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楚兆留了聯係方式,就把人給打發走了。


    沈畫關上門,拿著手裏的花走到某位不合格的服務生跟前,繞著他打量了一圈,笑眯眯地問:“新入職的?不怎麽熟練呀,你說我要不要投訴?”


    某人:“……”


    沈畫把花遞給某人:“麻煩幫我找個瓶子插上。”


    某人盯著她。


    沈畫眨眼:“這不在你的服務範圍之內嗎?嗯,幫我個忙,就不投訴你了。”


    他去插畫。


    她坐下吃飯。


    全都是她愛吃的,關鍵是量也足,點餐的人對她的胃口很了解呀。


    花插好,放在茶幾上,賞心悅目。


    看向還站在一邊的某人,沈畫衝他揚了揚下巴:“坐,陪我吃個飯,我可以付小費的。還有這個蝦,麻煩幫我剝一下。”


    某人:“……”


    戴好手套的某人,剝了一盤蝦,配上蘸料放在她麵前。


    沈畫嚐了一個,眼睛頓時亮了:“這個好吃哎,要嚐嚐不?”


    她不由分說夾了一個送到霍延唇邊:“剝蝦的工費。”


    某人繃著臉,吃了蝦。


    沈畫終於繃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坐在沙發裏直不起腰。


    眼看某人的情緒不大好,沈畫終於止住笑意,輕咳一聲。


    “進寶同學,當服務生的感覺怎麽樣?”


    霍延:“你什麽時候認出我的?”


    沈畫:“剛剛,你吃蝦的時候……牙齒又整齊又白,這麽漂亮的牙齒,隻能是進寶同學啊。”


    霍延:“……”


    “你不會真信了吧?哈哈哈我逗你呢,一開門我就認出來了,剛好有人來麽,我就沒說出來,你倒好,還演上癮了是吧。”


    “開門就認出來了?”某人狐疑。


    沈畫眼睛一轉,飛快地拿起原本放在畫上的卡片,“這是你的字呀!就算是你幫我訂的餐,也不能專門寫張卡片寄過來吧。”


    霍延微微皺眉,好像很有道理。


    看樣子他的破綻就是出在卡片上。


    沈畫偷偷地鬆了口氣,放下卡片,也沒給霍延繼續思考的時間,就拽他到沙發上,伸手扯了扯他的麵皮。


    她記得給他做的兩張麵具都是一樣的,沒有現在這個樣子的。


    霍延偏頭湊過來:“我找特化老師幫我化的,這邊癢。”


    沈畫一看,他皮膚邊沿的位置都起紅疹子了,不癢才怪。


    “趕緊洗掉,帶藥水了嗎?”


    “嗯。”


    不是很好洗,藥水也不能完全融化膠水。


    沈畫叫了真正的客房服務過來收走餐車,又去找霍延時,發現他還沒洗完。


    走近一看,她臉色變了,趕忙抓住他手:“你別動,我來。”


    這人把臉上的皮都給擦破了!


    “過來。”


    她拽他到沙發上坐下,她坐在茶幾上麵對著他,拿了棉簽一點一點給他擦,“以後別再這樣化妝了,我多做點不同款的麵具給你放著用,一天換一張臉都行。”


    某人盯著她,乖巧點頭。


    沈畫仔細地給他擦著,但很快就被他給盯得有些無奈。


    這麽近距離,這麽直白袒露的目光。


    沈畫看他:“閉上眼睛。”


    霍延眨眼:“閉上眼睛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了。”


    沈畫:“我不說話,等我要說話的時候再叫你睜眼。”


    “哦。”


    霍延聽話地閉上了眼睛,又忍不住問:“我眼睛不好看嗎?”


    沈畫:“……”


    她盯著此刻閉上眼睛的霍小延,恰到好處的弧度,又長又密又翹的睫毛,難怪一群粉絲嗷嗷叫著要在哥哥睫毛上滑滑梯。


    這誰能昧著良心說不好看?


    剛想說話,霍延忽然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


    沈畫心口忽然一窒,看他的眼睛,她忽然想起《老殘遊記》中的形容: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


    霍延眨了一下眼睛。


    沈畫腦海中隻剩六個字:至深至淺清溪。


    她心口有些發燙,忍不住瞪他:“不是讓你閉眼了嗎?”


    霍延微微抿唇:“我想看看你回答了沒。”


    他又乖乖閉上眼睛。


    沈畫鬆了口氣。


    可還沒過一秒鍾,他忽然又睜眼:“所以到底好不好看?”


