少水平,隻算一般,但他和趙璋下過許多次,他記性好,複刻了不少趙璋的棋路,與羅大人下了個平局,但不是自己的東西很難通匯貫通,如果再下幾盤,他保準都是輸。


    “羅大人,皇上還等著在下呢,不如改天再下?”


    “急什麽,本官這裏還有些證詞需要你畫押簽字呢,案卷也要時間寫完,總得等個一時半刻的,夠我們下完這一局了。”


    沈嘉無法拒絕,隻好坐了回去,但一顆心早就飛走了,很快就一敗塗地,氣得羅大人拿掃把趕他走。


    走出大理寺,沈嘉派人回府告知家人一聲,免得他們擔心,然後進宮見趙璋,迫切地想知道高荀都交代了什麽。


    陸鎮護送到他宮門口,見他被路總管親自接進去,聽身旁的下屬說:“沈大人真是受寵啊,皇上竟然為了他的案子動用了整個錦衣衛,聽說指揮使大人去河西也是因為他的事情,難怪連指揮使大人都對他敬畏三分。”


    陸鎮露出沉思的表情,轉身去了刑部見陸翦,兩人關在屋子裏說了好一會兒的話,再出來後,陸鎮的腦子還有點暈,從陸翦那得知的消息令他心情複雜,不知以後該如何麵對沈大人。


    陸翦雖然長期在外辦事,但錦衣衛之前是他的,他會知道皇上和沈嘉的那點事一點也不奇怪,他本來是不想告訴陸鎮的,但既然他有疑問,又受提拔,將來肯定要和沈嘉共事,萬一因為不知情得罪了沈嘉,那就不好了。


    沈嘉走進禦書房,看到趙璋拿著一本書坐在窗戶邊,陽光照進來,讓他置身金光中,高貴的像是天神下凡。


    他走過去坐在他身邊,伸手拿了桌上的茶杯喝了幾口,呼出一口濁氣,“我這算不算是從鬼門關走了一趟?”


    趙璋放下書本,沈嘉探頭看了一眼,是一本兵法的書,他詫異地問:“怎麽突然看起兵法來了?”


    趙璋告訴他,“錢建元死了。”


    沈嘉大吃一驚,“什麽時候的事?怎麽死的?剿匪的大軍如何了?”


    趙璋一一回答了,然後拉著他走到後殿,“讓人給你準備了火盆,你跨過火盆去去黴氣。”


    沈嘉失笑,“你怎麽還信這個?有您這真龍天子鎮著,還有什麽黴氣會沾上身?”


    沈嘉最後還是從火盆跨過去了,還換了一身衣裳,如果不是大白天,趙璋也許還會安排他沐浴更衣,真是體貼了。


    說到高荀,趙璋並沒有說太多,而是與他商量:“錢家軍缺了少帥,你覺得朕應該如何對待此事?”


    沈嘉認真地問:“皇上想把錢家軍握在自己手裏嗎?”


    “那是必然的,不過隻需要掌控在自己心腹手中就好。”


    “那皇上中意誰?”能被皇上視為心腹的,那必然是將來朝堂上的肱股之臣。


    “你覺得姚沾如何?”


    “說實話?”


    趙璋瞥了他一眼,笑著點點頭。


    沈嘉摸了鼻子,壓低聲音說:“他掌管禁衛軍已經有些吃力了,錢家軍是要上戰場的,他不熟悉兵法吧?”


    “確實,朕身邊忠心的武將,又是年輕人的不多,恐怕得好好尋摸尋摸了,好在錢老還在,一時半刻也不可能提這件事,而且,朕還得好好想想如何順利地將兵權交接過來。”


    “我覺得宋秉洋不錯。”沈嘉淡定地推薦了個人。


    趙璋瞪了他一眼,“宋秉洋?他是宋家的人,以後說不定就是他接手宋家軍了,還嫌不夠?”


    “這個,他不是小兒子麽?哪輪得到他啊,不過如此一來宋家的兵權就太重了,確實不好。”沈嘉聳聳肩,“那就沒轍了,我總不能推薦施野吧,那可是我妹夫。”


    趙璋挑挑眉,“施野?倒是可行,朕想一想。”他總得為兩人的將來考慮,兵權如果能落在施野手中,對沈嘉也是有好處的,將來誰敢質疑他,就得掂量掂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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