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醫冒著冷汗,極力掩飾震驚之色,沉默不語。


    溫斯年曾對府醫有恩,府醫不止忠心,嘴巴也嚴實,如今這番話,怕是不方便在人多的地方多說的推托之詞。


    他沉吟片刻,擺手讓溫釋月及溫瀾清都退下,就連候在外間的奴仆也一並屏退。


    待屋內就剩他們三人,溫斯年才又開口:“秦大夫請起,你跟隨我多年,應當知道我的為人及規矩,但說無妨。”


    府醫見所有人都退下了,這才有些底氣不足的說:“大人,五公主並非得了什麽不治之症,公主脈象滑數有力,像極了……滑脈。”


    五公主尊貴無比,溫斯年又明顯對她寵愛有加,府醫再如何也說不出公主“有孕”二字,用詞十分委婉。


    雲嬈有一瞬間茫然。


    什麽是滑脈?


    她隻聽過喜脈,並不知喜脈就是滑脈的一種。


    雲嬈聽不懂,溫斯年卻是立刻就聽明白了,臉色驀然陰沉,周身散發出一股冷意。


    府醫也知道此事有多嚴重,再度艱難開口:“老朽醫術淺薄,亦不擅長此科,還是請大人──”


    “知道了,”溫斯年微微笑著,深深看了府醫一眼,“本相會再另請高明,秦大人無需自責。”


    府醫跟隨溫斯年多年,知道什麽話該說,什麽話不該說,更清楚行醫者,最忌多語,言多必失。此事一旦走漏風聲,不止五公主與相府出事,他亦會小命不保。


    半晌,府醫麵色凝重道:“依老朽看,五公主應是染了風寒,老朽這就親自為公主抓藥、煎藥,還請相爺安心。”


    溫斯年微微頷首:“下去吧。”


    府醫到底跟在溫斯年身邊多年,提著箱子離去時,神色淡定,舉止從容,麵上更無絲毫方才的慌亂。


    待府醫離去,溫斯年才神色複雜的看了雲嬈一眼。


    雲嬈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染上風寒,她忐忑的看著舅舅。


    溫斯年雙手背在身後,在屋內來回踱步。


    半晌,他才來到雲嬈麵前,輕聲問道:“你之前和容將軍在一塊時,他沒讓你喝避子湯嗎?”


    這不可能。


    未娶妻便生子,乃是大忌,不止容珺名聲受影響,就連榮國公與長公主都會被人恥笑教子無方。


    長公主又是個極重規矩與麵子的人,縱使破例讓容珺收了通房,也絕不可能允許通房承寵之後不喝避子湯。


    溫斯年話一出口,雲嬈就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她,她這是懷上孩子了?她有孩子了?


    雲嬈朱唇微啟,羞得連指尖都泛粉。


    她呆愣愣地垂下眼,不可思議地盯著自己平坦的小腹。


    難以言喻的無限喜悅於心底一湧而上,壓抑不住,隱藏不了。


    溫斯年見到雲嬈眼角眉梢藏不住的歡喜,沉重地閉了閉眼。


    “我現在就讓人去請鍾大夫。”


    鍾院判是純臣,隻忠心於皇上,若是將他叫來,此事必定很快就會傳到明帝耳中,絕對不行。


    太醫院的人,也有許多鍾院判的門生,溫斯年並不放心,如今唯一可信任之人,就剩下鍾鈺了。


    鍾鈺為雲嬈至交好友,並且在雲嬈仍是小丫鬟時,就一直在幫她,為了雲嬈,她定會守口如瓶。


    雲嬈有孕一事,溫斯年誰也沒說,就連溫釋月與溫瀾清都不知道。


    溫家姐妹二人見到鍾鈺進連夜請到相府,雖然擔憂雲嬈,卻也未曾多問。


    相府下人前去請鍾鈺時,隻說五公主得了風寒,難受得厲害,鍾鈺二話不說,連藥僮都沒帶就自己背著藥箱,急匆匆趕來相府。


    鍾鈺本來就掛心雲嬈,見下人不是帶她前去雲嬈所在的明珠閣,而是溫斯年的主院,心中驀然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管事將鍾鈺帶到書房之後,立刻將門帶上,外間仍然不留人,並且親自守在屋外。


    鍾鈺見雲嬈麵色紅潤,嘴角明顯噙著笑意,心中不禁一陣詫異。


    溫斯年不多說,隻讓鍾鈺先替雲嬈搭脈。


    鍾鈺一開始以為自己把錯了,怔了下,再次凝神,仔細搭脈感受。


    她很快就整個人都不好了。


    這按之流利,如盤走珠的圓滑感覺,不是喜脈又是什麽!