    沈畫:“……”


    她咬牙,伸手撐開他的眼皮,一字一句說:“再胡亂睜眼,小心待會兒我把它縫上!”


    “……哦。”


    深吸口氣,她絕對不會承認自己有些氣急敗壞的。


    *


    兩天後。


    b超顯示魏思語宮腔內的殘留胎盤已經被全部排出,剩下的就是正常惡露帶一些細碎組織,正常恢複即可。


    四天後。


    隔離病區這邊也傳來好消息。


    由沈畫主治的三位感染者,其中有兩人的檢測結果已經變為陰性,也就是說在感染者體內已經找不到h18的存在,並且從他們血液中發現了h18抗體。


    其他醫生負責的感染者中,也陸續有患者開始轉陰,情況很好。


    從上到下都狠狠地鬆了一口氣。


    但到現在為止,依舊無法確定梁運輝的突然死亡,到底是否跟h18有關,尤其是在其他感染者通過中藥治療後,病毒檢測都開始轉陰的情況下,就更難確定梁運輝死亡的真正原因。


    霍延過來了,沈畫就不著急回海市,在這邊就可以直接給霍延行針。


    不過大部分時間,霍延都自己待在酒店。


    之前在海市,她可以讓霍延跟她去醫院,但在這兒可不行,h18的情況還未明呢,她每次進出隔離病區,都特別注意消毒。


    原本她是有心想要在自己身上測試一下h18的,但霍延到來,打消了她這個念頭。


    她並不認為h18會傷害到她,在有異能的情況下,她甚至不認為這個時代的任何病毒能夠傷害到她。


    可就h18目前的表現來看,似乎還沒有自己親自感染的必要。


    無法明確h18的作用機理,也不必追根究底,這個世界上無法明確的太多了,隻要看治療結果就行。


    她對追根究底不擅長,但她可以治愈,如此也就夠了。


    第十天。


    所有感染者全部轉陰,所有感染者體內也全都檢測到了h18病毒的抗體。


    疾控部門留了感染者帶有抗體的血清,在連續三天沒有從感染者身上檢測到病毒之後,就宣布感染者可以康複出院。


    而此時,距離h18的爆發,已經過去了將近20天。


    相關部門撲殺了周邊超過150萬隻禽類,不光是養殖場的禽類,還有周邊農村的禽類,甚至是受到感染的豬牛羊等家畜。


    不僅如此,相關部門還在周邊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財力,進行全麵消殺。


    根據沈畫和醫療團隊的建議,向周邊居民派發祛邪透邪的中成藥製劑,作為預防。也讓當地加強監控,一旦有發現,立刻上報。


    h18爆發後第30天。


    防疫司終於宣布,h18新型禽流感病毒疫情已經得到控製,目前對病毒的進一步研究還在進行當中。


    由於隻有一例疑似死亡,h18新型禽流感病毒並未引起普通大眾的重視,但是在專業領域內,h18還是引起了不少人的重視。


    新型禽流感病毒相關已經報告給世界衛生組織,但由於沒有確認由h18造成的人類死亡病例,世界衛生組織也沒有派專員前來,隻接收了我國提交的數據入檔,暫定病毒對人類致病性較低,對禽類致病性高,以此向其他國家發布通告。


    至於說我們對感染者使用中藥療法,世衛組織那邊並不認可,因為從一切現代檢查數據上,都顯示感染者在感染過程中生理數據基本正常,至於說後續產生抗體,完全可能是自身免疫反應,無法證明跟中醫中藥有關。


    沈畫和霍延在這邊已經待了二十天。


    從第一批感染者之後,直到現在,再沒有人類感染者,沈畫終於得到防疫司的通知,可以離開。


    來的時候分明就隻帶了一個小箱子,走的時候……


    怎麽就多了這麽多東西!


    衣服多了十幾套,帽子多了好幾頂,還有一盒醜不拉幾的小木雕,也不知道某人從哪兒買的,獻寶一樣非得塞給她,她怎麽看都想不明白,某人怎麽會喜歡這種醜玩意兒。


    她捏一個出來看看,據說這一套雕的都是貓咪……


    恕她眼拙,完全看不出來呢!


    把木雕盒放箱子最下麵,不怕壓壞,再把衣服都整理好裝起來。


    她來的時候就隨便帶了兩套衣服。


    之後也沒時間去買,某人自告奮勇幫她買。


    好麽,某人的審美風格真是絕了。


    他自己整天就穿黑白兩色,給她買的衣服,什麽顏色都有,款式設計倒是不落俗套,任何一套穿起來效果都特別棒。


    之前沈畫也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她對衣服沒太高要求,簡單舒適就好,隻是每次穿著他挑的衣服去醫院,在穿上防護服之前,回頭率都很高,也總是被熟了的醫生護士們問牌子。


    現在把這些衣服都放一塊兒,嗯,白就有好幾種白,粉也有好幾種粉,還有黃綠等等……


    也就二十多天,她就添了這麽多套衣服嗎?


