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無處尋找的時候,就看到一個人騎著輛三輪車從遠處過來。


    隻看身影她就知道,那人是邵彥成,自己的丈夫。


    她快走了兩步,然後站在那裏喊:“你去哪兒了?拉的是什麽?”


    邵彥成抬頭看到妻子,衝她笑了笑,說:“我去買了點冰。”


    說完,還騰出了一隻手,拍了拍車後拉著的,裹著厚棉墊子的麻袋:“這樣以後家裏就有得用了。”


    他說得含糊,薑曉菱卻聽出了潛在的台詞,那就是“以後不用洋洋那麽麻煩自己凍了。”


    她頓時好奇了起來。


    她怎麽不知道現在還有冰賣?這大熱天的,他到底去哪兒買的?


    她又上前兩步,卻被邵彥成製止:“你別過來,就站在那兒別動,我馬上把車停好。”


    薑曉菱知道丈夫這是在擔心自己,於是乖乖的站在原地。隻是伸長了脖子,對那棉被裹著的一大包,更加的產生了興趣。


    就在這時,謝強手裏拿著個臉盆,打著哈欠從樓棟裏走了出來。一看就是準備去洗漱。


    他猛然看到站在樓門口的小兩口,嚇了一跳,臉上的睡意都消失了幾分。


    “你們倆站這兒幹啥,嚇人呢?!”


    薑曉菱朝他翻了個白眼:“哥,你不會說話就別說話了,你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更像個好人。”


    把謝強氣得舉起臉盆就要砸她。


    薑曉菱才不怯,站在那兒一動都不動,還睜大了眼睛看著謝強,一副“我丈夫就在旁邊,你倒是砸給我看看”的架勢。


    氣得謝強放下盆,伸手在她的辮子上揪了一把。


    薑曉菱知道謝強不會砸自己,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有這麽幼稚的一麵。


    小河今年才八歲,都不再屑於拽自己的小辮了!


    “哥,你今年幾歲?你們家你排行最小吧?”她氣鼓鼓的懟了過去。


    “行了,別鬧了,你們倆都不大,我看沒一個超過三歲的。”邵彥成明顯被他倆的幼稚行為給搞得沒了脾氣,出聲打斷道。


    然後他又看向謝強:“趕緊過來幫把手!你要真閑著沒事,別跟我媳婦在這兒磨牙,去找點木頭回來。”


    聽他這麽說,謝強才注意到他身邊的三輪車。


    把盆往薑曉菱的手裏一塞,走了過去。


    兩個人一起將那袋子東西抬到了薑家。


    這會兒一家人都起來了,連幾個睡懶覺的小家夥也因為家裏有了稀罕東西不再賴床,全都跑過來圍著看熱鬧。


    寧寧把手放在麻袋上,然後眼睛就亮了起來。


    “涼快!好涼!”他說著就把手順著麻袋口伸了進去,然後摸出來了好幾塊碎冰塊。


    一塊塞給了小河,一塊給了美美,剩下一塊就要往嘴裏放。


    然後就被邵彥成強行製止了。


    “髒!這是冬天從護城河裏敲下來的,你們想想護城河那水,能不能吃?”


    一聽是從護城河裏敲回來的,想想那上麵漂著的爛樹葉,草片子,寧寧立刻把已經遞到嘴邊的冰給收了回去。


    “你去食品廠了?”聽他這麽說,謝強第一個問道。


    “嗯。曉菱月份大了,屋子裏太熱,得避避暑。”


    邵彥成說著,又使喚謝強:“回家拿個桶來,分你一半兒。”


    聽說要把這些冰分自己一半兒,謝強猶豫了。


    他正想拒絕的時候邵彥成抬頭,不耐煩的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麽可推的?我買這麽多本來就是要給你家分一半的,我家哪兒用得了這麽多?今天我買,明天你買,咱倆分分工。”


    聽他這麽說,謝強一下子就釋然了。


    也是,這麽多冰薑家再用也用不完,這又不是能存的東西,放到明天全都化了。


    他點了點頭,拿了旁邊的臉盆就回了家。


    薑曉菱這才有機會湊過去問丈夫:“你從哪兒弄的這東西啊?我怎麽從來不知道咱寧林還有賣冰的?食品廠有這玩意?”


    她一下子冒出了這麽多問題,邵彥成也不知道要先回答哪一句,隻得順著自己的思路說:“食品廠有冷庫,每年冬天他們都是要儲存冰的,不然他們的冰棍兒怎麽賣?


