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渠看著滿屏的屏蔽詞,抽了一支筆,將狗屁不通的原文照抄下來,免得忘記。


    陸輕璧按住他的手,倨傲自滿:“不用抄,我都記住了。”


    這一套爛熟於心的流程,他還需要做筆記?笑話。


    沈渠挑眉:“喔?”


    陸輕璧湊近沈渠,壓低聲音,輕鬆複述,屏蔽詞自動填充一個不落。


    他盯著沈渠紅得滴血的耳垂,眼裏綻開濃烈的笑意,這次的番外值得給作者加雞腿。


    沈渠抿了抿唇,“你確定是這樣?”


    “肯定是!”陸輕璧成竹在胸。


    他其實有所保留,才不會告訴沈渠他可以一秒鍾填出另外五種花樣。


    等到他把方案一實施之後,再用“可能填錯了”的借口,引出方案二。


    計劃通。


    陸輕璧馬上打開手機定海邊度假酒店。


    沈渠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做計劃,“你說最後一句是一夜十二次的意思,我怎麽沒看出來?”


    陸輕璧解答:“這是一種隱喻。”


    沈渠:“別隱喻了,就照表麵意思,不怕盡人亡?”


    陸輕璧:“我行。”


    沈渠:“你不是拒絕內卷麽?別聽作者的激將法。”


    “但是現在天時地利人和啊。”陸輕璧指著網頁上的格陵蘭酒店道,“北半球冬季,北極圈以北將出現極夜。你知道一夜可以有多久麽?”


    在科學指導下的十二次,絲毫不虛。


    沈教授緩緩呼出一口氣,清者自清,淫者見淫,這則番外表現得淋漓盡致。


    做完形填空,他從來沒有被扣分過。


    沈渠拍拍陸輕璧的腦袋:“不去格林蘭,定個最近的海景房。”


    陸輕璧隻好委委屈屈地改變出行地。


    哼,幸好其他的還能如願。陸輕璧開始像所有學渣一樣,度日如年急切地期盼周末。


    周四晚。


    沈渠正在上晚自修,父親沈海突然火急火燎一個電話過來。


    沈渠還以為這是每周固定的敘舊節目,沈海記錯時間了。


    但想了一下日期,起身偷溜去樓梯接電話。


    果然,是他爸的小情人要生了。


    因為李燕和沈海都是雙雙婚內出軌找新對象,而且互相容許,也沒拿這些事來找沈渠評理,因此,沈渠努力正常看待他們的新家庭。


    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他盡量幫助。


    “小渠,你阿姨順轉剖,準備的東西不夠,你來五院一趟,買衛生紙水杯飯盒吸管……”


    “好的。”沈渠一一記下,回去收拾書包,準備先去超市。


    陸輕璧後腳跟著溜走,打電話叫劉叔過來。


    沈渠:“你繼續自習。”


    陸輕璧找了個充分的理由:“大晚上的,段凱那玩意兒活得好好的,我不放心。”


    沈渠拗不過他,隻好一起去超市采購。


    陸輕璧推購物車,看見沈渠細心選購,一樣一樣看好日期和成分再往裏麵放,感慨道:“這跟我們還在生子番外裏似的。”


    沈渠白他一眼:“你是不是還懷念作者寫得不夠多?”


    陸輕璧:“我就是覺得新鮮。”


    正常世界,他活一百歲都看不見沈渠裝孕夫的樣子。


    沈渠湊近他,眯起眼睛:“你是不是覺得我沒上手術台挨一刀縫合三層有點可惜?”


    “沒有!”陸輕璧被他說得後怕起來,幸好那傻逼作者沒寫生產過程!


    他不懷念了!


    這個番外趕緊徹底滾蛋吧!


    沈渠彎唇,從貨架上拿了一個保溫瓶。陸輕璧這個人,不給他來點猛藥恐嚇一下都不行,天天想入非非。


    陸輕璧從後麵抱住沈渠,“生孩子真難,咱們不生。”


    沈渠:“……”占什麽便宜,說得好像他會一樣。


    陸輕璧這一念頭在他看見一個陌生的虛弱蒼白的產婦時更加深刻了。


    小孩子從楚芫那借兩天過癮就夠了,他才舍不得沈渠受苦。


    因為不太方便,所以陸輕璧坐在走廊拐角等待,沒有跟沈渠一起進去。


    沈渠將東西交給沈海,被沈海指揮跑腿兩次,等住院處趕人了,才離開。


    陸輕璧站起來,摸摸他額頭的汗水,擰開瓶蓋遞給他溫水:“累嗎?”


    “不累。”


    “小渠!”沈海的聲音傳來。


    沈渠回頭:“怎麽了爸?”