    沈畫嚴重懷疑,某人有購買癖,好像特別喜歡給她買衣服之類,還給她搭配好,她都不用管,直接拿一套就能穿出去。


    東西整理好,她看了下時間,差不多該去趕飛機了,也不知道霍延收拾好了沒有。


    剛要去敲他的門,手機響了。


    “思語?嗯,我11點鍾的飛機……你在哪兒?”


    沈畫微微皺眉,“你說什麽?”


    停頓片刻,她說,“好,我過去看一下。”


    剛掛斷魏思語的電話,閆正濤就也打了過來:“是我,班長給你打過電話了吧,嗯,我現在帶設備和試紙條過去進行檢測,但估計檢測結果沒那麽快出來,現在隻是跟市裏報告了情況,市裏的意思是想先確定了再往上報,不然的話虛驚一場又是好一場折騰,但我想著萬一真是……”


    掛斷電話,沈畫想了一下,還是給淩呈煒又打了一個電話,說明情況。


    淩呈煒說:“好,那就麻煩你過去一趟檢查一下,如果跟h18有關,立刻向我報告。”


    關於清市這邊的做法,兩人都心照不宣。


    現在才剛剛宣布說h18控製住了,已經消滅病毒,現在又忽然發現疑似感染,甚至還有人疑似因為感染而死亡的情況,一旦曝光出來,清市這邊必然麵臨巨大壓力。


    當地有關負責人不願意在沒有確定的時候就向上報告,也是能理解的。


    但這種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現在什麽都不確定,也談不上隱瞞,但一旦真有疫情發生,當地若是不重視,認為不通過上級就可以自行治療結束,那問題可就大了。


    現在衛生部防疫司的專家都已經撤走,目前隻有沈畫還在清市,讓她過去是最合適的。


    隻是,要怎麽跟霍延說呢。


    霍延推門進來,就看到沈畫有些糾結的表情。


    “出什麽事了?”霍延立刻問。


    沈畫:“之前跟你說過,魏醫生和他丈夫都是我大學同學,他丈夫前些時候不幸離世,由於防疫調查才剛剛結束,魏醫生也差不多坐完月子,她丈夫要安葬,她跟著回村……剛剛魏醫生給我打電話,說她丈夫老家的那個村子,疑似發生h18疫情,且有人員死亡……我得去看一下。”


    霍延微微皺眉:“危險嗎?我跟你一起過去。”


    沈畫搖頭:“我自己去,我有把握不會感染,要離開也簡單,你跟著過去的話,我會分心。”


    霍延抿唇,他想了一下,沒有堅持:“那個村莊應該比較偏遠吧。”


    沈畫點頭:“應該是,否則的話在之前的消殺中,肯定會排查的。”


    霍延:“你什麽時候出發?”


    沈畫:“馬上就得出發。”


    霍延把他的手機遞給沈畫:“把我手機帶上,再帶幾個充電寶,我手機能打衛星電話,信號比較好。”


    沈畫沒有推辭。


    霍延說:“你手機留給我,有任何事情,第一時間電話聯係。就算沒事,有時間的話,給我報個平安。如果你失聯超過24小時,我立刻帶人過去找你!”


    “……好。”沈畫答應下來,又看向霍延,“那你,一個人留這兒行嗎?”


    霍延:“畫畫,我是成年男人。”


    沈畫噗嗤一笑,“對,進寶是成年男人,那能照顧好自己吧,等我回來。”


    霍延忍不住瞪了她一樣。


    霍延又把電話的主要功能密碼全都跟沈畫確認一遍,把她的麵部信息也錄入。


    下樓之後,讓來接她的閆正濤稍等一會兒,他拉著她去了酒店對麵的商場。


    速幹衣速幹褲,防風外套,山地靴,還有驅蚊液手電筒之類的。


    沈畫無奈:“隻是去看一下,去的地方雖然有些偏僻,但也不是深山老林,不是去徒步旅行,不至於的。”


    霍延不由分說地叫她帶上。


    沈畫也沒拒絕。


    但讓她跟懵的是,他給她買了一大包吃的喝的,然後裏麵竟然還有兩包……衛生巾!


