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靜靜聽完,內心震蕩。他垂著眼雙手合十,口稱“阿彌陀佛”。除了說這句不算話的話,他著實不曉得該說什麽。


    幻世曆練,幻世卻非幻世。


    人家都在眼前了,鐵證如山。


    乾坤鏡果然是個不祥之物,裏麵的人竟然都是魔,苦茶有一種這輩子都無法心安的錯覺。


    此物不能交還給天玄宗。


    流星施主呢?別將鏡子弄丟了才好


    。


    鍾珍溫柔地看著獨孤破城,這傻子口齒其實頗為伶俐。想必幹了多年的皇帝,總得在人前喊些激動人心的話,不懂得煽動人心可不行。


    “苦茶大禪師,乾坤鏡是我從天玄宗偷走的,本意是不願意他們再使用這樣東西。鏡中的人不完整,靈氣和陰氣合起來便是魔氣。所有修行者,其實都是修魔者。”


    苦茶本來稍微有點打消收鍾珍為弟子的想法,此刻不由得頭皮又開始發麻,甚至覺得應該將這位獨孤施主最好一並收了去當和尚。


    微微一笑,鍾珍繼續講道:“大禪師莫要擔心,修魔並非你們想的那般邪惡。我們因為體質特殊,能夠承受魔氣,卻並不曾吃過什麽人丹,也從未如外麵的那些魔一樣吞噬過生魂。再則獨孤破城他如今也不是魔,他並無那種類似魔的手段,與外間的修士一般無二。”


    曾經年少無知吸收過三個惡棍的事就不消提了,誤吃的人丹當然不算。


    她捂著嘴輕輕咳嗽了兩聲,說了這麽多話著實辛苦,頓了頓又道,“我自然也不是魔,隻是有些本事與魔有點相似罷了。並不存在神智失常,這點慕青鬆應該了解。他將我送入蒼穹劍宗的一個禁地,裏頭有些怪物,不過都叫我清理幹淨了。”


    慕青鬆點點頭,“難怪裂縫擴大,陰氣外泄,卻沒有傳說中無形無體的怪物出現。如此還得多謝鍾姑娘了,將我派無數年都無法消弭的喉中之刺給拔除了。”


    苦茶原本一直都站著,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忽然腿有些發軟,坐了下來。


    他是活活給嚇得腿軟了,慕施主竟然將鍾珍送入禁地。這小子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蒼穹劍宗怎麽如此不小心,竟然隨意讓一名弟子將人送進禁地?苦茶簡直有一種上門問罪的衝動。


    看了看麵帶得色的鍾珍,又看了看似乎早料到會如此的慕青鬆,苦茶茫然了。


    鍾珍並沒有注意到苦茶的異常,對慕青鬆笑道:“這麽說吧,有我這麽個存在,一旦有什麽陰氣彌漫會出現怪物的地方,隻管將我送進去,保管藥到病除。對了,你們蒼穹劍宗是不是要封我做個什麽名譽長老,那些可以領悟劍意的地方,是不是也該對我開放了。”


    慕青鬆微微一笑,“此事我得先向掌門稟告,總得給姑娘一個交代,至於元悟老祖的事,大約就不了而了之。”


    “你也膩狡猾了,先拿元悟的事塞住我的嘴。如此大的功勞,怎麽也得有些像樣的報酬。”


    “你先將身上的傷治好,改天到我蒼穹劍宗做客,我極力為你分說便是了。門派對獨孤道友極為看重,說不得真要勻出個峰頭,讓你們做峰主了。”


    鍾珍嗬嗬笑了笑,她不過是說笑罷了,誰要去受那個罪,被門派約束。隻等傷勢好了,就趕緊去東海找爺爺。


    “多謝慕兄好意,不過那個峰主什麽的我卻不要做,隻要苦茶大禪師肯放我一馬,我自有去處。”


    獨孤破城添了一句,“是啊,我們要去東海找爺爺,還有朱子陵那小子。咦,為何苦茶大禪師不放過你?”


    他完全沒意識到苦茶與鍾珍之間的暗流湧動。


    沒有回答他的話,鍾珍瞟了一眼苦茶之後卻安然閉上眼睛開始調息


    。


    苦茶也沒有回答獨孤破城的話,閉著眼手指不斷掐算。


    大家都習慣了苦茶大禪師沒事就玩手指,心想他估摸著又在琢磨著什麽,都沒敢打擾。


    一幹傷殘人士都在拚命療傷,轉眼黑夜即至,苦茶大禪師緩緩起身,心事重重地走到外麵。


    星空遼遠,璀璨美麗,然而在他的眼中,卻充滿了末世之態。


    邊荒老祖死了,純陽老祖也死了,雲家的璉瑕老祖也死了,聽鍾珍說,中天州還有三名與修魔事宜相關的化神老祖。


    那本邊荒老祖用來威脅眾人的冊子也看過了,邊荒此人似乎並未太多才智,這東西沒什麽用。


    剩下的三人應該翻不起什麽浪花。


    其中一人早墜入邪道,避到西域主持邪修雲集的修仙城,並且多年未現人前,大約是怕被人“誅邪衛道”,輕易不敢露麵。


    另外兩人,均也是久未現世,卻不曉得在門派還是在家族。


    苦茶並不關心這些,在他看來,誅滅了養魔的首惡邊荒,旁人再無法作惡便行了。


    爛柯寺畢竟是世外佛門,沒有切實的憑證,不可過於幹涉他們行事。


    末世星相卻不是這幾個化神老祖能帶來的,他們能做惡事有限。單單是蒼穹劍宗的瓊澤老祖一人,便能力敵至少數名化神老祖。


    本來疑心鍾珍這名魔頭,可她著實算不得是魔,縱然有通天的手段,為人卻是嫉惡如仇。


    況且連蒼穹劍宗守護的忘川魔域的危機都消弭一盡。


    原本苦茶擔心的是那一處又會出知非老祖當年的事,可如今看來,並非如此。


    為何星相並未改變。


    兩個月的時間,大家足不出戶蹲在大殿中療傷。傷勢都已好轉,隻有洪天明還較為虛弱。他後心的窟窿穿透了肺腑,不能愈合,一應丹藥都不管用。慕青鬆使出自身的木靈氣為他療傷,這才勉強好了那麽少許。


    至少還得幾年甚至幾十年的水磨功夫才能恢複。


    當事人卻不以為意。


    洪天明傻嗬嗬地講道:“撿回一條命,我已經賺到了。慕兄,獨孤兄,珍寶,咱們往後就是生死兄弟。”


    獨孤破城心想,誰要跟你做兄弟,老子一大堆哥哥,幾乎個個都是敵人,還包括他們的子孫們。


    他這會兒也曉得與洪天明還有慕青鬆之間的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感應,真是別扭得要死。有這兩人在場的時候,非得極力收斂心神,看見山洪暴發也得當溪水流淌,不然對方馬上就感受到了。


    好在慕青鬆對於心神的控製極高,獨孤破城幾乎感覺不到什麽。但是洪天明就不大好說了。這人是個熱血漢子,時不時一驚一乍的,還真吃不消。(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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