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仙貝記下了他要一個刮胡刀的要求。


    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無暇去思考別人的事,這會兒看著男人略顯狼狽的模樣,這才開口問道:“你這幾天一直都呆在這裏嗎?”


    雖然不知道這個人為什麽一口咬定她是這裏的主人,但看著他迫切的樣子,她大概也能推算出,他也是被迫困在這裏的,並且情況比她還要不樂觀,她隻是在睡覺的時候進來,每次進來的時間都不算很長,白天能夠回到現實世界,生活上受到的影響並不大。


    封硯聽她這樣問,想都沒想就“抱怨”道:“當然!”


    他在這裏起碼呆了好幾天了!


    雖說他過去二十五年裏,也沒做過多少好事,但他可以拍著胸脯保證,自己一件傷天害理的壞事都沒做。他媽跟大嫂不知道為慈善事業付出過多少心血,不看僧麵也得看佛麵,就不能行行好把他當個屁放了嗎?


    他是一肚子怒氣,剛想說幾句時,視線觸及到她那張恬靜溫柔的麵龐上,隻見對方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他暗道不好。


    他在這裏困了幾天,她這個當主人的不是更清楚嗎?


    看來這個問題,不能從字麵上理解其中意思。


    她應該是問他,有沒有乖乖地呆在這裏。


    思及此,封硯隻好忍氣吞聲的回:“我這幾天一直都呆在這裏,哪裏都沒去過。”


    他倒是想去別的地方啊,關鍵是出不去啊!這個莊園太他媽可怕了,他家裏也不是沒有年代久遠的宅院,小時候他還跟著爺爺奶奶去玩過,他可發現了不少小路以及幾個狗洞,可是這個莊園,四周都是高高的牆,他圍著莊園走了好久好久,也沒找到出口,他也想過要爬出去,結果剛爬上一旁的大樹,眼看著離成功隻有一步之遙了,下一秒,詭異的事情發生了,那堵牆似乎又高出了不少,他無法看到外麵是什麽境況。


    “這樣啊。”陳仙貝點了下頭,又問,“我記得你說你是車禍進來的?”


    封硯發了狠,腳趾摳地,恨不得將滿身怨氣化為力量,摳出一條地道來才好。


    當然這隻是想想,他隻嗯了一聲。


    現在他已經不確定,那場車禍究竟是不是眼前這個女妖精刻意造成的了。


    “難道是陷入了昏迷狀態?”陳仙貝這樣嘀咕,思來想去,又跟他說,“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裏,需不需要我去你家裏說一聲?”


    雖然這種怪異的事情,最好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但是她代入自己想象了一下,如果她出車禍昏迷了,姑姑跟大伯一定會急壞,權衡再三,還是通知下他的家人,至少不要讓家裏人擔心才是。


    封硯聞言,先是不可置信地看了她一眼,等回味過來,頭皮發麻。


    禍害他不夠,難道還想把他的家人牽扯進來??


    不過從這裏他也可以得到有用的訊息,比如,這個女妖精的妖術應該沒那麽厲害,她現在就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也不知道他的情況。


    他稍稍安了心。


    封硯有一個美滿的家庭,他擁有很多的愛,不然在豪門裏,也養不出沒心沒肺的性子,他四處搗亂,都有人兜底,大哥跟大嫂都對他極好,他沒有什麽遠大理想,說句厚顏無恥的話,他是打算前半生靠爹媽,後半生靠大哥,就這樣優哉遊哉的過一輩子,反正家裏人也沒指望他能做出什麽大事業來,隻要別添大亂,他爸媽還有大哥都要謝天謝地拜菩薩。


    愛是相互的,家裏人對他這樣好,對他來說,家人也是排在第一位。


    盡管在這裏,他也孤單,甚至內心恐懼不已,很希望有個人能陪著自己,但也隻是想想而已,真要做出選擇,他寧願自己一個人在這裏孤獨至死,也不想家人來嚐這份痛苦。


    他看向陳仙貝,這是他第一次表露出嚴肅認真的一麵。


    他低聲說:“我不記得了。”


    失憶大法果然好!


    “我不記得自己叫什麽名字,也不記得自己家在哪裏了。”要死就他一個人死,別牽扯他家裏人!


    女妖精,請你有點良心,看在他為她鋤草的份上!


    陳仙貝同情的看了他一眼。


    這位先生真是可憐,被迫困在這裏不說,還失去了記憶。


    他連自己叫什麽都忘記,那她也沒辦法幫到他了。


    她視線下移到他的手,輕聲問道:“你的手還好嗎?”


    話題跳躍太快,封硯還在提心吊膽,畢竟自己剛才說了謊話,既怕被她拆穿,又怕連累家人,一顆心怦怦直跳,手心都出了汗,神經都處於緊繃狀態,沒想到她下一秒會問他的手。


    他呆了片刻,唇線抿直,“還好。”


    好個頭。


    他封少這二十多年就沒有做過這種重活,現在他的手已經不是人該有的手,胳膊也不是人該有的胳膊了。


    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剛才她沒出現之前,他看著手心的水泡,也想掬一把辛酸淚。


    這要是他媽看到了,得心疼死。


    陳仙貝也瞥見了他手上的傷,又問他:“你確定不要藥膏嗎?”