    沈畫吃驚地看著他。


    霍延耳朵都紅了:“我……記得好像是這兩天,你好像一直都這個牌子……”


    看某人脖子耳朵都紅透了,沈畫不由失笑。


    她是醫生,對這種正常生理現象沒什麽好羞澀的,可看霍延這樣子,她心中有種很莫名的感覺。


    “嗯,謝謝。那我走了。”


    霍延送沈畫上車,又特地留了閆正濤和他帶的兩個技術員的手機號,以防聯係不上。


    “走了。”沈畫衝他擺擺手。


    車子一路前行,轉彎,他如雕像一般站在原地,從車子的後視鏡裏消失不見。


    沈畫這才收回目光。


    閆正濤也衝她一笑:“男朋友?感情很好啊。”


    沈畫沒反駁。


    跟閆正濤沒有解釋的必要,雖然也是同學,但閆正濤做人做事目的性太強,又一心想要在仕途上有所斬獲,他們注定隻能是普通同學關係,連普通朋友都不必提。


    因此,沈畫更不會給閆正濤任何可疑信號。


    “倒是沒想到,你會喜歡這種男人。”閆正濤笑著說,“以往在學校追你的那麽多,長得帥的,家裏有錢的,你都沒看上,原來喜歡這款啊,看起來很黏你。”


    黏她?


    好像是有點兒。


    “他在這兒陪你快一個月了吧,不用工作的嗎?”閆正濤好奇地問。


    沈畫:“他自由職業,現在休息。”


    閆正濤點頭:“做計算機方麵的?碼農做好了應該也挺能掙錢,我有個高中同學在巨華通訊上班,年薪百萬很輕鬆。這年頭,做什麽都比公務員掙錢容易啊。”


    沈畫沒多說什麽,拿出手機給霍延發信息,叮囑他記得戴好麵具多出門走走,不要一直窩在酒店裏,而且一定要記得按時吃飯。


    梁運輝的老家的確很偏僻。


    從清市到縣城,再從縣城到鎮上之後,還要再走一個多小時的山路才能到村。


    更離譜的是,現在全國各地都在搞農村公路村村通,絕大多數的地方,哪怕是山區,也大多都通了水泥路。


    可這邊,竟然還是以前的土路。


    山路旁邊就是懸崖,這要是一下雨,哪裏還敢走啊。


    到村口,閆正濤他們的手機信號都隻剩下一格,隻有2g網絡,根本無法上網,勉強可以打電話,但是信號很差,通話的時候肯定是斷斷續續的。


    問了村裏人,找到梁運輝家。


    喪禮已經辦完,但家裏的東西都還沒拆。


    魏思語的爸媽和弟弟也都還在。


    見到沈畫到來,魏思語爸媽立馬迎出來:“沈醫生你可算來了,思語正在村衛生室。”


    魏思語爸媽壓低聲音說道:“前好多天,村裏就有雞鴨和野鳥等死亡,他們也沒在意。後來村上好些人感冒,也隻當是流行感冒,村裏醫生抓點藥吃了就算了。那段時間市裏安排下來排查,因為說是一定範圍內所有雞鴨鵝家禽這些都要被撲殺,來這邊排查的人是他們這個村的人,上上下下的就給瞞了下來。上麵發下來的藥,他們舍不得喝就屯著,說現在沒病沒災的喝什麽藥,等有個感冒發燒的時候再喝。”


    魏思語爸媽歎氣:“以往隻知道他們這邊的確是偏,卻沒想到能偏成這樣。關鍵是他們這個村子還特別封閉排外,真是想不到,都什麽年代了,還有這樣的村子。”


    沈畫問:“有人死亡?”


    魏思語爸媽說:“人還停在後山,思語這會兒在村衛生室,今天去衛生室的人好像更多了。我們本來想離開,思語不讓,說是……擔心我們已經感染,一旦跑出去就會傳染更多人……”


    沈畫點頭:“思語的考慮是對的,麻煩你們先再等等,閆主任,讓人給他們做個測試。我們立刻去衛生室看一下情況。”


    趕到村衛生室,裏裏外外圍了一二十人,外麵這些看起來沒有什麽異常,都在著急地讓衛生室趕緊發點藥。


    魏思語看到沈畫他們,剛進出來帶他們進去。


    外麵的村民就在問:“是不是縣上安排的醫生來了?帶藥了嗎?我這身上有些難受,給開點什麽藥?”


    魏思語:“大家稍等,先讓醫生給三娃看下,三娃的情況有點兒嚴重。”


    “運輝媳婦,你會不會看病啊,運輝到底咋死的?”