    大塊兒的他們肯定不會對外賣,但是每天敲下來的碎冰碴還是對外出售的。隻是知道的人少,買的人也少,一般也就是他們內部的人或者周邊的人去買一點。咱們這兒離食品廠遠,可能以前你們沒關注。”


    聽了邵彥成的解釋,不僅薑曉菱,薑家的其他人也驚歎了一番。


    直說沒想到,還說以後可是要經常去買,不能讓薑曉菱再跟著挨熱。


    一番話說得薑曉菱很是不好意思,因為之前孫子給她寄冰的事兒她根本沒有跟家裏人說。


    不是不想說,而是無法解釋。


    之前她都是背著人,隻有晚上才敢在屋子裏放一點兒。


    現在有了丈夫這些碎冰做掩飾,以後她用起來也就光明正大了許多。


    邵彥成讓薑老太太找了個鐵皮桶,將麻袋裏的冰倒進去,裝了滿滿一桶。


    然後又示意徐寒梅想辦法給他騰個木箱子出來。


    徐寒梅也不知道女婿這是要搞什麽,可還是照著去做了。


    她轉了一圈,然後把兒女那屋,他們放衣服的衣箱給騰了出來。


    邵彥成看了看,說:“就它吧,先湊合著用,等我做了冰箱,就把它給騰出來。”


    “做冰箱?!”薑曉菱驚訝的問出了聲。


    不能怪她存不住氣,實在是邵洋隨著天氣轉熱,反反複複不知道在信裏念叨了多少回,說要是能給他們寄一個冰箱就好了。


    還說空調就算了,他們這邊的電力肯定帶不動,但是冰箱的功率低,沒準兒可行。


    薑曉菱想象不出孫子口中的冰箱長什麽樣,但總感覺是一個超級高大上的東西。


    現在聽丈夫隨口就來了一句他要做冰箱,怎麽能不驚訝?


    邵彥成可不知道妻子心裏是怎麽想的,聽她問,隨意的點了點頭,然後嗯了一聲。


    “先用著吧,待會兒我去一趟你們廢品站……海成白天都在吧?”


    “在,他上午肯定在睡覺,不會出去。可,做冰箱找他幹什麽?他也會做?”


    薑曉菱更加的奇怪了。


    邵彥成和妻子說著話,手裏卻沒有停。


    就見他將放著碎冰的鐵皮桶放進了衣服箱子,又用棉墊子把四周的縫隙塞了塞嚴實。


    看棉墊不夠,他又讓幾個孩子去把他們洗臉的毛巾拿過來,也塞在了鐵桶周圍。


    然後又在屋子裏轉了一圈,估計是沒找著合適的東西,硬是去廚房把薑老太太烙餅用的平底鏊子給拿了過來,放在了鐵皮桶的上麵。


    一家人都站在那兒看他忙活,也不知道他到底這是在幹啥?


    直到邵彥成再次去了廚房,把掛在廚房高處的那兩根香腸,還有半小罐豬油拿過來,放在了鐵鏊子上麵,大家才反應了過來。


    這就是冰箱啊!


    放滿了冰的箱子。


    薑老太太第一個拍手叫好。


    “哎呀,這下可好了,你們都不知道啊,我天天擔心這香腸還有豬油放在外麵哈喇了,我都恨不得把它們放在水裏一直浸著。這下可省心了。”


    所謂窮家抵萬金。


    就算是現在大家吃飯大多數時候還是粗茶淡飯,也不存在有什麽剩飯剩菜,可家裏總有那麽幾樣金貴東西。


    因為天熱,薑曉菱現在不太往外麵拿吃的東西,特別是那種不耐放的。


    就算是拿,也隻拿一點兒,夠吃一頓就行。


    畢竟比起這個臨時的冰箱,她的倉庫才是真的放什麽都不會壞,活脫脫一個天然大冰庫。


    但再不往外拿,像豬油啊,醬油啊這種常吃的東西她也不能全收起來吧?


    這些東西放在外麵,一不小心,不是長白膜了,就是有了怪味道,這也確實是無法避免的。


    看老太太一副美滋滋的模樣,邵彥成笑了笑:“等會兒去買個西瓜去。到時候放到這裏麵,等晚上爸出車回來了,能吃口冰鎮的。”


    一聽到還能吃上冰鎮大西瓜,不等大人反應,幾個小孩子就已經歡呼了起來。


    一家人正忙活著,謝強已經把家裏安置住,拿著鐵皮桶過來了。


    他對邵彥成做的那個冰箱很是感興趣,聽他說還要做個更好的,立刻纏著他讓他畫個圖出來看看。


    邵彥成拗不過,隻得拿了小河的紙筆,隨意的畫了一個。


    謝強看得很認真,不僅看,還上手給改了改。


    待確定了方案,謝強明顯來了興致,對邵彥成說道:“你別來回跑了,廢品站我比你熟,我去吧。我去找找,有啥合適的材料多買點回來,到時候咱多做幾個。”


    邵彥成被他說得有點發愣,一時間有點想不通,多做點這個幹什麽?


    然後就看到敞著的門縫被人從外麵推開,然後張美芳探進來了一個頭。


    “美芳?快進來,你站在門口幹什麽?”


    薑曉菱的眼睛尖,看到好友第一個出聲。她朝張美芳招了招手,笑著問道。


    張美芳進了門。


    她應該是沒有想到薑家的客廳裏居然圍了這麽多人。雖然都已經很熟了,可被這麽多雙眼睛盯著,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她靦腆的笑了笑,將垂下的手抬了起來:“我媽媽早上買了幾個甜瓜,讓我送過來給你們嚐嚐。”


    她說完又看了謝強一眼,鼓足了勇氣說:“謝強哥,我剛才在門口聽到你說要去廢品站?我……我和你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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