帳簾鼓鼓蕩蕩,紀初桃根本無法抗拒祁炎的靠近,冰肌玉骨一貼上他熱鐵般的身軀,恨不得軟成一汪春水來。


    剛二十出頭的男人,用不完的精力,每一塊肌肉都像是完美雕鑿而成,鼓起的弧度硬實矯健。


    將盡的燭火在帳紗外透出一圈暈黃的光,綿長強勢的一吻,祁炎撤出來,望著目光漣漣、滿臉紅暈的紀初桃,將她按入自己懷中,用自己沉穩的心跳熨平她急促的呼吸。


    他忍著,沒有繼續碰自己。


    紀初桃被抵得難受,紅著臉往後挪了挪。


    “別亂動,不碰你。”祁炎的嗓音很啞,撈住她的腰肢道,“路程疲乏,恐質量不佳,未使殿下盡興。”


    紀初桃才褪下去的熱度又騰得升起,鬧了個大臉紅!


    明明先動嘴動手的是他,到頭來反賴自己頭上!紀初桃呼哧呼哧,掙開他的手佯嗔道:“誰、誰說要你碰?”


    祁炎低笑一聲,重新將她撈回自己懷中,“陪我睡一會兒,卿卿。”


    “卿卿”二字一出,紀初桃徹底沒脾氣了,又心疼他日夜兼程趕路,尋了個舒服的角度窩在他厚實的懷中。


    不多時,隨身的匕首實在硌人,她小幅度扭了扭,磕巴道:“你那……怎麽辦?”


    “不用管它,過會兒就好。”祁炎深吸一口她身上的軟香,飲鴆止渴般,有一搭沒一搭撫著她的腰窩。


    他真是累極了,說完沒多久便停了撫動,就著攬她的姿勢沉沉睡去。


    就著昏暗的淺光,紀初桃放緩呼吸,以目光靜靜描摹祁炎英俊年輕的臉龐。


    以往雖也同寢過,但大多是她先於祁炎入睡,醒來時他又已不在身邊,故而這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觀摩他的睡顏。


    他眉形黑而淩寒,鼻梁很挺,唇色稍淡而薄,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的鋒利,可合眼時才發現眼睫很長,在眼瞼下落下一層陰翳,輪廓亦被燭光鍍得溫暖,俊美而不失野性。


    紀初桃有種心裏的空缺被填滿的充足感,遂閉眼,抵著祁炎的下巴一同睡去。


    月影西斜,雞鳴頭遍,承明殿內如墳塚般死寂。


    “博弈未完,陛下還有最後的機會。”


    一名身披鬥篷的女子站在帝王寢殿外,麵容隱在兜帽的陰影中,隻露出一點尖尖的下頜,冷靜道,“鎮國軍已近京城,遊說其勤王,便可讓陛下脫困於囹圄。”


    殿中不知說了什麽,鬥篷女子唇線一抿,決然道:“若陛下心軟,想熬過這一兩年,待大公主仙逝再掌權,倒也容易。隻是陛下有無想過,若大公主先發製人,陛下功敗垂成,真的甘心?”


    長久的沉默。


    “這是留給陛下的最後一次考驗,而拉攏鎮國軍取勝的關鍵鑰匙,便是三公主殿下。”


    巡邏的腳步聲傳來,鬥篷女子不敢久留,低聲道,“陛下拿不定主意,奴婢便替陛下去做。”


    說罷交疊雙手行大禮,轉身匆匆退下,隱入黑暗之中。


    幾乎同時,巡邏的侍衛整齊而來,在月光下投下嶙峋的暗影。


    而僻靜的宮道上,方才那女子一邊快步行走一邊脫去身上的鬥篷,露出裏頭的宮女衣裙。她躬身斂首,熟稔地混入早起采辦的宮人隊伍後,朝宮門行去。


    ……


    辰時,紀初桃準時聽到了開門聲。


    “殿下,該起床梳洗用膳了。”是挽竹領著小宮婢立侍門外,捧來銅盆溫水等梳洗之物。


    紀初桃迷迷糊糊地應了聲,夢裏睡得不踏實,感覺被無數滾燙的藤蔓纏了一晚上……手摸到一塊鼓囊硬實的胸膛,然後才發現不對勁。


    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祁炎還在她床上睡著呢!