    魏思語不想跟這些人爭辯,帶沈畫進屋,閆正濤留在外麵安撫其他人。


    衛生室裏有一個簡陋的診室。


    診室裏放著一張更加簡陋的床,就是這邊常見的手工打的竹床。


    此刻竹床上躺著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皮膚粗糙黝黑,骨節粗大有肌肉,手上都是老繭,顯然是幹慣了農活的人。


    少年此刻喘著粗氣,整個弓成蝦米,一張臉憋得通紅,看得出來他在很努力地呼吸,可卻根本吸不到氧氣。


    沈畫立刻給少年做檢查。


    魏思語在邊上說:“昨天有一位村民死亡,現在還被停放在後山。村民們都中了邪,要找人來驅邪才行。今天一早,感冒的人更多,我趕來衛生室這邊,發現大家都症狀都跟當初醫院的那些感染者差不多,我就有些懷疑……”


    “現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村民們都特別害怕村裏養的牲畜被撲殺,因為上麵即便是給人補助,這補助也發不到他們手裏,所以他們寧肯瞞著,也不會主動上報。也正是因此,他們害怕走漏消息,從h18爆發之後,上麵下令撲殺周邊的牲畜時,這個村子就相對封閉起來,村民們平時也極少出門,生活用品在村裏完全能自給自足。”


    “不過村頭小賣部的兩口子,前幾天剛出去鎮上進貨,我現在也不確定他們時候感染。”


    閆正濤臉色很不好看:“魏醫生,現在還不能確定是不是h18,不要引起恐慌。”


    魏思語看了閆正濤一眼,沒多說話,等待沈畫的結論。


    沈畫則直接讓閆正濤和他帶來的人,給這些有感冒症狀的人都做一個病毒快檢。


    她現在根本不能耽誤,立刻要救治眼前這個十六七歲的男孩,在晚一會兒,這男孩就沒救了。


    男孩氣道不明原因腫脹,肺部有自發性氣胸,肺功能減弱……簡單來說就是,他要窒息了!


    沈畫立刻想起來,梁運輝的死亡原因是急性呼吸衰竭,伴隨全身器官突發功能性障礙。


    此刻,眼前這個男孩的情況也可以說是急性呼吸衰竭。


    從脈搏上看,男孩的身體情況非常混亂,似乎有不明因素在攻擊他全身,從氣道到肺部,再到全身主要髒器……


    從西醫上來說,是不明因素。


    對中醫來說,就是邪氣。


    邪氣入侵,正氣不足。


    沈畫不由分說,立刻開始給男孩行針,同時讓閆正濤和魏思語他們去準備藥材。


    魏思語臉色微微一變:“這邊的藥材肯定不足,得從外麵買,你說要什麽藥材,我讓人去買。”


    閆正濤立刻說:“不行,不能把感染者放出去。”


    沈畫:“那就打電話讓人送進來,需要大量的藥材,一定要確保藥材的年份和質量。”


    魏思語親眼看著,沈畫幾針下去,原本憋得一張臉通紅的男孩,這會兒竟然能呼吸了!


    沈畫卻還沒挺,還在繼續行針……


    十五分鍾之後,男孩的症狀完全得到緩解,他大口大口地呼吸,麵色也恢複正常。


    魏思語趕緊問:“三娃,你覺得怎麽樣?”


    三娃捂著自己的胸口,“嫂,胸口剛才疼的不行,我使勁兒吸了好些氣進去,可越吸就越覺得憋得慌,也不知道怎麽回事……”


    沈畫有一次給三娃把脈,說道:“村裏能找到艾草嗎?”


    三娃立刻說:“艾草有啊,多的是。”


    沈畫:“叫人多割一些艾草,煮水喝,你要用艾草煮水泡澡,立刻去弄。”


    沈畫又看向魏思語:“思語,你帶我去看一下後山的那位死者。”


    魏思語點頭。


    村裏的老支書已經六十多,匆忙趕來。


    見到三娃沒事兒了,老支書差點兒沒哭出來。


    “爺爺,我沒事了,這位大夫真是神醫,她給我紮幾針就好了。”


    三娃趕緊扶著老支書。


    老支書看向魏思語和沈畫:“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又來了無數村民,把衛生室給圍了起來。


    魏思語的爸媽和弟弟,還有魏思語的婆婆和大姑姐也被人們帶過來。


    有人喊道:“這溫病都是你們外頭人帶進來的,我們村這麽多年了,連隻病死都雞都沒有,你們一家子一回來,村裏就又是死人又是傳溫病的!四嫂,你們阿輝娶了外鄉人不願意回來就算了,你們非要把他拉回來,瞧瞧,這可不就出事了麽?分明就是有邪祟!”


