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白山峰頂常年積雪,山腳卻綠意蔥蔥,溪水邊建了好幾處村莊。


    溪邊偏僻處的石頭上有一少年,穿著單薄,好像不畏水涼,挽起褲腳逗水裏農戶養的小黃鴨,語氣輕快帶著笑音,“抓鴨子。”


    肩頭的小麻雀肥肥一團,貼著他的耳朵,“抓幾隻。”


    阿圓癢得縮縮脖子,“抓五隻。”


    小麻雀揮揮翅膀,“抓著了!”


    阿圓用腳踩水:“嘎。”


    “啾——”


    “嘎。”


    “啾——”


    突然,汽車的引擎聲駛近,在進山口的地方停止。


    阿圓一驚,立刻把腿從水裏收回,趴在石頭後麵,偷瞄從車上下來了兩位男人,隻見他們徑直走向後背箱,拿出了登山設備。


    “快!告訴族人,有人要上山了。”阿圓焦急地托著小麻雀,讓它趕緊去報信。


    野山參因為營養價值高,數量稀缺,所以市場價值遠超黃金,也遠非人工培育的人參可以比擬。兩年前,人參族一個族人,走動時不小心被農戶發現,之後白雲山藏匿了千年野山參的事情就被廣而傳之。這兩年大批采參人來到這地探尋神參,以求暴利或是治療頑疾。


    令人參一族苦不堪言。


    而阿圓作為人參族千萬年來唯一可以化形的小人參精,自然而然地擔起了在山腳放哨的重任,也為族人抵擋了不少災禍。


    阿圓緊張地偷看那兩個男人,尤其是那身材高大戴鴨舌帽的那位,感覺不好對付,一會兒要給他們行進途中多製造點“障礙”。


    整個山路上充斥著湯傑帆抱怨聲。


    “不是……這破山怎麽和地圖上畫的不一樣?沒走幾步就出現個塌了的樹攔路,繞來繞去我們還沒到露營區!累死我了!”


    “以後再也不爬這種還沒開發的山了,這不給自己找罪受嗎?”


    “我一定是瘋了!我剛好像還看見蛇了,那是蛇啊!真是不要命了,在家舒舒服服躺著吹暖氣吃火鍋它不香嗎?”


    湯傑帆是那種微胖的體質,腿也比較短,此時爬得氣喘籲籲。自個兒在那裏叫苦不迭,卻沒得到一點回應,餘光瞟了眼身邊人往反方向去了,隨即大喊,“阿奇!你走錯了,你看這樹上標記,應該往這邊!”


    之前來此山的登山愛好者為了方便自己也方便後人,特意在樹上做了標記。


    牧奇掃視著四周的環境,摸了摸最近樹上的劃痕,竟然發現了兩層,最外麵一層痕跡較新,明顯是最近才添上的,他沉吟片刻,抬了下帽簷,“標記有問題,應該是這邊。”


    “什麽?”湯傑帆莫名其妙地看看地圖看看樹,越往上爬溫度越低,呼出來的氣在鏡框上結了霧。他哆嗦了下,趕緊跟上,“誒誒,等等我!”


    他們最終趕在太陽落山之前,到了露營區。湯傑帆萬幸地捶了下牧奇的肩頭,“多虧了你,不然我們今晚可有罪受。”


