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發是被冷醒的,他半閉著眼睛搓了搓被子外麵的手臂上的雞皮疙瘩,有些疑惑地看向空調,卻發現空調根本沒有開。


    山裏的夏夜即便是有暑期熏染也依然比外麵涼爽,但此時此刻的涼意超出了魏發以往感受過的。他裹緊被子依舊擋不住那種寒意,就好像是有個冰涼的東西正隔著被子緊緊抱住他。


    事實上——


    小六同手同腳趴在魏發的身上,嘀咕著抱怨,“怎麽抱男人的事情就讓我上。”


    小錢在旁邊拎起一截窗簾下擺,抖動兩下讓窗簾形成飄動的姿態,第一下魏發沒有注意到,第二下他的餘光掃視過去,渾身一僵。


    魏發記得清楚,他晚上睡覺之前是把窗戶關好,插好門閂的,窗簾怎麽會無風自動?


    他啪的一聲打開床頭燈,睜大眼睛看向窗簾,卻發現窗簾自然垂落並沒有擺動。


    魏發趿拉著拖鞋下床,大著膽子走到窗戶那邊查看,窗簾被他捏住,猛一下打開,入眼的窗戶果然是關著的。


    魏發打了個哈欠,正準備回床上睡覺,忽然聽見一窗之隔傳來幾聲猛禽的鳴叫。


    魏發一怔,小心打開窗戶從一條縫隙中往外看。借著月光,一隻鷹的輪廓若隱若現,仿佛就是魏發白天見過的那一隻。


    魏發心裏一跳,少了幾分睡意。他到這個民宿來就是為了看看能否找到叼了自己攝像機的那隻鷹和這家民宿有沒有關係的,此時越發想要看清楚。


    魏發打開半扇窗戶,發現自己果然沒有看錯,有一隻鷹就站在窗台上,隨著他打開窗,鷹騰空飛起,足尖正勾著一個東西。


    魏發定睛一瞧,那不就是他被丟進水潭裏的攝像機?


    魏發顧不得其他,見那鷹隻是騰空在窗邊他觸手可及的地方盤旋,下意識就想要探出身試著用手去夠攝像機。


    攝像機的確被魏發夠到了,他心中狂喜,然而不等他把腦袋給縮回去,那隻鷹忽然出爪,雙爪勾住魏發的衣領,把他給從房間裏直接抓了出來。


    這發生在一瞬間,因為太驚訝,魏發都來不及掙紮,而且他發現自己原本想要喊出聲的,然而張著嘴卻沒有發出聲音,仿佛嘴巴被什麽東西給捂住了。


    好在老鷹沒有能夠提著他飛出多遠,因為沒有幾秒鍾他的衣領就支撐不住一個成年男人的身體重量,撕裂了。


    魏發從二層小樓的高度掉進了山腳下的林木間,摔在了高高的雜草上。


    魏發捂著屁股,還沒有站起來,手下感覺有些涼颼颼的東西在蠕動,他腦袋裏先想到的是蛇,嚇得連忙抬起手爬出去兩三米遠。


    借著淡淡的月光,魏發看過去的一瞬間,呼吸就停止了。


    因為他發現自己被丟在了蛇蟲鼠蟻當中,它們密密麻麻地朝著自己爬來,魏發無聲驚叫,抱著攝像機想往後跑,可是剛一站起來,他就撞上了一堵黑色的軟牆,頭差點撞暈了。


    魏發捂著額頭,發現麵前的黑牆竟然像是有呼吸一樣一起一伏。他震驚地抬頭,正對上一隻足有三四百斤的黑熊的雙眼。


    黑熊衝他憤怒咆哮,魏發的雙腿直接軟了,但求生欲還是讓他努力往旁邊爬,隻是才往左爬了兩米,左手邊的一棵樹上忽然響起響亮的嗡鳴聲,就好像有無數隻飛蟲一塊振翅的響動。


    魏發的餘光一掃,發現一團黑影朝他衝了過來,飛近了他才看清楚,竟然是一堆蜜蜂。它們一碰到魏發的皮肉,就毫不留情地開始蜇他。


    魏發身上頓時百痛齊發,偏偏還不能暈死過去。


    事已至此,三個方向都被堵住,魏發隻好往回爬,麵對目前看來對自己傷害性最小的鷹。


    然而來不及了,他的後腳跟被黑熊一把扯住往後拉去,極度的恐懼之下,魏發終於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等魏發清醒,他正身處在一個黑漆漆的破房子裏,好像是知道他醒來了,房間裏忽然亮起了幾點燭光分別飄散在房間的幾個角落裏。


    這樣的光線與其說是在打光,更不如說像鬼火。


    魏發的麵前站著一隻黑熊一隻鷹以及一隻橘貓還有幾隻圓溜溜的鳥,甚至他還看見門口有幾隻探頭探腦的小猴,門外還傳來昂昂的驢叫聲。


    這些看上去不搭邊的動物們不知怎麽聚集在了一起,甚至下一秒鍾,魏發聽見黑熊口吐人言。


    “這麽個人,還不夠我吃一頓的,怎麽分?”