    封硯不甚在意的說:“不用,別浪費了。”


    比起藥膏,他還是更想要刮胡刀。


    很奇怪,他在這裏好幾天了,不覺得餓也不覺得渴,但胡子還是照長不誤,他一向在乎自己的形象,這身衣服也就算了,隻能帶一樣東西的話,他選擇刮胡刀。


    “那好吧。”陳仙貝看他可憐兮兮的,心裏不忍,便道:“我之前看這裏好像有草藥,不知道有沒有認錯,要不,我去給你找點草藥,你這手上的傷處理一下比較好。”


    她外婆曾經是開藥鋪的,祖上也出過幾位禦醫,本來這份本事是要傳給她母親的,但她母親不愛這個,一頭紮進了演藝圈,小時候她喜歡去外婆那裏,外婆的院子裏曬著很多草藥,她記性比較好,有一些簡單的就記了下來。


    封硯緩緩抬頭看她:“……?”


    陳仙貝就當他是默認了,之前她是記得在另外一邊的角落發現了草藥,便抬腳往那頭走去。


    這是野蠻生長的莊園,看得出來荒廢很長時間了。


    陳仙貝此時是穿著睡裙進來的,裙擺長至腳踝,是宮廷裝設計,搖身以及領口都有著繁複的刺繡花紋。


    睡前她是不上妝的,可因為五官太過出色,即便是素顏,也足夠令人驚豔。


    她彎腰去找草藥,柔順的頭發滑落。


    總算找到了記憶中的草藥,她摘了一些,放在鼻間嗅了嗅,努力地回憶著外婆說的——


    “貝貝,這種草藥周圍是齒距形狀,別看它不起眼,它的功效大著呢,是食藥兩用的民間良藥,既可活血解毒,還能消炎止痛,將它碾碎以後敷在傷處即可。”


    應該就是這個了。


    她也不敢隨便給人用草藥,等確定了以後,這才從一旁拿起石頭,取幾片草藥,碾出汁水後,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味縈繞在鼻間揮之不去,她吸了一口氣,唇角微微揚起,就是這種味道,她沒猜錯。


    封硯一直跟在她後麵。


    他腦袋暈暈的。


    陳仙貝站了起來,將準備好的草藥遞了出去,“不介意的話,可以敷一敷,效果還不錯。”


    封硯愕然望向她。


    陳仙貝見他麵露驚愕之色,以為他是不信任她,便笑著解釋道:“我看你的手起了血泡都破皮了,雖然也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問題,可敷了草藥的話,你會舒服很多。”


    哦……


    封硯沒去接,而是下意識地伸出手,將掌心攤開給她。


    這是習慣性的動作。


    他是被人慣著長大的,別說這麽多年來根本就沒受過外傷,就是有輕微的擦碰,都是家庭醫生親自給他上藥。


    陳仙貝一愣。


    她一般不會跟陌生人接觸,給人上藥這種事,也沒做過。


    雖然覺得對方有些自來熟了,但看著他跟可憐的大狗狗一樣,再聯想到他的境遇,她軟下心腸,反正隻是上個藥而已,就當是做好人好事了。在封硯驚醒過來,準備將手給縮回去時,陳仙貝上前一步,將草藥敷在他的掌心處。


    封硯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條件反射的就想縮回去。


    但還沒這樣做,一種清涼舒適的感覺從掌心傳至四肢百骸。


    本來他的手掌破皮後,是火辣辣的疼,這會兒也緩解了許多,冰冰涼涼的。


    陳仙貝給他敷了草藥後,退了一步,對他笑道:“這種草藥你自己可以多采一點回去,像我那樣碾碎後敷著,一天三次。會比你自己等著皮膚自愈快很多。”


    封硯愣愣的看著她,又看了看自己塗滿藥汁的、呈現出深綠色的手掌。


    “我應該要走了。”陳仙貝還記著時間,又緩了緩語氣,不敢表露太多的安撫他,“刮胡刀我會給你準備,你不要急,肯定不會被困在這裏一輩子的。”


    這話說完,她又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太恰當。


    畢竟被困在這裏的人不是她,她也沒有失去記憶。


    頗有種說風涼話以及站著說話不腰疼的意味。


    “我走啦。”


    等陳仙貝消失後,封硯才艱難地抬起頭來,欲哭無淚。


    這年頭的女妖精已經不滿足於得到別人的身體了嗎?


    他困在這裏就算了,別到時候明知道她想要他的命,他還不知死活的被她騙去一顆心,那才是可憐到家,是盤古開天辟地以來最大的悲劇!


    他恨恨的望天,他封硯絕對不是一個受虐狂。


    她休想欺騙玩弄他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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