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烈錦露出一抹帶著鄙視的笑容,“可你這位自詡為謀臣的貴女,也不過是隻能與她,說上一兩句話罷了。”


    “你!”連屏幽雙目瞪大,一股怒火充斥在喉間,她終是忍住了,“你這個做駙馬的,永遠無法入仕,無法建功立業,說白了,不過是公主養著的小白臉而已。不信,你看看這次到底是誰,能為公主殿下分憂解難。”


    見連烈錦沉默不語,連屏幽那張本來清秀幹淨的臉,變得陰惻惻起來,“三妹妹,我與公主殿下自幼相識,她的心思,我是最為明白的,你的擔心,隻會是多餘的。再說,鎮星司的刑罰,還不算嚴重。”


    “等等,你是說,鎮星司還有刑罰?”


    “我們這位皇上,與先帝不同,她提倡以法治國。而法與罰,自然息息相關。鎮星司,顧名思義,是暫時剔除星辰之力對人身的保護,使得星力阻滯,全身疼痛難忍。”連屏幽拍拍袖子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輕輕一笑,“公主殿下,千金貴體,他們自然不敢做什麽的。”


    連烈錦忽覺有些看不懂連屏幽,若說前半段,她這個姐姐是對高璟奚有意,所以故意拿話來刺激她,倒還合情合理。


    可為何她在知道七公主會遭受刑罰時,還是那麽雲淡風輕?


    “我與你,一向無話可說。你隻需告訴我,父親何時回來便可。”連烈錦將布頭老虎放在懷裏,便往外走去。


    “父親他不會見你的,因為無甚必要。況且,你已經入了皇家的門,再頻繁與家裏聯絡,便有為七公主結黨的嫌疑。”


    連烈錦抿嘴輕笑,笑中帶著不屑,“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的確不該與父親商量。你們這等淺薄無義之徒,遇事隻會抱頭鼠竄罷了。”


    “你說什麽?”連屏幽眼裏閃著怒火,拚命忍耐著對連烈錦出手的欲望。


    “我說,連家上下全是繡花枕頭,表麵金玉,其實敗絮。祖父那一代的當年之勇,早已無影無蹤。你可能不記得了,十四年前,父親奉命平叛,身陷囫圇。是我娘親,帶著我,率領八百忠人義士,前去解了圍困。”連烈錦將大門敞開,讓天光照進來,轉身逆著光說道:


    “我記得你與你那膽小怕事的娘,正商量著怎麽回娘家。”


    似乎是觸動了連屏幽的敏感的神經,她麵色通紅,“哼,可你娘親是個短命鬼。父親再是寵愛你們又如何。我告訴你連烈錦,七公主與你的婚姻不過是一場交易。她不可能對你有情,若有事,你一定會被先放棄。”


    四周的光線突然黯淡了許多,院子裏明明沒有人,連屏幽卻覺得身後涼意刺骨,空氣中似乎也漂浮著奇怪的黑霧。她彷佛被一層黑色的輕紗圍住,世間一切都離她遠去,隻能聽見連烈錦冰寒入骨的聲音:


    “高璟奚不止是公主,還是我的女人。”


    關門聲響起,連屏幽才發現,連烈錦已經離開了這間小院。她眼眸忽明忽暗,看著自己手心裏,被強行壓製住的星辰之力殘留,她全身大汗淋漓,臉色越發陰沉。


    剛想踏出房門,餘光卻發現了一縷黑色的頭發,連屏幽回手一摸,自己束起的長發竟然被割掉了一半。“連烈錦這個怪物!到底是什麽時候出的手。”


    她不禁恨得咬牙切齒,更是暗暗下決心一定要讓連烈錦付出代價。


    連烈錦剛回到駙馬府,就遇見了在門口等待的阿呦,她牽住連烈錦的馬,搖搖頭,“我見到了皇後娘娘,娘娘說公主殿下不過是在鎮星司,受些皮肉之苦,犯不著為了這點小事再去觸怒陛下。否則,或許隻會適得其反。”


    “皇後娘娘她怎麽也,”連烈錦再次長歎口氣,“就連一絲關懷也無嗎?”


    阿呦早已經小聲啜泣起來,“皇後娘娘正在準備派人去接九公主回來,完全無暇顧及我們公主了。雖然公主殿下她沒有性命之憂,可那鎮星司哪裏是人呆的地方...”


    “九公主?”連烈錦倒是知道這麽個人,九公主與高璟奚一母同胞,據說因天生積弱,為了保住性命,從小養在寺院中。


    十幾年來,也未曾回過長雍,這一點倒與自己十分相似。但更多的,卻是無人知曉了。


    “你且先回公主府吧,公主殿下那,我會來想辦法的。”


