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沈青青被人擒住肩頭,那人手勁很大,壓著她弓著身子半俯在一群人麵前。


    隻這一瞬,沈青青匆匆生出個念頭。


    她認錯人了。


    胳膊像是要折了似的,疼得她瞬間紅了眼眶。


    二娘給他指派的雜役見狀,趕忙追來,被兩名侍衛三兩下製服,攔在後麵。


    沈青青抬首,盯著身前的男人細細打量,他的一眉一眼,甚至連下頜上那小道極淺的疤痕,都同腦海中的那個人不差分毫。


    是阿洲,絕不會錯的。


    孟西洲漆黑如淵的眸底浮出一絲疑色,他動了動唇,聲音不帶一絲溫度:“你方才叫我什麽?”


    “……阿洲。”她有些遲疑,卻還是叫出了口。


    沈青青沒有刻意壓低聲音,用著本來的嗓音,溫溫軟軟的叫著他的名字。


    正如之前的每一天,每一次。


    而阿洲,會漾著笑意,溫柔的喚她,“青青。”


    可是阿洲這次沒有。


    一息、兩息……直到沈青青的胳膊快要沒了知覺,他還是沒有回應她。


    她不信,自己這蹩腳的偽裝,連方才那位帳子後的貴公子都瞞不過,卻會瞞得住同床共枕一年的人。


    可他的視線,實在冷的她發顫。


    她迫著自己同他對視,她能感覺到,對麵的男人帶著一眾天生的,居高臨下的氣場,正一寸寸的掃過她。


    身邊的同行者自然也注意到突然出現的玉麵小生,率先打破沉默,哄鬧道:“小公爺,這位不會是你養在南風院裏的小相好吧,這嗓子可還都沒變呢,模樣也細嫩,就是這衣服忒寒磣了些……”


    話音未落,那人察覺到一股不加遮掩的殺意,立刻閉上了嘴。


    沈青青的注意力完全在阿洲身上,她依舊看著他,在等他的回答。


    隨後她意識到,她等不到那句“青青”了。


    浮在對方臉上的冷漠與疏離,已經告訴了她答案。


    沈青青不知不覺地屏住氣,隻覺得腔子裏方才瘋狂跳動的心,都停下了。


    就在這時,孟西洲的視線突然跳過沈青青,睨向木廊盡頭的另一間房,半開半掩的門後,立著一位溫潤如玉的男子。


    他也在看著孟西洲一行人,二人四目相對,他笑盈盈的點了點頭,像是在等著瞧熱鬧似的,麵露愉悅。


    孟西洲露出一絲了然,隨即冰下臉,極為厭棄的掃了眼沈青青,轉而對押著她的侍衛道:“不認識,趕出去。”


    “是。”


    謝二娘在外等了半晌不見人出來,焦急萬分,正打算再派倆人上去瞧瞧什麽情況時,見沈青青同兩名雜役被幾人押出花樓,末了,還往街上狠狠一推。


    虧了二娘眼疾手快,先一步扶住沈青青,這才沒讓她摔倒。


    寒風匆匆掃過街前,順著沈青青褶皺的衣裳吹進前襟,她回了神,猛地一哆嗦,眼眶子裏晃蕩半天的淚跟線似的,順著臉頰落了下去。


    二娘攥著她冰冷的手,瞧她失魂落魄的模樣,立刻急了。


    “青青,是不是讓王鶴那混賬東西欺負了!我去找他算賬!”


    沈青青無力的扯住她,從懷裏取出三張銀票,匆匆抹了把臉。


    “二娘,欠款已經追回來了,我沒事,這風太冷,吹的我眼睛生疼,還就是……我方才同人理論餓了,想吃些甜的。”


    她柔柔一笑,眼睛紅的跟個兔子似的,二娘心疼的替她擦了擦,“穿的太少,明日我帶你去買身新衣裳去。”


    隨後她接來銀票一瞧,是大銀莊通兌的銀票,沒有問題,遂而喜上眉梢,抬手一揮,“妥了,今日帶大家去珍饈閣吃頓好的!”


    “好嘞!謝謝二當家的!”