    這種荒僻的山區,夜裏最是危險。


    牧奇沒有說話,而是拿著手電筒,圍著露營區巡視了一圈。


    露營區是山腰處的一塊平地,臨近溪水邊,視野開闊,還算方便安全。


    不過近來天氣不太穩定,登山客不愛來,所以今夜隻有他們二人。夜裏的林深處幽靜昏暗,偶爾有些奇怪的蛙鳴鳥叫聲。


    他們手腳麻利地的搭起兩個帳篷,牧奇往裏麵噴灑防蚊蟲的噴霧,外邊的湯傑帆則拾木頭升起火堆,為這冬夜提供了暖意,也帶來了不熄的光源。


    今天的運動量有些大,忙到現在,牧奇的頭有些暈,盤坐帳篷裏,沒有靠近火堆。緩了一會兒後,他微靠在睡袋邊,麵容隱在帽簷下,手機的屏幕光照在臉上冷白一片。


    湯傑帆屈身進來,搶過了他的手機,揣到自己兜裏,“這山上信號又不好,沒什麽好玩的。”說著偷瞄牧奇的臉色,後者輕抿著嘴唇,似乎又看到了什麽不好的消息,不太痛快。


    “網上那些人就是閑得蛋疼,多半都是自己生活不如意跑去指點別人的人生,我看真網友沒多少,多半都是對家雇的黑粉,一天到晚逼逼賴賴我律師函都他媽發累了,把我逼急了給他們建個水滴籌送他們去看看腦子!誒,我們暫時別管他們了,不是說好了來這爬山是散心的麽!手機關機關機!”湯傑帆邊說邊把兩個手機都關機了。


    見牧奇依舊沉默,湯傑帆企圖轉移注意力,起身拆隨行包裹,“阿奇你把燒烤架搞搞,我去洗食材,今晚我們美餐一頓嘍。”


    湯傑帆這次帶了不少五花肉牛肉羊肉雞翅還有蔬菜,洗淨用刀改成小塊後,飛速放到烤架上。


    牧奇揉了揉太陽穴,然後配合調著燒烤佐料,掃了眼他的動作,“放一人份的量。”


    湯傑帆不管不顧地鋪滿,“又沒說要給你吃,都是給我一個人的,你一會兒可別跟我搶!”


    牧奇默默看了他兩秒,隨後不再言語,取下鴨舌帽對著炭火扇風,專心烤肉。


    很快,五花肉的麵上泛出晶瑩的肉油,帶著讓人流涎的肉香,孜然黑椒在肉麵上翻騰,油滴到炭上發出“滋滋”的聲響。


    湯傑帆迫不及待地夾到嘴裏,燙得哇哇大叫,“靠!也太好吃了吧!阿奇,你的手藝真的是絕了!每一次都讓我這麽驚豔,在你這蹭慣了,你嫂子做的飯相比下來就是,就,能活著……”


    牧奇拿了張紙給他,“擦嘴。”


    “你也嚐一片。”湯傑帆夾了一筷遞到他的嘴邊。


    牧奇條件反射地後退一步,皺著眉頭看他,“帆哥。”


    湯傑帆的心跟著揪了一下,麵上輕鬆又自然,“你看我們今天爬山了,這麽大的運動量,吃點肉不過分吧?這烤都烤了,不吃不就浪費了?”


    “每百克154千卡,這盤上全部吃完加上蘸料的熱量,相當於我今天白爬山了這座山,還要另外跑2個小時的步才能消耗完。半山腰的時候我已經吃過壓縮餅幹了,今天的熱量已經足夠。”牧奇幾乎毫不猶豫就計算出來,給燒烤架上食物全部翻了個麵,“是你剛才說要吃的,你自己負責吃完。”


    然後放下夾具,和他拉開了距離,也不再看架上的食物。


    湯傑帆瞬間覺得嘴裏的美食沒什麽滋味了,有些頹,“我隻是希望你吃下這些,能開心一點。”


    牧奇扔了罐啤酒給他,給自己也開了罐,“我吃了以後可能會更不開心。”


    湯傑帆捏緊筷子,小心試探道:


    “找點別的事做?上次送你了隻橘貓,你不要。你嫂子說那幹脆要給你介紹對象,反正現在也沒公司管著了,談點戀愛轉換點注意力也不錯啊,你喜歡什麽樣的?”


    牧奇坐進帳篷,喝了口酒,“喜歡話少的。”


    湯傑帆:“……”


    他往嘴裏送了筷土豆,好吃得頻頻點頭,“有一說一,你的廚藝真是不錯,要不我們合夥開家餐館吧?你當大廚,我做經理,幫你數錢……”


    “你有事。”牧奇看著他,這樣說道。


    湯傑帆愣了兩秒,猛灌了一口酒,“哦,是有點事,沒啥大不了的,我辭職了。”


    牧奇啞了片刻,手裏的易拉罐捏扁了稍許,“你不用為了我……”


    “得了吧您,又往自己臉上貼金了,是我自己待不下去那傻逼公司了!不完全是為了你,而且你這最賺錢的藝人都走了,我這當經紀人的不得跟著你溜了啊?”


