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侖山主,是我殺的。”


    莫長空揉了揉額頭,痛苦地回憶過去,他記得自己尚未全瘋時,心魔發作,按著師尊在昆山附近的溫泉親熱,一時不慎,被昆侖山主撞破了好事。


    昆侖山主說了許多嘲諷的話,說他們惡心,還把師尊和花樓裏最不知廉恥的花娘相提並論,罵得師尊無地自容。很快,兩人偷情的事情暴露出來。


    師尊被逼得差點自戕。


    莫長空喃喃道:“師尊受傷了,他說……是昆侖山主把事情宣告天下,所以,必須和我斷絕關係,否則無顏再活下去。”


    “斷絕關係”這四個字是他最害怕的字眼,也是刺激情緒的開關,讓他恐慌,陷入狂亂。


    “昆侖之主,該死。”


    師尊自言自語地說了這幾個字。


    他便把對昆侖山主的恨牢牢記在心裏,主宰幽妖城後,便隨便找了個討伐的借口,掀起戰爭,血戰數月,殺了昆侖山主。


    最後,這也成了他的罪名之一。


    莫長空艱難地說完,情緒低落,再次低下了頭。


    “那些話不是我說的,是凶手搞鬼!”陸雲真氣得跳了起來,“我沒有那麽脆弱,就算顏麵掃地,也絕不可能要自戕!不信……你問問大家!”


    嚴千歲讚同道:“雲真性情堅毅,不管處境多難,都不會考慮自戕這種蠢事。”


    玄元道人開玩笑:“他隻會傷心地找個沒人的荒島躲起來,閉上幾千年關,等大家忘了這事才出來,哈哈,說不定還會偷偷以淚洗麵。”


    陸雲真罵:“滾犢子!你才哭鼻子!”


    大家用笑鬧帶過往事,現在複盤,凶手用了很簡單的手段,可惜當時莫長空思維混亂,分辨不出幻覺。昆侖山主的遇害,很可能也是計劃內的重要環節。


    山神隕落,神魂歸於天地,不在閻羅殿管轄範圍內。當年的真相不得而知,但是,無劍峰的醜聞傳得太快,每個人都從不同的人口中得知消息,而且添油加醋,往最惡劣的方向走,編出無數活靈活現的葷段子,這種事不像原昆侖山主的風格。


    那些葷段子很勁爆,陸雲真看了眼好友同情的目光,這輩子都不想知道內容……


    賀錦年曾在這方麵入手,找出好些亂嚼舌根的人,調查源頭,發現到處散播消息的人是個妖修,早已在幽妖城死在莫長空的劍下。


    無數條線索,通向無數條死路。


    幕後凶手是個既冷酷又謹慎的人,他小心翼翼地斬斷所有道路,殺人滅口,抹去細微的痕跡。


    可惜,賀錦年是極其固執的人,隻要心裏作出決定,哪怕希望再渺茫,也要硬杠到底。


    白瑜仙君在炎山之禍得利,也曾進入他的名單裏,但對方的名聲實在太好了,不管問誰都是交口稱讚的好人,而且深居簡出,與世無爭。


    他身邊有個寵愛的少年,沒有表明身份,做事低調,就算知道的人也不會往那方麵想,能隱約猜到的多數是同道中人,但有雲真仙君被孽徒以下犯上的奇聞在前,他偷偷養個孌寵也不算什麽大事。


    白瑜仙君和無劍峰互不相識,沒有牽連,甚至沒有參加屠魔戰役,除了在炎山之禍的時候,救助凡人,得了不少功德外,什麽都沒做。


    當時,做善事的修士或妖君,並非隻有他一人,比如有大鵬妖現出原形,帶著幾十個孩子逃離了火海,西陵娘娘開了芥子仙園,提供糧食,救助流離失所的難民,還有桃亭江龍君,掀起巨浪,行雲布雨,澆滅山火等等……


    白瑜仙君在裏麵也不算顯眼。


    賀錦年觀察多年,沒發現任何惡行,時不時還會聽到他的善行,頗為敬佩,覺得是個品行值得尊重,大慈悲的修士。


    如今,萬年過去了,莫長空出獄,他認罪時為了師尊的名譽,不肯交代細節,留下很多疑點。


    賀錦年想盡辦法,去煉獄見過他一次。他抱著師尊的骨骼,不言不語,聽不懂人話,腦子思維已出了問題。


    凶案的線索已斷,隱秘的醜事裏也許還有沒注意到的地方,能帶來希望。


    賀錦年說服胡綏配合,逼著他學習青丘攝夢術,再設下圈套,從莫長空的夢境裏直接調出過去的回憶,反複觀摩,忽然發現,明瑾身邊的少年,和白瑜仙君身邊的少年,頗有幾分相似之處。


    白瑜仙君雖然帶著麵具,但是身形和舉止,也與明瑾極其相似,然而,莫長空說……此人應該死了?


    昆侖山是神山,劫道昆侖,成為山主,是千難萬難的事情。


    白瑜仙君因善事獲得信仰和嘉獎,大氣運加身,成為山神。


    如果,這事是早有預謀的呢?