    溫斯年見到鍾鈺驟然瞪大眼,麵色難掩震驚之色,心中了然。


    但有一事,他還是不明白。


    “鍾大夫,可是喜脈?不過知知剛才說了,容將軍雖未給她服用避子湯,他自己卻是有在服用避子丹,既如此,現在怎麽會……”


    怎麽會突然有孕?


    難不成是回來相府之後,容珺仍對雲嬈行不軌之事?還是容珺根本就在騙她,從來就沒服過什麽避子丹?


    溫斯年欲言又止,麵色難看得嚇人。


    鍾鈺沉吟了下,柳眉緊蹙:“的確是喜脈,從脈象看來,阿嬈有孕近兩個月,應該是。”


    她突然頓了下,麵色微紅:“應該是阿嬈初次承歡時就懷上了。”


    鍾鈺也覺得奇怪,乞巧節前她幫雲嬈搭脈時,她還未有孕,怎麽會……難道是因為當時阿嬈思慮過重又病倒了,才不顯孕脈?


    當時她的確有摸到微弱的滑脈,但滑脈不一定就是喜脈,她並不以為意,再加上當時容珺緊迫盯著,她心裏慌得厲害,隻想著要如何將假死藥交到雲嬈手中,根本沒想到繼續追蹤雲嬈的情況。


    此時,鍾鈺終於明白過來,為何當時容珺會那麽幹脆利落的相信她。


    容珺向來對雲嬈無微不至,細致入微,那麽細心的一個人,肯定連雲嬈的癸水何時來都記得清清楚楚。


    定是雲嬈與他在一起之後,就沒來過癸水,他當時才會如此輕易相信她的謊話,並非被狂喜衝昏了頭。


    他就算瘋,也瘋得有條不紊,清楚明白自己在做什麽。


    容珺與雲嬈初次雲雨時,並未服用避子丹,之後,也未讓雲嬈喝避子湯,那所謂的避子湯,不過是尋常的補藥,還是鍾鈺親自煎熬的。


    她原本不讚成,無奈容珺說什麽也不願意讓雲嬈喝,她原想,應該不可能那麽剛好一次就中,誰知道,還真就這麽剛好!


    鍾鈺倒底是未出閨閣的姑娘,哪裏會知道,那一夜容珺究竟與雲嬈來了幾次。


    在雲嬈之前,容珺沒有過旁人。


    他未曾開|葷,又整整六年都在沙場馳騁,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初識人事,再加上被太子設計,懷中的溫香軟玉又是初次撥動他心弦之人,饒是他自製力再厲害,也難不失分寸。


    雲嬈臉皮薄,更不可能告訴鍾鈺,公子要了不止她一次,而是荒唐了一整晚。


    到最後,就連她哭著不停地告饒,依舊不知疲倦,肆意掠奪。


    避子丹與避子湯一樣,都需要持續不斷地服用才能維持藥效,正因如此才傷身。


    雲嬈原本以為,自己是在第一次出逃失敗,被容珺捉回來之後,拘在外宅,哪裏也不讓她去時懷上的。


    畢竟當時容珺曾告訴過她,隻要他們生個孩子,她就能立刻擁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


    她以為容珺是在那時停止服用避子丹才會懷上,沒想到,居然是在兩人初初雲雨就有了。


    雲嬈怔怔地摸上小腹。


    要是她沒有那麽莽撞,挨了二十個板子,要是她沒有喝下長公主送來的絕子湯,是不是前世,她本來也能擁有自己的孩子?