    “殿下?”挽竹的腳步聲靠近。


    雖說挽竹也是個靠得住的自己人,可紀初桃還是有股莫名的慌亂,像是做壞事即將被撞破的小孩,忙用被子將祁炎兜頭蓋住,自己從帳紗中探出一顆腦袋,朝挽竹低低“噓”了聲:“別過來!”


    挽竹站在屏風後,看著將帳紗捂得嚴嚴實實。隻露出腦袋的紀初桃,一臉莫名道:“殿下這是作甚?”


    “別出聲!”紀初桃將聲音壓得更低。


    她怕吵醒了祁炎,又怕下人們瞧見她留宿男人的樣子,紅著臉趕人道,“你們下去罷,本宮要再睡一會兒,沒叫你們就別進來!”


    她費心費力遮掩,可惜被吵醒的某人並不領情。


    被子裏那團鼓起的大東西動了動,不滿地悶哼一聲,隨即被捂得炙熱的身軀擁了上來,將紀初桃拽了回去,沉啞道:“吵。”


    紀初桃輕呼一聲,跌回一個硬朗有緊實彈性的懷抱中,帳紗也隨之鼓起又落下,像是一團攪亂的煙霞。


    挽竹捧著衣物,眼睜睜看著床帳內伸出一隻男人的手,以鎖住的姿勢“挾持”了自家主子!


    她嚇壞了,蹬蹬後退兩步,抱緊手中的衣物扭頭大喊道:“來……唔!”


    剛要喊“有刺客”,嘴就被人捂住。


    “噓,別打擾殿下雅興。”這冷靜的聲音,儼然是早已知曉一切的拂鈴,“出去再與你說。”


    “嗚嗚……”挽竹手腳亂動,還欲說什麽,就被拂鈴強行帶了出去。


    拂鈴體貼地將準備好的幹淨武袍置於案幾上,再一福禮,安靜掩上了寢殿的門。


    床帳中,紀初桃的心情一點也不安靜。


    因為祁炎被鬧醒了……上下哪兒都醒了,正慵懶灼然地盯著紀初桃。


    紀初桃感覺自己是被野獸盯上的小羊羔,隻待扒皮拆骨生吞入腹。


    對視片刻,匕首出鞘,正待打磨。


    祁炎手臂收緊,讓她貼的更近些,也感受得更加明顯。紀初桃的臉騰得熱起來,又恍惚覺得挨著自己的很可能是頭驢。


    “祁炎,天亮了……”她抵著祁炎的胸膛提醒,放不開手腳。


    祁炎沒說話,隻翻了個身,撐臂籠住紀初桃的身形,目光膠著而具有侵略性,卻在即將吻住紀初桃唇瓣時稍稍頓住。


    紀初桃閉著眼,感覺他濕熱的呼吸在唇瓣處停留了一瞬,而後傾身,最終將滾燙的吻印在了她的額頭上。


    如此克製的一個吻,實在不像他的風格。


    紀初桃緩緩睜眼,水潤的杏眸中帶著疑惑,便見祁炎撩開帳紗摸到案幾上的涼茶,快速灌了幾口漱下,吐在一旁的銅盆中。


    紀初桃怔怔看著他肩寬腿長的背影,而後反應過來他漱口是為了……


    紀初桃按了按自己的唇,有些不好意思地起身:“本宮也要漱……”


    她端起一旁的茶盞,才含了一小口,就被男人輕輕按住,將她的手包在掌心中。


    祁炎將茶盞置於案幾上,俯身道:“我幫殿下漱。”