    看似人畜無害的胖橘提議,“你扯胳膊我扯腿,扯多少吃多少。”


    魏發以為自己死到臨頭,幾乎尿了一點出來。


    “別,別吃我,”他哀求道,“你們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們。”


    魏發的大腦在一係列的驚嚇過後已經無法很流暢地運轉了。


    伯勞飛起一腳揣在魏發的臉上,就像給了他一個大耳刮子,“等我把他眼珠子叨了,看他還作惡不作惡。”


    魏發捂著臉又怕又懵,還問,“我做了什麽惡了?”


    那隻鷹開口,用爪子踢了踢魏發的攝像機,“你作惡的證據不都在這裏麵嗎?”


    魏發想到自己以前拍動物的手段,心裏更往下沉了幾分,猜想自己可能死到臨頭了。


    卻沒想到黑熊開口:“想要不死也行。”


    魏發聽見希望,連忙看向他。


    黑熊的嘴角揚起,“把你拍的照片都傳到那什麽,什麽,”他一時卡殼。


    好在胖橘機靈補充:“微博!微博上,你需要深刻闡述你的罪行。”


    “這……”魏發麵露猶豫。


    如果把這些事傳到微博上,那他不就身敗名裂了?


    然而此情此景容不得他猶豫,因為一見他猶豫,黑熊就蹲下來作勢要把他的腿給扯掉。


    和命相比哪個比較重要,魏發當然明白,他立刻說,“我發!我發!”


    外麵的小猴兒馬上進來把魏發的手機遞給了他,他這才發現手機裏不知怎麽已經有了一條待編輯的微博,裏麵的配圖全都是他曾經發過的圖片沒有p過的原圖。


    魏發打開微博,在一群動物的監督下,一字一句寫下自己當時拍攝所用手段,簡略版也寫了四五百字,黑熊拿過去檢查了一遍,再讓魏發自己點發送。


    微博成功發送了出去。


    魏發顫聲問:“可,可以了嗎?”然而在他得到回答以前,人就先被弄暈了過去。


    ——


    陽光從窗外撒了進來。


    魏發感覺渾身有點酸痛,他伸了個懶腰,睜開眼之前昨天晚上的事情一起閃回,讓他一下坐了起來,驚恐地四下查看。


    不過陽光溫暖明亮,從敞開的窗戶照射進來,好像是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早晨。


    魏發低頭看自己的身上,睡衣是完整而幹淨的,身上也沒有被無數隻蜜蜂叮出來的痛包,雖然有酸痛但可能是爬山的後遺症。


    昨天的事情好像是他做的一場夢。


    從夢境的角度解讀,魏發反而覺得可以理解了。畢竟昨天的夢太荒誕又不可思議。


    魏發安下心來,打開手機一看,卻發現手機不知怎麽電量耗盡關機了。


    他插上充電器等了幾十秒鍾,手機重新開機,可開機的一瞬間,魏發就愣住了,消息提示麵板裏麵,有無數個電話和短信,微信消息也是爆滿的狀態,甚至微博的消息提醒也是各種爆滿。


    魏發的心頭湧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他點開微博,發現自己昨天半夜竟然真的發了一條微博。


    那字字句句,詳細說明了自己在拍攝中會用的一些手段,甚至圈出了幾位和他一起拍攝的同事,這幾個同事正是打電話發消息最狠的幾個,估計手機就是在不斷的消息轟炸中沒電的。


    魏發懵了,傻了。


    他在微博營造的形象從來都很正麵,無數粉絲管他叫老師,他享受著這份虛榮,從沒想過有被戳破的一天。


    被戳破的不僅僅是他的這份虛榮,隨之而來的還有他的事業。


    他吃攝影這碗飯,發了這麽一條自殺性的微博以後,對他的事業當然也有巨大的衝擊和經濟損失。


    更讓魏發沒有想到的是,隨著他口碑垮塌,微博還有人開始爆料他從前性騷擾女性,前後一組織,願意站出來指正的受害者竟然有四五個。


    如此一來,不僅是專業上的道德問題,還有私德也成了問題。


    魏發的形象徹底垮塌。昨晚的事情究竟是夢還是什麽,魏發已經沒有時間去管了。網友,家人,合作夥伴紛紛要他給個交代,甚至他有些照片涉及到幾個保護動物,公安那邊也可能要來找他。


    ——


    趙康健把魏發送到了出租車上。


    他回來時還和季憶感歎,“我看他現在都是懵的,那電話一個接一個。”


    季憶坐在前台,聞言道,“活該。”他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挺好,現在都衝到熱搜前五了。”


    雖然不清楚細節上昨晚員工們對魏發做了什麽,但是季憶相信即便知道昨晚的經曆可能和民宿有關係,魏發也沒膽量再來招惹,何況他罪有應得。


    季憶關掉微博,抬頭對趙康健說,“對了,我明天要去一趟本省省城,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當天能夠回來,白天的時候你就多忙下。”


    趙康健答應了,又問季憶,“怎麽了,過去什麽事?”


    季憶露出一個笑容,“去接高端鬼才。”


    季憶之前發的陰間招聘貼,果然是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陸陸續續有幾個鬼表示了願意過來的意願,如果不是季憶暫時把招聘範圍限定在了本省省城,可能還有更多響應的聲音。


    季憶還利用陰網審核了一些符合要求的鬼的資料,為劉大雷找來兩個有經驗的副廚,另外還有幾個有服務工作經驗的小鬼,以及一個幹會計的老鬼。


    下麵的就業形勢看來真的不容樂觀。


    不論如何,把這些鬼接來以後,餐廳就能正式投入試運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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