    一股無法言喻的酸澀湧上心頭,眼睛也泛起酸意,雲嬈視線變得模糊不清,她緊緊咬住嘴唇,這才沒有當場失態,讓眼淚落下。


    鍾鈺以為她是害怕,連忙安慰:“阿嬈不怕,你要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也是能,也是能──”


    “我沒有不要孩子。”這孩子對她來說,意義非凡,前世她沒能護住,這一次她定不會重蹈覆轍。


    鍾鈺原本想說,不想要孩子的話,現在月數還小,也是有法子,就是有點傷身。


    但是雲嬈還年輕,隻要好好之後好好調養身子,以後依舊能再懷上。


    沒想到雲嬈想也沒想就打斷她的話。


    她說她要孩子。


    溫斯年就坐在另一頭的八仙椅上,安靜地看著雲嬈。


    他是真心將雲嬈當成親生女兒看待,但他不止雲嬈一個女兒,他還有另外兩個女兒。


    溫釋月並無嫁人之意,她從小就不受約束,將來的夫君亦必定非尋常男子,不會在意她的名聲,但是溫瀾清不同。


    溫瀾清如今已經被明帝指給了七皇子,再過不久就要成親,要是雲嬈有孕之事傳了出去,溫瀾清的名聲也會受牽連。


    許久,溫斯年終於開口:“知知若想要孩子,需暫時離京,最少一年。”


    雲嬈垂眸不語。


    鍾鈺急忙道:“離京?離京的話要去哪?”


    溫斯年溫聲道:“隻要說公主舊疾複發,需要離京休養即可。當初接知知回府時,本就是用自幼病弱寄養佛寺的名義,不會有人起疑。”


    鍾鈺不讚同。


    雲嬈消失整整一年,容珺怕不是要瘋?既如此,雲嬈之前就不該與容珺牽扯不清,直接讓他死心,遠赴邊關就什麽事都沒了。


    沒想到雲嬈立刻問:“孩子生下來之後,我就能回京了嗎?”


    鍾鈺猛地扭頭看向她,滿眼錯愕。


    她這是要拋下容珺去生孩子的意思?


    孩子與容珺之間,她幾乎沒有猶豫就選擇了孩子。


    鍾鈺突然覺得容珺有點可憐。


    雲嬈心裏其實也很掙紮。


    容珺有多混賬,就有多可憐。


    他在世人眼裏,雖然父母雙全,但雲嬈卻知道,容珺很小就沒有家,娘死了之後,爹也不疼他了。


    他什麽也沒有,就隻有自己,所以才會對她那麽執著。


    他們都一樣,這世上,單純對他們好的人並不多。


    他曾單純的對她好,她也曾單純的為他奮不顧身,想盡辦法的保護他。


    不是因為他的身份,不是因為他是國公府的大公子,而是因為他是容珺,是那個讓她懂得何謂選擇與幸福的少年。


    如果可以,她也不想離京,她也想和容珺待在一塊,完成上輩子一直藏在心底的心願。


    她一直都想嫁給容珺。


    她想的。


    隻是後來,她漸漸不敢想了,隻能將它深深藏進心底。


    如今溫瀾清出嫁在即,她更不能自私的隻想著自己。


    溫斯年沉默。


    他有辦法讓雲嬈回京,並將孩子明正言順的養在相府,卻不想那麽做。


    最後,溫斯年隻沉聲道:“此事還需從長計議。”