    牧奇的眉頭鎖得更深了,湯傑帆眼珠子轉了轉,笑著岔開話題,“來之前我不是做了很多功課嗎?還發現了一個很神秘的傳說,你要不要聽?”


    牧奇:“公司是不是因為我為難你了……”


    “這個山上有人參精你知道嗎?”湯傑帆打斷他的話,聲音突然變小,神神叨叨的,“傳說這人參一族的妖精美的不可方物,古代的皇室會把它們捉回去當愛寵,或者吃掉,可以延年益壽長生不老。捉的方式也挺有意思,它們怕正紅色的東西嘛,拿正紅色的東西捆住它們,它們就跑不掉了。”


    他還不信邪似的,隨處撿了根樹枝,在地上戳戳戳,“讓我來看看有多美……”


    牧奇恍若未聞,隱在帳篷內的陰影處,連火堆的光亮都照不過去。


    湯傑帆內心有些挫敗,把樹枝隨手一扔。


    最後還是盛了盤燒烤,外加切了點水果,放到牧奇麵前,“上周醫生說,你的米澤斯認知測試卷分數已經到了臨界值,眩暈、失眠的症狀都開始出現了,再嚴重下去……阿奇,娛樂圈以後我們不沾了,可你想想那些在乎你的人,如果你奶奶還沒有去世,看到你這個樣子……我去找個信號好的地方,給你嫂子報個平安。”


    山裏的信號實在是不好,湯傑帆走得老遠才蹦出一格信號。


    露營區這頭,隻餘火堆燃燒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啤酒流進脾胃,一陣冰涼。牧奇撫摸著腕間的編織紅繩,常年摩挲,所以表層已經有些摩擦起球,鬆鬆垮垮尺寸不再合適。


    這是奶奶在世時,為保他平安,去廟裏為他求得的護身紅繩。


    他不信這些,隻是為了留個念想,所以一直戴著。


    望著麵前仍冒著餘熱白氣的烤肉,充斥牧奇鼻腔的肉香仿佛就是個嘲弄。牧奇眼裏的情緒有些斷裂。


    或許他能做出這世上最可口的食物,卻得了自己也不願意相信的厭食症。


    他現在明明很餓,但他更厭惡咀嚼,恐懼下咽,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吃飯成了一種難熬的任務,他對卡路裏的控製甚至精確到個位數。


    他現在,腦子裏還在斤斤計較,剛喝下去的啤酒,會不會超過他一天的熱量所需。


    與此同時,一道黑色身影正在悄悄靠近那碟烤肉。


    小麻雀圍著阿圓打轉,“別過去,被人類發現就完了!我們快走吧!”


    阿圓乖巧地蹲在烤肉邊上,“好一陣子都沒聲兒了,估計他們睡了吧。而且我觀察一整天了,他們不是采參人,好像就是來爬山的,人也蠻香的,我看他們沒有刻意傷害這裏的動物植物。不對不對,是人也蠻好的……”眼睛直勾勾地看著烤肉。


    聽他這麽說,小麻雀放心了些,也望著盤子裏的烤玉米流口水,“這人好像不吃了啊,我們可以拿去吃嗎?人類的食物聞著也太美妙了,哪裏能弄到這些香料啊……”


    “不可以,”阿圓饞得腿上沒勁,幹脆跌坐在邊上,“不能不經允許就碰別人的東西。”


    小麻雀在旁邊眼紅得上躥下跳。


    帳篷裏。


    牧奇酒量不行,本來有些微醺,朦朧間被這突然出現的少年驚了下,霎時清醒不少。


    看他穿了件白色的衛衣,洗得發白的牛仔褲,露著白皙的腳踝。牧奇第一個衝出的念頭竟不是他是誰,而是他不冷麽。


    少年的頭發有些栗色,蓬鬆微卷,瞳孔裏倒映著火焰的瑩光,澄澈透亮。他專注地看著肉,仿佛麵前的是什麽世間至寶。


    隨後,少年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個青色的果子,看上去就是山間的野果。他機械地掰開,往嘴裏送,眼睛仍舊不眨一下地盯著烤肉,好像自己吃的是肉,頗有種望梅止渴的味道。


    汁水裹著果肉,與齒齦碰撞,咀嚼與吞咽的聲音在這安靜的夜晚十分突出,但牧奇竟然破天荒地,覺得有些……可愛?