    他的嗓音太過喑啞,紀初桃知道這樣的聲音意味著什麽,不由心慌意亂,竟咕咚一聲將漱口的茶水咽了下去。


    不待她反應,男人帶著茶香的吻已鋪天蓋地而至,讓她退無可退。


    直到殘存的茶水順著齒縫溢出,嘴唇紅潤,舌尖痛麻,她才知道祁炎那句“我幫殿下漱”是怎麽個幫法。


    “祁炎,你……”紀初桃此時人如其名,桃腮緋紅,壓低聲音小聲道,“你再睡會罷。”


    畢竟是在自己府邸,又是晨間白日,沒了夜色和燈火的熏染,要這般坦誠直麵祁炎,她著實有些情怯。


    “醒了,睡不著。”


    祁炎隻是輕輕撫著她的鬢邊,片刻,目光沉沉地笑道,“卿卿可知,‘養精蓄銳’之詞?”


    紀初桃一怔,反應過來,微惱道:“別哄我,這個詞並非這樣用的!”


    她掙紮著要跑,卻又被拉入懷中,緊緊鎖住。


    祁炎在紀初桃府上“藏”了兩日。


    拂鈴將府上宮人訓練得很好,不該看的、不該說的,都不曾有人多嘴多舌。


    鎮國軍進京複命前一天,京都城太史局占星,得一百年奇卦。卦象顯示:將星現世,與帝女星遙相呼應,天上彩雲繚繞,乃是祥瑞之兆。


    於是第二日童謠傳遍京都,說大殷武神與帝女有一段天賜良緣,結為夫妻,可護大殷百年興盛安泰。


    這卦象是在鎮國軍歸京時顯示的,紀初桃稍一猜測,便知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她推門進了書房,隻見祁炎已自行束發更衣,穿著英武不凡的武袍戰甲,威風凜凜不可方物。


    書房,湯藥,誤會……


    這裏是她們交集的始源。


    紀初桃拿起案幾上的長劍,玄色劍穗隨之輕蕩。她將劍交給祁炎,問道:“你要走了?”


    祁炎接過劍,“嗯”了聲:“鎮國軍歸隊複命,不能沒有主將。”


    “太史局的占卜,是你做的?”紀初桃又問。


    祁炎沒有否認:“世上唯一能大過皇權的,就是天授。”


    天命是堵住悠悠眾口的最好方式,哪怕手段“卑劣”,他也要心愛之人堂堂正正的,帶著一身榮耀神光嫁與他為妻。


    紀初桃何嚐不明白他的良苦用心?不由莞爾。


    祁炎食髓知味,看著她道:“還難受麽?”


    話題轉變太過突然,紀初桃好不容易才能下地的雙腿又發起軟來,不由惱羞地瞪他一眼:“誰和你說這個?”


    祁炎笑了聲,掃過身上的鎧甲,隼目一眯,低啞短促道:“其實我一直想,穿著鎧甲戰袍……”


    他俯身,咬耳朵般說了一句話。


    紀初桃不可置信。


    她感受到祁炎身上蒸騰的溫度,臉皮燙得快要撐破般,刺痛刺痛的,不由顫巍巍瞋目道:“你敢!”


    隻是色厲內荏,聲音軟軟濕濕的,並沒有什麽威懾力。


    祁炎滿心愉悅,單手擁了擁她:“不急,慢慢來。”


    ……


    祁炎走後,紀初桃獨自在書房出神許久。


    想到他走之前說的那句“過分”之言,不由麵紅耳赤,趴在桌上用書卷遮住臉頰。


    直到拂鈴叩了叩門,打斷她的思緒:“殿下,門外有位承明殿的大宮女求見。”


    承明殿?紀昭的人?


    紀初桃收斂心神道:“宣。”


    大宮女很快被領了進來,紀初桃看著那張毫不起眼的臉,隱約有些印象,便問道:“是皇上讓你來的?何事?”


    “並非陛下,而是奴婢私自前來。”說著,大宮女直挺挺跪下,以額觸地鏗鏘道,“求三公主看在手足情分上,救救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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