    -


    雲嬈有孕一事,不管是鍾鈺或是府醫皆守口如瓶,溫斯年更是誰也沒說,就連岑府那邊都滴水不漏的瞞著。


    此時已臨近中秋,今年的中秋宴席,明帝很早就決定在行宮舉行。行宮離京城有一段距離,再過幾日便要啟程。


    所幸準備馬球賽,無需花費太多時間,溫貴妃倒是如願的趕在中秋前,將京城中的一眾世家子弟,全邀了過來。


    馬球賽這日,溫瀾清並沒有出席,而雲嬈如今貴為五公主,自是跟另外兩外公主待在一塊。


    饒是馬球賽是為了三位公主相看駙馬,主位上坐著的,卻非她們三人。


    此時,帝後正端坐主位,明帝坐在最中間,何皇後與溫貴妃則於他左右兩側。


    眾人收到請帖的當下,完全沒有想到帝後居然也會出席這小小的馬球賽,各家兒郎頓時更來勁了。


    陸君平得知溫瀾清沒有出席,整個人不知有多爽快。


    倒是容珺的臉色始終不太好看。


    受邀的人數,遠比他想象中還要多。


    不止如此,溫貴妃還將雲嬈叫到身旁,時不時就指著兒郎要她相看。


    一下指著廣陵王,一下指著安平侯世子,一下又將新科的探花郎叫到跟前,笑語盈盈的說著什麽。


    雲嬈本來就容易害羞,盡管極力保持鎮定,小臉卻忍不住微微泛紅。


    雖然沒有對那個新科探花郎笑,容珺卻已經坐不住。


    陸君平見他捏著鐵笛起身,心頭一跳,趕緊起身將人按回座位。


    “皇上皇後都在,你可給我悠著點,別再出亂子。”


    陸君平話方落,周圍便傳來一陣叫好聲。


    “溫二公子的馬球打得實在太好了!”


    “是啊,每一次的馬球賽,要是有溫二公子上場,哪還有別人的份,哪一次不是他贏。”


    “誰人不知道他馬球於京城中數第一啊,怎麽就讓他上場了?”


    溫延清為了逃避婚事,什麽荒唐事都做過,不是流連煙花地,就是醉心玩樂,無論蹴鞠、馬球、投壺,就連賽馬,都樣樣精通。


    他在京城就是一名放蕩不羈,不折不扣的紈絝子弟,不知有多少人都為溫相可惜,虎父犬子。


    “聽說,這場馬球賽,可是皇上專門為了三位公主舉辦的,目的就是要挑選駙馬,難不成溫景德想當駙馬?三公主還是四公主的?”


    “誰知道,指不定溫景德是想讓他的親妹妹五公主知道,他這個哥哥有多厲害,這才故意這麽早就上場。”


    此時馬球場上熱鬧非凡,幾個平時有在玩馬球的世子正在場上肆意馳騁,其中便有溫延清的影子。


    雲嬈以前雖然隨著容珺看過馬球賽,但那到底是六年前了,如今再見這般熱鬧場麵,自是一下就被吸引過去。


    更何況,場上的還有著自家人,她可是從來沒見過二哥哥打馬球的模樣,很快就目不轉睛的看著。


    溫貴妃順著雲嬈的目光看過去,見到她正在看溫延清,心中驀然五味雜陳。


    要是當年知知沒被擄走,她早該和溫延清成親,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該是情投意合,鶼鰈情深。


    溫貴妃無奈的笑了下,擺手讓探花郎退下。


    “知知可喜歡馬球?要是喜歡,可以讓你二哥哥教你。”


    溫貴妃並不知雲嬈有孕在身,雲嬈聞言,也不好多說,隻搖頭道:“阿嬈連馬都不會騎,就隻是見場上歡呼喝彩聲連連,是以好奇。”


    溫延清在她麵前,向來懶懶散散的,一副輕挑漫散的模樣,今日在馬球場上卻像變了個人般,神采奕奕,眉飛色舞。


    不止雲嬈覺得有趣,這一眾貴女也都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另一頭,容珺本來就因為溫貴妃一再讓雲嬈看別人不爽,剛才將探花郎叫過去時,他就坐不住,如今見到雲嬈瞬也不瞬的盯著場上的溫延清,又如何能忍?陸君平一下就被他推開。


    早在容珺起身時,岑煊就一直盯著他。


    他原本跟陸君平一樣,以為容珺又想對雲嬈做什麽事,沒想到容珺卻是直直往馬球場走去。


    顯然就是準備參與下一場的馬球比賽。


    不止岑煊注意到了,就連雲嬈都看到了。


    陸君平見容珺捏著鐵笛往外走,心頭直直跳,立刻追了上去:“子玉,你看啊。”


    他先是指了指雲嬈及溫貴妃附近的禁軍,接著指了指站在她們身後不遠處的岑煊,最後隱晦的指了下皇上。


    “這麽多人守著,你現在上去不止討不到好處,以後還可能連雲嬈都見不到,忍耐忍耐,不過就是個馬球賽,很快就過去了。”


    容珺淡淡嗯了聲:“知道。”


    腳步卻是不曾停下。


    “知道還不回去?”陸君平很快就注意到容珺的方向不對,不禁怔了下,“等等,你、你不會是想上場吧?”