    “就是啊四嫂,我還聽說,你家孫子生下來就沒了,這是鬼孩兒,要丟到鬼婆灣去侍奉鬼婆的,你倒好,還把孩子給帶回來,跟阿輝葬在一起了是不是?”


    “四嫂你這個就不地道了,咱們幫著給阿輝下葬,你怎麽能把鬼孩兒也葬進咱村祖墳呢?”


    一群人冒頭都指向了魏思語的婆婆。


    魏思語婆婆在外頭潑辣的不行,可回到村裏,麵對這麽多村民的時候,卻是一個字都反駁不出來。


    倒是大姑姐坐在地上哭起來:“阿輝死得慘啊,我家就阿輝一個獨苗苗,我們都把阿輝看得更眼珠子似的,這阿輝要不是娶錯了人,哪裏能招來這等橫禍哦。大師早就算過,說阿輝這親結的不好,可阿輝就是鬼迷心竅,死活都不聽啊……”


    這是要把所有的錯都歸於魏思語了。


    魏思語的爸媽氣得臉都青了。


    魏思語的弟弟年輕氣盛,也氣不過,直接站出來說:“我姐沒要一分錢彩禮嫁給姐夫,姐夫說顧忌家裏的老人,要留在清市,我姐也跟來了,我想說我姐有哪兒對不起你們?姐夫意外過世,我姐最難受!她還懷著孕!”


    魏弟弟又指著魏思語婆婆說:“嬸子你怎麽不說說,我姐肚子裏的孩子,你的親孫子,到底是怎麽沒的!怎麽,不說話了?你們大家夥都聽聽,這都什麽年代了,還信轉胎藥那一套,你就隨便去問一個醫生都該知道,什麽轉胎藥全都騙人的,那孩子從懷上開始,性別就定了!嬸子她兒子兒媳都是醫生,她不信,偏要去信什麽大師,偷偷給我姐下那轉胎藥,結果把我好好的外甥,給弄成了死胎,真說那孩子是鬼孩兒的話,也是這老太太一手弄出來的鬼孩兒!”


    魏思語婆婆氣暈過去。


    村民們麵麵相覷。


    為首那個咬牙說道:“你們怎麽回事,我們不管,反正你們家影響到咱村的風水,必須由你們家出錢做一場法事,驅邪!”


    說白了,就是要錢。


    閆正濤看向沈畫:“我立刻給上級打報告,這邊的事情恐怕要麻煩了,剛才試紙初步測試結果出來,的確是h18。”


    魏思語急得不行:“你們不要聽信什麽大師,如果不是那大師給的轉胎藥,我和阿輝的孩子還好好的!這根本不是什麽鬼怪邪祟,這是病,瘟疫,雞瘟!”


    “瞎說什麽?哪有雞瘟能傳染給人的?分明就是你們帶來的邪祟,非得叫大師做法不可。”


    “就是,你們別以為說是雞瘟就能推個幹淨了,法事不做,你們就甭想離開村子!”


    魏思語氣得咬牙,她直接找上了老支書。


    “老支書,這個雞瘟非常嚴重,也會傳染到人。但隻要好好救治處理就還有救,若是放任不管,被傳染上雞瘟的人就會跟三娃一樣,還有後山停著的阿貴叔,村人都說是中邪,可您覺得,真是中邪嗎?”


    老支書歎氣:“先前上頭說要撲殺家禽,讓村裏往上報的時候,我就說不能瞞,他們想著是報上去,但是不殺,還能……還能再弄點補助金下來……阿貴出事兒的症狀,就跟三娃一模一樣,當時就趕緊來衛生室,又是輸液又是打針,都不管用,阿貴半天都沒熬過去就沒了……”


    魏思語一臉著急:“那老支書你說句話啊!”


    老支書搖搖頭:“我要是說話有用,當初壓根兒就不會瞞報了。”


    閆正濤臉色一變:“這可咋辦?上頭叫人來,也來不了那麽快,關鍵是他們不配合的話,再到處跑把病毒給帶出去可怎麽辦?”


