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在頹自懊惱的連烈錦,驟然聽見高璟奚軟綿綿的話,她那莫名晦暗的心情,立馬如同暖陽高照遍地花開。


    她緩緩低頭,與七公主額頭相觸。


    “藥效發揮的很好,殿下完全沒有發熱。嗯,”連烈錦撩起一縷高璟奚軟滑如錦緞的長發,假裝不經意地問道:


    “那麽,殿下的意思是,以後還可以經常那樣嗎?”


    “你給我閉嘴。”看著連烈錦亮晶晶的桃花眼,高璟奚用力掐住連烈錦的腰,“以後可不可以,都是本宮說了算。”


    “啊?那我每晚睡前,都要先跟殿下你請示一遍嗎?”連烈錦撓撓頭,臉上的神情真誠而懇切,“比如像這樣,殿下,今晚我們是不是可以準備要個......”


    “疼疼疼......殿下別咬我,好疼啊。”連烈錦淚眼朦朧,半是委屈半是不甘心地住了嘴。“殿下果然是長雍城口是心非第一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屬狗。


    為了不再談到這個話題,七公主連續又咬了連烈錦好幾口,才緩緩問出了她心中一直猜測不定的問題——


    “哼,昨天你明明寒氣入體,怎會好得那樣快?還有,你這麽厲害,到底是怎麽保住長雍城第一廢物的名頭的?”


    “殿下才厲害呢,也不知道這話是誇是損......雖然費點事,但衝破那藥性的確是小菜一碟,”連烈錦哭笑不得,她伸手把桌上的青瓷小碗拿了過來,“我特意給殿下做的雙皮奶,很甜的。吃完藥再趁熱吃。”


    “別以為用點心就能收買我,今天你必須從實招來。”


    聞著碗裏散發的清甜奶香味,高璟奚在連烈錦的誘哄下,乖乖地一口吞下朱紅色的藥丸,再次被苦得眼泛淚光。


    然而,等第一勺雙皮奶入口,高璟奚立刻驚訝道:


    “你燉的雞湯那麽難喝,沒想到這個奇怪的點心卻如此好吃。入口滑膩香甜,溫潤醇香。”


    “那是自然,”連烈錦見高璟奚喜歡,也就不反駁有關雞湯的事了,她又舀上一勺嫩白的雙皮奶,上麵點綴著煮得軟爛的紅豆,喂了過去,“這可是我的獨門秘方,如今這天下間也就我一人會做。”


    “既然夫君如此不凡,到底是怎麽蟬聯長雍廢物榜首的呢?”


    這個話題繞不過去了,是吧?連烈錦擱下碗,長歎一口氣,抱著七公主一齊躺在了床上。


    “其實我也沒想到,會這麽快就被發現了。”連烈錦枕在她自己的手臂上,望著微微晃動的船艙,心裏十分平靜,“有些東西,大概就是天意。”


    高璟奚聽著船槳劃動的水聲,和連烈錦悅耳低沉的嗓音,因為受傷帶來的陣陣涼意也被這人的體溫驅散。“以前總覺得天意弄人,現在卻頗為感激上天。”


    “我才不要感謝上天。能救得殿下,全靠我英俊瀟灑反應快。”連烈錦探探高璟奚額頭的溫度,再次把人抱了個滿懷。“話又說回來,你下手忒重,我脖子後麵現在還是青的。”


    “哼,就你當時那個倔牛的樣子,本宮能不用些非常手段嗎?”話雖如此,高璟奚還是把連烈錦衣領拉開,支起身來,看了看這人脖子的傷勢。


    細白嫩滑的肌膚上確有一小條淤傷,微微發紫,快要轉好的樣子。“還疼嗎?應當上點藥?”高璟奚伸手輕輕按了按那塊瘀傷。


    “不用上藥,我的體質特殊,很快就好了。”連烈錦捉住高璟奚作怪的手,放在懷裏暖著,“還聽不聽我蟬聯廢物榜榜首的原因了?”


    “要聽,夫君快說。”感到些許困倦,高璟奚把連烈錦也拉進厚厚的褥子裏,汲取著枕邊人暖洋洋的體溫。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殿下,應該明白這個道理。隻是,再對你隱瞞,也失去了意義。其實,我身上所負的力量,並非星辰之力。”連烈錦斟酌再三,緩緩講道:


    “這種力量的可怕之處,想來你也親眼目睹過了。紅蓮業火,平地而起,不過是信手拈來的雕蟲小技。”


    “如此說來,那書上說的都是真的?烈錦,你真的身負所謂已經消逝百年的......暗影之力?”


    連烈錦細長的眼睛裏閃過一絲愕然,“殿下,你怎會知道暗影之力?”


    “這麽說來,是真的?”


    “不錯,”連烈錦神情複雜,左手指尖放出一團薄薄的黑霧,黑霧裏伴隨著縷縷金絲,猶如黑夜裏一閃而過的金色流星。“這世間,並非隻有星辰的力量能夠為人們所用。”


    “所謂暗影之力,生於虛無,衍於無窮,一暗影生雙星辰,三暗影則盡星辰。星辰有時盡,暗影無極生。”高璟奚伸手握住那一團黑霧,隻覺得異常和煦溫暖,她微微一笑,“而且——


    暗影之力非實、非物、非虛、非空,非血統之人不能傳承。若無血之傳承,暗影盡消亡......”