    他不知道腦子裏為什麽會出現這個詞。


    牧奇的目光不禁在少年唇邊的果子上停留了兩秒。


    小麻雀幾次想偷吃,都被少年製止,還嘴裏“啾啾啾”地似在用鳥語對話。


    少年是附近村莊裏的村民?


    “你可以吃。”牧奇輕啟嘴唇。


    他已經盡量放低了音量,卻還是嚇得少年差點掉了手裏的青果,猛地往後急退,可那小麻雀定力不行,眼裏隻有那烤得外焦裏嫩的的甜玉米,仍在烤肉碟附近盤旋。


    任阿圓怎麽呼喚也不理會。


    阿圓沒有辦法,手指絞著衣服下擺,猶豫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靠近。謹慎地打量那斜靠帳篷的男人。此時他沒戴帽子了,穿著一身煙灰色的套頭毛衣,骨架很寬,鎖骨和下顎線瘦削,茶褐色的眼眸看人的時候帶著犀冷。他穿得不少,給人的感覺卻比這冬夜的冷風看著還要涼,仿佛下一刻,就要隨著夜裏的瑩蟲消散了去。


    小麻雀趁阿圓晃神的功夫,叼起一塊玉米就飛高了。


    阿圓伸手撈他沒撈著,長歎口氣,扭捏地對牧奇道了聲,“對不起啊,我朋友調皮了。”


    他眼神不受控製地掃了眼那盤烤肉。


    牧奇是不在意的神色,衝他努了努手裏的啤酒易拉罐,“請便。”


    既然如此,阿圓也不再客氣。


    他真的是餓極了,雖然森林裏的果子管夠,可他自從化成人形以後,就對人類的食物別樣上心,那些果子吃著都沒從前的味兒了。


    阿圓道了聲謝,然後輕輕坐下,率先拿了塊蜜汁雞翅送到嘴裏。


    “筷子沒用過。”牧奇暗啞的聲音提醒。


    阿圓不好意思舔舔下唇,其實他不習慣用那個東西,但用手確實太粗魯了不像個人類,他隻好拿筷子戳著肉吃,好在也不費事。


    烤肉放到這會兒,應該是有些涼了。但麵前的少年滿臉享受,似一點也不在意,剛開始吃得很快,後麵似舍不得吃完,開始小口咀嚼。


    那清脆的咀嚼音又傳到了牧奇的耳邊,他忽地心頭有些躁動,抿了口易拉罐裏的酒。


    在阿圓的萬般不舍中,肉都被吸溜完了。


    牧奇發現少年的目光轉而盯向了旁邊紫紅的食物。


    “這是什麽?”阿圓知道這也是吃的,就是顏色好奇怪。


    牧奇:“紅心火龍果,沒吃過?”


    “我們這沒有。”說著,阿圓用筷子叉起一塊,“這個怎麽吃?”


    牧奇看著他滿臉的好奇,心下一動,“吃紅色的肉,裏麵黑色的籽要吐掉。”


    阿圓眨了下眼睛,“這麽麻煩的嗎?”


    嘴裏嫌著麻煩,他還是咬了一小口火龍果,老老實實用舌頭分離果肉和籽,吃得嘴巴跟塗了紫色口紅似的。


    還咧嘴對牧奇笑了笑。


    吞掉果肉後,在碟子裏認真吐掉籽,“沒什麽味道啊……完了!我不小心吞了幾顆籽,要不要緊?”


    他有些慌了。


    牧奇輕咳一聲,“那你肚子裏可能會長出好多好多火龍果了。”


    “啊——”阿圓的眼睛瞪大,“怎麽辦,這……”


    結果發現帳篷裏的那人肩膀一聳一聳的,過了兩秒,逸出一絲笑聲。


    阿圓怔了下,隨即明白過來自己是被耍了!