    這個村子隻有一百多人,但這一百多人,真控製不住的話,也會惹出大亂子的。


    隻要跑出去一個,就會擴大傳染範圍。


    沈畫淡淡地看想過魏思語:“既然他們要做法事,那就叫他們做吧。”


    她在魏思語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魏思語點頭,走出去說:“既然大家都覺得應該做法事,那就做吧,錢我出,我再怎麽說也是咱村的媳婦,能叫大家滿意,阿輝也能安心地去。”


    村民中領頭那人立馬說:“阿輝媳婦就是懂事,不愧是大學生,你們帶來這邪氣太重,這法事就得做最好的,得5萬塊錢。”


    5萬?


    周圍村民都吃了一驚。


    以往做場法事小的就百來塊,大的也就千把塊夠了,這5萬塊的法事,得多靈啊!


    魏思語咬牙:“行,為了阿輝,5萬就行萬,但我現在手上沒現金,叫我弟出去取錢回來。”


    那人立刻笑了:“不用,你直接手機轉賬給我就成,到村口就又信號。”


    魏思語跟沈畫對視一樣,還真被沈畫給猜到了。


    其他村民頂多算是被鼓動起來的,真正挑事的就是為首這個男人,他的目的就是要錢,在這連微信支付都沒有的地方,這人對手機轉賬一點兒不陌生,不是要錢是什麽?


    為了防止魏思語他們一家跑出去,走漏消息,這男人讓封村,現在誰都不給進,也不給出。這也算是好事,至少不會讓感染擴散。


    魏思語給男人轉賬,要求法事盡快做。


    男人的速度也的確夠快。


    次日一早,就開始做法事……


    村上所有人都圍到祠堂給外麵,參加這場價值5萬塊的法事。


    按照“大師”要求,沈畫閆正濤還有魏思語他們這些外來者,全部都要被關在後山,這邊村子裏的法事做完之後,再到後山對他們這些外來者進行淨化。


    這種伎倆再簡單不過,無非就是怕他們搗亂。


    老支書叫三娃給沈畫他們帶話:“後山的山洞很安全,裏麵有水有食物,叫他們暫時先委屈一下,等明日過後,就放他們離去。”


    沈畫跟三娃說:“回去告訴你爺爺,村民已經進入高發病期,從後山到村子,道路難走,步行至少要一個小時以上,如果村民大量發病,我們趕不回去的話,就會導致大量死亡。”


    三娃臉色一變:“我知道了,我會跟我爺爺說。沈醫生,對……對不起,村裏的人都太迷信大師。四嬸給嫂用的那種轉胎藥,村裏好多家都用過,這些年村裏都沒幾個小孩活著生下來,生下來的幾個還都是奇奇怪怪的……”


    沈畫麵色淡淡的:“不用跟我說對不起。”


    她是醫者,可以不問身份救人,但她從不會上趕著救人。


    倒是閆正濤,這次讓沈畫有些刮目相看。


    這邊信號不好,他急得拿手機到處找信號,最終還是沈畫說自己的手機有信號,借給閆正濤用。


    閆正濤立刻打了上級電話,報告了這邊的情況,並且說這邊的村民拒絕治療,硬是要舉行什麽法事,到時候一旦發病,將會有大量死亡。


    上級部門很重視,告訴閆正濤已經安排醫療小組和警察,立刻趕往村子。


    閆正濤鬆了口氣:“剛說了讓多派點警察過來,少的話恐怕鎮不住場子。”


    沈畫麵色淡淡的。


    她可不覺得,警察和醫療小組能順利到來。


    過來,次日一早,三娃過來給他們送吃的,順便告訴他們一個消息:“進村的上路被挖斷了,他們從山頂推下去的大石頭,把路給堵了,外麵的人一時半會兒根本進不來。”


    閆正濤臉色頓時慘白。


    他急忙想讓三娃帶他們過去,三娃卻說:“不成的,他們安排的有人守著,你們從這兒出去,他們就要抓你們的。你們還是好好待在這兒吧。”


    閆正濤和倆技術員臉色都十分難看。


    魏家人都臉色也很不好看,魏思語在安慰父母和弟弟,沈畫隱約聽到他們說,等這邊事情處理完,他們全家就回海市,再也不會過來南邊。


    此刻,村子祠堂外的平地上。


    大師穿了一身古古怪怪的袍子,神神叨叨地開始做法事。


    然而法事才剛剛開始,昨天領頭的男人,忽然就開始臉色發紫大口喘氣,緊接著他就開始捶打自己的胸口……


    “中邪了,中邪了中邪了,大強中邪了,法事你快給驅邪……”


    那位大師一開始還老神在在,以為是昨天談好的演戲,可是很快,大師就發現事情就不對頭了。


    阿強這演得未免也太過逼真!