    沈海紅光滿麵,拿著手機過來,赫然是相冊界麵:“來都來了,我給你看看你弟弟的照片。剛剛在監護室拍的。”


    “你這也算親自看著你弟弟降生了,以後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多把你這學習方法教給弟弟。”沈海激動地拍著沈渠的肩膀。


    沈渠低頭,給麵子地一張一張看過去。沈海可能是按了連拍鍵,一模一樣的圖有幾十張。


    陸輕璧第一次見到沈渠的父親,抱臂端詳,覺得沈海怎麽長得……挺讓人討厭的。


    放著這麽一優秀大兒子不聞不問,一個小嬰兒倒是稀罕得緊。


    他急忙反思了一下。


    難道他對沈渠的占有欲太強了?強到看沈渠的至親都不順眼?


    小說裏是有某些瘋批攻,患有這種仇視受身邊所有人的精神病。


    我應該……不至於吧?


    陸輕璧忐忑地分析。


    餘光掃了一眼沈渠便宜弟弟的照片,陸輕璧霎時間明白了。


    這一老一嬰,怎麽有點段凱那惡心人的樣子?


    我沒病,是他們長相的錯。


    陸輕璧馬上原諒自己。


    等等——!


    陸輕璧眼前閃過茶花山莊段工認錯人的那一幕。


    當時沈渠隻是朝那邊看過去,純粹是好奇的路人,為什麽會把沈渠認成段凱呢?


    陸輕璧腦中一道電流閃過,拿著手機不動聲色走遠三步,體貼地把空間讓給沈家人。


    然後直接打開百度,搜索趙衝融。


    新聞采訪立即跳了出來。


    陸輕璧點開新聞,下拉找到了趙衝融的照片。


    看清五官,瞳孔驟然一縮,陸輕璧閉了閉眼,將手機揣回兜裏。


    “看完了嗎?”陸輕璧走近沈渠身邊。


    沈渠將手機還給沈海:“弟弟挺可愛的,我回去了,有事再叫我。”


    “好,好。”沈海依依不舍地退出相冊。


    陸輕璧自然而然地將手搭在沈海肩上:“我是沈渠的朋友,這家醫院院長我認識,您安心呆著,有事直接找我。”


    沈海欣慰道:“小渠交了個好兄弟。”


    兩人加了微信,陸輕璧帶著沈渠大步離開,眼裏有些沉。


    剛回到小區門口,家庭醫生褚燁便站在路燈下等著了。


    陸輕璧對沈渠說了聲“稍等”,下車將兩簇頭發交給褚燁:“查查有沒有血緣,盡快。”


    褚燁倒吸一口寒氣:“這就是你說的,讓我監控你父母身體健康的原因?”


    熟悉的豪門狗血戲碼出現了。


    陸輕璧咬著後槽牙:“我上次跟你說的,已經過去了。你行不行啊,我媽爆發過了都不知道。”


    褚燁:“……”啊這。


    沈渠也下了車,靜靜在站一旁等待。


    陸輕璧回去握住他微涼的手,主動解釋了一句:“我家庭醫生,等下把聯係方式給你,身體方麵你有什麽不懂的,直接問他。”


    沈渠緊張地問:“你哪裏不舒服?”


    陸輕璧:“沒有,別瞎擔心。”


    “真沒有?”


    “沒有,等周末你就知道我各方麵一點毛病都沒有了。”


    沈渠確信了,陸輕璧好著呢。


    時間來到周六,沈渠和陸輕璧跟韓清請假,借口是找了專業提分老師突擊。


    頂著光麵堂皇的借口,兩人直奔機場,落地換乘汽車。


    登機後,沈渠一直閉目養神,腦海裏全是陸輕璧過安檢時,被安檢員從包裏掏出一盒子那什麽。


    啊啊啊啊。


    先不說能不能用上,落地再買能把陸輕璧急死是嗎?


    他小看陸輕璧了,零花錢沒有,網購加入購物車後,一鍵【請他人代付】。


    沈渠完全不想知道,丟人丟到陸輕璧那群兄弟裏幾個人了。


    下車的時候,沈渠背著包,徑直去了街邊一家酒屋,不一會兒,拎了一瓶伏特加出來。


    陸輕璧接過來,看了一眼度數。


    ……野啊寶貝。


    沈教授定然是不好意思,想喝酒助興,或許幹脆把自己灌醉。


    啊,喝點紅酒果酒就行了,陸輕璧擔憂伏特加太烈,沈渠的胃受不了。


    海邊的冷風一吹,麵部神經都給吹麻痹。


    於是陸輕璧又理解了沈渠,天氣太冷了,烈酒更適合。


    陸輕璧幫他拎著酒,心照不宣,照著提示找到預訂的酒店。


    剛一進門,陸輕璧四處檢查裝置,暖氣熱水都很完美,他從櫥櫃裏拿出兩隻玻璃杯,擺在桌上。


    與此同時,沈渠也打開他的書包,拿出紙和筆,看起來嚴肅地像來監考。


    陸輕璧有些緊張,沈渠是不是要一筆一筆劃“正”字數數?怕自己意識模糊數到後麵混亂了?