    “你、你!”阿圓從位置上站起來,生氣地瞅著牧奇,後者卻不再掩飾,笑聲彌漫出來。


    阿圓氣急敗壞,順手撈出剛才自己沒吃完的青果,砸到牧奇身上。


    他砸完就要走,被牧奇叫住——“等等。”


    阿圓氣鼓鼓的,背著身不看他,腳步倒是停了下來。


    牧奇從湯傑帆包裏翻出個巧克力,遞到阿圓麵前,“賠禮。”


    阿圓本來不想接來著,但聞到錫紙包裝邊緣傳出的甜味,他沒忍住接了。他最喜歡吃甜的東西了,這賠禮完全沒法抗拒。


    “這麽晚了,回家去吧。”說完,牧奇不再管他,坐回帳篷,才發現手裏一直揣著阿圓剛才咬過一小口的不名青果。


    鬼使神差地,他把青果翻了個麵,把沒被咬過的地方,送到嘴邊,用牙嗑了一個小塊下來。


    好澀。


    但沒有特別難吃。


    隨之而來的是那熟悉的抗拒感,身體本能地想要他把嘴裏的東西吐出去,五髒六腑裏仿佛住著一個怪獸,在對他瘋狂叫囂著。


    你沒吃過這個東西,你根本不知道這個東西的熱量!就這麽一小口,就能讓你對自己體重的控製失控!


    他閉目,雙手有些輕微地顫抖,做了很久的鬥爭,才讓他得以把這東西咽下。


    再睜眼時,他的瞳色恢複一貫的清冷。


    他躺到睡袋裏,覺著自己剛才的舉動有點可笑。


    ……


    帳篷外的阿圓,端著站了好一會兒,確定那男人不會再出來了,才飛速剝開錫紙,把巧克力塞到嘴裏。微苦的奶香帶著純甜在口中化開,阿圓剛才生的氣一下就消了,隻是……


    裏麵的味道怪怪的,像——酒味?


    他想要呸呸呸吐出來,卻已經來不及了!身體迅速麻痹起了變化,四肢彌漫出參須,散發出藥香,刹那間變成一個白玉般的小人參,暈在草坪上。


    人參不僅怕正紅色,人參還怕酒!


    隻要他沾了一滴酒,就會變回原形,還失去活性。這也是為什麽人類會用人參泡酒的原因之一。


    阿圓的意識最後一刻想的是,這竟然是個酒心巧克力?


    次日清晨。


    牧奇的帳篷被人從外麵拍打,“阿奇、阿奇!天氣預報說一會兒有暴雨,我們要趕緊下山了,不然路會很難走。”


    心裏還奇怪,這人昨日倒像沒有失眠,睡得挺沉。


    過了好一會兒,裏麵才傳來聲響,“知道了。”


    湯傑帆開始拆帳篷,“昨晚我打電話,好像聽到你的笑聲了,你在和誰說話嗎?”


    牧奇拉開拉鏈,穿戴整齊從裏麵出來。


    湯傑帆察覺到他那一如往常的冷淡神色,覺得自己昨晚應該是幻聽了。


    牧奇邊洗漱,邊看向昨天燒烤架所在的地方,此時已經被湯傑帆收拾得一幹二淨,一點垃圾都不剩。


    昨夜種種,仿佛隻是他喝醉了的一場夢。


    湯傑帆不停地催促,“快!快快!你看這天色已經變了,我們得立馬動身。”


    於是,牧奇利索把登山包背到身上,左手揣著折疊帳篷,右手提著烤架,匆忙和湯傑帆往下山路趕,沒注意到手腕處的紅繩悄悄脫落……


    好巧不巧,正好砸在草坪上昏睡的小人參頭上。


    小人參的參須動了動,藥香四溢,刹那間變成一個身嬌體軟的少年。


    阿圓頭發睡得卷翹,睡眼惺忪地坐起身子,抬手揉眼睛,忽地瞥到手腕間多出來的一條紅繩……


    阿圓:?


    兩秒後。


    阿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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