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丈夫如此激動,薑曉菱沒有吭聲。


    一直等他情緒平複了,她才慢慢的說出了自己在家裏琢磨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想法。


    她先問:“彥成,你準備將這些資料怎麽辦?”


    邵彥成剛剛拿到,這會兒還當寶兒一樣捂在胸口處,他哪裏來得及思考要怎麽辦?


    他有點遲疑的望向妻子,等著她繼續往下說。


    “我是這麽想的,”薑曉菱用手指了指那些資料:“雖然洋洋說這裏麵涉及到的技術要到八十年代才被引進,可是他說的不是他們那個時代嗎?


    咱們現在既然已經確定和他們不在同一個時空,而且還提前得到了這些資料,為什麽不能讓這些早一點麵世呢?”


    “你怎麽打算的?”邵彥成的眼睛熠熠生輝,很顯然妻子說中了他的心事。


    身為一個技術人員,誰希望已經到了手的新技術就這麽落灰?


    以前是大家苦於無法得到資料,沒道理資料到了手中,卻因為瞻前顧後的,就這麽將它們埋沒。


    邵彥成當然明白孫子的想法。


    身為一家人,邵洋肯定會先考慮他們夫妻的安全問題。


    在孩子的心裏,想必與他們的生活幸福相比,其他的一切都得往後排吧?


    可對於邵彥成,一個在這個時代土生土長二十多年的人來說,他比邵洋更能體會信息不對等,國力落後所造成的困境。


    如果有機會為國家的建設出更多的力,他願意去搏一搏。


    隻是——他看向妻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心裏又有了幾分掙紮。


    這樣的路實在是太危險,自己怎麽樣他不在意,可是要是把妻兒還有父母家人都置於危險中……


    邵彥成不願意。


    他也覺得自己沒有資格這麽自私。


    看著丈夫的眼神剛才還發著光,一瞬間又變得暗淡,薑曉菱是琢磨不出就這麽一忽的功夫,他腦子裏到底轉了多少彎兒。


    她繼續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道:“我覺得這些東西放在咱們手裏可惜了,應該拿出來讓更多人看到。


    雖然你現在已經是廠裏的技術員了,可是畢竟還年輕了,技術,資曆都不夠。


    就算你靠自學,下苦功,可要靠一個人把這些東西慢慢展示出來,那速度肯定很慢。與其這樣還不如集思廣益。”


    說到這裏,她停頓了一下,望向丈夫:“隻是如果這樣的話,咱們就得悄悄的做,隻能做一個無名英雄了。”


    邵彥成一下子就明白了妻子話後麵的意思,她是怕自己心裏委屈,覺得這樣的功勞變成別人的,怕自己心裏不高興。


    他頓時笑了。


    “傻子,我不在乎這個。”他寵溺的將妻子攬入懷裏。


    “和那些虛頭相比,怎麽樣能夠讓我們的生產技術水平提高的更快,才是我更在意的。我們國家和別人,差得太遠了啊!”


    “既然這樣,我有一個辦法。”


    薑曉菱坐直了身子,麵對著丈夫說:“我們把這些資料再給洋洋寄回去。”


    聽到“再寄回去”,邵彥成身體一緊,一下子從靠在牆壁上的姿勢轉為了坐正:“什麽意思?”


    “你聽我說完。”薑曉菱嗔怪的看了看他:“咱們寄回去,然後讓洋洋再給寄回來。但是不要寫咱們收了,就寫……汽車廠楊工收?或者,寫給郵局範叔叔,讓範叔叔轉交汽車廠技術科?”


    邵彥成恍惚了一下,一開始沒有明白妻子繞這麽一圈到底是什麽意思?


    他琢磨了琢磨,才明白曉菱這是想把這些資料過了明處。


    隻是——


    “寫他們收會不會到時候資料忽然出現在人家麵前啊?那還不把人給嚇壞了?”邵彥成有點糾結的說道。


    “所以我才說轉交嘛。就,讓洋洋寫的時候直接寫單位的地址,再讓他算一下時間,反正他和這邊有時差。


    讓他選這邊是半夜的時候,到時候就算是它們忽然出現,單位也沒有人,誰也不知道是誰寄過來的。再說了,這麽重要的東西,楊工他們一看就知道寶貴。到時候,誰還會真用心去查是什麽人送的啊?”


    聽了妻子的解釋,邵彥成也覺得這方法可行。


    “別寫楊工收。他那個回國人員的身份本來就夠尷尬了,別給他惹禍。我覺得讓範師父轉交一下這個方法可行。


    他在郵局工作怎麽也得十幾二十年了,從廠子建成,就一直是他負責往咱這邊送信,人還是負責的。而且他的成分好,這又是他的本職工作,就算是將來要查,也從他那裏查不出什麽。”


    邵彥成越說越覺得這個提議靠譜,讚賞的在妻子的頭上摸了摸,一副很高興的樣子。


    然後他又將手裏拿著的本子重新翻看了一遍,越看越難以割舍。


    雖然他知道把這些交出去,對國家,對汽車廠的意義更大。可是他也知道,這些東西一旦上交,他能再看到的機會就會非常非常小了。


    畢竟這些東西在現階段,即便是在國際上都是被列為保密範圍的,拿到國內更是會引起轟動。


    楊工收到後絕對不敢自己留著,他必定要上報。而上級機關也一定會派專人來調查。


    到時候,無論是機械廠還是汽車廠,究竟有沒有資格分一杯羹,留下一部分都是未知數。


    他一個小小的技術員,想要摸到這些最尖端的技術,光想想也知道可能性近乎為零。


    可,和大局相比,邵彥成知道,自己的這點私心實在算不得什麽。


    他戀戀不舍的將那本子重新放回了紙盒裏,然後衝薑曉菱揮了揮手:“你給洋洋寄回去吧。”


    看到丈夫這個樣子,薑曉菱也有點心疼。


    可她其實比起邵彥成,更想立刻把東西寄回。這樣既能讓它們物盡其用,也不會給家裏招禍。


    不然,薑曉菱覺得就算是到了八十年代,這些東西如何拿出來也是難題。


    即便那時候運動結束了,邵彥成時不時弄出來點國際尖端技術,一次兩次還好,多了也是解釋不清,讓人懷疑的。


    於是,她連勸說都沒有再勸說,直接將資料連同紙箱一起給孫子寄了回去。


    同時還附了一封信,寫明了他們的想法和要求。


    此時的英國,天還沒有亮透。


    邵洋躺在自己的房間裏,正睡得香。


    然後就聽到從他書桌的方向傳來噗通一聲悶響,把他嚇得一個激靈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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