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高璟奚莫名期待的語氣所驚訝到,連屏幽眼神越發不解,“到哪來?”


    “到我身邊來。”高璟奚的聲音低沉悅耳,目光越發漆黑閃耀,隻因那道黑色身影漸漸清晰起來。


    在她眼裏,連烈錦猶如天邊的雲霞,總是散發著讓人無法抗拒的光芒。那不單單是容貌上的炙熱,更多是那人內心深處裏放縱燃燒的率性灑脫。


    “誒誒,客官我來咧。”黑暗的甬道中,連烈錦一手端著一個碗,笑容燦爛如冬日裏照拂在雪山上的陽光,“這有一碗甜豆腐腦,還有一碗鹹豆腐腦,敢問客官您要哪一碗?”


    “我都不要,我隻要端著豆腐腦的這個人。”高璟奚習以為常地看著連烈錦手上,熱氣騰騰的豆腐腦,這人總是能搞點奇奇怪怪、讓人意外的事情出來。


    誰會在鎮星司吃豆腐腦?


    答案是連烈錦。


    她低頭將兩碗豆腐腦,各自喝了一口,在看見連屏幽時,眼神裏閃過一絲暗色的光芒,又被她迅速在瞳孔深處隱去。


    然後,她硬是把兩碗豆腐腦,塞到了連屏幽手上,放肆地輕笑,“喲,連大小姐也在。那就正好幫我拿一下吧。”


    這事情就發生在瞬息之間,連屏幽幾乎來不及反應,手上就多出兩碗被連烈錦吃過的豆腐腦來,更讓她氣瘋了的是,連烈錦這個小兔崽子,竟然還繼續囂張地笑著對自己眨眨眼,“怕你偷吃,我都吃過了一口。”


    一旁的兵甲守衛忍不住低聲偷笑起來,就連那位伺候皇帝的藍衣內侍,也跟著幫了兩句腔,“七駙馬與七公主倒是如膠似漆、恩愛得很,想必連大小姐也在替她們開心吧。”


    所以,連烈錦是把自己當做飯館的小二嗎?還有這些人,一個個都不把自己放在眼裏。連屏幽清麗的麵容在黑暗中扭曲起來,可是現在卻不能發作。


    “殿下,可是等得太久了?”連烈錦握著高璟奚的手,時不時哈氣幫她暖和起來,“鎮星司外的市場裏,這個點還賣豆腐腦...”


    連烈錦的嘴唇,被高璟奚的手指輕輕按住。七公主的精致麵容上,笑意點亮了黑暗,“不久,你來就不久。”


    看著高璟奚有些站立不穩的樣子,連烈錦再次脫下鶴氅,包裹住高璟奚,當著眾人的麵,將七公主橫抱在懷裏。


    連屏幽的心上,再次被割出了一道血痕。在她的印象裏,高璟奚對人雖不失溫情與禮數,卻十分高傲冷漠,拒人於千裏之外。


    受傷後,願意被人摟抱更是天方夜譚。


    可她現在竟然乖乖地靠在連烈錦的臂彎裏,即便在黑暗中,連屏幽也能清晰看見,此時此刻,高璟奚嬌羞卻欣喜的表情。


    那是猶如雪山的千年寒冰,在一片金色暖陽的光芒中,逐漸融化,蜿蜒流淌成為春色裏的溪水。


    這不可能,這應該屬於她連屏幽啊!


    她幾乎要將那兩碗豆腐腦捏碎,才從牙縫裏擠出話來,“公主殿下,鎮星司外,馬車已經備好,您隨我來便可。”


    誰曾想,搭腔的人又是連烈錦,她懷裏緊緊抱著高璟奚,似乎要將高璟奚揉進身體的骨血裏。


    連屏幽看見,連烈錦臉上噙著她自己十分熟悉的痞笑,惡劣至極地對自己頤指氣使,“殿下有我這個夫君,現下正好缺個車夫。便煩請連大小姐,親自送我與七公主,安全回到公主府。”


    說罷,連烈錦抱著高璟奚就往甬道深處走去,那架勢就跟...就跟往婚房裏走去一般無二。


    連屏幽隻覺得刺眼極了,她這個妹妹,就算在連家過的日子,還不如一個下人。可永遠是這副輕佻、淡漠、高貴得仿佛受盡萬千寵愛、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


    “有那麽多下人,為何要我駕車!”


    偏偏這時候連烈錦還要回頭,聲音冷似寒冰,“快跟上啊,既然你趕了馬車來,不就是來做車夫的。況且,”她揚起一抹邪氣滿滿的笑容,“連屏幽,你要知道,你就是公主的下人。”


    聽到這話,連屏幽怒火衝天,卻無法反駁,無官無職業的她的確隻是七公主的下人。


    高璟奚微微仰頭,聲音嬌柔,“烈錦,公主府的人肯定也得到了消息,他們應該也駕了馬車來......”