    話畢,連烈錦轉身進了駙馬府,剛走進臥室,就有一團毛絨絨的小東西,撲到了她的腳下。


    是她和高璟奚在回長雍路上,撿回來的小黑貓。看著貓咪濕潤的大眼睛,連烈錦長吸一口氣,將小貓抱在懷裏,走進了廚房。


    鎮星司,並不像尋常監牢那般,而是一座通天高塔,一層一層中有大大小小,十幾個圓形石室。


    石室也是由一種特殊的石材製造而成,這種材料十分寒涼,而且能夠隔絕音效,堅硬無比,從外麵很難輕易突破進來。


    每一間石室有一口天井,井中並沒有水,而是布滿了類似磷光般的細碎晶石,閃耀著五彩斑斕的色彩。


    這些名叫星晶石的東西,能夠連接天上星辰,並不斷吸收星辰之力。


    如此龐大的星辰之力,能夠通過數量眾多的星晶石,形成星質,對人的身體產生嚴重影響。


    由於人體自身星辰之力的稀少,人體中的這部分星辰之力,在這樣的密閉空間中,將無法自行流動和生成。


    在這呆的時間越久,星辰之力將越發凝滯,人體就會感受到,如被千萬根細針不斷刺穿的疼痛感,以致於喪失大部分的戰鬥力,變得與常人無異。


    星晶石越多,效果越強。


    此時,高璟奚被關在最頂層名為角宿的石室裏,她昏昏沉沉地靠在幽藍色內壁上,身體冰冷,不斷努力運轉著星辰之力,與星晶石釋放的星質,對抗著。


    其實,少量的星晶石常用來,練習星辰之力。作為公主,她對這種昂貴的練功材料,並不陌生。


    少年時,為了修星,她幾乎泡在星晶石中,可是這樣大量的,還是第一次接觸。


    石室裏除了星晶石,還不時伴隨著陣陣小型旋風,炫風裏帶著冰碴子,使得這裏的溫度越來越低。


    偶爾會有一陣強勁的寒風刮過,讓高璟奚不得不仰頭,才能呼吸進些許空氣。


    她被關進來,已經約莫有了三四個時辰,身下已經有了因星辰之力阻滯,而滲透肌膚流出的鮮血。


    溫熱的血液順著白嫩的小腿,往下流淌,在暗藍色的地麵上形成一道蜿蜒曲折的小溪。


    由於幾近昏迷,高璟奚並不知道自己懷裏的墨玉,正釋放出絲絲黑金色的霧氣繚繞在她心口,隔絕著由星晶石不斷迸發形成的星質。


    臨近午夜,整個鎮星司內的罡風都越發強勁。由於今日關進來了一位公主,鎮星司眾人都如臨大敵,巡邏的人手也比之前多了三倍。


    從外麵看,鎮星司高聳入雲,每一層都有大量的士兵看守。


    角宿石室裏,幽藍色光芒瞬間大亮後,忽然消退下去,隻留下淡淡的熒光。


    石室裏唯一的天窗,被人輕輕撬開。那人將腳上的一雙金絲軟靴脫下,打個繩結,掛在頸部,露出一雙白皙的雙足,在黑袍下若隱若現。


    石室約有十丈,那人直接一躍而下,雙足似弓,小腿與腳踝處的曲線似那淩厲無比的刀鋒,帶著凜冽的姿態,猶如那身手矯健的平原獵豹般,悄無聲息地穩穩落在石室裏。


    她四下一望,終於在角落裏發現了自己要找的人。


    紫裙美人此刻膚色如雪,往日裏花瓣般的嘴唇也失了血色,光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便令人生出疼愛憐惜之意。


    連烈錦緩緩走向高璟奚,把靴子丟在地上,同時取出了懷裏的墨玉折扇,放在一旁。


    空氣中漸漸彌漫起層層黑霧,黑霧凝實化作連烈錦身後的鳳羽翼翅。


    如果石室外,巡邏的人將石壁打開,就會看見一個黑羽金眸的黑衣少女將七公主,緊緊抱在懷裏,黑色的羽翼間偶有幾絲金色流光穿梭其中。


    隻是,今夜,無人能夠察覺到半分異樣。因其星辰之力都已被全麵壓製而不自知。


    身體裏僵硬和冰冷刺痛的感覺,逐漸遠去,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懷抱。懷抱?高璟奚一下從無邊黑暗中,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身體上溫熱的感受,並不是幻覺。


    她的確靠在連烈錦懷裏,這人還給她蓋上了寬大的黑色鶴氅。


    “烈錦,你怎麽能來這裏?快出去,星晶石對你這樣沒有星辰之力的人,傷害很大。”高璟奚愕然不已,發現連烈錦薄唇輕抿,似乎沒有受到一絲一毫的影響。


    額前的碎發半遮住連烈錦的眼睛,她陰沉著臉輕聲說:“你先別動,腿上的傷口需要止血。”


    隻見連烈錦從袖口裏拿出兩包藥粉打開,將赤色藥粉灑在高璟奚左腿的傷口上,待藥粉變為黑色,再用另一個玉瓶裏的藥水洗淨傷口。


    她才把已經塗滿白色藥粉的繃帶,裹在高璟奚受傷的小腿上。


    傷口從一開始的猛烈刺痛到之後綿軟的酥麻感,連烈錦一直在輕輕撫摸高璟奚的長發,試圖減緩傷員的痛苦。


    “無礙,隻是小傷而已。你的麻藥見效很快,並沒有多疼。”


    “是嗎?”連烈錦十分惡劣地戳了戳高璟奚的傷口,見公主立馬疼得冷汗直冒,她的表情才緩和下來,“傷口深可見骨,並沒有多疼,嗯?”


    高璟奚蒼白的臉上揚起一抹笑意,伸手掐住連烈錦白淨的麵皮,“這是在心疼我嘛,不再與我置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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