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男子之間的情景極其詭異,總之獨孤破城能不在場就不在場,隻要距離在十丈左右,或許就偶爾能有些感應。


    尤其是恰逢洪天明熱血澎湃地發癲。


    好在洪天明發癲的對象不是他,而是慕青鬆。


    洪天明尤其敬服慕青鬆,天知道這位仁兄當時為何將自己的一條命舍棄助他逃命。


    大家當初也就是一同喝了些酒,閑侃了一陣,交流了下修煉之道,連一同組隊都沒有,他何德何能值得人家如此相待。


    他完全不能理解,但是其實理由卻很簡單,至少對慕青鬆來說,這個決定是唯一的決定。


    一個理智的人,無論什麽時候,即使是麵對生死,一切的行為也應該是最合理最明智的。


    吝嗇到極點的人,臨死了還不忘記叮囑兒孫,薄皮棺材就足夠用了。或者說一名商人,麵臨死亡,也要將自己賣個最高的價格。


    這就是理智。


    在慕青鬆看來,要麽是兩個人都死,要麽洪天明能逃走。其中並沒有第三條路。


    用生意人的說法,如果兩人都死了,豈不很虧本,那麽就隻能他留下來阻敵。


    慕青鬆體格強悍,修仙之路比常人紮實許多,能擋住雲家老祖差不多五六招。但是換了旁的元嬰初期修士,大約最多就一兩招。不說別的,即使在使用了劍遁之法之後,他都尚能擋個三招。


    憑著洪天明的腳步聲,慕青鬆就曉得他修為不及自己遠矣,比起胡飛策尚有不少距離。


    因此他絲毫沒有猶豫,立刻要洪天明趕緊激活速遁符趕緊逃命。


    等洪天明走了,慕青鬆自然不肯戀戰,使出劍遁之法。


    如果璉瑕追不上他,那麽就算賺到了。如果追得上,就當是為洪天明贏得更多的逃命時間。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這位洪道友並非自家蒼穹劍宗的弟子。即使對方修為比他高,恐怕也隻能選擇留下阻敵。


    如果是幾位同門當前,帶隊之人會判斷,倘若全體人馬留下死戰都不可能贏,那麽修為最高的那人必定會主動留下阻敵斷後,其他人各自逃離。


    不過這樣的事,慕青鬆從前並未遇到過,絕大多數情況,還是大家一起死拚。


    鍾珍當時聽洪天明說起當時的情景,琢磨了好一陣,才明白其中的道理。按說她應該非常佩服慕青鬆的判斷,可就是覺得心中有些寒冷。


    誰生誰死,隻是一場理智的分析。


    一個人如此的不懼生死,此舉已經超越人性,是真正的仙者之心。真正具備大道當前,生死又有何懼的氣概。


    鍾珍甚至在心中賭咒發誓,如果慕青鬆往後沒病沒痛卻不能成為化神老祖的話,她絕對可以將自己的靴子給吃了。


    人在生死之前,哪裏能那麽無懼,隻餘下絕對的理智。


    她心想,這樣的人恐怕在蒼穹劍宗不止一人,此派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劍修門派,太可怕了。往後惹誰也不要惹這個門派。


    對於旁人來講,或許會覺得匪夷所思到極點,可是並沒有人知曉慕青鬆下這個決定沒什麽特別的掙紮。正如當初他還在十歲的時候,斷然拒絕了父親伸出來的橄欖枝,義無反顧地留在母親的身邊。


    他的路該如何走由自己決定,旁人若想左右他的命運,這點卻是由不得他人。


    人的命不是最重要的,一顆不為外物所幹擾的心才是最重要的。


    然而,當初將這位妖修友人送入禁地的決定,對於慕青鬆而言卻是萬分艱難。事關道義與門派規矩的衝突,卻讓人完全不曉得該如何判斷。


    黑白分明的事容易下決定,其中的灰色地帶卻叫人萬分頭疼。


    獨孤破城與洪天明同一個心思,都對慕青鬆佩服得五體投地。


    洪天明心中更多的是慚愧,為何當時他沒有立刻想到自己阻敵,讓對方逃走,而是千方百計地想求生。


    對於鍾珍而言,她的答案卻是很清晰。如果大家事先說好了組隊照應對方,就得講信用,堅決不能逃跑。對方要是不講信用提前逃了,她當然也會跑,並且跑得比人家還快許多。


    倘若是生死好友,自然是要一起死拚到底,同活同死。


    如果某個路過的不相幹的人,完全無法戰勝的強敵當頭,大家還是分頭逃命,各安天命吧!為某一個不相幹的犧牲性命當聖人,留下來斷後,她才不幹。


    獨孤破城軍中出身的人,與鍾珍的想法一模一樣。不過兩人在私底下又討論了一番,卻仍舊有些拿不定主意。


    “珍寶,如果我們倆打不過對方,你先跑了吧。你速度快,逃生的可能比我要大得多。”


    “胡說,我覺得還是你先跑。我腦子比你好使,斷後的話說不定還有活路。”


    兩人的討論不了而了之。


    這裏不是軍中,大家也不是在衝鋒陷陣的同袍。因為太在意對方的生死,反而束手束腳。


    療傷之餘,隻是閑扯幾句罷了,大部分的時候還是調息打坐。


    有苦茶大禪師坐鎮,偶爾指點幾句,浪費時間著實可惜。


    淨蓮派再也沒有人來。


    建立長生樓的兩名樓主都死了,餘下的人估計都做鳥獸散了。


    隻要將消息放出去,該殺手組織的首領已經服誅,自然有他們的仇人去剿滅餘黨。這些事卻已經不在鍾珍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這年頭邪修那麽多,誅邪衛道的人更多。


    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鍾珍習慣了將任何與“魔”有關的事當作是自己的責任,大概是怕人家當她是個魔,反而要拚命的去殺魔,如此才能撇清似的。


    此時正是深秋萬物凋零,淨蓮派比兩個月前更顯得安靜,連烏鴉都放棄了這片沒有活物的土地。


    靈田中滿是雜草,因為天氣轉寒,雜草都枯萎了。田中還有一些年份極低的靈草,拔了也賣不了幾個靈石,鍾珍難得沒有去賺這麽點小錢。


    留給下一個來此建立門派的人吧!


    她立在空中,望著這一片蕭索。


    那名小女修秦悠悠是否還活著,這點誰也不清楚。全派人的屍體應該是她收的,卻連埋在什麽地方都查探不到。


    “希望你還在某個地方活著!”自言自語了一聲,鍾珍便隨著大家一起飛離了此地。


    也許在多年之後,這裏還會出現一個小門派,有一群嘰嘰喳喳互相友愛的弟子們。那時,靈田的雜草會被清除,遍地都是靈穀,到處都是歡聲笑語。


    沒有意外的話,生命始終會延續下去,傳承也會延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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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謝鯀鯀,笑黃蓉的打賞,還有*笑三少*,尋夢依然的月票支持!)(未完待續。)</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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