    話還沒說完,高璟奚就在連烈錦瞪眼時,乖乖閉上了嘴。隻因下一秒,連烈錦低頭貼在她唇邊,溫柔炙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殿下,是不是該聽夫君我的。”


    如刀鋒般的薄唇此刻如同一抹流雲,暖暖地圍繞著自己,高璟奚頓時意亂,她聽著自己小鹿亂撞般的心跳聲,低低地嗯了幾聲,聲音軟糯香甜,“嗯,我聽夫君的。”


    鎮星司的甬道很長,一圈一圈走下去,怎麽都要耗費兩刻鍾。除非運起星辰之力,才能快上一些。


    雖然,連烈錦懷裏抱著一個人,但步行的速度卻讓連屏幽暗暗驚心,僅僅一刻鍾,她們便來到了鎮星司外。


    連屏幽都已經微微氣喘,可連烈錦麵色紅潤、呼吸平和,竟然毫無疲憊之色。


    鎮星司外,阿呦、陳羽、陳禮、馮誌,甚至於還有一些連烈錦不認識的人都整整齊齊站在那。


    這些人一麵七嘴八舌、鬧哄哄地叫喊起來,一麵朝高璟奚她們走了過來。


    “公主殿下,您沒事吧,羽兒帶了上好的傷藥前來。”陳羽手上拿著一瓶奇怪的東西,走得很急,尤其是她在看見連烈錦抱著公主時,心裏更是一陣氣悶。


    一旁的幾個人還調笑了幾句,說什麽駙馬親自來接公主,二人真是天作之合啊。


    “喲,熟人來得還挺多。”連烈錦看見高璟奚臉上的疲憊,將公主往懷裏再抱了抱,朝這些人喊道:“你們大家齊聚在這裏,是為了給公主殿下趕車的吧,競爭過於激烈,不如價高者得吧。”


    這些人個個麵麵相覷,均是不明白連烈錦在說的是什麽,他們來看七公主,怎麽和趕車搭上邊了。


    “剛才連大小姐出價一百兩銀子,送我們公主殿下回府,你們幾個有沒有超過她的啊?”連烈錦笑容狡黠,烏黑如墨的瞳仁裏滿是不羈,“快點咯,一手交錢,我們一手上車。”


    這話一出,在場的人,不約而同地看向連屏幽,心想著她還挺會來事。竟然願意屈尊做下人的活,想得到公主青睞也太不擇手段了。


    此時,連烈錦後腰肉一陣疼痛,原來是高璟奚偷偷掐住了她,嬌嗔道:“你把我當作什麽了,在這裏當街叫價。”


    連烈錦將臉埋在高璟奚發間,輕笑了兩聲,沒有回話。


    被連烈錦的話弄得暈頭轉向,陳羽愣愣地走到連屏幽身邊,疑惑地問:“屏幽姐,你為什麽端著兩碗豆腐腦?”


    連屏幽咬牙切齒地剛想說出來,就聽見連烈錦又在那邊嚷嚷著讓她趕快去趕車,順便把一百兩銀子交了,不然不準上車。


    她一下把兩碗豆腐腦狠狠地砸在地上,紅紅白白的東西流了一地,看上去十分不雅。


    一旁的陳羽,見著連屏幽這副扭曲如鬼的表情,也是嚇了一跳,顫抖地問:“你沒事吧?幹嘛要摔豆腐腦?”她又拉拉連屏幽的袖子,“你既然答應了要給公主殿下趕車,就快去吧。去慢了,就是伺候不周。”


    伺候!連屏幽氣得兩眼發昏,她這還真成了連烈錦口中的下人。


    “誒誒,”遠處的馬車上,連烈錦輕巧站在車轅上,朝連屏幽勾勾手,天光照耀在她好看的眉眼上,“連大小姐,快來駕車。”說罷,她便鑽進馬車裏,坐在高璟奚身邊。


    又等了片刻,連屏幽還是沒來。高璟奚淺淺一笑,“阿呦,回府吧。咱們駙馬,今日肯定累了。”


    馬車終於開動起來,連烈錦收斂氣息,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樣,過了一會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


    阿呦在車外都聽見了連烈錦放肆的笑聲,忍不住說了一句,“駙馬,您今日沒事吧?”


    連烈錦搖搖頭說:“可惜了那兩碗豆腐腦,聽說每天限量供應呢。”


    “無事,我們下次再來,”高璟奚將衣服裹得緊了些。


    “這可是殿下親口說的,”連烈錦回憶起了豆腐腦的味道,一碗鹹鮮可口,一碗甜而不膩。“那一會回公主府可以讓廚子做兩碗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高璟奚故意不看連烈錦,紅唇微勾,“你得回駙馬府去。”


    聽到駙馬府三個字,連烈錦唰地站起來,差點兒撞到馬車頂,“什麽?殿下,在青越山的時候,不是說好了,一日三餐我都在公主府用嗎?”


    雖然的確是有這麽一回事,可高璟奚一想到,連烈錦說她自己跟青樓的貌美花魁們來往密切,她心裏就止不住胡思亂想,就是渾身不舒服。


    “有嗎?我不記得了。反正你必須回駙馬府,等待本宮的召見。”


    “殿下,你!卸磨殺驢、過河拆橋也沒你這麽快。”連烈錦不服氣地嘀嘀咕咕。


    直到馬車晃晃悠悠,都到了駙馬府門口,高璟奚還是不改口,看起來鐵石心腸,肯定不會改變主意的模樣。


    阿呦也適時地在馬車外提醒道:“公主殿下,駙馬已經到駙馬府了。還請駙馬下車回府。”


    高璟奚閉目微笑地靠在馬車坐墊上,將連烈錦的黑色鶴氅蓋得嚴嚴實實。


    “殿下,你到底怎麽了?”連烈錦百思不得其解,剛才不還好好的嗎?尤其是在鎮星司的石室裏,她們倆人還相談甚歡,氣氛良好。


    怎麽這公主殿下人前人後,還有兩副麵孔。


    過了一會,本來還十分安靜的馬車裏,突然傳出了高璟奚的尖叫,“連烈錦,你要幹什麽啊,別想趁著我沒有星辰...阿呦,快把駙馬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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