    “是。”容珺微笑,“文若不是說隻要你我上場將他們打得片甲不留,嬈兒眼中就隻會有我了?”


    “……”


    陸君平現在很想直接拿著扇子將人敲暈,可惜他打不過容珺。


    “你忘了太醫的囑咐?”


    “沒忘。”


    “沒忘你就不能忍一忍嗎?我剛剛聽說了,溫延清的馬球厲害得很,以前我倆馬球雖也打得不錯,但到底六年多沒打了,萬一……”


    “不能忍,”容珺笑容溫和,不以為然,“也沒有萬一。”


    他自幼喪母,遭逢巨變,被遠送江南的那幾年,他早就學會了沉默和忍耐。早就習慣隱忍,處處小心行事,不論做什麽都要為自己留退路。


    忍耐對他而言,再簡單不過,唯獨有關雲嬈,不能忍。


    不能忍受溫貴妃一再介紹兒郎給她認識,更不能忍受她用那亮晶晶又充滿崇拜的小眼神看著別人。


    雲嬈見容珺已經讓雲笙取來襻膊,準備將袖子綁起來,心中百般猶豫掙紮,還是坐不住。


    “姑母,阿嬈有急事,且容阿嬈暫時失陪。”


    肩傷都還沒好,打什麽馬球?


    而且,他不知道自己那張臉有多招人嗎?一上場,所有貴女都要盯著他瞧。


    雲嬈得知自己有孕之後,心裏本來就煩亂,這幾日都在掙紮著究竟要不要告訴容珺實情,沒想到兩人不過幾日不見,容珺就又開始不乖了。


    不止不愛惜自己的身子,還四處招搖!


    雲嬈心中的怒火竄得老高,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樣,不是滋味,一股火無處可撒。


    溫貴妃怔了下,還來不及開口,就見雲嬈匆忙離去。


    三公主也一直注意著她,見她走了,立刻起身跟上,就連四公主都被她帶著一塊上前。


    雲嬈本來就是明帝認的義女,一舉一動都十分惹人注目,若是隻有她一人單獨前往,怕是很快就會成為眾人焦點,但如今三位公主一起同行,那可就不一樣了。


    既然這馬球賽是為了相看駙馬舉辦的,此時大夥更好奇的是,三位公主為何同行。


    難不成是看中了同一個兒郎?還是她們打算下場,親自會一會兒郎們?


    容珺無時無刻不注意著雲嬈,很早就注意到動靜,卻依舊讓雲笙拿著襻膊,仔細地將他的衣袖綁好。


    他不打算退,陸君平也隻能舍命陪君子,同樣綁好襻膊。


    雲嬈見他一副全副武裝的模樣,心中怒意更盛,來到他麵前,如琉璃般的美人眸裏騰滿怒火。


    “容將軍分明答應過我要好好養傷,如今這是在做什麽?”


    容珺很喜歡她眼裏隻有自己的模樣,喜歡也好,生氣也好,無論她是何種模樣,他都喜歡。


    他雙眸微彎,含笑的看著她,慢悠悠地說:“微臣見公主似乎對馬球很感興趣,便想上場試試,親自感受看看這馬球是否真那麽有趣。”


    他委婉地暗示著她:你剛才目不轉睛的盯著溫延清看的模樣,我都看到了,不止吃醋了,還想要你也看著我。


    雲嬈聽懂了,眼睛慢慢眨了兩下,耳根與臉頰也慢慢熱了起來。她皮膚白,紅|暈很快就從耳根蔓延到臉頰。


    “可是你傷還沒好啊,”她咬了咬唇,拚命想將上揚的嘴角抿直,“總之我不許你上場,聽到了沒?”


    少女白皙臉頰飄著淡淡的雲霞,看起來害羞極了,渾然不知自己的語氣中滿是醋味,好似打翻醋壇子那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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