    謝二娘瞧沈青青臉色蒼白,是有些不舒服的,遂而叫了個馬車,同她先行去了珍饈閣。


    此時,樓閣之內,紅袖院的美人們剛給一擲千金的主子們沏好茶水,正要撫琴,坐在正坐上的孟西洲忽而起身,睨向眾人。


    “你們繼續熱鬧吧,我先回府了。”


    他隻甩下這句,便匆匆離場。


    一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停頓一瞬後,都不約而同繼續飲酒作樂。


    其實孟西洲走後,所有人都暗自鬆了口氣。


    更有人在心中暗自編排:陸小侯怕不是瘋了,竟邀來鬼麵羅刹孟西洲來吃花酒,也不怕嚇萎了。


    那頭,孟西洲大步走到院門,扭身問近侍李炎:“方才轟出去的那人去哪兒了?”


    李炎打小就跟著孟西洲,是他最親近的侍衛,自然也懂得主子的心,待樓閣那事發生後,便找人大致打探清楚幾人底細與去向。


    若是平時碰瓷的,李炎斷然不會上心,隻是方才那人見麵就叫主子“阿洲”,實在親昵的過分,而且在他看來,對方似乎真的認識主子。


    至於到底是怎麽回事,李炎沒有繼續猜測下去。


    “爺,那幾人是個小鏢局的賬房與雜役,來找王鶴討舊債,未想王鶴敢帶人找去東宮那位那要款子,聽說款子已經要到了,鏢局的當家帶著人去珍饈閣吃酒去了。”


    李炎見主子不語,垂首問:“爺,還要繼續查麽?”


    孟西洲默了默,“蕭應這會在哪兒,尋他去小院見我。”


    “是。”李炎應下,有些搞不懂主子為何對今天這人如此上心,他口中的小院是之前陛下賞賜的,主子已經許久不在那住了,往日也隻在需要避開人的時候才會一用。


    李炎扭身要走,忽聞孟西洲沉聲吩咐,“找蕭應的事,不要讓旁人知曉。”


    “是。”


    *


    夜深風寒,汴京城內燈火通明,四輛馬車依次停在宏泰鏢局門口。


    “你們這幫烏龜王八蛋,竟然吃了我兩頓,還喝了那麽多的酒……”謝二娘從馬車上下來,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往前揮著,想要把前麵馬車上快要吃窮她的混賬們暴揍一頓。


    “哎呦,二當家的,是您說要請客的,怎得結完賬就算後賬呢,我們這還不是沾了沈賬房的光。”


    “是哦,咱家的新賬房可真有本事,大當家的都要不回來的款子,被他追回來了。”


    “瞧他瘦弱的,不想喝酒也是厲害,等改日再切磋的。”


    一眾人搖搖晃晃進了鏢局,二娘等了半晌沒動靜,撩開簾子一瞧,方才還眼明口快的沈青青,此刻已在馬車裏沉沉睡了。


    街上的燈光順著縫隙折在女孩沾著水汽的眼睫上,瑩瑩發亮。


    她安安靜靜的斜靠在那,像個溫順的貓,乖巧的不像話。


    謝二娘一想到雜役同她描述今日在紅袖院發生的事,就心裏便止不住的冒火。


    她知道沈青青心情不好,才由著她一口口的灌自己,感情這種糟心事,她算是過來人。


    天大地大,誰離了誰還不能過?


    待過了這幾日,再慢慢開解這丫頭也不遲。


    謝二娘想罷,翻上馬車將人背去屋子,一開門,窩在榻邊的小黃狗一溜煙的跑過來,對著沈青青一直搖尾巴。


    “噓”二娘對著狗子比了比,它像是通了人性,乖巧回到自己小窩。


    瞧,什麽人養什麽狗,連性子都一樣溫順。


    謝二娘給她簡單梳洗了一番,才出了屋。


    翌日,念著昨夜喝多了的沈青青,二娘一早便端著碗醒酒湯,去敲她房門。


    半晌,無人應答。


    謝二娘這時才驚覺,屋裏連個狗叫都沒有!


    她一腳將門踹開,四顧看去,屋內整潔的,就像沒有人住過。


    青青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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