    嘖,他老婆無論何時都清冷又理智,好愛老婆。


    “我肯定一次不多,一次不少——這是什麽?”


    陸輕璧眼前遞來一張紙。


    沈渠微微頷首:“看看。”


    陸輕璧低頭,三秒鍾後恨不得撕碎。


    紙上寫著“沈渠填詞”的番外。


    【……陸輕璧將沈渠[擠開],用[手][蠻橫][占據]他的[位置],不一會兒就[遠眺]了個[徹底]。


    垂地的[水墨]窗簾[飄]在沈渠[身前]的[窗台]上,陸輕璧[詩性]大發,單手[鋪開]沈渠的[宣紙],[拿起]他的[毛筆],將一瓶[伏特加]都倒在[濃墨]裏,受到[稀釋]的[墨水][繾綣沸騰]。


    陸輕璧目光[堅毅],[略頓],提[筆]就[書],[揮毫]不下[一二百]次,將[積雲][比]成雪白的[海浪],沿著沈渠的[手邊][書寫]。


    “[好詩]啊,[好詩]。”沈渠像[被][驚豔的][看客],看著愈卷愈近的狂烈海潮,與天際舒展的漫漫層雲,恍惚間有種天地顛倒的錯覺。】陸輕璧:“……”


    見鬼的詩興大發,他那是狼性大發好麽!


    他不要寫詩!不要寫詩!


    不依不饒地圈著沈渠,陸輕璧板著臉道:“隻有我們兩個人,我能寫什麽詩?小黃詩嗎?”


    沈渠忽略他的後半句,沉吟了下,有酒,有雲,符合情境的那應該是


    “應是天仙狂醉,亂把白雲揉碎。”


    陸輕璧:“哼。”


    沈渠:“那……乘風破浪會有時,直掛雲帆濟滄海?”


    陸輕璧無言以對,“我又不是李白。”


    沈渠:“你要是能寫得比他好……”


    陸輕璧:“……”本題無解,但重點是寫詩嗎!


    他試圖講理:“這樣,我們誰都不填,請第三方評理,讓原耽磚家填空。”


    “你跟磚家一丘之貉,你怎麽不讓小學生來填?”沈渠將紙張從陸輕璧手裏掏出來,將揉皺的紋路撐平:“再看一遍,記住了嗎?”


    陸輕璧看了一眼就扭過頭。


    好氣,過於合理,他已經把自己的版本忘了。


    陸輕璧硬邦邦道:“那我們這一晚上幹什麽。”


    沈渠:“不是還有後半段看潮汐海景嗎?”


    說著,他拿出一套理綜一套語文。


    陸輕璧氣憤地接過理綜:“我討厭所有填空題!”


    有見過哪對情侶開三麵落地窗的海景房寫作業的嗎?


    是我。


    陸輕璧的悲傷像外麵的海一樣大。


    不,比天還大。


    臨陣換兵,先斬後奏,這就是沈教授的花招嗎!


    沈渠嘴角噙著笑意,看了一會兒廣闊的的海麵,又看了一眼氣鼓鼓的陸輕璧。


    最終目光落在沙沙作響的筆尖——生氣不影響做題。


    沈渠突然側身,傾向陸輕璧那邊,在他唇邊親了一口。


    蜻蜓點水的一吻,馬上又坐直身子,看自己的卷子。


    “老婆……”陸輕璧撫著嘴角,訝異地看著沈渠。


    沈渠第一次主動親他!


    “專心做題。”沈渠冷靜地道。


    陸輕璧點漆般的眸子微微一眯,回味了一下那濡濕的羽毛般的觸感。


    嘖。


    環顧四周,這海麵真是寬闊,這浪花真是雪白,這落地窗光線真適合學習。


    浪湧在腳下來來去去,寂寞空回。沉浸在題海裏的少年們用筆寫下一道道解,乘風破浪,不負這好時光。


    一直到深夜,兩人又靠在一起數了十二次海潮來回。


    不得不說,這海景值得它的房間費。


    兩個人兩張床,雖然不比預期,但陸輕璧得承認,這樣更容易入睡。雖然他自覺有精力,但是沈渠堅持說高三晚上一定要有好睡眠,也是出於科學指導的。


    月光順著窗簾飄下,在地上留下隱隱綽綽的清輝。


    半夜,陸輕璧醒來去衛生間,他輕手輕腳地下床,冷不防踢到一個紙團。


    撿起來一看,是沈渠的填詞番外,被自己揉碎了。


    陸輕璧忍俊不禁,將要把它投入紙簍時,突然發現背麵也有字。


    他若有所感地將紙團展開,借著清亮的月光,看清上麵的字時,心髒漏跳了兩拍


    陸輕璧之於沈渠,就像月亮於海水,天生就有吸引引力。


    潮汐由此形成。


    你是我的月亮。


    我曾畏懼月光,但為你洶湧澎拜不知疲倦。


    —給陸輕璧改番外的補償。


    沈渠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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