    “殿下,你怎麽能,”連烈錦驚異地望著高璟奚,“這麽會背書?莫非你看過《星影化極錄》?”


    聞言,高璟奚將雙足放在連烈錦的腿上,兩人靠得更緊了些。


    見狀,連烈錦直接把高璟奚半抱在自己身上,用體溫養著遍體生寒的七公主。


    “困了嗎?現在就睡一會?”


    高璟奚微微眯著眼睛,搖了搖頭,強忍著困意,嘴角上揚,“可惜本宮隻看到了半本《星影化極錄》,還得勞煩夫君,細細說與我聽。”


    “這書......乃是今世禁書,多年前就被焚毀,除了我年少時讀過孤本,天下間隻有寥寥幾人看過。饒是殿下博覽群書,又是從何觀得禁書的?”


    “與你夜闖皇宮,燒了長生台那次,本宮收獲頗豐。”說到此處,高璟奚忽覺有些歉疚,認真地看著連烈錦,歎著氣,“答應過你,查出有關咱們娘親的事,但進展甚微。”


    “總有一日,會水落石出的。關鍵的是,活著的人,平安才好。我不想殿下再去冒險。”連烈錦低頭望著高璟奚,“娘親說,奈何橋頭做鬼不苦,紅塵囂囂相思才苦。”


    這話沒來由地帶出幾許淺淡的薄涼,高璟奚一掌拍在連烈錦心上,“不會的,本宮才不會讓你苦。”


    “說笑而已,”連烈錦微微蹙眉,笑容平和,“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


    似乎是不願繼續剛才的話題,連烈錦起身,背對著高璟奚,搗鼓起了炭火。


    “修行星辰之力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苦命行當,尋常沒有傳承的百姓人家,單單就星圖而言,低等的塵埃沙粒、農耕器具,比如岩石、沙子、鋤頭、鏟子,他們要修煉星力,難上加難。再加上沒有家族的扶持與正統書籍的引導,想要更上一層樓,自然是天方夜譚。”


    聞得房間裏熱水沸騰的咕嚕聲,連烈錦跪坐在厚銅金漆的小火爐前,取下銅壺,用燙水重新溫熱了一碗熱奶茶。


    等高璟奚喝下一半熱熱的奶茶後,她才接著說道:


    “然而,暗影之力卻並非如此。暗影乃是心念,心念一動,則生萬物,萬物可為之所用。”連烈錦深吸一口氣,仰頭喝下高璟奚的熱奶茶,嘴唇彎起一抹弧度,“所謂無限星圖,如是而已。”


    “誒,無限星圖就無限星圖嘛,怎麽把我的奶茶都喝完了?”高璟奚急得坐起身來,黑發披散在身前,幽香襲來。


    “你剛才不是喝飽了嗎?”連烈錦吸吸鼻子,小聲嘀咕道,隻好又去給七公主倒了一杯,小心翼翼地捧著回來。


    “按照你這麽說,你們身負暗影之力的人,豈非人人都是絕頂高手?”高璟奚接過青瓷小杯,蜷縮著雙腿,倚靠在木牆上,露出一雙瓷白的玉足,依稀可見青色的紋路。


    連烈錦眼神微暗,又馬上移開目光,等高璟奚放下茶杯,就掀開棉被,把七公主一齊拉了進來。


    “話也不能那麽說。人人都絕頂,也就不存在神仙高手一說了。若要作比的話,暗影之力藏於每個人身上,有人在腰間,有人在腦後,甚至於在心口、眉間、腳踝。”


    “這麽複雜?”高璟奚聽得頭疼,不由自主地按摩著自己的額頭,不想剛按了兩下,兩根修長手指就接過這活計而去。


    “暗影之力藏於自身,但並非人人都能知而善用,就好比江河湖海的水存在,但我們無法使用其間的力量。”連烈錦輕輕按壓著高璟奚的額頭兩側,手法嫻熟,“端看每個人的領悟力罷了。”


    聽著連烈錦高談闊論,七公主紅唇微張,輕輕挑眉,“那你的領悟力幾何呢?”


    “這個嘛,說來話長。”連烈錦一激動,差點撞上高璟奚的鼻子,這才發現女人冷得鼻尖冰涼,她忙伸手捂住七公主小巧精致的鼻尖,悠然道:


    “四歲前,我是燕國公府裏,人人可打罵的小兔崽子,暗影之力時有時無。直到五歲,娘親去世,當天我發熱病重,就被送上了青越山星藥門。”


    “娘親去世的時候,母後有帶上我親自來燕國公府上吊唁。”高璟奚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重要的事情。


    連烈錦想起來那事情,笑得忍俊不禁,好半天才繼續說道:


    “結果,第二天暗影之力爆發,把師傅的煉藥房掀翻了,當時所有丹鼎都毀於一旦,好在沒有人員傷亡。”


    “你且等等,娘親去世那天你病重?”高璟奚蹙眉得到連烈錦肯定的答案後,鳳眼微微眯了起來,透出絲絲冷意,“你當時是不是梳了兩個衝天鬏,眉間有個紅色的吉祥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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