    天地沒有巨大的災禍,便沒有巨大的功德。他便製造災禍,再去行善,從中獲取名利。


    先操控莫長空的心魔,挑撥離間,殺死昆侖山主,空出山神之位,再斬斷炎山山脈,波及昆侖,造成生靈塗炭,哀鴻遍野,然後,憑借知道事情的發生時間和嚴重性,提前準備,算好每一個步驟去安排救人,可以得到最多的收益,獲得昆侖神位。


    細思極恐。


    此事沒有證據,不能隨便懷疑人


    賀錦年特意回仙界,便是想查出白瑜仙君的真麵目,順便確認那位孌寵少年是否莫長空在明瑾身邊看見的妖修。


    他問了無數的人,也找借口,親自拜訪昆侖,白瑜仙君閉門謝客……那個少年,守山門人說是在仙君閉關修煉期間,犯了些錯誤被關押了。


    他還查到了一點點不靠譜的傳言,說是白瑜仙君有些怪異嗜好,喜歡在床笫間折磨人,有散修曾在昆侖遇到過他攙著那少年路過,感覺少年走路的姿態有些怪異。


    那位散修粗俗地形容:“我沒見過男人有那種合不攏腿……站都站不穩的走路姿勢。”


    賀錦年複述得有些難堪。


    總之,他懷疑白瑜仙君沒有那麽清白,但沒有找到證據。現在,他無憑無據,不能隨便打到別人門上去。


    嚴千歲知道他的顧慮,沉思許久,提議:“若是我或金靈有什麽重要宴席,倒是可以下帖相邀,把他引出昆侖,在無人處做手腳取掉麵具,讓莫長空辨認。”


    仙界規矩森嚴,仙人也分三六九等。


    嚴千歲司掌凡間的六道輪回,金靈娘娘是萬妖老祖,兩人都受天地偏愛,地位超凡,沒有仙君會不給麵子。


    何為重要的宴席?


    紅白喜事,生兒育女,升官做壽。


    兩人做壽的日子都不到,嚴千歲修的鬼道,是拋棄紅塵情愛那種,金靈娘娘……她從來不碰任何的羈絆,也不和外界打交道,雲真仙君能做朋友,是因為這家夥太窮了,搞分期還債,連本帶利,還了快一千年,因為不好意思,隔三差五去萬妖秘境轉一圈,或是寄點亂七八糟的小禮物,比如烏龜玩偶、水晶花、木雕麵具什麽的……硬是在她麵前混了個臉熟。


    生兒育女,更不想了……


    “不就是辦個宴席,這事我有經驗,”玄元道人的臉皮厚如城牆,他有豐富的蹭吃蹭喝,辦宴會收禮的經驗,出謀劃策,“讓老嚴去找個姑娘,辦個假婚宴,閻羅殿主的大喜事啊,全仙界誰敢不來?你不喜歡,過幾天找借口離了便是!”


    “老嚴,你瞪著我幹什麽?金靈娘娘不行,她剛褪殼,外表才幾歲啊?當然是你犧牲一下色相。”


    兩人在這些年,因為雲真仙君的事,有些交情,嚴千歲死死克製住把這個喜歡作死的家夥拖進餓鬼道的念頭。


    玄元道人作死慣了,總能找到安全界限,在懸崖邊緣把腳收回來,他迅速意識到危險,陪笑道:“若是沒有合適的對象,就讓弟子去辦這事,你們總有單身的親傳弟子?”


    親傳弟子辦婚宴,和自家孩子舉行婚宴差不多,也是要廣邀帖子,請四方來客,大擺宴席的。


    嚴千歲微微皺眉:“我沒有親傳弟子。”


    金靈娘娘倒是有五個親傳弟子,三男二女,全是妖修,其中四人已是開山立派的大能,萬妖秘境不忌□□,他們早就結侶,還時不時還有麵首或情人之類的緋聞,唯獨剩下一個關門小弟子單身,好像叫什麽楚鵠?他和無劍峰的狐狸……還有點桃色的傳聞?


    玄元道人下結論:“特別合適。”


    嚴千歲也頗為讚同。


    萬妖秘境的關門弟子結道侶,那是重大事情,特別適合發請帖,而且兩人都是妖修,妖族沒節操,閃婚閃離是常有的事情,事後分手,不怕傷及名聲。


    胡綏是青丘狐,不會被感情所傷,而且他是雲真仙君的寶貝徒弟,蒙受大恩,是時候做貢獻了。


    至於萬妖秘境那邊……


    金靈娘娘輕輕頷首:“可。”


    “不要!”胡綏一直在角落裝隱形人,發現此事涉及到自己,嚇得尾巴都炸毛了,“那家夥是男人,而……而且我們不熟!”


    “青丘狐這種沒節操的種族,什麽時候忌諱過性別?你不熟倒是把人使喚得起勁?”賀錦年無情道,“假結婚罷了。”


    莫長空冷問:“是你不願意,還是他不願意?”


    妖族強者為尊,沒有人類那麽多規矩,既然大家都是妖修,他不介意用暴力把對方綁進喜宴。


    胡綏使勁地抖尾巴,用可憐巴巴的目光看師尊,欲言欲止,想開口又不知該怎麽說。


    陸雲真懂了:“是對你死纏爛打,要強求雙修的那個家夥?確實不妥,此人對阿綏心有遐思,若是出點什麽事,我心裏難安。”


    胡綏看看賀錦年,又看看金靈娘娘,急得九條毛球尾巴都出來了,迎風亂抖,磕磕絆絆想找借口,又不知該說什麽。


    金靈娘娘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不虞。


    “死纏爛打?強求雙修?”


    賀錦年慍怒,隻恨不在現場,無法親自扯這頭熊狐狸的耳朵教訓,“你居然有臉編出這種瞎話,忽悠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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