    阿強憋得完全喘不過來氣,臉都成了紫色,漸漸的連掙紮都變弱。


    大師也被嚇了一跳,不斷地叫喊著口令:“起!”


    “起!”


    “起來!”


    半點兒用都沒有。


    阿強眼珠子都已經凸出來,大師終於怕了。


    阿強媳婦兒子趕緊拖著阿強到處要找魏思語:“魏醫生,魏醫生救命,救命啊!”


    邊上圍觀的村民立刻說:“找大師啊!阿強這分明是中邪了,你們不找大師,找阿輝媳婦做什麽?”


    眾目睽睽之下,阿強媳婦和兒子憋得一張臉通紅,最終還是咬牙說道:“不不……找魏醫生,這……這,不是中邪,是……是病。”


    話音未落,剛剛還在驅邪的大師,自己也中邪了,症狀跟阿強一模一樣!


    大師自己竟然也中邪了?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這是怎麽回事。


    緊接著,越來越多的人中邪,村民徹底大亂。


    老支書涕淚橫流:“造孽啊,造孽啊,快去找阿輝媳婦,還有昨天來的醫生,趕緊的啊……這壓根兒就不是中邪,是病,溫病啊!”


    沈畫他們從山上下來的時候,祠堂外麵躺了一地,沒有躺下的一個個驚恐地拉拽自己的親人。


    阿強兒子也發病了。


    阿強媳婦看到沈畫過來,飛快地過來求沈畫去看看阿強和兒子。


    沈畫隻看一眼就說:“沒救了。”


    她立刻開始就近醫治。


    阿強媳婦尖叫起來:“你都沒檢查怎麽知道沒救了?你是不是在故意報複!”


    閆正濤一把拽開阿強媳婦:“不要打擾沈醫生救人,我去給他們做檢查。”


    學醫出身的閆正濤,醫術或許不夠,但判斷人是生是死,還是沒那麽困難的。


    “他的脈搏心跳呼吸全都沒有,瞳孔放大……已經死亡。”


    “你兒子的脈搏還能摸到……”


    閆正濤開始給阿強兒子做緊急心肺複蘇。


    “……沒用,他心髒停跳太久,路斷了,外麵的急救儀器進不來,單純做心肺複蘇,也救不能他。”


    包括大師、阿強和阿強兒子在內,最終死亡人數為13人,村子一片哀嚎……


    然而這還不算結束,還持續有人發病。


    外麵的藥材運不進來,所有感染者得不到治療,必定會一個接一個地發病。


    閆正濤急得不行:“有沒有別的辦法?藥材若是不送進來,所有感染者都會發病!沈醫生一個人隻有一雙手,她根本救不過來!”


    閆正濤掛人電話,也是一籌莫展:“這邊的情況還沒通報省裏,軍用直升機調用手續多,已經報上去了,但還要審批,這邊山勢複雜,普通的民用直升機駕駛員根本不敢飛……”


    閆正濤不斷打電話催促。


    可最快也要3個小時,才能就位。


    藥材送到,可能要4個小時之後了。


    閆正濤看向沈畫:“提前紮針預防,動作能快點嗎?”


    沒有藥物輔助,提前紮針,沈畫看向閆正濤:“治好一個算一個,治好半個,等於零。況且現在這些已經發病的還沒紮完,沒發病的隻能等了。”


    等發病。


    閆正濤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是已經死了13個人,這……簡直是極其嚴重的事故!


    沈畫有條不紊地一個個治療。


    其他人情緒都十分低落,現在也隻能等。


    就在這時,直升機的轟鳴聲由遠及近,遠處的黑點越來越清晰,所有人愣神一秒之後,直接歡呼起來!


    一包包的藥材帶著降落傘空投下來,還有相關的儀器。


    魏思語拿了一個包裹跑向沈畫:“沈醫生,這個包裹寫的你的名字。”


    沈畫這會兒根本沒空拆,撇了一眼,看到包裹外麵的字,以及那個小小的“烏篷船”,她忍不住笑起來:“你幫我拆一下。”


    魏思語也沒多想,就幫沈畫拆了包裹。


    “哎,是一些零食哎,糖果巧克力,還有棒棒糖……”


    “幫過我拆個棒棒糖,你想吃什麽自己拿。”


    魏思語拆了給棒棒糖給沈畫,她也是又累又餓,低血糖,就也拆了個棒棒糖。


    剛放進嘴裏,魏思語差點兒沒酸死:“怎麽這麽酸?”


    沈畫的糖鼓在腮幫處,笑眯眯地說:“提神。”


    真難為他,上哪兒找這麽酸的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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